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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极小的院子里,一只水桶滚在一边,水淌的满院子都是,正屋门口,一个瘦小的妇人正趴在门槛上,哭的肝肠寸断。

    屋里,金守礼已经被放下来了,几个秋审司的小吏正围着他干站着,上官没来,他们暂时什么也不能做。

    阮十七刚进院子,秋审司的主官也到了,阮十七伸手拦住他,”我跟周尚书说过了,这个人,只怕跟越狱的事儿有关,这里我来,你跟他们先回去,有事我再去找你。”

    “好好好!”主官连声答应,这样棘手没好处的事,有人愿意管,他简直感激不尽。

    阮十七站在院子中间,正要进去,脚抬起又落下了。

    吴三越狱这事,他问过老郭了,老郭说不知道,老郭不知道,那肯定就是对家的手段了。

    婆台山上,那个魔头可没占着多大便宜,没吃亏而已。这个对家,至少和魔头势均力敌。

    刑部大牢是他管着的,吴三越狱这事,说不定查到最后,查到他自己身上了,当然这事儿他不怕,想栽赃他的人多了,能栽成的,还一个没有。

    不过,这事儿,还是得事先防一手,头一条,先得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

    婆台山那个大案子,是陈江统总,他这越狱小案,可是婆台山大案的引子,嗯,找陈江那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陈江这个人好,肩膀宽,肯担责有胆色,无惧无畏,他就喜欢这样的。

    “你去一趟御史台后面那个小院,找陈侍郎,跟他说刑部有个小吏自缢了,就说我说的,这事肯定跟吴三越狱的事有关,这验尸勘查现场的事,我不擅长,请他来一趟。”阮十七吩咐东山。

    陈江如今领了个侍郎的衔,可他这侍郎,是哪个部的侍郎,没说。不过照朱喜的话说,拿到手的是侍郎的俸禄,这就行了。

    东山去来的很快,陈江没来,说是盱眙军那边有发现,他赶过去了,是朱喜过来的,客客气气和阮十七见了礼,客客气气和阮十七商量了,从刑部和大理寺各请了两个仵作,开始验尸。

    陈江领的这差使,旨意上说由他统总,至于人手,就一句请六部及诸司协同。

    好在婆台山这桩案子,只要不傻到一定程度,都知道这后头水深事多,这句协同,各部和诸司倒是极认真的协同了。

    一是省得落了把柄在陈江手里,陈江荤素不忌谁都敢得罪的名声,如今响亮得很。

    二来,他们更怕被哪只眼睛看到,看不顺眼了。如今二爷和苏家是彻底垮了,那两位剑拨弩张,这会儿可不能沾上一星半点。

    朱喜用了陈江留下的手令,刑部不说了,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事儿,大理寺立刻就点了两个最好的仵作,还拨了两匹马,很快就到了。

    阮十七看了一会儿仵作验尸,见没什么大花头,就开始在院子里,在各屋里乱转,还停在痛哭不已的金守礼媳妇旁边,仔仔细细看了好大一会儿。

    朱喜一幅老实师爷模样,站在四个仵作旁边,仔细看四个人验尸,一边听,一边问,一边指点哪儿再查查,一边看一眼旁边书办的记录,仿佛没留意到阮十七的到处乱转悠。

    ……………………

    阮十七冲进陈府大闹,他闺女哭的半条街都能听到被抬出来回了娘家,这事儿过后没多大会儿,罗尚书罗仲生就知道了,再得了长随的传话,夫人说,若是没事,就早点回去,罗仲生哪里还坐得住,中午饭没让送到部里,他回去吃。

    乔夫人迎出来,没等乔夫人说话,罗仲生看着乔夫人微红的双眼,先问道:“婉姐儿回来了怎么样了病的重不重”

    “我就知道你该知道了,病的倒不算重,请太医过府诊过脉了,可别的,都不好了。”

