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匆匆见面,又要匆匆离去,皇甫恪敏锐的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在为一件事万分焦灼。
“老将军,咱们就此别过,稍后会有步卒运来下月所军资……”
皇甫恪本来还想邀秦晋一同狩猎,也好让对方见识见识朔方军的军威,但对方却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如果强留肯定不现实,只能压制住了心中的憋屈,亦极为痛快的做了回应。
眼看着神武军骑兵呼啸而走,视野内只剩下了未及落地消散的团团烟尘。
皇甫恪驻马眺望,久久不能回神。
“将军就真相信秦晋的红口白牙”
陈劫从旁冷冷的提醒,皇甫恪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从不曾对秦晋的话有过半分怀疑。
他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说来老夫也不相信,自与秦晋其人会面,老夫还真不曾生出个半分疑虑!如何,陈先生有不同的看法”
陈劫拱手道:
“下走也相信秦晋所言不虚,再者,稍后若有运粮队赶来,真假自然就可以见分晓了。”
秦晋当然不会骗皇甫恪,现在的神武军力量捉襟见肘,他要将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拧在一起,与历史的车轮一较高下,看看那滚滚向前的轮子是否究竟不可阻挡!
“走,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贼子生恶念
第三百三十三章:贼子生恶念
秦晋的打算很简单,既然哥舒翰杀掉卫伯玉已经既成事实,那就得向前看,一旦杨国忠有可能使用借刀杀人之计,那么就必须劝服哥舒翰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潼关与安禄山叛军野战。否则,原本历史上的悲剧就再难避免。
哥舒翰虽然勇悍过人,又曾威震陇右河西。但对手毕竟是吐蕃人,当初手下又全是精兵强将。反观现在,其麾下全是些新近招募的生瓜蛋,内部又相互倾扎矛盾重重,怎么可能是来自幽州的叛军对手呢
大唐各边郡中,以幽州河西陇右以及安西战事最多。尤其幽州一带的战事,无论频繁程度还是激战烈度都是其中之最。也因此,幽州卢龙等地的唐朝边军,战斗力最强。
眼下实力对比明显极不平衡,唐朝内部空虚已久,在经历了去岁的一连串惨败之后,士气已经跌落到谷底。就算陇右河西的边军全部派到潼关和叛军野战,相信一样也是输多赢少。
更何况,潼关的守军又都是些几乎没经历过战阵的新兵,让哥舒翰带着这样一群与叛军野战,岂非以卵击石
“下走来此,只想告知老相公,无论如何,就算天子敕书相迫,也不要出关野战!”
秦晋说的一字一顿,似乎艰难至极。哥舒翰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仅从表面上看不出他的喜怒。
“老夫知道了,你连夜到潼关来,就为了送信示警”
秦晋重重点头。
“好,你这个人情,老夫领了。潼关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趁着没人留意,赶快回冯翊!”
哥舒翰催促秦晋立即动身回冯翊,担心绝非多余,一旦秦晋道潼关来的事情败露,势必将为他们两个人带来难以摆脱的麻烦。两位手握兵马大权的高官,没有天子诏书就擅自见面密谋,传了出去真是百口莫辩。
别看哥舒翰不在乎杨国忠,却在乎这种人言可畏。一旦天子也信了这种足以积毁销骨的传言,对他而言就大大的被动了。
秦晋却急的直跺脚,他冒险到潼关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劳什子的人情吗说句不客气的话,哥舒翰的人情在当世之人的眼里可能重于泰山,但在他秦晋的眼里却一文不值。
“老相公,秦晋冒险前来,只求老相公无论如何要顶住压力,断可不可出战,否则大唐危矣!”
岂料哥舒翰却哈哈大笑。
“秦晋,你也把老夫看的太重了吧当初在长安时,可觉得你不甚瞧得起老夫呢”
哥舒翰的感觉果然敏锐,秦晋的确没有对哥舒翰报以足够的重视。但,那是因为他有着世人所不知的记忆,任何人在他的眼里除了手中的权力以外,不过是书中的一个符号而已。
只是到了这等关头,哥舒翰居然还有心调笑,这固然是此人性格使然,也许根本原因是他根本就没意识到,也许大难即将临头了。
“老相公,请允许下走做一假设之言。如果,如果天子一道诏书,令老相公出关迎战击贼,老相公是否领命”
虽然知道自己麾下的兵是个什么德行,但秦晋口口声声,劝阻他出战,仿佛只要一出关就要一败涂地。这种轻视令哥舒翰升起些许不悦。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天子有所命,自当敢从!”
秦晋又一跺脚。
“出兵就中了杨国忠的诡计,难道老相公就看不出来吗只有坚守不出,才能守住潼关!”
越说越是急切,秦晋竟罕有的失态了,最后好说歹说,才从哥舒翰口中得了句模棱两可的承诺。
“快回去吧,老夫记下就是!”
