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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你下手也太狠了。”徐焕跟上,想着郭二太太的惨状,啧啧叹息。

    “南海的小厮一死一重伤,我的护卫,至少多死了十来个人,都是跟了我小十年的。”阮十七沉着脸,“我也不瞒你,她要么死了,要么疯了,否则,”阮十七冷哼一声,“我怎么对得起南海,对得起我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

    “那陈家那位呢那是有诰封的夫人。”徐焕皱眉道。

    “你放心。”阮十七阴阴笑着,“敢惹我的人……”阮十七的话猛的一哽,“除了我惹不起的,我还没放过谁过。”

    徐焕明了的斜着他,“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先回了,得赶紧跟太婆说一声。”

    “多谢多谢。”阮十七拱手别过徐焕,往前走了几步,示意小厮东山上前,放低声音道:“把爷剥了郭蠢衣服,抽了一顿鞭子这事,送到陈家,说给那个姓胡的听,再加一句,爷要不是看在沈氏一片孝心的面子上,非一顿鞭子抽死她不可。”

    “是。”东山应了,从队伍中出来,找三姑六婆往陈家散话。

    阮十七回到府里,没进内院,先去他那间从不读书的书房院子里,又连洗了四五遍,再换了衣服出来,才觉得自己好象是真干净了。

    小厮南海站在廊下,伸长脖子,见他家十七爷总算洗好出来了,急忙上前,“十七爷,郭爷打发人来,请您去他那儿一趟,说找你说说话儿。这已经一刻钟过去了。”

    “一刻钟怎么了”一提起郭胜,阮十七有点儿气儿不打一处来,一边急急往外走,一边训斥南海,“你这就急上了出息呢才不过一刻钟,别说让他等爷一刻钟,就是一个时辰,又怎么了你瞧瞧你这个样子,爷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是头一天到爷身边当差快去个人,跟你们奶奶说一声,郭爷请我,晚上别等我吃饭了。”

    南海一路小跑跟着,实在忍不住,在阮十七身后,白了他一眼。

    要是不急,你跑什么啊!

    阮十七一路疾走,出了门,上马直奔郭胜那间小院。

    郭胜正举着灯,和富贵在堆的满满的都是酒坛子的五间连通的东厢房找酒,听到阮十七的声音,探头出来,“等会儿,这就找到了。”

    “找什么呢”阮十七一个箭步窜进厢房,“喔哟,怎么这么多酒!都是好酒哪儿来的”

    “别打主意,没你的份。”郭胜不客气的回了句,屋子最里面,富贵的声音传出来,“找到了!”

    “什么”阮十七脖子伸的老长。

    “三十年的善酿酒。搬两坛子出来,小心点,别晃酸了。”郭胜说着,几步进去,从富贵手里接过只十来斤的酒坛子出来。

    “善酿酒这些都是绍兴酒对了,你是绍兴人,富贵,给我找两坛子香雪酒,你十七爷我最喜欢你们绍兴府的香雪酒。”阮十侧身贴着酒坛子,让过郭胜,一点也不见外的吩咐还在里面搬酒的富贵。

    “香雪酒那么甜,十七爷怎么爱喝这个正好有,二十年的行不行要一坛子还是两坛子”富贵跟阮十七最熟稔不过,不用郭胜点头,就给阮十七搬了两坛子香雪酒出来。

    “两坛子两坛子!你家十七爷我自小儿就爱喝甜酒,这是胡老大孝敬你和你们郭爷的”阮十七得了酒,话说的就十分好听。

    富贵乐了,“十七爷别抬举我,要是小胡那厮听到你这一句孝敬我,他得跟我打架,我可打不过他。这是我在绍兴的那间老酒坊里酿的酒,十七爷尝尝,不是我夸口,满绍兴府,要是哪家的酒能比我这酒好了……”

    “你就砸了人家酒坊”阮十七愉快的接了句。

    “瞧爷说的,咱可从来没做过这样没品的事儿,满绍兴府,就数我这酒最好,这是郭爷说的。”富贵又挑了坛子三十年的加饭酒出来,将自己的加饭酒放到一边,将两坛子善酿酒扎在一起。