    乔夫人和罗仲生并肩进了屋,先将李文梅说的那些事说了。

    “……这都是梅姐儿说的,李府那位二太太喊的一座山都能听到,咱们从前只知道这一点点,谁知道,那位胡夫人从头到尾跟着李家那位太太,还都是她怂恿的,说是还揪着十七爷那个小厮南海不放。

    唉,李家二太太配那什么药,也是那位胡夫人怂恿出来的。李家二太太是个傻子,这个,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可胡夫人心眼多的数不清,也是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的,说都是胡夫人怂恿的,这话我信。

    梅姐儿说,送婉姐儿回府时,丁家二郎就跟陈家姑爷详详细细说了这些事,梅姐儿说,丁家二郎觉得,陈家姑爷肯定得跟你说这事,就没再到咱们这儿来,可陈家姑爷竟然一个字没提,你看看,这是多大的事儿呢。”

    罗仲生脸色变了,“梅姐儿是这么说的想着陈省会跟我说,就没再到咱们这儿来说这事这是原话”

    “就是这么说的,我当时听了,也是心里一惊,你看看!”乔夫人见丈夫脸色变了,知道事情比她想象的更严重,原本的七成恼怒,这下成了十成,“我知道陈家姑爷这心思,怕咱们知道了,要责怪他们陈家,可他怎么这么傻呢,这是责怪不责怪的事儿吗你看看!”

    “来人,”罗仲生脸色微青,先扬声叫人




607.第605章 哪有小事
    第605章 哪有小事

    罗仲生和乔夫人从东耳屋出来,乔夫人眼泪就掉下来了,罗仲生轻轻推着她,回到正屋,乔夫人看着罗仲生,哽咽道:“她提都没提养在老宅的那个青梅,她这是……她一向爱使小性子,这一回,她根本没往心里去,她这是……”

    “唉,我知道,她恼的是陈省没有真心待她,唉,我已经想到了,只怕是劝不回来了,婉姐儿这是对陈省和陈家死了心,才连这些事也不在乎了。唉,这也是比着的,你看看李家那几个女婿,婉姐儿跟她们常来常往的,也难怪婉姐儿……你别哭,这事不怪你。”

    罗仲生唉声连连,见一句话说的乔夫人眼泪掉成了串,急忙安慰。

    “怎么不怪我当初严夫人开始给楠姐儿,还有梅姐儿挑人家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挑女婿比娶媳妇还难,得趁早,我那时候想着,等老爷这尚书坐稳了,还存了等她大哥中个进士的心,觉得那样的话,这地步就不一样了……怎么不怪我不怪我怪谁”乔夫人想着李家那些女婿,越想越难过。

    “当时不是因为选秀么,要怪也得怪我,怎么能怪你你想想唐家那孩子,咱们婉姐儿这性子,跟唐家姐儿差不多,婉姐儿,好歹……”后面的话,罗仲生没忍说出来,他家婉姐儿好歹还活着,唐家姐儿,只怕骨头都已经化了。

    “你先别急,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再后悔也没用了。这件事儿,既然连到了婆台山那些大事上,就不能急了,千万急不得。

    好多事,特别是阮十七往陈家这一趟,我得找人好好打听打听,一定得先打听清楚了,唉,咱们知道的太晚了,没想到那个胡氏竟然搅在中间,你先放宽心,阮十七能先把婉姐儿送回来,至少咱们家没什么大事,婉姐儿没什么大事,你先别急。”

    其实罗仲生自己心里也很乱,不过他还能稳住。象他刚才说的,阮十七能先把婉姐儿送回来,从这上头看,罗家至少不会牵连进去,而大难临头,有了这个大前提,他乱也是小乱,稳还是稳得住的。

    罗仲生胡乱吃了半碗饭,就往衙门回去。

    进了衙门里他那处小小的院子,罗仲生径直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如今是朱参赞帮办部务的地方。