在返回冯翊郡的路上,秦晋心乱如麻,哥舒翰或许是出于骄傲和自尊,才在他的面前说了许多杂七杂八的话,哥舒翰肯定知道,潼关的都是新新招募的良家子和市井之徒,这样的军队剿匪尚且不易,又慌乱迎战身经百战的叛军了
但总算将必须带到的话带到了,而且哥舒翰还极为重视的亲自出城相见,这都从侧面说明了哥舒翰虽然跋扈,但绝非是有勇无谋之人。
卢杞就曾对秦晋几乎越俎代庖的想法表示过不以为然,哥舒翰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多年,带领河西陇右两地的边军打的吐蕃人闻风丧胆,这么多年的战阵经历可不是白来的,那是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中炼出来的。
回到同州城的第一件事,秦晋就将在“河工营”内赋闲的陈千里招了回来。
“陈兄弟,我打算扩充神武军,主将人选非你莫属!”
闻言之后,陈千里竟然愣怔半晌,一言不发。
直到秦晋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陈千里才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这不是做梦吧”
“当然不是做梦,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使各军的战斗力最大化!”
其实,如果有半年的时间,秦晋就能将龙武军那一万人完全消化吸收,但是眼下的形势却根本没留给他足够的时间。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虽然也可能不发生,但秦晋却不能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在这个时候打散龙武军,那么这只人马就彻底废了,而被分散到各军的龙武军旧军卒
第三百三十四章:危机如形影
高仙芝的关注点与杨国忠不同,杨国忠话里话外都围绕着剿贼失利的主要责任,而高仙芝则直接指出了蒲津关掌握在叛军手中,对关中的威胁究竟有多大。
李隆基虽然年迈,但也没到昏聩不堪的地步,他也十分清楚,蒲津对于关中安全,
第三百三十五章:各有心酸事
既然在天子那里寻求不到安全的支持,杨国忠岂能不为自保做未雨绸缪
“不是危言耸听,杨家安危从未如此紧迫,现在延续祖宗血脉的重担,就在你我叔侄肩头,你明白吗”
说道最后几个字,杨国忠竟前所未
第三章:艰难奋长戟
御史大夫、钦命范阳节度使封常清站在秦晋面前,他果然如史书上所言,长相其貌不扬,一双眼睛甚至还稍有斜视。唐朝选官须考核身言书判四项,其中身形伟岸这一条首当其冲。以封常清这等情形,如果不是凭借赫赫战功,别说官至御史大夫,只怕连吏部选官这一关都过不去。
就在刚刚的一战中,封常清身边仅存不多的精锐部曲又损失了将近半数。从他久历兵戈风霜的脸上,秦晋看不出感情波动。
“足下是新安县令”
封常清直视着秦晋,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让他很不适应。
“下官并非县令,是本县的县尉!”
“哦”秦晋的回答引来了封常清的疑惑,一般遇到这种紧急状况,当家作主的一定是县令,就算没有县令总还有县丞补上,可是新安的情形着实另类,居然只有一个县尉。
陪同在侧的陈千里当即诚惶诚恐的解释道:“蔽县县令意欲投敌,已在今日早晨被少府君率团结兵诛杀,县丞于此前就已经被县令崔安世所害。”
陈千里见过最大的官都没有超过正五品的,封常清身为边将节度使,官拜御史大夫,在他眼里已经是高高在上而不可攀附的人物。他绝没心情如秦晋一样先暗自品评一下其人的样貌,只激动和紧张就占据了他心理活动的全部。
封常清微感讶异,看不出来面前这个稍显文弱的县尉竟有带兵剿逆的胆量和能力。但他并不打算与秦晋谈及此事,很快就转入了正题。
“并非封某要插手新安政务,实在是叛军兵锋太盛,新安又地处冲要,逆胡肯定对此地志在必得。不如请县尉带兵先撤离新安,以保存实力,将来朝廷大军收复失地后,再回来也不迟”这个建议中并没有提及百姓,试问大军撤退,又有谁会拖家带口呢都说慈不掌兵,多年的兵戈生涯,他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在唐代还没有形成明清那种地方官守土有责的观念,打不过就跑也是很正常不过的行为。封常清言语中很是客气,所做的判断也与秦晋此前所推测的大致无二。
这些话,如果封常清再早几个时辰说出来,秦晋将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现在他却已经有了新的打算,自然不会俯首认同。可他身边的陈千里却勃然色变,封大夫战功赫赫,声震西域,既然明说新安守不住,可能新安真的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少府君”
陈千里内心很矛盾,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晋的回答让县廷大堂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正因为新安地处冲要,才不能轻易放弃,否则将助长逆贼士气,堕了我大唐将士的士气声威!”
这些话当然是言不由衷之语,秦晋不打算离开,也不希望封常清离开。因为这一去,封常清将一步步走向死亡和毁灭。
很快,李隆基将会以一道敕书罢免了封常清的一切官职、使职,令他白衣效力军前。这仅仅是封常清厄运的开始,接下来年逾古稀的大唐天子将很快置他于死地,与之一同被冤杀的还有他的老上司高仙芝,这两位声震西域的名将就此化做黄河岸边的一抔黄土。
秦晋认为,如果能将封常清留下来,说不定会有所改变,为此他愿意试一试。
“新安百姓将希望寄托在下官身上,下官又岂能失信于人大夫好意,下官承情之至,只是新安人手有限,至多只能派遣一百团结兵,护送大夫返回关中!”
