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大伯娘。”看着严夫人安排好,李文山走到严夫人身边,低低道:“让吉大走一趟吧,吉大跟陆将军身边的小厮承影很
第一百六八章 翻转的运道
从京城往高邮县和江宁府的书信,以最快的方式,递了过去。
郭胜拆开秦先生的信,信不长,薄薄两张纸,字迹潦草,看得出秦先生写这信时,那份慌乱激荡、种种不安。
郭胜看了头一遍,瞪着眼睛呆坐了片刻,急忙翻过头一页,看第二遍,连看了三四遍,手里捏着两张薄纸,两眼直呆的僵坐了片刻,呼的站起来,刚迈脚就绊到了椅子腿上,往前踉跄了两步,却又重重的撞到了桌子角上。
郭胜自己把自己撞的原地转了个圈,一边转圈一边两步三步冲到门口,一只脚刚要跨出门,没等落地,一个急旋,猛冲到桌子前,伸出手,抓到一半,手僵在半空,低头看着紧紧捏在另一只手里的那两张薄纸,僵在半空的手扬起拍在自己额头上,一个转身,急冲出屋,一口气冲过了签押房,眼睛盯着通往那间课堂的月亮门,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离上课时间还早呢。
对面,从茶水房拎着一壶滚水出来的书办,愕然看着他。
郭胜用力抽了口气,迅速折起那两张纸,一边塞进怀里,一边冲书办笑了笑,再掸了掸衣襟,再往前,神情和脚步就和平常看不出分别了。
郭胜径直进了茶水房,见茶水房里没有人,立刻转身出来,再经过签押房,看着坐在签押房里,悠闲的看着本书的李县令,几乎没有犹豫,越过签押房,径直往后面院子里去找徐焕。
徐焕正表情丰富的看着份陈旧的卷宗,看到郭胜进来,急忙冲他招手,“你快来看,这桩案子,真是,巧之又巧,这份人心,啧啧……”
“你先看看这个。”郭胜夺过徐焕手里的卷宗,摸出信,递到徐焕面前。
徐焕极其不舍的松下卷宗,接过信,打开看了几行,就呆住了,猛抬头看向郭胜,郭胜迎着他愕然的目光,神情淡定的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徐焕一目十行看完,哗的将信纸翻过来,又哗的再翻回来,再看了一遍,呆的象个木头人一般,半晌,才抬起头,看着郭胜,从眼神到神情,一片呆木。
“看看,你这运道,不是一般的好吧。”郭胜甩起长衫前襟,坐到徐焕旁边,将信从他手里抽回来,一边仔细折好收起,一边看着徐焕,心情飞扬,人也有些飞扬。
“这简直……这简直……简直……”徐焕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郭胜哈哈笑起来,一下下拍着徐焕的肩膀,直拍的徐焕上身都是矮下去了。
徐焕一巴掌打开郭胜的手,用力抽了口气,“这个,真要当舞弊案办了”
“京城那边,应该已经定下来了,不过咱们还不知道。
秦庆是个谨慎人儿,你看这信里的遣字用词,就能看出来,这件事不简单,春闱舞弊也好,揭开舞弊也好,都不是几个士子能办得到的,只怕关着国本。”最后一句,郭胜上身前倾,凑到徐焕耳边,声音压到最低。
“唉!争到这份上……唉,这不算什么,比这更惨更烈的事,史不绝书。”徐焕一声接一声叹着气,“真要关着国本,这一趟的池鱼就多了,你说的对,我这运道……就算我去考,必定也是个落榜……”
“你这科要是去考了,必定高中。要不然,你那运道,也不犯着让你病这一场。”郭胜斜着徐焕,十分鄙夷他这句必定落榜。
姑娘必定早就知道这场祸事,既然要拦住徐焕,那徐焕这一场若是去了,必定是要高中的,不但高中,还要牵进这场舞弊案里……
那
第一百六九章 饯行
“没有。”李夏打断了郭胜的话,“舅舅知道了阿爹呢”
“还没告诉李县令,我想着,他知道,也就是知道,令尊胆小心细,倒不如等这事尘埃落定了,再告诉他。”郭胜先解释没告诉李县令这件事。
李夏嗯了一声,她也是这个意思,这会儿,阿爹不知道,比知道好。
“徐大郎心绪不静,出门逛街去了。”郭胜接着说徐焕,“徐大郎是个难得的明白人,略一指点,立刻就能悟了。”
李夏又嗯了一声,低头开始描字。
郭胜看着她,犹豫了下,低声问道:“伯府那位大爷,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李夏没抬头,手里描着的字也没有丝毫停顿,随口答了句、
郭胜看着她流畅的描着字的手,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伯府那位大爷,至少没什么大事,这就好。
……………………
京城,五月的熏风里,透着刺骨的寒意,和浓浓的血腥味儿。
大理寺后面,那座阴沉沉的地牢里,永宁伯府老大李文杉和老三李文林,一人提了一个食盒,跟在狱卒后面,腿脚发飘,一步一挪的下了湿滑的石头台阶,走过一条晕暗的、长长的过道。
前面,一支火把插在石头缝里,那火烧的象鬼火一般,照着地上一个挨一个的锦衣囚徒。
狱卒叮叮咣咣开着铁门,李文杉和李文林紧挨在一起,站在狱卒身后,直直的看着蜷坐在地上的明尚书,和明大公子。
听到动静,明尚书抬头看过来,狱卒已经开了锁,推开铁门,“半刻钟,别多耽误,这都违了禁令了!”