    自从进了京城,确切的说,自从李夏定亲秦王府,郭胜在秦王府一天比一天重要,朱参赞也就越来越受重用,这些年,一直稳稳坐着罗仲生身边参赞中的头把交椅。

    朱参赞是个极其淡定低调的人,如今这份重用之下,他和在杭城时,也没什么两样,照样常年一身半旧衣服,带着从内而外的谦恭和气,走到哪儿,都是那幅好脾气的老私塾先生模样。

    见罗仲生进来,朱参赞忙站起来,先让罗仲生坐下,从红泥炉上提了水,给罗仲生沏了杯茶。

    “我家婉姐儿闹的出了娘家这出事,你听说了吧”罗仲生开门见山。

    “听说了,刚刚陈家有人找到这里,听说您不在,就走了,没说什么。”朱参赞缓声答道。

    “你看看这位二郎,怎么能傻成这样他找我有什么用事儿都这样了,他们家那位夫人,现在还有他们家,对不起谁,得罪了谁,难道还不明白找到我这里有什么用他和他父亲,甚至他家那位老夫人,还不赶紧到阮家和陆家跪着陪礼求饶过去,人家李家都到陆府陪礼去了,那还是正正经经的亲戚呢。他找我有什么用”

    罗仲生气儿不打一处来。

    朱参赞叹了口气,没答话。

    陈家是罗家亲家,两亲家之间的事,这是罗家家务事儿,家务事儿他一向不说话,更不沾手。

    “还有更气人的呢……”罗仲生拍了几下桌子,他真是气坏了。

    朱参赞凝神听罗仲生说了丁泽安如何告诉了陈省那天夜里的详情,丁泽安如何以为,不光是以为,只怕还交待过陈省,得把这事告诉自己,可陈省却把这些话全数瞒下的这般那般,直听的眉毛都掀起来了,“丁泽安说的是胡夫人助着匪徒搜找阮家和陆家女眷”

    “丁泽安是不是原话如此,不敢说,可至少丁泽安那个媳妇儿,是这么说的,这句话极要紧,夫人问的清清楚楚,我也问的清清楚楚。”罗仲生又捶了几下桌子。

    “这话!这是要抄家灭族的!陈二郎这是想让陈家破家灭族吗”朱参赞简直不敢相信,摊着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婆台山那一场血案,说是匪徒,背后到底是谁和谁,京城明眼人都是心知肚明的,这是天下最大的一场争斗。

    这句胡夫人助匪徒搜找阮家和陆家女眷,一旦说出去,但凡听到的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胡夫人是事先伏进李家的暗手,陈家已经站了队,还奋不顾身冲在前面,甚至罗尚书,只怕也要被人家以为站了队,以为他也冲锋在前……

    丁泽安和阮十七既然说出这事,闹出这事儿了,绝不可能是两人的胡作乱为,这只是……

    朱参赞轻轻打了个寒噤,照现在那位王爷骤然大变的强硬作派,不把陈家抄了家灭了族,怎么肯善罢干休也许还有罗家……

    “东翁,这是大事。”朱参赞心里连转了七八个圈,越想越害怕,后背一层冷汗,脸都白了。

    “我也是,刚刚听到时,我跟你一样,吓的后背一层冷汗,后来……”罗仲生凑过去,将阮十七冲进陈家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你看看,这摆明了是先把婉姐儿摘出来,老朱啊,你不知道,听说婉姐儿是这么回来的,我这心,一下子就落回肚子里了。”

    朱参赞也轻轻吁了口气,抬手在额头上抹了把,“我也是,这心落回去了。东翁跟李家交好了大半辈子,和王爷,还有那位王妃和她那两个哥哥,又有在杭州城那几年的交情,王爷是个重情念旧的人,王妃也是。”

    “你那个外甥,也念旧得很。”罗仲生补了一句。

    朱参赞低低叹了口气,“我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一面没见过。我跟东翁说过,阿胜刚到京城时,就跟我说过,治平年间,能不见就不见吧,等以后再说。”