听了秦晋的说辞,陈千里差点没将眼珠子掉在地上,他如此说可是无礼到了极点,这不是在讽刺封常清不顾地方百姓而只顾自家逃命吗同时色变的还有封常清的随从,只是这些人都十分规矩,没有封常清的命令,他们连话都不多说一个字。
面对冷嘲热讽的新安县尉,封常清不怒反笑,称赞秦晋勇气可嘉,可随即又话锋一转:“有报国爱民之心固然可嘉,如果仅凭一腔血气,封某还是要再劝上一劝。 敢请教足下,若守新安当从何处入手”
秦晋并不知道,刚才的对答以后,封常清已经将他归于空谈阔论之辈。
“新安为汉函谷关故地,四山环抱,皂水由城南依山向东而过,城墙虽低矮残破了些,可依旧不失形胜险要,如果决意守城未必难有作为。下官以为,能否守得住新安,关键处不在新安本身,重点有二,前者在于河北道,后者则在于兵马副元帅!”这个天下兵马副元帅指的自然就是提兵出潼关的高仙芝了。
“哦愿闻其详!”封常清有些讶然,这个年轻的县尉很明显是从全局的角度在考虑河南战事,而且也已经猜到了他所要描述的战略意图,逆胡的老巢范阳就在河北道北部,如果派一支精兵北上,的确会搅乱逆胡的计划,安禄山也必然要挥师救援,然后以此可以牵制他们对洛阳以西的攻势。
但这些都只是假设,派出一支精兵又谈何容易如果真有那么多精兵,自己又岂会被招募的市井贩夫毁掉一世令名再说,就算派出一支二流人马,河北道已经尽没于逆胡叛军手中,去了不也是自投死地吗
“河北道二十四郡投降逆胡的官员,多是为情势所迫,这些人里的绝大多数仍旧心向大唐,相信很快便会有各郡相继重新归附朝廷。安禄山未免后路被断,也一定会分兵派出得力干将北上平乱,如果朝廷对此视而不理,河北道归附诸郡就撑不住多少时日。相反,如果朝廷能在河北道派遣一支精兵,牵制住安禄山北上的援军,只要拖延的时间越久,逆胡叛军别说向西攻略,就连坐守洛阳都将因为战事的胶着,而变得岌岌可危。”
封常清觉得这种假设未必能够成立,多年来他在安西一直饱受朝中文官攻讦,对
第六章:默默以苟生
“叛军没见着,都是乡里的乱民!”陈千里虽然身上有几处轻伤,却不甚在意,甚至对这些作乱的乡民也不甚在意。“少府君只须派出城中团结兵加以震慑,就可一举平定民乱!”
他的意思并非将作乱的乡里乱民都杀光了事,而是派出官府兵丁,强行摆平乱局。对此,秦晋深以为然,立即召来团结兵校尉契苾贺。
“召集团结兵训话,明日一早,随秦某亲往城外平抑乱民!”
陈千里闻言后立即加以劝阻,认为秦晋身为新安县中的主心骨切不可身履险地,万一有个好歹,后果将不堪设想。只是秦晋却非去不可,他知道民乱最是复杂,处理的不好,则可能引发本没有发生民乱的乡里随之附和。
长石乡在新安关城以东是数一数二的大乡,乡啬夫范长明则是新安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平素在乡里间很有影响力。陈千里跟在秦晋的身后,向他一一介绍着长石乡的基本情况,然后就是将范长明如何诱骗他们入里门后,再实施偷袭的简略过程。
“范长明哪来的胆子,敢公然反叛朝廷”
听了陈千里的描述,秦晋只觉得这厮既然蓄谋为之,可见其叛乱之心不是在这一日半日生出来的,已经动了杀心。
“长石乡的情况也有点特殊,其中占用团结兵中空额的就有近百户,而且范长明一直与伏诛的崔安世多有金钱勾结,此时做反也不稀奇,只想不到会在这个当口!”
陈千里的语气中有点不甘心,被一群乱民暗算,而且差点丢了性命,让他有些颜面扫地。
秦晋却猛然明白,此人在这个当口突然造反作乱,恐怕与清理团结兵空额一事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虽然自己是出自一片公心,但在范长明看来,分明是在借机铲除伏诛县令崔安世的余党。
所以,在陈千里带着人前去传达往关城以西迁民的政令时,更加坐实了范长明的猜测,从而决心铤而走险。
次日一早,契苾贺于校场召集了三百团结兵。短短一两日的功夫,无论集合速度还是精神面貌,团结兵似乎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唐制十里一乡,每个里则向城中有坊一样,由里墙隔断,并开有里门,各里在军事上便如独立的堡寨一般。当秦晋带领团结兵抵达城东五里外的长石乡时,此次作乱的基本情形,也被事先派出去的哨探查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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