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盛华
作者:闲听落花
眼见为实么?耳听为真么?让她恨极了的,是仇人么?历经两世,阿夏姑娘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可那几个甩不脱踹不开的公子哥儿,是怎么回事?…………你!欠我的,必须还!
第一章 一个算计
李太后站在萱宁宫前,仰头看着匾额上‘萱宁宫’三个龙飞凤舞的镏金大字。
一眨眼,这宫门已经封闭十年了。
两个内侍用力推开宫门,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李太后心里不由一酸。
宫门封闭了十年,太皇太后大行,已经十年了。
都说她睿智慈悲,她不过是处处学着太皇太后罢了……
宫门里,到处都积着厚厚一层尘土,这是整整十年的光阴。
李太后踩着尘土,一步一个脚印。
十年前的宫里,处处腥风血雨,只有这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安宁温暖……
这间宫殿,是最温暖、最令她依赖的地方,可太皇太后大行前,却留下遗言:封闭这处宫室,十年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太皇太后走的突然,那时候皇帝刚刚即位,朝局动荡不安,太皇太后走时,她惶恐不安到几乎崩溃。
之后的十年里,她代子监国,支撑的极其艰难,每当她累极了,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到这宫门外,靠着宫门,一个人坐一会儿,或者坐到半夜,是太皇太后,撑着她走到现在……
好在熬过来了,皇帝长大了,朝局稳定,太皇太后大行也满十年了,她想搬到这里来,以后的日子,就象太皇太后那样,每天诵经莳花,安稳平和的做这宫里的定海神针。
李太后走到正殿前,仰头看了眼紧闭的正殿大门,转身直奔旁边的小佛堂。
太皇太后几乎时时都在这间小佛堂里,安宁从容的抄经,或是诵经,她陪在旁边,沏茶,研墨,裁纸……
这间小佛堂,是她最思念的地方。
李太后进了小佛堂,愕然呆住。
小佛堂四面墙上,刺目的、仿佛正滴着血的鬼符张牙舞爪,如同从地狱中拼命挣出的魔鬼的手,向着她伸过来,迎门供着的一人多高的羊脂玉观音像碎成一堆,高高堆着手抄经文的长案上空空如也……
四周静的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李太后象被勾了魂一般,瞪着那张干净到发亮的长案,一步一步过去,不由自主伸手抚了下,纤尘不染!
这怎么可能!
平地突然卷起一股猛烈的阴风,惊恐的李太后脚下一绊,直直的往后仰倒,头正正巧巧砸在屋子正中的生铁木鱼上,一股鲜血涌出,李太后耳边嗡鸣如雷,一片尖叫声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远……
………………
李夏趴在舷窗上,呆呆的看着碧清的河水出神。
她被人算计了,她死了,可她竟然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阿爹往横山小县赴任的路上,回到了她们一家人悲剧开始前一年的春天,这是意外,还是算计的一部分
初春的河风夹杂着残冬的寒意,吹在李夏脸上,丝丝的痛,李夏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胖胖的、小小的手,胸口堵的透不过气,她被人算计了,却无计可施。
李夏下巴抵在窗台上,情绪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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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们一家悲剧开始前的一切,在她印象中,已经极其模糊了,她只知道,隔年夏天,阿爹收受贿赂枉断人命,被锁拿押往京城。
阿爹被押走后,阿娘带着她们兄妹四人,急如星火往京城赶,走上了破家灭门的不归之路……
吹在脸上的河风好象比刚才更冷厉了。李夏心里堵闷而焦躁。
她对她的死和死而复回,一无所知,太皇太后说过:一无所知是最可怕的情况。太皇太后还说过:一无所知时,着眼当下。
好吧
第二章 一个盟友
李夏掂了块点心往李冬嘴里送,“姐姐吃,姐姐最疼我,我也最疼姐姐。”
“九娘子落了一回水,象变了个人,从来没这么乖巧过!”苏叶一边倒汤水,一边笑道。
“还有我!你五哥!五哥也最疼你!”李文山脑袋伸过来,冲李夏夸张的大张着嘴巴。
“你刚才说最疼我!”李文岚嘟起了嘴,李文山咬着李夏塞到他嘴里的点心含糊道:“弟弟中最疼你,妹妹中最疼阿夏。”
李夏窝在姐姐怀里,捏着点心一点点啃着,看着苏叶笑着说着收拾着六哥一边吃一边掉的点心渣,看着五哥揉着六哥的头,看着象极了皇上的六哥一边吃点心,一边往外推着五哥的手,心里有多温暖,就有多酸楚。
从前的惨剧……再看一遍么这一回,她怎么看得下去
………………
半夜,李夏睡在姐姐身边,听着外面的水流声,睁着眼睛想的出神。
她们一家子的悲剧,源于阿爹枉断的那场人命官司。
那场官司在她做了太后之后,派人仔细核查过。
那是桩杀妻案:继母报案,说继子杀妻,有人证没物证,阿爹判了继子流放,定了案当天夜里,继子在狱中自缢而死。
继子有个同母妹妹,抱着一包物证闯到宪司衙门喊冤,宪司接了案子,查下来竟是继母虐死媳妇,栽赃继子,提审继母,刚上刑继母就招认了,供出往县衙送过五百两现银,阿爹就下了狱。
李夏细细回想着那些卷宗。
