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你舅舅说的对,该乐就乐,只要别一味的高乐就行,你们看,那一片,一片绿烟一样,好看!柳树这东西,就是吐芽的时候最美,去看看。”郭胜说着,指着前面汴河边上笑道。
“那是隋堤烟柳,京城八景还是十景之一,当然好看,走!”徐焕示意丁泽安。
“是京城十六景。”丁泽安一边催马,一边笑着纠正徐焕。
从酒库到汴河边,再到东水门,十几里沿岸都是垂扬绿柳,纵马跑在宽平的堤坝上,河风拂面,绿柳招扬,扑面的春天的气息,让人心情好到想纵声高歌。
郭胜确实扯着嗓子唱上了,徐焕时不时嗷呜嗷呜扯着嗓子叫几声,郭胜唱的不知道什么曲调,听起来苍劲浑厚,让人热血顿起,可徐焕的嗷呜,就让人只有暴笑这一个想法了。
丁泽安笑的手都软了。
郭胜和徐焕谁都不理他,顾自唱的唱,嗷的嗷。
一口气跑的远远能看到东水门了,郭胜先勒了马,原地兜了个圈子,扬起马鞭甩了几个响亮的鞭花,哈哈笑道:“这景儿不错。一会儿咱们到东水门里观音院吃顿素斋当早饭,得吃饱了再去品酒。”
“那是河工”徐焕指着离东水门不远,河边零零散散拉的很长的一队人。
“象是河工。”丁泽安从马上站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个时候怎么还做河工春耕都开始了。”
河工一向是农闲的时候。
郭胜眼里带着几分冷意,看着那群懒懒散散的河工,“这也叫河工这条河平安无事了几十年,真都是托了菩萨的福。”
“真是奇了怪了,”徐焕额头全是汗,拿下幞头扔给小厮,“这河工上的银子,听说一年比一年多,这河又没大修大动过,照理说银子肯定不能少了,怎么还不如个皇庄的三等管事”
“常家贵虽说是独子,可常定远不是,常定远上头还有两个哥哥。父子四人,常家贵自小爱美人儿,平均一年一个美人儿的往家里抬,这都是银子,常定远两个哥哥,也都是一样的爱美儿的脾气,到常定远,也是这样。爷儿四个就这么玩了二三十年的美人儿,还是这么豪富,这几条河不容易。”
郭胜指着汴河,一脸怜惜。
徐焕失笑出声,丁泽安凝神听着,他总觉得,先生在下一局棋,他正努力的想看到先生在哪儿落子。
“赵永富就不一样了,赵永富是独子,赵贵荣半路富贵,前半辈子日子太苦,对这美人儿,早就有心无力了,有了赵永富之后,就节欲养生保命,这么说起来,其实还是常家富贵些。”
郭胜松开缰绳,由着马自自在在的信步往前,他在马上,自自在在的晃着,和丁泽安说着闲话。
“先生,这赵贵荣不过管着一万来亩地,又都是小弓地,我仔细算过,就算把收益全截留下来,也供不起赵家那样的富贵,这中间的关节在哪里”丁泽安忍不住问道。
“赵贵荣胆大包天,以后你就知道了,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也没查清楚。”郭胜甩了个鞭花,嘿嘿笑道。
“六哥儿不会有事吧”徐焕突然问了句。
丁泽安脸色微变,急忙看向郭胜。
“六哥儿能有什么事儿放心,肯定没事,六哥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还活不
第三百八一章 围观者
傍晚,樊楼阔大的一楼布置一新,通往后园的门全部卸了下来,取掉门槛,搭起顶棚,将大堂往外延伸出去,外面天色还很亮,楼内就已经灯火通明。
李夏和秦王并肩站在二楼一角雅间窗内,看着楼下挤挤挨挨的士子,女伎,和指挥着自家伙计,一桶一桶抬进新酒的各家酒坊的掌柜们。
美酒离不开才子,有才子就得有佳人,这会儿的樊楼,几乎聚集了整个京城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伎,和绝对称得上才子的众多士子。
众多才子女伎中间,樱草一支独秀,下巴高抬,昂然站在女伎中间。
三等女伎三五成群,在围在周围的士子的调笑中,还带着或多或少的青涩和拘谨,二等女伎各执酒壶,正殷勤小意的四处游走斟酒陪笑,一等女伎和围在身边的一群士子周旋嗔笑,长袖善舞应酬自若。
只有樱草,三等女伎无人理会她,她也不愿意和三等为伍,斟酒她是不屑的,士子们这会儿对她同样是不屑的,闪亮而突兀的立在中间。
李夏一边看一边笑。秦王跟着笑个不停,“这个叫樱草的,这是想干什么这捧人的路子好象不对。”
他对怎么捧女伎不懂,不过也能看出来这位樱草小姐这会儿使了大力,错了方向。
“这樱草原来是象棚的引客,你看,生的相当不错。”李夏一边说,一边点着樱草示意秦王。
“她这一身闪亮刺目成这样,哪还能看得到长相”顿了顿,秦王声音落低笑道:“要是你,哪怕比这闪亮百倍,也只能看到人,看不到衣饰。”
