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杨国忠嘿嘿干笑了两声,双掌交击。
“好!不愧是圣人看重的年轻才俊,果有报国之志。”
岔过话题,杨国忠便再不提一句公事,基本上从秦晋的生活起居开始又嘘寒问暖了一遍,并直言如果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提出来。
秦晋则谦逊的回道:“承蒙相公厚爱,下走在长安一切均好,圣人赐下宅邸仆从,生活起居尽皆满足……
又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阵,秦晋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发麻的大腿,更让他有些吃不消的是,大腿处的伤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不知是牵动了伤口导致开裂,还是因为心绪浮躁而使得痛感倍加明显。
然而杨国忠既为长官又是此间主人,对方并没有流露出送客的意思,秦晋出于谨慎行事的原则,便也只能继续忍耐着,不知这位杨相公究竟何时才能放他走。
杨国忠接下来又对侍立在侧的仆从吩咐了一句,“上茶汤!
闻言之后,秦晋心中暗暗叫苦,看来杨国忠短时间内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这都不算,还要喝这个时代的茶汤,在他看来这种胡椒煮茶水简直没有比它更难喝的东西了。
那仆从刚刚要走,杨国忠似乎想起什么,又将那仆从唤住了,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才冲秦晋笑道:
“刚记起来,曾听圣人说过,足下不喜喝这种茶汤。只是不用茶汤款待客人,某还有些于心不忍啊。
说罢,杨国忠又拍了拍手,却听内室间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音,紧接着两名侍女每人手中各端着一方漆盘款款走了进来。其中一名侍女将手中的漆盘放在秦晋面前的案上,之间漆盘内竟是摆满了冬季时节罕见的新鲜瓜果与蜜饯。
在唐朝这种食物只怕要比等重的黄金还要贵重。
不过,在秦晋而言,里面摆放的几样瓜果,也不过是他平常吃惯了的寻常水果,因此对之并不甚在意,仍旧泰然处之。他又恭敬的道了声谢后,便拿起了盘中的一块蜜饯送入口中咀嚼起来。
然则,秦晋的这一番举动落在杨国忠的眼里,却使他颇感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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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宰相有谏言
崔安国冷静下来以后,又觉得杨国忠此举诚然是飞扬跋扈的表现,但现在今时已经不同往日,若在太平时节自己手中这点把柄根本就没有鸟用,然则此时外有安禄山作乱造反,内有老将哥舒翰屡获天子提拔重用,他的权力地位看似稳固,实则已经岌岌可危。
如果杨国忠识仍旧执意如此,崔安国暗暗发狠,大不了就弄个鱼死网破,想要搞舍车保帅的门道,也要掂量掂量会不会惹火烧身。
想到此,崔安国冷冷的狞笑一声,“走,回去!”
轺车调头,离开了永嘉坊,身后徒留下一片嘲笑之声。
人世间便是如此,幸灾乐祸者永远多过雪中送炭者。那些没来得及离开永嘉坊的官员们目睹了这一幕之后,都自以为得到了清晰的线索,长安城中的传闻只怕成以上均属实,崔家的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仅仅一夜之间,在长安各级官吏之间,崔安国涉案即将被定罪的消息便风传而起,这一回就连平素与崔安国相交甚好的官员权贵们,都对他避之惟恐不及。
崔安国生于世家大族,何曾有过这等遭人冷眼相对的体会,就算心思坚如磐石的人也难免会生出世态炎凉的感慨,以往那些见了他像狗一样摇头摆尾的官员们,而今就像躲避瘟疫一般对待他。
这笔帐,第一个记在秦晋的头上,第二个便是宰相杨国忠身上。
崔安国把自己关在斗室内整整一个上午,直至日照当头时才开门出来,手中多了一封已经封口的亲笔书信。
“去,将书信送往杨相公府邸!”
仆役恭敬的接过书信转身离去,崔安国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连日来,杨国忠一直心绪不宁,倍感压力。除了有秦晋被刺的事件被天子责备以外,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哥舒翰的威胁已经日渐明显。
哥舒翰将于两日后出兵潼关,这是天子早就定下的日子。哥舒翰在这段时间内趁机剪除了杨国忠在军中的许多羽翼,而将出身自河西陇右的将领纷纷提拔起来。
奈何杨国忠在朝中根基甚浅,于朝中文官尚可迁谪自如,可军中则大为不同,他的夹袋里根本就无人可用。在位的几个节度使不论品秩大小,随便提出来一个资历都要比他老的多,这些人常年领兵在外,坐镇一方,对他至多也不过是表面上客气而已,若说言听计从则一个人都没有。
权相李林甫死后,杨国忠为宰相之首,自此以后他便示这些边将节帅为最大的政敌,每每逮着机会便不遗余力的进行打压,对安禄山如此,对高仙芝与封常清如此,对哥舒翰更是如此。
可以说,这些边将节帅对杨国忠根本几乎个个都有着难解的仇疙瘩,到了这等内忧外患的时刻,对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难得的厚道人了。
杨国忠的能力与城府虽然不如他的前任李林甫多矣,可能够被天子提拔为宰相之首,终究不是易与之辈。思来想去,他的目光忽就落在了桌案上的一封表文上。
这是天德军使兼九原郡太守郭子仪的上表,向天子建言,愿率部出云中往河北,配合颜杲卿等人的起事,以打击安禄山叛军。
杨国忠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郭子仪此人根基浅薄,为人也极是忠厚谨慎,如果将此人收入囊中,纵使不能与哥舒翰相匹敌,只要能有足够
第一百一十二章:有贼夜遁逃
整整一个下午,崔安国在府中坐卧不宁,直到天色擦黑,也没等来他要等的人。{看最新章节请到:}到了此时,他已经不再心存侥幸,杨国忠的态度分明便是大难临头的前兆。但崔安国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只要没到最后一刻,便绝不会轻言放弃。
崔安国用极快的速度,匆匆写就了一封手书,然后以蜡封口,交给了心腹仆人,又秘密叮嘱一番就打发了出去。
“备车!”
