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母亲总是不停的鄙夷咒骂七姐姐和九姐儿,说满京城的小娘子,没有她们那样粗鲁放肆没规矩不要脸的,可她今天看到的,这些个京城最尊贵人家的小娘子,都跟七姐姐和九娘子一样,都是这样活泼泼鲜灵灵可爱极了。
“你有你大哥,笨就笨了,以后多跟你大嫂学学,你大嫂可聪明了,是吧七姐姐。”李夏拍着金二娘子,她很喜欢这位一说话脸就红,脸虽红却十分大方的小姑娘。
“对对对,你大嫂可聪明了,不过也可凶了,又聪明又凶,根本骗不了。”李文楠一脸同情的看着金二娘子。
金二娘子一声惊讶,“真的我大哥就这样,不过我从来没骗过大哥,大哥从来没凶过我。”
“噢,对了,你这么乖巧的小娘子……”李文楠反应过来了,话没说完,金二娘子咯咯笑个不停,“我可不象姐姐,满街打架,姐姐下次再打架,能不能跟我说一声,我……”金二娘子笑的说不出话了。
“你想看打架啊,容易得很,以后我和七姐姐多来找你玩儿,就能有看打架的机会了。”李夏拍着金二娘子,笑眯眯道。
几个人说着笑着,进了后园一间宽敞无比的暖阁里。
看到金二娘子陪着李夏等人进来,满屋的小娘子急忙站起来,莺声燕语,招呼声笑声说话声响成一片,李夏团团曲膝行福行,李文楠和李文梅落后半步,也跟着笑容满面的团团行着福礼,是见礼,也是还礼。
坐在上首榻上的魏玉泽也站了起来,笑着招手叫李夏,“九娘子到这里坐,我们正听她们说你们拦门的热闹呢,早知道我也去了,竟然错过了今年最热闹的拦门。”
“大娘子要是去了,肯定热闹不知道多少,我们太没有章法了。”李夏一边答着话,一边脚步轻快的走到榻前,和魏玉泽见了礼,坐到了魏玉泽下首。
李文楠拉着李文梅挨着金二娘子等人坐了,加入了正在朝廷的拦门介绍,只听的金二娘子一声接一声的惊叹:大哥太可怜了!
前面正堂,陆仪紧挨秦王站着,一边远远看着请女婿的热闹,一边低低和秦王说着拦门的经过,“……世子这趟真是,吃足了苦头,九娘子指挥着那群小丫头,麻杆指着眉眼,不打,只驱着世子到处跑……”
陆仪说着,噗笑出声,“从来没见世子那么狼狈过,还算他明智,弯腰长揖,一句一个姐姐请高抬贵手……”
“真一句一个姐姐”秦王惊讶的失笑出声。
“嗯,挨个长揖请姐姐高抬贵手。”陆仪再次噗笑出声,“那份灰头土脸,把柏乔吓坏了。”
“嗯”秦王一个怔神,随即醒悟,哈哈笑出了声,“他是怕他也有这样的时候照我看,往后人人有这样的时候,这一趟就都学会了。”
陆仪一边笑一边点头,阮十七迎亲那回,九娘子可真是太照顾他了。
陆仪又低低说了那匣子虫子,“……王爷上回说,乙辛不择手段,乙辛这样的,碰到九娘子,就是克星。”
“嗯。”秦王低低应了一声,“回去再说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拙言下来了,咱们该入席了。”
严夫人和李夏姐妹三个,没多停留,在开宴前,就告辞回去了,她们永宁伯府,还有事有人等着呢。
回到永宁伯府,天色还一片大亮,郭二太太浑身都是愤怒的等在二门里,这一天,她气的恨的揪了好几块帕子,只等着大嫂回来,她非得让她给她个说法不可,这个府里,还要不要个孝字了这要不要脸了
严夫人下了车,不等郭二太太说话,就扬声吩咐管事婆子:“去看看二老爷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请到议事堂,还有三老爷三太太,老大媳妇,老二和老二媳妇,老三和老三媳妇,早上赶得急,我来不及分辩,这会儿,是该好好分辩分辩,你放心,必定给你一个公道。”
李文梅站在李夏和李文楠中间,脸色惨白,拧头看着旁边雪白的影壁,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倒不怎么怕了,还能怎么样呢左不过一个死字。
从二老爷到老三李文林媳妇,都到的很快,严夫人刚刚在议事堂坐定,人就到齐了,严夫人示意坐在她下首的郭二太太,“当着大家的面,你说说吧。”
“好!”郭二太太理直气壮,“头一条,我先问问大嫂,一个姑娘家,不经父母允可,想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这是哪家的规矩通天下有这样的规矩吗单这一条,就该沉塘!”