    郭胜一边看着富贵捆扎酒坛子,一边和阮十七道:“咱们去寻陆将军说说话儿,他那儿就荔枝酒还过得去,你这酒是带过去,还是让人送你府上”

    “两坛子都带上,我自己拿。”阮十七听说是去寻陆仪说话,心里微微一动,小陆那厮跟他一样,爱喝荔枝酒香雪酒这样的甜酒,郭胜最爱状元红,这善酿酒是给谁准备的瞧郭胜这架势,爱喝善酿酒这位,才是主客。

    “这就走”阮十七看着富贵利落无比的把他那两坛子酒也捆在了一起,提起来掂量了下。

    “走吧。”郭胜拎起富贵捆好的两坛子善酿酒,示意阮十七,阮十七也拎起酒,一边跟着郭胜往外走,一边给南海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不用跟着。

    郭胜自己拎酒不带人,他最好也别带小厮随从。

    郭胜和阮十七各拎着两坛子酒,两个人溜溜达达往陆府过去,看到陆府围墙,不往大门去,却拐进条只能容一人的窄巷,到了扇小角门前,郭胜推开角门,熟门熟路的穿过园子,进了那间空院。

    阮十七进了空院,一根眉毛挑的高高的,提着酒坛子四下乱看,“陆府还有这么个地方这院子里……”

    阮十七个箭步窜到间屋子里,看了一眼,又窜到另一间,连声啧啧,“什么都没有,这空的,怎么空成这样什么都没有,这院子是干什么用的”

    阮十七退回到阔大非常的院子正中,转圈看着四圈空屋,以及屋角已经一片浓绿的古老银杏树,宽的出奇的屋檐,以及屋檐下摆着的一只胖胖的、火正烧的正正好的红泥炉,炉子旁边放着的五把市井最常见的破竹椅,旁边不远,放着茶桌小泥炉大铜壶酒坛子酒杯姜丝雪花冰糖等等。

    “把酒放过来,再晃就酸了。”郭胜已经蹲到廊下,一边解酒坛子,一边示意阮十七。

    阮十七不停的啧啧,紧几步窜上台阶,将酒坛子放下,先围着红泥炉和几把椅子,再看到茶桌等等,每一样都仔细看了,就连那碟子姜丝,都端起来闻了闻,看好了,退到那几把椅子旁,挑了把斜在一起,看院门最方便,离那张茶桌又最远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摇的椅子一阵叽叽咯咯。

    阮十七哈哈笑起来,“这院老郭常来吧小陆是个讲究人,肯定不能容这椅子响成这样!”

    正哈哈笑着,小院门被推开,金拙言提着包不知道什么,进了院子。

    “咦!”阮十七一声咦的眉飞色舞,指着金拙言,“瞧你这熟门熟路,难不成这院子就我没来过”

    金拙言只瞥了他一眼,走到郭胜旁边,将手里的布包递给他,“我们府上北边一个庄子刚孝敬过来的,红皮小粒,我尝了尝,味儿不错。”

    “什么东西”阮十七欠身伸头。

    “你洗干净没有我一进这院子,好象就闻到了一股子什么味儿。”金拙言这才转身,打量着阮十七,笑眯眯道。

    阮十七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猛的掸了把衣襟,哼了一声,往后仰回椅子上,没答金拙言的话。

    院门再次推开,陆仪和柏乔说笑着进来。

    阮十七低低的吹了声口哨,斜着郭胜,压低声音嘿笑道:“这位喜欢喝善酿酒”

    郭胜正从金拙言带来的布包里,一把一把的抓出花生,摊到红泥炉周圈,没理他。

    金拙言将旁边已经煮的似开非开的黄酒倒进银酒壶里,拍开一坛子善酿酒,看着已经走近的柏乔问道:“这善酿酒你平时怎么喝”

    “多加点姜丝。”柏乔抽了抽鼻子,闻着坛子涌出来的酒香味儿,露出几分馋相,“真是好酒,老郭拿来的”