一直跟随在崔安国身边的老执事躬身问道:“家主欲乘何车”
崔安国目光一凛,咬牙切齿道:“前日吩咐下安排的轺车可准备好了吗”
那老执事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惶恐与不安,但依旧镇定答道:“一切早就准备停当,只等家主一声令下了!”
“很好,随我去!”
老执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又问道:“难,难道非到了走这一步不可的地步吗”说着,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颤抖的哭腔。崔安国虽然出身名门大族,但族中支系甚多,真正能出头的也仅有一成不到,他的家主并非长房长支,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容易。
黑暗中,崔安国的表情模糊不清,只斥了一句:“聒噪!”然后便大步流星的往后宅而去。
那老执事叹了口气,也紧跟了上去。
崔安国哪里肯甘心就此成为俎上鱼肉,就算成为众矢之的,就算今后再难翻身,也要挖一个深坑,深到将那些政敌全部埋了进去也未见其到底的深坑。
刚刚那封信,就是一个引子!
到了后宅,果见一辆轺车套着驽马,老执事吩咐家生子亲自驾车,他则扶了崔安国小心上车。
后门洞开后,驾车的鞭子甩出,立时激起一片尖啸,轺车轰隆隆驶了出去,直消失在黑洞洞的夜色中。
崔安国想不到,就在轺车驶出后门之际,一个神秘的身影,也隐隐消失在了夜色中,另一个黑影则加快了脚程,悄悄的跟了上去。
当秦晋得到了契苾贺的禀报时,立刻就明白,崔安国一定是见势不妙打算开溜了。自己遇刺的事,只怕十有便出自此人之手。
但是,直觉还告诉秦晋,崔安国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只不过这个人未必是他今时今日能够动得了的,也只能盯着崔安国一人猛杀猛打,以警告后来人,若要为难他秦晋和神武军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严密监视,一旦发现异动,寻个借口将他捉起来!”
契苾贺叹了口气,“可惜神武军虽属北衙禁军,却无权在长安城中行动,否则……”
秦晋笑道:“沮丧个甚,崔安国是要逃出长安的,咱们只需在城外,兜好了口袋,等他入彀就是!”
神武军虽然有护卫皇城之责,却不能在长安城内巡防,然则还是有权在长安城外调动巡防的,这一点只要请准了北衙禁军的统帅陈玄礼便可轻易为之。
幸甚,秦晋今日白天已经通过陈千里得到了陈玄礼的公文,神武军趁夜演武以强军力。
与此同时,又有探子来报,崔安国在逃离家中之前,曾派了一名仆从出府,只是负责监视的探子一开始并非留意,但直到崔安国驾车逃离府邸之后,才意识到其中可能有问题。
后来几经周折,探子才发现,那名仆从当是由太子府所在的坊内折回来。
秦晋得报后甚觉奇怪,难道此事的背后也有太子在其中搅风搅雨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太子李亨已经不是愣头青,年过不惑的他早练就了常人所不及的城府与忍耐力,这等冒险鲁莽的事,当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至于此事背后究竟有何种猫腻,秦晋一时揣摩不透,也就暂且不去想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崔安国离开长安,否则自己遇刺一案必然会不了了之,他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计划也将就此流产。
契苾贺还有一些疑惑。
“崔安国毕竟是千牛卫中郎将,论品秩不在君之下,只怕,只怕不好贸然动手!”
秦晋直笑他迂腐,“天黑关城,崔安国身上没有公事,又将如何出得城去倘若留在城内一切都好说,只要出得城去,这违禁一条是妥妥要触犯的!难道还不够借口抓他”
出了启夏门,四马轺车马不停蹄一路风驰电掣向南方而去。然则走了不到百步的距离,驭者忽然扯住了马缰,却见轺车的车帘从里面被撩起,里面有一名中等身长的锦袍男子在老仆的搀扶下缓缓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聪明反被误
就在崔安国犹豫的一瞬间,数十支羽箭嗖嗖射落在脚下,激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一旁的老执事还打算和对方拼了,崔安国却长叹一声,缓缓的垂下了手臂,手中的六石长弓和箭囊都被扔在地面上。忽的一阵北风凛冽刮过,立时打透了冬衣,寒意浸入体内透心冰凉,他禁不住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崔安国底下了头颅,一步臭棋下错,步步皆错。或许他原本就不应该趁夜逃出长安,更不该对霍国长公主的儿子裴济之动了杀心,还下了杀手。现在被巡防的禁军逮了个正着,也只能怪老天不公了!