李夏呃了一声,笑的垂下了头,秦王侧头看着她笑。
李夏笑了一会儿,转身从旁边一排新酒中拿了一杯,又拿了只空杯子,倒了一半出来递给秦王,“你酒量好不好”
“过得去。”秦王接过杯子,举到鼻子下闻了闻。
李夏重新趴回去,抿了口酒,品了品,看向秦王,秦王也抿了一口,冲李夏点头,“这酒不错。”
李夏将杯子里的酒倒给秦王,“这酒我不喜欢。”
秦王伸杯子接了酒,一边抿着,一边听李夏接着说樱草,“她要是不这么闪亮,还是很有几分姿色,又很会做引客,至少这会儿,赵永富迷得很,据说在她身上,已经用了十几万银子了。”
秦王听的眉梢微挑,十几万银子不算少了。
“这樱草么,有点儿心眼,大约也知道赵永富这迷恋不能长久,想借着赵永富立起招牌,就打上了这开酒节的主意,她这浑身上下的装扮不算,光买花买喝彩,据说赵永富就拿了两万银子出来。”
“这能用得着两万”秦王失声笑起来,话没说完,转头看着李夏,稍稍凑过去些,压低声音问道:“郭胜经的手”
“我没问啊,反正花了两万银子这事,是郭胜告诉我的,我也觉得这赵永富大约是找错了人,找了家工钱最贵的。”
秦王一边笑一边点头,找了郭胜,两万银子真算良心价了。
“对了,”秦王突然想起来李文岚带头上书恩科的事,“六哥儿要上书求恩科这事,郭胜说你知道”
“嗯,是我给六哥出的主意,昨天听六哥说,已经有一百二三十个士子联上名了。”李夏应承的干脆爽利。
“全具有死了,皇上这一阵子心情不好,脾气也不好,恩科他不会开的,你这是为了六哥儿的清名”
“不是,一是六哥被人欺负了,出出气,二来,那帮士子,”李夏往楼下努了努嘴,“太闲了,给他们找点事做做。”
“你不会还有什么后手吧郭胜这一阵子好象忙得很。”秦王带着几分疑惑,这联个名上折子,算事儿
“我没有,郭胜忙的不是我的事儿,他一直挺忙的,吵起来了。”李夏说着,努嘴示意楼下。
楼下,一个长相精致,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的三等女伎,正不停的甩着帕子,满脸鄙夷的斜着樱草。
樱草看起来很是激动,手指点着那个三等女伎,声音尖利,“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怎么了我靠男人捧,难道你们不是靠男人哪个不是靠男人吃饭的你们都能靠男人捧,怎么我就不行了”
三等女伎眼珠往下翻了一圈,哼了一声,猛甩了下帕子,根本没理樱草,转个身,脸上的鄙夷浓的化不开,“真是不要脸。”
“我就是靠男人靠银子!”樱草却没听到她这一声不算低的不要脸,猛一个转身,冲身侧一个一等女伎尖利叫道:“你不是靠男人围着你的不是男人一把子谁不是梅香你凭什么瞧不起我我就是靠银子怎么了真金白银!”
李夏托着腮,兴致十足的看着樱草,秦王眉头微蹙。
楼下的樱草已经带出了哭腔,“……你们欺负人!凭什么谁不是靠男人你们这一群男人没银子,穷酸!酸丁!你们这是妒嫉!你们都妒嫉我!”
秦王听的呃了一声,李夏趴在窗台上笑个不停,“这个樱草,真是太好了。”
秦王的呃尾声没尽,转成了往上挑起的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骂那帮酸丁是酸丁啊,骂得好,就是一帮穷酸丁妒嫉她家有钱大爷。”李夏一边说一边笑。
“是赵永富惹着你了,还是全具有”秦王伸头过去,仔细看着李夏。
“都没有。”李夏接着拿了杯新酒,倒了一半给秦王,品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口一口抿起来。
“前天,郭胜说,他到平江会馆,听一群行商在那儿抱怨,说如今进京城的货,在长垣码头一定得分船,一船货要分成两船,才能平平安安的进到城里,要不然就不知道搁浅在哪儿了。”
李夏岔开了话题,一口一口抿完了酒,又去拿了一杯,和秦王一人一半。
“听说都水监常家贵一家父子四个,都是象赵永富这样,爱捧美人儿会花钱,郭胜说,赵家前年把隔壁王家的宅子买了下来,那宅子,王家刚刚大修过,光修宅子就花了两万多银子,赵家买下来,一共只
第三百八二章 基于差不多的推测
樊楼里的热闹还正热闹,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刚一开始落,郭胜就听到了,几步冲出去,仰头看着沉厚黑暗的根本看不到什么的天空,和灯笼光影下,密密的雨丝,眼睛微微眯起。
“怎么了”徐焕紧跟在郭胜后面出来,也跟着仰头看向天空。
“下雨了。”郭胜白了徐焕一眼,一脸这还要问
