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几经思量之下,李亨还是决定向寿安公主求助。
当豆卢湛得知李亨打算向寿安公主求助时,一颗心早就沉到了底,如果没有刺杀事件,寿安公主或许还会念着昔日的情分尽力相救。现在是豆卢湛与长乐公主夫妻先撕破了脸皮,怎么还能指望着人家相救呢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豆卢湛的心底里还存着最后的侥幸,他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这个奇迹就是严庄带着神武军的军士围住了兴庆宫,要入宫捕拿豆卢湛。宫中的宦官早就被收买,他们既负责照顾李亨的饮食起居,又负责监视之职,就在李亨遣人去打探寿安公主是否返回长安时,早就有人将消息送到了神武军中。
严庄虽然在抓捕长乐公主时极尽高调,但在兴庆宫前还是保持了最起码的克制。因为秦晋事前曾交代过,对皇帝还要有基本的尊重。所以,神武军的军士仅仅围在宫门外做做样子,给天子施加以压力,最好是让他乖乖的将豆卢湛拱手送出,而不是让军士冲进去拿人。
事实上,兴庆宫从宫中宿卫到宦官宫人都是经过神武军筛选的,只要一句话,严庄就能随意出入。不过,严庄在等,在等着天子低头。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种猫戏老鼠的快意。和以往的猫戏鼠戏码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的老鼠可是御极天下的皇帝,曾经也是万万人之上的人主,现在却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还真是令人唏嘘呢。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李亨的贴身宦官走出了兴庆宫的宫门,战战兢兢的发问:
“不知是哪位将军领,领兵……还,还有,陛下说了,京兆尹和领兵的将军一并进去……陛下,陛下有话要问你们……”
这宦官显然是个生手,对于皇帝接见臣下的一系列流程都十分的生疏,甚至连京兆尹的名字都没记住。其实,也怪不得他,此时留在天子身边的宦官宫人只要负责照顾好天子的生活起居就好,再加上一个监视的任务,除此之外根本就不用接触外臣。
“哪位,哪位是京兆尹啊……”
他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之后发觉没人应声,便又壮着胆子喊了一遍。
这时,监门将军才说道:
“你先回去复命,大尹与将军随后就进宫拜见陛下!”
“那,那就有劳将军了……”
说完了这句话,那宦官才如释重负一般的溜了回去。
严庄看了一眼身边的高长河。此人的性子极其沉稳低调,虽然身为秦晋身边的亲信,却对他这个京兆尹十分尊重,而在办案拿人的路上亦不曾发过一字半句的意见。
然则,严庄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做的事情稍有一点出格,此人就会果决的出手阻止。
“高将军,你我一同陛见去吧!”
“大尹先请!”
高长河又躬了躬身,请严庄先行。
进入兴庆宫的宫门,严庄感慨万千,多年前他曾作为安禄山的随从来过长安,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兴庆宫,当然没有和安禄山一般的资格能够进入禁宫之中。
现如今,严庄以一种高山俯视的心态进入兴庆宫,看着沿路的回廊山石,心中感慨万千又得意不止。他真有点等不及马上见到那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唐天子,虽然现如今的天子是玄宗皇帝的儿子,可能够如现在这般俯视天子,还是十分期待的。
严庄一得意了便有些话多,见高长河走的慢,便道:
“将军且看,这些山石池塘,可比得上人间仙境了,只可惜啊……”
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天子的确是瘫痪了,无法欣赏这美景,可万一有些话被人风言风语的传了出去,还不知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当然,高长河的为人是绝计不会说出去的,但还是不能不小心为上。
不多时,严庄便与高长河来到了天子居住的一处院落,这里并不是寝殿也非某一处便殿,而是专为李亨修造的院落,除了适合瘫痪的人休养以外,更是为了方便监视,隔绝李亨与外界的交流。
两名宦官早就候在了外面,见到严庄和高长河,便连忙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
“两位请,陛下在里面等着呢……”
严庄先一步进了院落,观感立即为之一变,似乎有种到了民宅小院的幽静之感,根本就不像是皇宫禁中。在宦官的引领下,两人先后进入了院中的正房。
房门内有屏风挡着,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宦官稍微提高了声音喊道:
“陛下,京兆尹与将军到了!”