“明世伯。”李文杉抖着腿挪进铁门,看着神情灰败的明尚书,嘴唇抖了几下,眼泪成串掉下来。
“大郎。”李文林紧跟其后,蹲在明大公子旁边,伸手扶在明大公子肩上,一脸的泪。
明大公子看着他,想笑,却泪水横流。
“你来了……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能到这里来你不该来。”明尚书看看李文杉,又看向和儿子面对面哭成泪人儿的李文林,“我这案子,不是舞弊,你不该来,你和文林……你阿娘知道吗”
“阿娘知道,阿娘说……我知道世伯的意思,阿娘也跟我说过,阿娘说,要是阿爹在家,也会来的,还有五弟,是五弟求了秦王爷……我和三弟……来给您和大郎饯……我给您带了酒菜,您……说是明天……明天就……”李文杉语不成句,眼泪流个不停。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近的经历家族覆灭,转眼人头落地这样的惨事。
李文杉一边哭,一边打开食盒,将食盒里酒菜一样样放到地上,斟了酒,托了一杯递给明尚书,又托了一杯,递给明大公子。
明尚书接过酒,冲李文杉举了举,一饮而进。“谢谢贤侄,回去替我谢谢你阿娘,以后见了你阿爹,跟他说一声,若有来生,明某愿和他再结兄弟。”
“嗯,我都记下了。”李文杉泪如雨下,不停的点头。从明尚书手里接过杯子,正要再斟酒,突然想起来,急忙道:“五弟有句话,让我捎给你,五弟说:听说皇上年里年外生的那场小病,差点没能熬过来。说是您……欺皇上病重……”
明尚书呆了片刻,突然重重一拳捶在地上,“原来……是这样,我大意了,着了她的道儿!我害了太子……我大意了!”
李文杉看着瞬间激愤懊恼痛心无比的明尚书
第一百七零章 福祸总相依
看着李文山出了门,秦王看着陆仪吩咐道:“明家那两个不满三周的小孩子,安排几个妥当人带到江南吧,给明振邦递个话,让他放心走。”
陆仪欠身答应,退后几步出了门。
金拙言坐回去,看着秦王,一脸笑意,“这好心,还真是有好报,立时就报。”
“这一趟,明振邦太大意了,皇上病的那样重,他竟然一无所知。我没想到他一无所知。”秦王拿出那张方胜纸片,放到长案上,低头看着纸片上一行行人名,和两三个地名。
“嗯,要不是苏氏用力过猛,只怕太子已经废了。欺皇上病重,这话太狠了。”金拙言抖开折扇慢慢摇着。
“我就是很奇怪,江后这个后宫之主,不算不得势,苏妃怎么能把皇上病的很重这样的事,瞒过江皇后的。”秦王看着金拙言,金拙言手里的折扇顿住,看向秦王,两人对视了片刻,几乎同时移开了目光。
金拙言站起来,指着那张方胜纸,“人交给我吧。”
“嗯,这几个地方,我让凤哥儿去看看。”秦王将那张纸往金拙言推了推,金拙言拿了张纸,提笔将人名抄了一遍,折起收好,拱手告退出去了。
……………………
罗府后园一角的内书房里,闪参议整个人灰的仿佛一块用了几十年的旧抹布,软塌在椅子里,一只手捂着脸。
对面坐着的姚参议同情的看着他,他也在那一张舞弊士子的名单里,被革了功名,永不许再考。
罗帅司坐在上首,低头喝着杯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闪参议被牵进名单,后头的备注里,写的是他的名字。这桩舞弊案,他比闪参议知道的多得多,也惊恐的多得多……
“能囫囵脱出来,只是革了功名,已经是不幸中之万幸了。”罗帅司放下茶杯,看着晦暗无比的闪参议,“今天菜市口……”
闪参议机灵灵打了个寒噤,今天菜市口的大辟行刑,他们这些革了功名,和没牵进来的新科进士,以及那些落榜的士子,都被驱去观看,那一地的人头和血……
“明家上上下下三百余口……”姚参议喉咙哽了下,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
“太后发了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斩草不宜再除根,皇上才下了旨,三岁以下听其自便。”罗帅司几句话说的低而慢。
这份三岁以下听其自便的口谕传出来时,他看到金相气的脸都青了,不满三岁的孩子,明家一共有两个,一个六七个月,一个刚刚两周,如何自便呢
“那两个孩子”姚参议看着罗尚书,欠身关切问道。
“听说被人接走了,不宜多问。”罗尚书答了一句,看向已经坐直,努力想要振作起来的闪参议,“你有什么打算”
“这会儿,京城不且多留,回家……”闪参议一脸苦笑,他被革了功名,回家怎么面对家人亲戚,他还没想好。“我想四处走走,饱览天下风光……先四处走走吧。”
