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幸甚秦晋保持了最大的宽容,没有下令将之剿杀,否则剿杀也就剿杀了,这座废弃的皇家园林中驻扎有数万神武军步骑新军,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剿杀。
到了现在,达扎路恭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奢望,因为在年初,尚未成年的赞普已经向唐朝天子称臣,而且去掉了赞普称号,接受了唐朝天子授予的官职,就任吐蕃都护府大都督。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小赞普的大都督只是个有职无权的摆设,真正掌权的乃是都护府长史。都护府的长史则由唐朝派遣,并掌握着一支精锐步骑人马,左右着吐蕃的一切。
所以,对达扎路恭而言,他所希冀的一切只是摆脱低下的地位,现在唯一能做的则是加入,以军功取得一切。
高原上的勇士向来只崇拜强者,弱肉强食,历来被看做亘古不变的真理,没有汉人的道德包袱,达扎路恭渴望效忠秦晋的心思便格外的强烈。
张三郎的作用很突出,吐蕃降卒们似乎对他也很服气,虽然言语不通,但还是乖乖的按照神武军军吏的要求,排队登记姓名籍贯,这是加入神武军必须有的程序。
只不过,与普通的神武军士卒不同,他们的籍册乃是用汉文和吐蕃文写成,三千人的规模说起来不大,但一一登记下来也是极耗时间的。张三郎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却帮不上忙,他没有参与过这等程序化的军中事务,因而急的抓耳挠腮。
不知何时,清虚子带着人赶了过来,这处哨塔被设置成了临时的营地,所有的吐蕃降卒均被就地安置。他是代表秦晋来视察的,出于乱卒刚刚平复,秦晋此时并不适宜过来。
清虚子在神武军中一直是个超然的存在,他并没有官品秩级,但却参与了许多军中事务,尤其是火器营。
“恭喜张郎将,贺喜张郎将啊!”
他见了张三郎以后毫不掩饰脸上夸张的笑容,不过这一番道喜却让张三郎有些丈二金刚摸着头脑,这郎将一说从何而来呢
“真人千万不要这么说,小人只是个小小的伍长,与郎将可要差了十万八千里……”
“哎!不要妄自菲薄,以贫道观之,秦大夫明显有意令君统带吐蕃降卒,一营主将必当是郎将,难道称一声张郎将还有错吗”
闻言,张三郎只觉得胸口内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知道这个道士是秦晋身边的心腹,由此人口中说的话怕是八成不假。他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心中狂喜之下脸上也不觉露出了带着浓浓笑意的表情。
“敢问真人,秦大夫,秦大夫是如何说的”
张三郎现在兀自沉浸在一种意外又难以置信的狂喜之中,因而也就更加的患得患失,而他又不是个善于掩饰的人,所以便直截了当的发问。
清虚子笑嘻嘻的看了他一眼。
“贫道就喜欢张郎将这样直爽的人,便实话说与你听吧,秦大夫觉得你很是忠勇,带着十几个人就敢冲进千军万马之中,有如此胆识的人倒是不多见啊!”
张三郎得了清虚子的称赞,便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秦晋的意思,心中更是狂喜,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
“神武军军法真人是知道的,小人冲上去是死,当逃兵也是死,何不死个轰轰烈烈,痛痛快快呢这样小人的族人子弟还能得到朝廷的抚恤……”
清虚子哈哈大笑:
“不错,贫道就是欣赏你这直爽劲,有什么话都说在明面上,比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强得多了!”
&nb
第一千七十四章:河北事难决
不消片刻功夫,清虚子就已经和张三郎等人打成了一片,吐蕃降卒闹事有惊无险,居然就这么戏剧性的解决了。回到长安城已经接近日落时分,鼓楼九声鼓响便意味着长安各门即将落锁,秦晋觉得饥肠辘辘,便后悔没在家中吃上几口饭。不过,今日左右没有什么大事件,不如便回家去,还能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不过,刚过了大宁坊大街,便有神武军的骑卒一路疾驰过来,见此情形他便知道今日回家享用丰盛晚餐的想法怕是要泡汤了。长安城内大街非紧急军务不得纵马疾驰,否则是要当众接受鞭笞之刑的。尤其是神武军内,明知故犯者要加倍接受惩罚。
果然,那骑卒在秦晋的马队前停住了。
“秦大夫可在”
只见那骑卒顿马高声发问。秦晋的扈从都认得这骑卒是神武军帅堂的传令兵,便径自将他带到了秦晋的面前。
骑卒从腰间皮囊内取出了羊皮油纸密封的公文,上面有鲜红的火漆,显然是刚刚送来的军报。