半晌,里边才有宦官代为传达:
“陛下说了,都进来吧。”
严庄抬腿就往里走,高长河犹豫了一下,见严庄走的从容,便也没再继续迟疑。绕过了屏风,一股淡淡的药味便充斥着鼻腔,严庄下意识的轻呼了口气,因为空气里除
第一千四十五章:小荷露尖角
“什么谋逆,造反朕,朕怎么……”
李亨本打算说想说自己不知情,但转念间,他就意识到,如果这么说就等于彻底放弃了女儿和女婿,但如果承认自己知道,岂非将自己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了一时间,左右为难,话便也说的不利索了。
严庄是个很能体察人内心的人,马上便道:
“豆卢湛小人,陛下乃是受了小人蒙蔽,臣自有分寸,请陛下放心!”
这个自有分寸并不能解开李亨的担心,他到了如今这不田地,最不想的就是儿女再有折损,长乐公主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如果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了自己的前面,心中的难过又是何等的悲凉啊。
沉吟了良久,李亨终于叹息了一声。
“朕便直说了吧,长乐公主是朕最疼爱的女儿,严卿,能否,能否对她网开一面”
如此这般,已经近似于哀求。
面对天子的哀言相求,严庄心里反而没了一开始的兴奋,但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心境,他却是一时间品味不清楚。
“陛下,朝廷自有律令在,如果经有司查实,长乐公主的确有违律令,就算是臣有决断之权,怕,怕也不能徇私啊!”
闻言,李亨知道无法说服严庄,便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朕累了……”
无声的抗议,这就让严庄僵在了当场,严庄本来还想在轻松的氛围下解决此事,抓捕豆卢湛,现在看来那是一厢情愿的了。
“陛下,豆卢湛涉及谋逆,长乐公主已经到案,如果迟迟抓不到豆卢湛,长乐公主的罪名恐怕会更加的众。”
这句话已经等于裸的威胁,李亨不得不重又睁开了眼睛,看着严庄。
“去,去将秦晋叫来,朕,朕要见他。”
严庄怎么可能让此事惊动了秦晋呢,如果这样岂非证明了自己办事不利
闻言,严庄冷冷答道:
“陛下三思,臣请陛下不要因为袒护豆卢湛,而害了长乐公主!”
李亨是有底线的,长乐公主他要保住,驸马豆卢湛他也要保住。政事他已经不再过问,难道换回两个至亲之人的性命,这点要求都做不到吗
“朕,朕要见秦晋,见秦晋……”
情绪激动之下,李亨竟然腾地坐直了身子,这可把严庄惊了一跳,不是说天子已经瘫痪不能自理了吗怎么这一下子还做起来了莫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亨却是双眼泛白,又猛的倒了下去,竟是晕厥了。
如此,严庄就从吃惊变成了惊吓,如果李亨有个好歹,便当真给秦大夫添了乱,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的。
“来人,快来人,传御医,御医……”
兴庆宫里有全长安城最好的御医,就与李亨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为的就是随时随地方便照顾他的病体。很快,御医们便手忙脚乱的赶了进来,又手忙脚乱的在李亨身边折腾起来。
好一阵,李亨这一口气才算喘了上来,发出了一声既重且沉的闷哼。
见状,严庄一刻紧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只要天子无恙,他就没事。
念及此,严庄失笑了,现如今神武军大权在握,无处不可取,无人不可抓,又何苦到这位瘫痪天子驾前碰壁呢他现在可算是自讨没趣了。
“走,拿人去!”
说实话,严庄在内心中还是有着潜在的对大唐天子的敬畏之心,今日所为不过是将这种内心中潜藏的情节宣发了出来而已。但是,这种本能一旦与利害相冲突,他立马就会将这种本能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豆卢湛就藏在院子里,被军士们从御医的居所中搜出。
严庄看着如丧考妣的豆卢湛,斥道:
“神武军有何处不能去,何人不能抓到这里又何苦来哉”
豆卢湛虽然如丧考妣,然则却拧着脖子道:
“小人想活命!”
严庄好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都到了这般地步,还想活命,不是痴人说梦吗他带着几番玩味的扫了豆卢湛几眼,心道,这个人不是被吓傻了,就是在痴人说梦。
“到了现在还想蒙骗与严某,押走!”
豆卢湛却抵死不从,趴在地上,拉着廊柱的一角,便说什么都不肯走。
“小人要活命,小人有东西可以交换……”
闻言,严庄的眉头微微一挑,觉得豆卢湛或许的确知道一些消息,但还是不打算现在就表露自己的想法,仍旧令人将其押回京兆府。
京兆府大狱中已经人满为患,除了河西商贾,还有与公主府有勾连的一案人等,上上下下竟足有近千之数。看到身穿绯袍的严庄走进大狱,囚犯们纷纷抓着木笼栏杆高呼冤枉,希望大尹开恩,能放他们一马。
“打!”