    “他这是怕牵连了你,你这个外甥,真是不简单,当初头一回见他,我就觉得眼前一亮。”罗仲生先夸奖了句,“老朱啊,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婉姐儿被十七爷那几句话说的,哭的死过去好几回,这会儿说是宁死也不回陈家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那位十七爷,只怕不只是把婉姐儿送回罗家那么简单吧”朱参赞看着罗仲生。

    罗仲生长叹了口气,这他想到了,他现在犹豫的是,是先等等呢,还是主动出手,这事可不光关系着女儿,现在这事关系着整个罗家,他不得不万分慎重。

    “十七爷既然先把婉姐儿摘出来,又让两个妻妹紧跟到府上照应,照我看,大事儿上头,东翁不用多担心,东翁只管替婉姐儿打算就成。”

    这就是家事了,他不宜多说。

    “我这不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来找你商量商量”罗仲生一脸烦恼,“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东翁,真要……和离什么的,”朱参赞含糊了句,“可都得男方点了头才行,这会儿,陈家只怕不肯吧东翁要是……那个,话说重了什么的。”朱参赞含糊着,用话说重了,委婉的替代了以势强逼,“陈家闹起来,再传出去,这话可就不好



608.第606章 地狱之下有地狱
    第606章 地狱之下有地狱

    郭胜从书房院子出来,直奔旁边的小暖阁,李夏已经等着了,陆仪也在,这让郭胜有几分意外。

    “宫里递了话出来,江延世巡查春耕回来当天晚上,去看望了江皇后。他是戌初两刻从东华门出来的,落钥前出的宫,中间也不过两刻来钟的辰光。”

    郭胜一进来,李夏就看着他道:“这是很着急,一定要见一面的见面,我诱杀了老二,江延世必定是醒悟了,他明白了江皇后那么些年说的那些话,一点儿没说错,他这是找江皇后讨主意去了。”

    郭胜神情微变,看了眼陆仪,陆仪神情也有几分凝重。

    “江氏是个极其直接粗暴的人,相比于她,江延世就太委婉太讲究了,现在,江延世既然觉得江皇后的眼光智慧胜过他,那江皇后的话,他必定听而奉之,江氏会跟他说什么”

    李夏看着郭胜和陆仪。

    “杀了皇上”郭胜反应极快。

    陆仪刚要说话,被郭胜这一句噎着了。

    “这话愚蠢。”李夏不客气的评价道:“皇上身边有个崔太监,极精明的人,宫中宿卫一直在他掌控之下,而且,皇上这个人,是一定要时时刻刻都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就是睡着了,四周也要有人不眨眼的看着他。

    宫城之外,整个京畿,从前在蒋老将军手里,蒋老将军出了名的忠正耿直,现在在柏家手里。要是能杀了皇上又没有后患,还能轮得着江氏动手”

    郭胜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

    “还是要杀了王爷吗”陆仪试探了句。

    “嗯,婆台山的局,在江氏眼里,必定是太繁琐太委婉不够直接,她最喜欢用最直接最简单最粗暴的法子。”李夏脸色阴沉。

    陆仪脸色变了,这种不顾一切的粗暴猎杀,最是防不胜防,郭胜脸色也极不好看,江延世那些死士有多强悍,他是领教过的。

    “王妃放心,只要我在。”陆仪举手握拳,按在胸前。

    “我信得过你,只是……”李夏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替身,能用的还有几个”

    “两个。”陆仪低低叹了口气。

    “请一个过来吧。”李夏转向郭胜,“放出点儿风,让江延世知道,王爷有替身。”

    “是。”郭胜垂手答应。

    “陆将军先去安排吧,郭胜留一留。”李夏示意陆仪,陆仪微微欠身,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李夏站起来,走到窗前,良久,转回身看着郭胜道:“我让陆将军把所有的防卫,都放到王爷身边了,这一阵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府。”

    郭胜眉头微皱,王爷不能不出府,王妃的确是可以尽量不出府,防卫都放到王爷身边,也算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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