    “富贵孝敬的。”郭胜随口答了句。

    金拙言往大铜壶里倒了大半壶善酿酒,挟了两筷子姜丝放进去。

    “随便坐随便坐。”阮十七吱吱呀呀晃着椅子,热情的让着柏乔,柏乔看着他,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度量了下,挑了个离阮十七最远的椅子,坐下前,又把椅子往后拉了拉。

    “你这什么意思”阮十七说和柏乔说着话,却是看向陆仪。

    陆仪一脸笑,“我提醒了柏小将军几句。”

    郭胜咯一声笑出了声,拉了把椅子坐下,和柏乔笑道:“你没看到,真是可惜了,不说了,实在……”

    郭胜瞄了眼正一个个横过众人的阮十七。

    柏乔冲阮十七拱了拱手,“能撑下来,这会儿还能若无其事,这一条上,我佩服你,不简单。”

    金拙言将各人的酒壶放到各人旁边,一边将杯子挨个递过去,一边笑道:“我也佩服得很呢,不服不行啊,我和王爷听陆将军说这事,就几句,王爷一口茶喷了一桌子,我差点吐出来,动用了真气才压住。对了,王爷往你们府上赏了不少上好的皂豆,用了没”

    “看今天这月色,多好,这银杏树不错,公的母的这酒不错,你喝的什么你尝尝这个,比荔枝酒好。”阮十七扬着声音,先夸月色再让陆仪喝酒。

    金拙言笑出了声,柏乔也笑个不停,陆仪举杯子示意阮十七,他喝的就是香雪酒,郭胜挥手招呼大家,“花生能吃了,不能再说了,不然就要对不起这花生了,这花生确实不错,你们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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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第601章 挑事儿的祖宗
    第601章 挑事儿的祖宗

    第二天一早,李夏到那间小暖阁时,郭胜已经在暖阁门外候着了。

    郭胜跟着李夏进了暖阁,垂手道:“昨天柏乔倒是去了,只是……”郭胜将昨天柏乔和阮十七结不结亲家那些话说了,“……其它没敢提,好在十七爷机灵,倒也探到话了。柏家这边……”

    郭胜抬头看向李夏,柏家掌着从皇城到京畿的防卫,他以为王妃苦心布局这么些年,这会儿不过一收手,就应该能把柏家拢到手里的,谁知道全无希望。

    “柏家是这样的。”李夏神情怡然中带着几分欣慰,“从太祖以来,只要柏家人在京城,从皇城,有时候甚至宫城,到京畿的防卫,必定是放在柏家人手里。就是因为柏家人只忠于椅子上的那个人。”

    郭胜凝神听的专注,这些都是极要紧的话。

    “柏乔肯去,这就是情份,就是说,只要不是谋逆的事,别的,他都能照应咱们一二,这就足够了。”李夏嘴角带着笑意,片刻,又笑道:“这是好事,凡事要看的长远些,柏家若是今天能倒向咱们,那异日,也能倒向别的人家,这样的柏家,就流落成一门武夫了。”

    郭胜暗暗舒了口气,心里微微一动,又将柏家那些规矩,和柏悦的女儿囡姐儿如何教养的话,也说了。

    李夏专心听了,笑道:“真要当庶女教养,那可就坏了他们柏家的规矩了,柏景宁必定不许。

    他们柏家还有个规矩,要是男丁都没了,他们家和男儿一样教养长大的女儿,或是招上门女婿,或是返回娘家,和男儿一样领兵打仗,支撑门户。

    照这个规矩,柏悦是能回到柏家,支撑门户的人,那她的女儿,自然是柏家嫡支嫡出,怎么能当庶女教养呢”

    李夏想了想,“好象……有过一回还是两回,就是柏家女儿返回娘家,接掌兵将,支撑起了柏家的门户,一点儿也不比柏家男儿差。”

    郭胜眉梢微挑,很有几分赞叹,“这柏家,真是让人心仪。”

    “几大世家,各有妙处,阮家也有很多有意思的规矩,陆家也有,陆将军是外室子,可说起来,却是嫡支嫡幼子,他们家论嫡庶,另有规矩。陆家还有个规矩……”

    李夏的话戛然而止,随即笑道:“越说越远了。这一阵子盯紧陈江手里的案子,还有刑部那边。”