“我知道下雨了,我是问你,下雨你跑这么快干什么看什么呢”徐焕努力的看着天空。
丁泽安也跟了过来,徐焕努力往天上看,他也一脸狐疑不定的也往天上看。
“别跟你舅舅学着冒傻气。”郭胜拍了丁泽安一折扇,又转向徐焕,“别看了,我这是年青时候被下雨吓着了,那时候最怕下雨,睡到半夜一听到雨声,赶紧就得起来收拾东西往能避雨的地方躲,你这富家子弟,哪能知道我这种可怜人的可怜。”
一句话不知道触动了丁泽安哪里,丁泽安神情一滞,急忙拧过头,强忍下猛冲而上来的眼泪。
徐焕抬手拍了拍丁泽安,“都过去了,自己的心,只能自己来安,你只记牢,都过去了。”
“是。”丁泽安喉咙紧硬无比的答了一个字。
“进去吧,自从不怕漏雨之后,我就特别喜欢下雨,这热闹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回去安安生生看着雨说说话喝几杯好酒”郭胜看着徐焕道。
徐焕折扇拍着手,连声赞同,“我也是这么想,时候也不早了,安哥儿还小,肾水未足,熬不得夜。”
丁泽安瞪着他俩,是他熬不得夜,还是他俩不想带他
李文岚忙着联名上折子求开恩科的事,苏烨表明了态度,十分干脆的置之不理,士子中间,七八成都跟在他后面,表态恩科这事他们也觉得不必增开,却个个极其关注李文岚这张折子,反正真有了恩科,也不能谁上折子谁才能考不是。
江延世冷眼看着,眼看着李文岚这张折子是能递成了,往宫寻到太子,说了求恩科折子的事,“……大约这几天就要递上来了,必定要议一议的,殿下得先有个章程。”
“皇上不会开恩科。”太子极其肯定道。
江延世点头,“我也看出来了,那”
“你的意思呢”太子看着江延世。
“一小堆妄想好事的士子闹事而已,算不上民心。”江延世先给李文岚这张折子定了调,“就算是民心,太子已经是太子了,皇上正当壮年,民心两个字,这会儿不当想,眼下,皇上至关重要。”
“嗯!”太子点头,片刻,又叹了口气,他阿爹的爱重至关重要,可阿爹的疼爱象天上的白云一样,实在过于变幻不定了。
“圣心难测,也是没办法的事。”江延世明了的低低劝了句,太子再次嗯了一声。
“皇上的脾气,唉。”江延世也低低叹了口气,“如果殿下出言反对,只怕皇上要把殿下推到前面,不能赞成,可也不能反对。”
“阿爹必定又要训斥:身为储君,只会推脱推卸,全无主意,朕百年之后,你也这样”太子一脸自嘲。
“自古储君不易。”江延世看着太子,“象皇上那样的,独子即位,当了皇上才有了个弟弟,哪有几个我看,殿下不如提议把这件事交给苏烨,让苏烨去劝下这些上书的士子。这件事倒是提醒我了,苏烨既
第三百八三章 一场遭遇战
整齐庄严的士子队伍,一个照面,就被出殡队伍最前的开道家丁们给冲的七零八散。
李文岚急忙扬手招呼众人聚到一起,让大家在龙津桥一侧角落里人贴人挤着,他们的事再要紧,死者为大,让一让也是应该的。
可全具有这支出殡队伍,浩荡无比,缓慢无比,士子们等了大半个时辰,僧尼的队伍还没过完呢。
“六爷,你看看这架势,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耽误一会儿,等咱们走到地方,这递折子的时辰就要误了!”有人耐不住性子了,踮起脚尖,扬声催促李文岚。
李文岚往前挤了挤,伸长脖子,看着后面绵延不尽的雪白队伍,也有点儿急了,转头看向跟在旁边的长贵,长贵紧挨着他,紧皱着眉头道:“看这样子,没有两三个时辰过不完,要不,咱们贴着边挤过去或是,绕个道大家说呢”
长贵一边说,一边环顾着众人问道。
众人都是中了举的,从前在家乡,多多少少都自是个有身份有地位,有点儿份量的,到了京城,这待考举人身份,也是处处敬重,人人恭敬,这会儿正办着大事,却被户他们都没怎么听说过的人家挡了路,这气儿早就上来了,这会儿听长贵问,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
“绕路怎么绕咱们这是国事!这是哪家出殡这御街这么宽,他们能全占了”
“绕路不吉,咱们这是大事,有讲究的。”
“这是哪家这样出殡,得花多少银子这样的富贵人家,全哪个全家朝报上没看到过。”
“就是,这是京城,这家人也太张扬猖狂了,全具有是谁皇庄管事一个管事”
“走走走!皇家的家奴也是奴,避了这将近一个时辰了,仁义尽至,咱们走咱们的!”
……
士子队伍很快达成了一致,他们上书请加恩科这事,跟出征也没什么分别,这是国事,再怎么死者为大,避让这半天,也仁义尽至,现在该他们行国事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