阿爹确实是断错了案,可抄家单子上不但没有那五百两现银,整张抄家单子加一起,也不值五百两银子。
五哥坚信阿爹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贪墨,也决不会做出为了银子枉断人命的事。她不记得阿爹了,但她相信五哥。
那继母的供状上说,她递进状子当天晚上,有个叫连贵的找到她,几句话就点明了案子的真相,又说他和李县令的心腹小厮梧桐是兄弟,能帮她把案子做成继子杀妻,让她拿五百两现银,她说怕受骗,亲眼看到那个叫梧桐指着她和阿爹说话,阿爹点了头,她才交的银子,银子是现银,一大箱带霜起丝的银饼子,亲手交给了连贵……
梧桐在阿爹入狱前后失踪了,杳无音信,她找了很多年都没能找到。那个连贵到底是谁事隔多年再去查找,早就无从查起了。
阿爹当时的刑名师爷卜怀义和钱粮师爷陆有德是郎舅,又有前科,这桩案子,他们两个无论如何脱不开干系,可这两个师爷,在阿爹入狱后,一前一后返乡,一前一后翻船淹死了……
她调了阿爹在任一年多的所有卷宗、帐册,让人盘查了好几遍,自己也看了很多遍,除了这一桩案子,别的,钱粮赋税、劳役公案,件件干净的好象水洗过一般……
阿爹入狱后,代阿爹做了县令的,是县尉吴有光,吴有光就此踏出了由吏入官的第一步,两年后,吴有光调任定海县,这一任之后就升了知府,再之后……苏贵妃死了,吴有光查出贪墨,死在狱中。
她没能查出阿爹收受贿赂枉断人命的真相。
现在,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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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李夏看着自己的小手,她现在才五岁,要是她去跟阿爹说,梧桐和他那两个师爷以后会害死他,阿爹肯定会觉得她中邪了……
她太小了,太小了!
太皇太后说过:自己力量不足时,就去找有共同利益的人结盟。
她得有个盟友,五哥是不二人选!
五哥爱读侠义故事,更爱那些神仙鬼怪,山海经几乎被他翻烂了,这还魂的事,大约他能接受
第三章 破家灭门
李夏拍开五哥的手,再次贴到他耳边,“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李文山目瞪口呆,这是他正在学的书,她才五岁!五岁!她字还没认全呢!她怎么会背这些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我为什么会背是吧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因为我已经活过一回,学过一回了,你没觉得我跟从前不一样了吗”李夏甩了下衣袖,拿出君临天下十数年的太后气势看着李文山。
李文山愣愣的看着怀里的妹妹。李夏直视着他,那份骤然放出的磅礴气势,象是君王在俯看万民!他竟然生出一种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的冲动!
李文山喉结一阵滚动,重重咽了口口水,又咽了口口水,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又咽了口口水,猛咳了一声,这才说出话来,“妹妹这样子……这样子……这事得告诉阿爹……”
“不行!”李夏一把揪住李文山,“五哥是不是吓着了”李文山带着几分恐惧,急忙点头,眼前的妹妹实在太诡异、太吓人了!
“五哥这会儿是不是正在想:我一定是被什么邪物附身了”
李文山犹豫了下,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没有被任何东西附身,就是活过了一遍,又穿魂回来了,我还是阿夏,你的小妹妹!”李夏掂起脚尖,两只胖胳膊圈着李文山脖子,附在他耳朵,一字一句说的慢而清晰。
“五哥肯定能感觉出来,我还是我!五哥肯定信得过我,可别人……特别是大人,他们凡事都想的太多,你要是告诉阿爹……阿爹能相信这事吗还有阿娘,他们肯定觉得我被邪物缠上了,肯定会找人给我驱邪,我肯定会被他们折磨死!或者烧死。”
这些话让李文山想起了去年他病了半个来月没好,老太太找神婆给他驱邪的恐怖经历,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一把搂住李夏,“阿夏放心!别怕!五哥不会让任何人折磨你!可是,阿夏你”李文山看着李夏,这是他妹妹,可是……
“五哥别担心,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的,可是,”李夏咬着嘴唇,“咱们家就要大难临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一家再……挨个死一回。”
“啊死一回什么大难”李文山一屁股坐甲板上了,又受了一回惊吓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的腿蹲麻了。
“阿爹请的那两个师爷,不是好东西,到横山县后他们瞒着阿爹,收受贿赂,骗阿爹错断了一桩人命案,被宪司查出来,阿爹被锁拿入狱,还抄了咱们的家。”
李文山圆瞪着双眼,直愣愣盯着李夏,这回惊吓的太厉害,直接傻了。
“我去跟阿爹说……”李文山站了一下没站起来,腿太麻了。
“事情还没发生,你跟阿爹怎么说”李夏用力揪住李文山。
李文山挠头了,“对啊
,不对!发生了就不用说了……咱们不能……阿夏,真的假的你这个样子太吓人了,你真是活了一遍又回来了书里记的那些事……真有对了,那你跟我说说,我中进士没有哪一年中的一甲二甲岚哥儿呢中没中他比我聪明!他说不定能中个状元!”