“那也好,先疏散疏散,别想太多,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也不见得是坏事。”罗尚书的安慰里透着浓浓的感慨。
这一场舞弊案,把原本已经有些稳定的朝堂,再次拽入混乱之中。
太子这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
苏贵妃那一对双胞胎,皇上已经有了要封王的意思。
五皇子生母早丧,去年冬天,因五皇子病痛不断,太后让人把他抱到了姚贤妃宫里,听说如今姚贤妃对五皇子爱如亲生,太后也非常喜欢这位懂事无比的五皇子……
这一场满门飘血的,是明尚书
第一百七一章 苏氏父子
李夏回头看向郭胜,看了一会儿,垂下眼帘,“去过京城吗”
郭胜被李夏问的一个怔神,忙点头,“去过,呆了一年多。”
“见过苏烨吗”李夏接着问道。
郭胜摇头,“我离开舅舅游历时,头一个地方,就是去的京城,十几年前了。”
“关于苏尚书,都听说过什么”李夏看了眼郭胜。
这个问题有点儿大,郭胜犹豫了下,“苏尚书进士出身,少年得志,都说他是因为妹妹做了贵妃,才三十几岁就做了尚书,在下不这么以为,苏尚书主理吏部多年,从无差错,这份才干是明摆着的。”
“嗯,私德上呢”李夏收缩了范围,郭胜随即明白,他刚才答偏了题了。
“是,私德上,听说苏尚书和夫人谢氏伉俪情深,听说每年谢氏生辰,苏尚书必定要陪夫人一天,做了尚书之后,公务再繁忙,也从不例外,听说谢氏气质清华,才学极好。”
郭胜赶紧说他听到的一鳞半爪的闲话。
他从前那些年,多半时候,都是混迹于社会之底,后来游历天下,也都是在他最熟悉也最擅长的底层游荡。
朝堂之上,在遇到姑娘之前,他极少关心,对他这样早就绝了仕途之望、又心心念念于奇人异事的人来说,高高的庙堂,就跟头上的青天一样,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不过偶尔抬头,看上一眼而已。
跟了姑娘之后,他一直努力弥补这一块,只是,还是离的太远。
“谢夫人气质不清华,才学更算不上好,很家常的一个人。苏家发迹前家境一般,谢家就更一般了,谢夫人的才学,大约……也就是多识了几个字而已。”
李夏看着郭胜,为了未来之事,从现在起,她要开始教他一些东西了。
郭胜激动的一阵颤栗,姑娘这是要教导他了。
“苏尚书却是真正的气质清华、才华横溢,长袖善舞胜过王富年,政务之通,有为相之才。私德上,更是无可挑剔。他和谢夫人是认识在先,结亲在后。每逢谢氏生辰,苏尚书必定陪上一天,这件事你说对了。”
王富年,郭胜是知道的,没想到王富年竟能入了姑娘的眼,郭胜全神贯注聆听的同时,牢牢记住了王富年这个名字。
“不光陪上一天,苏尚书每年都写一篇诗词文章,写给夫人,也只给夫人看,谢夫人擅画,常常花上半年几个月,为苏尚书这篇诗词文章,配上一幅画,有时候,还会亲手绣出来,每五年,亲手装订成一本,金装玉裹,非常精美。”
郭胜听的简直要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抬起手,用力在脸上按一把,趁着李夏没看到,赶紧又放下。
“苏尚书从娶了谢夫人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过,外面人听说苏尚书夫妻之恩爱如此,就妄加猜测,以为谢夫人必定倾国倾城,才女美女,十分好笑。”
李夏顿了顿,侧头看了眼紧紧绷着脸的郭胜。
“苏尚书大公子苏烨,俊美远胜其父,潇洒清贵,风仪极佳,七八岁时,就以神童名闻京城,这你该听说过吧”
郭胜急忙点头,“听说了,听说尤其在诗词上,只是……”郭胜顿了顿,有几分尴尬道:“以为这等人家的子弟,写的诗能不错韵脚,就被人夸成大才神童了,就没放在眼里。”
“嗯,多数是这样,苏烨不是,他的才学不亚于其父,诗词一项上,远胜其父,苏烨家教极好,为人谦和有礼,哪怕和最低下的伶人罪仆说话,也是全神贯注,眼里
第一百七二章 吓人的教导
李夏轻轻呼了口气,好了,这只靴子,落下来了。
“沿海匪患,你知道多少说说。”李夏看着窗外的六哥,郭胜要求背的文章由一次一篇,改成了一次两篇,六哥这背书的本事,可见涨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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