秦晋心头登时就是一紧,现在的军报如此之急,不是河北便是安西,急急撕开封口,将里面的公文取出。果然没有料错,是河北的军报。
不过这封军报并非来自洛阳的杨行本大营,也不是来自河东的卢杞大营,而是一直坚守在平原郡的郡太守颜真卿。
军报中的内容只简略的介绍了一下史贼的动向,绝大多数笔墨竟是用在描述河北今年的大灾荒上,饿殍遍地、千里浮尸,其惨状百年不得一遇。末了,颜真卿几乎是泣血和泪,恳请朝廷发粮赈灾。
实际上,河北的大灾荒早在去岁就已经初见端倪,再加上连年战乱,安贼、史贼对河北人力的损耗过甚,以至于耕地抛荒,无人耕种,再加上百年不得一遇的天灾,整整一个冬天,没下片雪,整整一个春天有没落滴雨。田地里旱得板结干硬,河道干涸,湖泊见底。
不过,无论洛阳方面还是太原方面送来的军报大都只侧重于军事,汇报的也是史贼叛军的动向,以及他们的粮草情况。直到颜真卿送来了这封军报,秦晋才算知道,河北正面临着自汉朝以来,前所未见过的。
回到帅堂,老迈的夏元吉已经等待多时,见到秦晋便赶忙起身,但由于久坐,双腿已经有些发麻,不听使唤,差点歪倒在地。还是他身旁的侍从见机的快,一把扶住了他。
“大夫可接到了河南的公文”
“河南的公文河北的军报倒是接了一封,夏相公且看一看。”
夏元吉从秦晋的扈从军吏手中接过了那封来自颜真卿的军报,同时口中略有些急促的说道:
“刚刚接到了洛阳等地的公文,今岁天象异常,黄河沿途居然有多处断流,从入了春就开始准备应对桃花汛,现在看来是白准备了,眼下的情形实在让人担心的很啊,还不如决几个口子,淹几处麦田……”
黄河自打开元年间就开始频频出现问题,每年春夏,动辄发水绝口,春夏之际朝廷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应对。然则,今岁黄河的状况却一反常态,忽然就断流了。时人讲究天人感应,黄河的异常断流在朝野官民的眼中,怕是已经成了灾祸将至的不祥之兆。
不过,秦晋却并没有将黄河断流太当回事,毕竟他的思维与现如今的农业社会完全不同,并没有意识到黄河断流会对黄河沿岸的农业生产造成多么大的打击,又会带来多么严重的恶果。
直到这时,秦晋才发现夏元吉的脸色有异,一片惨白不说,身子还在不由自主微微的抖着。
“夏相公身体可是有恙”
夏元吉这才收回了有些涣散的目光看向秦晋,摇着头叹息说道:
“老夫的身体入春以来还算恢复的不错,老夫焦虑的是这异常天象啊,难免会有人扯着这件事大做文章!到那时,又不知道会有多少魑魅魍魉跳出来!”
这提醒了秦晋,异常的天象从来都是蛊惑人心的不二法宝,那些反对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则以悲,另一则却很可能则是喜。
河北大旱,饿殍遍地,不但百姓倒了霉,就连那些依靠盘剥百姓,敲骨吸髓的史贼叛军,也会因为征不到粮食而面临断粮的绝地。从前,河北的粮食不够,朝廷可以从各道的粮仓不计成本的调拨。
现在,朝廷既然要剿贼,自不会以粮食资敌。
如此,关于颜真卿那封军报的矛盾问题也就生了出来。颜真卿不忍看着河北百姓受恶而死,希望朝廷从粮仓里拿出粮食赈济灾民,可眼下河北的灾民却是要向史思明纳税和征丁的,朝廷如果赈济了河北的灾民,就等于间接的接济了盘踞在河北的史思明。
对此,夏元吉看罢了颜真卿的军报以后,坚决不同意向河北运送粮食赈灾。
夏元吉正抗声的说着他的理由,第五琦与韦见素先后也到了。
这是自打去岁长安克复以来,政事堂的宰相们第一次齐聚在秦晋的帅堂。
宰相们齐聚在一起,也
第一千七十五章:大尹献奇谋
吃饭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按照他们这种方式,就算争三天三夜也未必能争出个结果。韦见素是个极有城府的人,他能够屹立四朝而不倒,就是明证。夏元吉和第五琦的旧账他虽然无意去翻,但却不意味着与之前嫌尽释。很显然,韦见素以其老练的政治嗅觉察觉出了秦晋的用心,便一心一意的扮演起了所当扮演的角色。
秦晋看着三位宰相,便只谈吃喝而不谈政事。羊肉和烤饼是每日两餐的标配,他已经逐渐适应了羊肉的膻味,熏烤的肉烂流油,再加多香料,佐以芫荽调味,也很是可口。
只不过,这是在军中,不能轻易喝酒。自打天宝年间,秦晋执掌神武军之初就一力杜绝饮酒,其间严厉惩处过几个擅自喝酒的士卒和将校,久而久之军中的高级将校已经自觉养成了不喝酒的习惯。
“军中不得饮酒,在下以茶代酒,敬诸位相公!”
一盏茶饮罢,众人动手开吃,夏元吉年岁大了,胃口一般,牙口倒还不错,用银质的小刀将盘中的羊肉切成一个个小块的肉丁,又慢条斯理的夹起来品尝。
第五琦则不同,这位宰相做事雷厉风行,吃东西也是一个风格,大口吃肉,大口喝水,用一整张烤饼卷了羊肉三两口就吃个干净,看得秦晋目瞪口呆。
秦晋和第五琦一同吃饭的机会并不多,今日算是开了眼了,只眼睁睁的看着第五琦一口气吃了五张大饼卷羊肉,满满一大壶半温的清茶水下肚,又一连打了三个饱嗝。
“这顿饭吃的爽快,饿了一天,觉得这世上事,没有什么比饱餐一顿更舒坦的了!”