很快,围住崔安国的禁军七手八脚将他按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这时,对方主将现身,崔安国才惊觉竟认得此人,这不是裴家的二郎吗
然则事已至此,结结实实的把柄握在人家手中,只怕再难脱险了。
崔安国当然知道裴敬现在隶属神武军,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落在了秦晋的手中。
“这不是崔大伯吗何以竟沦落至此”
裴敬下了马,满脸笑嘻嘻的行了个礼。不过,崔安国浑身沾满了雪片冻土,头上冠带也掉了,头发散落开来,模样好不狼狈,受了裴敬这一礼却不啻于羞辱!
崔安国闷哼一声:“整日介抹鼻涕的崔二郎也出息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须惺惺作态”
被揭穿了昔日糗事,裴敬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处置崔安国上却没有半分犹疑和顾忌,只不过说话时还客气的很。
“崔大伯,也别怪晚辈执礼不公,射杀霍国长公主的儿子,其罪不小啊,岂敢徇私”随即,裴敬又一挥手,寒声道:“将之拖走!”
裴济之也是命大,被崔安国砍了一刀,射中一箭竟然不死,在得知突然出现的骑兵乃是出自北衙的神武军后,竟激动的晕厥过去。
这可将裴敬等人吓坏了,捉住了崔安国自然是大好事一件,而且还有企图射杀长公主之子的罪行现行,如果裴济之就此死了,这件事没准便又是一笔糊涂账,没准还会被对方将屎盆子扣到秦将军的身上。
裴敬赶紧下马检视裴济之的伤势,在掀开他身上层层皮裘和丝绸冬衣后,长箭居然仅仅伤及了皮肉,甚至连轻伤都算不上。至于他大腿的那一道刀口看着吓人,拭去血水后也仅仅是一条甚浅的伤口。
这都要多亏了此时是数九寒冬,裴济之除了裹上密不透风的皮裘,还穿了厚厚的丝绸冬衣,丝绸衣物韧性极大,皮裘更是耐刀剑劈砍,因此竟侥幸的不但逃得一命,身体也仅仅受了些轻伤,将养旬月功夫自可痊愈。
裴济之只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又骤然得救,精神大起大落之下晕厥过去而已。有了底的裴敬这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在裴济之的人中虎口掐捏一番,便听一声长长惨嚎在耳畔响起,这厮醒了便生龙活虎中气十足。
“裴二是你吗多亏了你啊,否则裴某就要和兄弟阴阳两隔了!”
说着,裴济之又哭号了起来,全然不顾身周围聚了一群神武军军卒。
裴敬和裴济之好歹也是同宗,平日里两家也颇有交集,只不过其父却倒霉的很,因受当今天子猜忌被发配到了岭南去。裴济之若非母亲霍国长公主乃天子最亲近的妹妹,只怕也免不了到岭南去颠沛流离。
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父亲裴虚己身受流刑,裴济之仍旧不思进取,整日里斗鸡走狗拈,花惹草,惹是生非,若非有霍国长公主的双手时时护着他的脖颈,只怕早在这漩涡暗流涌动的长安城里死伤十次八次了。
裴敬查看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年轻女子,身子早就一片冰凉,已经气绝身亡。裴济之对其则避之惟恐不及,生怕被那女子的惨状再惊吓了,不但不管不问,甚至连一眼都不肯多看。
然则口中还振振有词,“美人蒙尘,狼狈难堪,若看了此时形貌,岂非颠覆了她在裴某心中的形象如此更有负美人……”
裴敬闻言之后哭笑不得,他早就知道自家这位同宗兄弟玩世不恭,却也想不到竟这般不靠谱。
此女若是出自城中官宦人家,免不了又要他的母亲出面来摆平此事。
在听了裴敬的讯问后,裴济之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过是平康坊中的烟花女子,天明后随意埋了便是!哎呦,兄弟这腿是不是要残废了,如何疼的这般难耐……”
在神武军军卒的搀扶下裴济之被扶上了崔安国用来逃命的马车,他大腿受伤肯定是不能再骑马了。不过见此人对那殒命女子的态度竟如此凉薄,裴敬忍不住暗自唏嘘,好歹也是相好一场,如何身死之后连半滴眼泪也没换来,这些烟花女子也是生来命苦的紧。
裴敬自从有了北苑的变故之后,整个人的性子都陡然转变,平日里甚少去关注的东西,而今看在眼里竟深有触动。
“走,回城!”
今夜的任务超额完成,崔安国贼子今日算是彻底完蛋了。
当秦晋得知崔安国几欲射杀长公主之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惊的从座榻上起身,他实在想不明白,像崔安国这等聪明人怎么也会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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