对豆卢湛的处置,严庄也是简单粗暴,只淡淡的一个字,此人就先挨了十鞭子。
事实上,狱吏的鞭子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并非那种抽在人身上就会待下去一条子肉的鞭子,而是触感很疼,但却不会伤势太重,因此挨多了鞭子丧命。说穿了,之所以用这种鞭子,就是为了让囚犯们感到疼痛,又不至于伤重不治。
否则,寻常抽上十鞭子,便是将养数月,脊背上被抽掉的一条条皮肉也未必能全数愈合。
豆卢湛吓坏了,他虽然够胆子暗中勾连河西商贾,却从未遭受过如此酷刑,十鞭子下去已经到了可以承受的恶极限。
“别,别打了,疼死我了……”
“疼这才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得你疼……”
 
第一千四十六章:天家无亲情
豆卢湛崩溃之下竟大哭起来,也不知疼得还是绝望。事实上,最恐惧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刑也上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他的情绪却在此时崩溃,也让严庄哭笑不得。
对于严庄而言,抓捕豆卢湛最重要的作用还是杀鸡儆猴,也没打算从他的口中挖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现在此人怎么玄乎怎么说,更让他觉得不下重手就便宜了这个油滑之辈。
“打,给我狠狠的打!京兆府大狱里刑具挨个用一遍,看他还满口胡言不!”
这一句话正如当头棒喝,吓得豆卢湛连连求饶:
“不不,不,不,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有一句假的,便叫我下地狱,五雷轰顶……”
严庄冷笑。
“不用你下地狱,现在就让你浑身的皮子舒坦舒坦,还愣着作甚打!”
很快,各式刑具被摆好了,轮流往豆卢湛的身上招呼,不为了拷打出什么消息,只是单纯的泄愤。
听着豆卢湛的惨叫,严庄还不忘了交代一句:
“都听好了,随便用刑,就是别打死了,留他半条命,还有大用处!”
正拷掠的功夫,一名佐吏踮着脚走进了囚室,正好豆卢湛发出了一声惨叫,直冲房顶,惊得他一阵缩脖子。
“大尹,秦大夫来了……”
此时的严庄正处于亢奋状态,便没听清楚那佐吏说了什么,扭头问道:
“什么,谁来了”
“是,是秦大夫……”
这一回,他终于听清楚了,登时一激灵,也顾不得再拷掠豆卢湛,便匆匆离开了行刑的囚室。
严庄赶到时,秦晋已经到了京兆府的中堂,前堂是正式场合办公理事的地方,并不适合,所以秦晋径自到了中堂等候。
再见到秦晋时,严庄有点诚惶诚恐,因为在与李亨交涉的过程中刺激到了他,所以生怕被秦晋责备,以毁了自己此前的所有努力。如果说在刚刚投降的时候,他还保持着一点其他的想法,但自从神武军控制了长安,秦晋成了朝廷上下一言九鼎的人物以后,便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了,只能一心一意的依靠秦晋攫取权力、地位和财富。
所以,怎么把秦晋伺候好了,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这对严庄而言也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安禄山手底下做谋士的时候,这就是他的看家本事。
“听说长乐公主和驸马都被抓拿归案了”
“是的,不过,不过在抓捕豆卢湛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严庄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瞒得过秦晋,更何况兴庆宫本就全是神武军的耳目,他的一言一行恐怕早就有人告知了秦晋,与其等着秦晋发问,不如自己主动交代。
谁知,秦晋却一摆手,说道:
“你和天子之间的误会,我已经知道了,天子的身体无恙,他爱护公主和驸马也在情理之中,今天之所以出现这种事,是宫门守将的疏忽,我已经派人申斥了,天子情绪激动原也怨不得你,只是为了天子的身体健康着想,今后有些事,能不说便不说了!”
如此简简单单的一笔带过,可让严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他也知道秦晋此来绝不会转为说这件事,一定还别有要事,但又不想主动发问,便候在一旁等着,等这秦晋主动开口。
秦晋来京兆府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专为长乐公主而来,得知长乐公主遭受了公开的羞辱,寿安公主心中还是不忍,毕竟长乐曾经也与他情同姐妹,那些背叛行为并不足以将从前的一切都抹杀的干干净净。
“我这次来,是受了寿安公主所托,长乐与她毕竟是姑侄关系,还是不宜羞辱过甚,也不宜用刑过度,至于幕后的主使,也要抓紧……主使一日抓不住,长安城的城门就要封锁一日,给官民出行带来极大的不便,所以还要加快一些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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