李文山那根漫长无比的反射弧总算弹回来了,这才品出李夏说的还魂是什么意思,顿时兴奋的两眼放光,连抄家大事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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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转运使
“好!”李文山声音有些发抖。
“拉勾!”李夏伸出小手指,李文山极其郑重的伸手勾住妹妹的手,用力摇了摇,无论有多少困难,无论要做出什么样的牺牲,他都要保护好家人、护住弟弟妹妹!
细心的李冬发现,自从和妹妹在甲板上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大哥就神情恍惚、魂不守舍,李冬忍不住问两人说了什么,李文山和李夏一齐摇头,“什么也没说!”
………………
傍晚,新任横山知县李学明访友回来,先到隔壁船上看望晕船晕的比李夏阿娘徐太太还要厉害的钟老太太,侍候好汤药,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到自己船上。
几个孩子围着阿爹,聚在后舱徐太太床前。徐太太晕船晕的厉害,一上了船就躺倒爬不起来了。
今天徐太太精神却不错,歪在床上,满脸笑容的看着大家,不时说上几句话。
“这两天你又瘦了,”李老爷心疼的看着徐太太,“早知道你晕船晕的这么厉害,咱们就该从陆路走。”
“我很好,没事,走陆路那车子多颠,山哥儿和冬姐儿还好,岚哥儿和阿夏怎么办看着孩子难受还不如我自己难受呢。”徐太太声气虽弱,语调却透着希望和高兴,“看着四个孩子好好儿的,我就觉得什么都好。”
“我也是这么想,”李老爷的笑容从眼底一路往外溢,挨个看着或坐或站挤在身边的四个孩子,越看越高兴,“这趟我带了山哥儿几篇文章给姜老先生看,姜老先生一个劲儿的赞叹,说是十五岁的孩子就能把文章写到这样,他还是头一回见,他也是太夸张了。”
李老爷捻着胡须,嘴里谦虚,脸上焕发的神采却是一点谦虚的意思也没有。李夏无语的看着老爹,原来阿爹以五哥为骄傲都到这份上了……
“你也知道,若论读书,岚哥儿倒比山哥儿还要多几分灵气!山哥儿胜在大气磅礴,岚哥儿长在灵动飘逸……”李老爷一会儿看看大儿子,一会儿看看小儿子,越夸越有精神,躺在床上的阿娘听的都不晕船了!
李夏白眼都要翻出来了,阿爹这癞痢头儿子自家好的毛病儿可不轻啊!
“你就知道疼儿子!”徐太太嗔怪,“我倒看着冬姐儿最好,这些年,多亏有冬姐儿帮我,哪家姑娘有咱们冬姐儿懂事体贴”
“那我呢”李夏坐在床前脚塌上,胳膊架在阿娘床上,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阿娘嘟嘴问道。
“咱们阿夏最最好!”李老爷大笑,“连算命的都说了,咱们阿夏是龙凤呈祥,贵重的说不得的命格儿!嗯,除了淘气,什么都好!”
李文山神情一僵,定定的看着李夏,龙凤呈祥,贵重的说不得……
这趟回来,李老爷没再出去,天天守着两儿两女读书写字,这天刚吃了午饭没多大会儿,就听到岸上传来高声问询:“请问是永宁伯府李三
老爷的船吗”
李文山一下子窜到窗前,推开窗户探身往外看,隔船的梧桐已经接上了话,“正是!”
“请三老爷安!小的赵大,大老爷打发小的过来给三老爷请安。”
听到赵大的话,李文山浑身都僵了,半晌,才把脖子扭的咯咯吱吱的回头看
第五章 李老爷的小傲骨
“阿爹!阿爹!我也要去江宁城看风景!您不是说江宁城是古都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都城呢!新的古的都没见过,您一定要带我去!”躲在帘子后面偷听的李夏跑进来,拉着李老爷的衣袖撒娇卖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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