韦见素和夏元吉对第五琦的吃相并不以为意,他们在政事堂公事,同屋用餐的情况也是常见,自然见怪不怪了。
“第五相公果然雷厉风行,吃饭便可印证到公事,怪不得政事堂的效率早就今非昔比!”
韦见素笑呵呵的说了一句,算是恭维话,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针锋相对。
第五琦却派了派已经鼓起的肚皮,无奈道:
“胥吏们都像油一样滑,如果我这个做宰相的不亲力亲为,就要被蒙蔽,就要被耍弄,又怎么敢有片刻懈怠呢”
秦晋心中一阵凛然,第五琦的话确系出自肺腑,此人虽然不谙权谋,又搅合进了权力倾轧之中,但终究是个有心做事的人,比起那些只知道一心揽权而不关心国事的强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韦见素也为第五琦的话而有些动容,他在中枢多年,当然知道那些胥吏们的嘴脸,但这是百年积弊,非人力可在一朝一夕铲除的。
“第五相公公心国事,当得浮一大白,可惜这里没有酒,老夫便如秦大夫一般,以茶代酒!”
至此,第五琦正襟危坐,双手捧着茶盏,与韦见素郑重的对饮……
茶饭过后,夏元吉因为年老体衰,再加上大病初愈,就率先告辞,第五琦担心政事堂那些搁置的公事,也匆匆离去。韦见素慢吞吞的没有离开,不疾不徐的喝着茶水,刚才吃了不少的肉和饼,还是不是的打上几个饱嗝。
秦晋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所以也不着急,就安安稳稳的等着,等着他说出今日要说的话。
两人沉默的当口,军吏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京兆尹求见!”
韦见素是个很有眼色的人,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商谈的时机,便果断的起身告辞。不过,秦晋却还有话未及说,不想再隔夜了。
“韦相公不必走,严大尹此来,所说的也都是国事,既然是国事,又何须宰相回避呢”
见秦晋如此说,韦见素便留了下来,只不过表情有点不自然。他是个做事谨小慎微的人,对不该知道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兴趣,因为知道的越多,意味着招惹祸事的机会越大。而严庄又是秦晋的心腹,是以他并不希望过于深的搅合进这些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所谓明哲保身,才是长久的立身之道啊。
不多时,严庄风风火火的来了,他看到韦见素在此并不觉得意外,因为韦见素的车马和仆从就在辕门外。严庄自然识得他的车马,便冲着韦见素郑重一揖。韦见素也起身拱手回了一礼。
以韦见素的身份地位,并不需如此,但他谨慎谦恭多年,就算对待比自己身份地位低的人,资历浅的人同样不会失了礼数。
韦见素纵横官场多年,最低谷无非是秦晋发动兵变以后的那几年,原以为官场之路走到头了,哪成想过竟是柳暗花明,迎来了人生的最巅峰。如今,韦家父子都已经成了朝中重臣,家族的地位更是今非昔比。不过,他习惯于居安思危,从一开始就觉得过于招摇并不是好事。
“大尹此来何事”
严庄也是个人精一般的人物,见秦晋将韦见素留了下来,便权衡一下,觉得此事并无避开韦见素的必要,便道:
“下吏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河北今年大灾,史贼叛军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养百姓,便要,便要使出驱虎吞狼之计!”
“驱虎吞狼”
秦晋一愣,马上就明白了。
“难道史贼打算将受灾的百姓驱赶到黄河以南”
“正是!”
这一回,不但秦晋呆住了,就连韦见素都大有摇摇欲坠之感。如果在往年,黄河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可以挡住绝大多数的流民,而今
第一千七十六章:计出半天下
严庄的提议一经出口,秦晋当即便拍了大腿。
“好计策!”
这条计策好就好在,既收揽了人心,又能使百姓置于朝廷的控制之下,同时又可以徐徐收复失地,可谓是一举三得。不过,韦见素却再一次提出了一些质疑。
“如果朝廷派员到河北赈灾,又兼具收复失地的重任,万一史贼叛军大举反攻,岂非有顷刻覆灭的危险吗”
朝廷现在并没有做好彻底反攻河北的最后准备,无论是人马的配置,粮食的调度,都是捉襟见肘的,如果贸然行动,万一失败,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将是难以估量的。而朝廷假若再想组织反攻,没有三五年功夫是绝难做到的。
也因此,朝廷的准备最早也要到麦收时节才能做好,现在并非合适的时机。
秦晋思考的关键在于盘踞在河北道的史思明究竟有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如此问题的重点也就突出了,朝廷是否推行严庄的计策,也就在于史思明有没有足够的实力。
这些假设如果在半日之前,秦晋是不会将之放在议程上讨论的,但现在前有颜真卿的加急军报,后有严庄的小道消息。互相印证之下,秦晋觉得,即便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也有必要对盘踞在河北的史贼叛军做一次试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