    郭胜答应了,垂手退出。

    ……………………

    隔天日上三杆,阮十七往刑部转了一趟,从周尚书那里领下了彻查大狱走失犯人这桩差使,回到自己那间小屋,一连串儿吩咐下去,小吏们忙的脚后跟踢到后脑勺,阮十七却拎着他那根嵌宝马鞭,带上北海南海等十来个小厮,上马直奔陈府。

    陈府几个门房看到一群马狂风一般卷过来,一个怔神,等看清楚是阮十七等人时,那群马已经冲到台阶前,门房们嗷嗷叫着,再要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冲在最前的南海一只脚踩上马背上,从马背上直接纵身跃上台阶,一脚踹开大门,将几个正圆瞪着眼睛推着沉重大门的门房撞的摔成一团。

    南海的小厮探身抓住南海那匹马,跳下拴好两匹马时,阮十七已经将鞭子甩的啪啪响,大步流星冲进了大门,小厮急忙跑几步,跟在围在阮十七身边那群虎虎生风的小厮后面。

    昨天下午阮十七冲到李家二房,一顿鞭子将郭二太太抽的生死不知的信儿,早就传的陈府上下无人不知。

    陈家的规矩比李家二房强太多了,一众下人仆妇即使有心看热闹,也是一个敢跟上前的也没有,只乱跑着往各处报信。

    昨天听说郭二太太被打的生死不知,胡夫人就一晚上晕过去了好几回,陈眙守着阿娘,惊恐的做了一夜噩梦。

    陈家老夫人马氏也不知道骂谁,总之痛骂了一顿,又安排指挥了一顿,一大早就到了胡夫人院子里,一是看看胡夫人怎么样了,二是她得过来看着,她倒要看看,姓阮的敢把她这个老婆子怎么样!

    陈省的爹陈安庆在礼部领了份闲差,今天自然是告了假,陈省当然也没敢出门,守在家里,准备顶门立户。

    听说阮十七来了,就守在离胡夫人院子不远处暖阁里的陈安庆和陈省,急忙连走带跑,冲到胡夫人院门口守着。

    阮十七走在最前,手里的鞭子不停的甩出一声接一声的破空尖啸声,南海和北海一左一右跟在阮十七两边,一只手握着腰刀,一幅准备随时出刀砍出去的架势,两人后面是诸小厮,一群人走的飞快,那股子气势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带着浓烈的杀气。

    紧挨在儿子陈省身边的陈安庆腿有点儿抖,“阿省,这位十七……爷,不会真……”

    “他敢。”陈省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满肚皮惊气,不过还是比他爹强了不少。

    “你去,看看二奶奶好点没有,能不能来一趟。”陈省吩咐一个婆子。

    昨天下午李家二房那些事,他们都打听清楚了,这个阮谨俞没当场抽死郭二太太,是因为沈三奶奶赶到了,求的情,阮谨俞真要来了,真要挡不住,就请罗氏出面挡一挡,是昨天他和太婆、阿爹议定的法子。

    阮十七离院门七八步,猛的停住,眯眼看着明显一脸惊慌挡在院门口的陈省和陈安庆,鞭子轻轻往旁边划了两划,“让开。”

    “你想干什么这是天子脚下!这是王法之地!不要以为这是你们家里,能由着你为所妄为!”陈省被阮十七这幅完全没把他,没把陈家放在眼里的狂妄气的胸口生疼。

    “拖开。”阮十七侧了侧头,开字刚落音,南海和北海一起扑前,没等陈省和陈安庆反应过来,已经被南海和北海揪着前襟,提起来放到了院门台阶下。

    “快去!快把二奶奶请来,快去!”陈省反应快,被北海一把揪起时,就急急的叫道。

    阮十七眉梢抖了抖,又立刻平复回去,愉快的甩了两下鞭子,斜一眼陈省,再斜一眼陈安庆,昂昂然、慢吞吞往院门踱过去,一幅就是没把你们放眼里,就是欺负你们了怎么样吧的姿态。

    “这样无法无天,没有王法了来人,去报官!咱们家进强盗了,快去报官!”马老夫人拄着拐杖,扶着个丫头,气的连喘带骂,从院子里冲出来,堵在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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