郭二太太恨不能目光化刀,把垂手站在旁边的从李文楠到李文梅,都捅出个三十六洞,至于李夏,她看都没敢多看,眼刀自然也挥不过去。
严夫人抿着茶,眼皮都没抬,只嗯了一声,表示请郭二太太接着说。
“第二条,这死妮子,跟我说要给我折花插瓶,骗出了门,就跑没影了,我还以为她私奔了呢!这叫什么这要是不叫恶逆,还能叫什么咱们是有家法的,该活活打死!”郭二太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死字,杀气腾腾。
李夏微微蹙眉看着她,目光冷冷,郭二太太迎着李夏的目光,满腔的愤怒顿时象被浇了一盆雪水,熄下去至少一半。
“我嫁进来几十年了,这样的不孝,头一回见,我不说了,这件事首首尾尾,大嫂一清二楚,我不说了,大嫂是当家人,大嫂看着办吧。”郭二太太不准备再多说了,这些就足够了!
“咱们李家的孩子,”严夫人放下杯子,看着二老爷和三老爷说话,“小长房三子三女,连儿媳妇孙子孙女儿在内,没有一个不孝不顺的,二弟三弟,是不是这样”
三老爷不等严夫人的话落音,就不停的点头,大嫂说的太对了。
李二老爷紧拧着眉,好象是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点头,他觉得他这会儿和那些族老们一样,正在决策极重大的事,一个点头就能定人生死那种,不得不慎,不能不慎,嗯,大嫂这话说的极是。
“小三房两子两女就不说了,都是大孝,没半分不好。只有小二房,三哥儿是个孝顺的,可三哥儿媳妇就不怎么好了,你
第三百六八章 一网一片
郭胜从长沙王府回来,越想越觉得阮十七说的那件事必定小不了,隔天就找了机会,见到了李夏,说了阮十七的话。
李夏呆了片刻,慢慢吐了口气。
从前,她主政当月,南熏门外就跪了上万的皇庄佃户,求她给他们一条活路,她当时简直想把刚刚封进棺椁的先皇拖出来,挫骨扬灰。
这一回,这件事竟然要在阮十七手里揭开这只恶臭的盖子,世事,真是妙不可言。
“自古以来,从南到北,尺寸斤两,各有差异。”李夏闲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快。
郭胜听出了这丝丝缕缕的愉快,惊讶之余,忙凝神细听。
“当然,有了统一自最南到最北的王朝之后,这些差异,就由上而下一张旨意,抹平了。前朝末年,这差异在秦凤路死灰复燃,用小弓换大弓丈量地亩,多出田地赋税,以充政绩。”李夏声调闲闲,郭胜听的瞪大了双眼,他有点儿明白了。
“先皇登基那年,黄河泛滥,年中又旱,黄河干的几乎断流,江浙一带,也旱的几乎颗粒无收。这事你应该知道。”
郭胜急忙点头,那年灾年饿殍无数,遍地贼匪,他从小到大,听老人们说了不知道多少惨事。
“有人给先皇出了个主意,用小弓换大弓,以便不动声色的增加粮赋收入,先皇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先在当年他府上长史、当时的密州知州孙学仁任上,以小弓换大弓,重测田亩,以充国库。”
“这简直……”后面的话,郭胜硬生生咽了回去,这简直太恶毒了。
“密州民风彪悍。”李夏顿了顿,笑起来,“碰到抢钱杀人的,哪儿的民风都彪悍,也就一两个月,孙学仁就被暴民杀了,出动了密州军,拿了十九人,押送进京城,没想到,都还活着。”李夏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着。
郭胜看着她,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突然问道:“皇上即位没两年,皇庄就增出了至少三成田亩,难道”
“嗯,皇上是先皇的爱子,有其父必有其子,皇上,自然也和先皇一样,乃千古少有的明君。”李夏这几句话,说的慢悠悠轻飘飘,郭胜却听后背莫名一层凉意。
“皇庄的那些佃户,可怜哪,平空多了三成的地租。”李夏这一句可怜里,半分可怜之意也没有,斜着郭胜,“随你怎么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把这些告诉阮十七,接下来该怎么办,随他。”
郭胜呃了一声,“姑娘,那可是六娘子……”
“你不用替他担心,他纵横江南二十几年,什么时候吃过亏再说,要是这么点儿小事都理不好,还是早点罢了官回家的好,好好活着就是他的大福运了。”
“是。”郭胜面带羞愧,答应的极快,他又婆婆妈妈了。
看着郭胜走远了,李夏站起来,愉快的甩着胳膊回去了。
这一回,这场恶臭无比的大麻烦,请皇上自己消受吧,嗯,她得安排安排,八姐姐的亲事,得抓紧……
金拙言大婚之后没几天,江延世在离京城不足百里的官驿,因为驿丞供应不周,当众鞭打驿丞,被正巧路过的御史看到,上了弹折。
皇上大怒,勒令江延世不许在驿站滋事停留,立刻启程,连夜回京。
秦王对着御史的弹折抄本,和皇上愤怒的口谕,想着李夏的话,好一会儿,慢慢叹了口气。
“怎么了”金拙言打量着他问道。
“乙辛自杀的时候,阿夏说,江延世比你聪明,他回京城前,肯定会自己找点
第三百六九章 议亲
阮十七一连两三天都心情郁郁,傍晚回到府里,吩咐温一壶酒,拿了个杯子给李冬,给她倒了半杯,自己满上,连喝了两杯,示意李冬,“酒不错,你也尝尝。”
“差使不顺”李冬没喝酒,只拎起壶,给阮十七又把酒满上。
“顺,挺顺当的。”阮十七抿了口酒,“阿冬啊,你说,我求个外任怎么样你想去哪里”
“跟你在一起,哪里都行。”李冬抿嘴笑道。
“你这话我爱听。”阮十七笑起来,“我家阿冬挺会说话。”
“这是实话。”李冬带着几嗔怪。
“这句更爱听。”阮十七咯一声笑了,仰头喝了杯中酒,示意李冬再给他满上,“前儿江延世回来了,人没到京城,事儿先到,他递了一堆弹劾折子,件件有所指,唉,我实在不想淌这趟混水,咱们还是躲得远远儿的。”
“嗯。”李冬淡定的应了一声,他去哪儿,她跟到哪儿,至于去哪儿,她跟着他。
“你说,要是你那个妹妹知道咱们要外任,会怎么说”阮十七带着几分试探问道。
李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阿夏能说什么外任这事,阿夏能说什么”
“我是说……”阮十七话没说完就顿住,将手里的杯子放到几上,“还是实话直说吧,跟自己媳妇不能云里雾里的探话,何况,我这个媳妇又有点儿傻气。”
“哎你怎么说话呢!”李冬伸手拍了下阮十七。
“好好好,我说错了,你不傻,就是有点儿憨。”阮十七一边认错一边笑,“是憨厚,咱说正事,阿冬,我跟你说,你那个妹妹,鬼精的不得了,我这是夸她,真是夸!不但鬼精,她能不能成事不知道,反正要坏事,一坏一个准儿,我总觉得,咱们要外任,得她点个头儿,要不然,多少事儿都得坏在她手里……”
“你怎么能这么说阿夏”李冬真有点儿生气了,“你外不外任,咱们是在京城还是在哪儿,阿夏怎么会管咱们这个阿夏能管得了别喝了,你这酒已经多了。”李冬伸手拿走了阮十七面前的酒杯。
“是我错是我错,别拿走,我的量你还不知道这酒没多,唉这事儿……”阮十七唉声连连,“阿冬,我不想在京城,是因为,这京城的破事儿,件件没小事,我的脾气,你知道一点,看到了不管,憋的难受,管了吧,都是大事,我现在是成了家的人了,唉。”
“你不用总顾忌我。”李冬看着阮十七,“我在家的时候,常听大伯娘说她和大伯年青时候的事儿,大伯娘说经常吓的愁的睡不着觉,大伯仕途算很顺当了,大伯娘说她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了,只要头没落地,就没大事,满门抄斩也得等刀落下来才能算呢。
阿爹一直做教谕,后来做了县令,没经过大事,可从我记事起,阿娘总是担惊受怕,不光是因为钟嬷嬷,年年都有别的事,有一年灾荒,阿娘的庄子颗粒无收,没有进帐,还有拿银子出来买种子度荒年,阿娘和洪嬷嬷都急的睡不着觉,还有一回,阿爹被知府家小衙内打了……”
李冬垂着眼皮,“五哥常说我,要想得开,除却生死无大事,要不然,不管什么日子,都能自己把自己愁死吓死,我觉得五哥说的对。”
阮十七瞪着李冬,好一会儿,哈了一声,“这话……也是,我竟然不如你……我是说,不如你那是再自然不过,你这话很有几分我阿娘的味儿,阿娘常说:总有过不去的坎,趁着眼下还是能过得去的坎,赶紧乐呵吧,赶明儿过不去了,做了馒头馅儿,那才真叫乐不出来了。”
李冬听的笑个不停,对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婆婆,她的好奇有多少,感叹就有多少。
从她嫁进来到现在,她这个婆婆,几乎天天打发人往京城送各式各样的东西,包括几大箱子小孩子的衣服玩具。
“那我年里年外,得好好忙一阵子了。要是除却生死无大事,那咱们家,咱们俩,肯定没大事。对了,家里没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儿吧”
“烦心的事有几件,生气的事儿没有。”李冬笑道。
“那就好,咱们这一大家子,烦心的事断不了,这个,我想想都烦。我跟你说,理事不用太周全,也没法处处周全处处顾到,大差不差就行了。还有,别急,事缓则圆,一时理不妥当的事,放一放,过一阵子就妥当了,要是没妥当,那就再放一阵子。”
李冬听的失笑出声,“我知道怎么理事,不能用你那法子,真是害人。”
阮十七哈哈笑起来,“下次你再试试,肯定管用。”
冬至大过年,今年南北两场大捷,海清河晏,虽说宫里没什么添子大婚之类,可今年的冬至,还是照着大礼年,或者说是照着最热闹最喜庆的规格,来庆贺今年的冬至。
宫里照例由江皇后主持,外面,自江延世回来后,就从礼部郑尚书手里,移给了江延世。
不过严夫人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今年冬至的热闹。
刚进十一月,李文松媳妇姚四奶奶诊出身孕,初九,唐家瑞顺顺当当生下了李文山的长子李章恒,洗三礼隔天,李文林的媳妇沈三奶奶又诊出身孕,今年永宁伯府这个年,又
第三百七零章 同为畸零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赵老夫人就一辆小车,悄悄到了永宁伯府,即是回话,又是提亲。
严夫人和赵老夫人都是极其干脆利落的人,很快商量好了相亲这件大事,送走赵老夫人,严夫人长长舒了口气,这丁家哥儿真要象五哥儿说的那样,哪怕只有一半,都是难得的好亲。
五哥儿的眼光是没话说。
八娘子李文梅那里,是李夏和李文楠去说的。
“八姐姐,刚刚,我和阿夏听阿娘和三婶在说你的亲事,她们给你看中了一门亲事。”李文楠坐到李文梅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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