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史朝清也不好与之争执,便胡乱应付着点了点头,交代那两个随从一定要小心,就目送着病恹恹的曹敦下了城。
这一下史朝清总算是放心了,曹敦虽然质疑郑敬的为人,可究竟是没有跳出一个字的毛病,看来张炎推荐的这个裘柏,以及裘柏推荐的郑敬,都是难得的,一等一的人才啊。
想到这些,史朝清不禁仰天庆幸,庆幸自己在这危难的时候遇到了如此之多的良臣良将,一时间他的内心不免高低起伏,冲动驱使着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出些大事来,证明父皇选择自己监国,是用对了人。
现在,就从打退太子的叛乱开始吧!
正暗暗思量间,破空之声陡然传来,史朝清尚未反应过来,脸上就能感觉到一阵风骤而刮过,紧接着惨叫哀嚎顿时腾起。定睛看时,却是他身后几名军卒倒在血泊之中,痛苦的挣扎着。
一根小臂粗细的“长箭”洞穿了其中一名军卒的胸口,那名军卒双眼无神的望着天,似乎对自己的死亡一无所知……
“是床弩,叛军有床弩!”
原来是城外的叛军竟以床弩向城上示威,可见嚣张到了何种地步。
有部将当即便主动请命出城应战,杀一杀叛军的士气。不过,裘柏却及时的劝阻了。
“监国不可,城外叛军士气如虹,此时正当避其锋芒才是,不宜硬碰硬!”
史朝清从善如流,当即就接受了裘柏的劝谏,下令全军严守范阳城。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以后,史朝清又对裘柏、张炎等人说道:
“多亏了有卿等出谋划策,否则,否则朝清真不知道能否将一个完整的范阳交还到父皇的手上!”
众人心想,史思明现在都已经凶多吉少,就算他守得住,也难以在把范阳交还到史思明的手上了,即便是交还,也只能好好的守住了,交还给唐朝。
腹诽的话自然不宜当众说出来,张炎很快就劝说史朝清赶紧下城,因为太子所领的叛军拥有床弩,而床弩的射程超过两三里地,能射到城上依旧势道不绝,连伤数人,万一伤了史朝清,对军心士气的影响是无可估量的,他们的计划也难免前功尽弃。
这时的史朝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坚持着声称欲与将士们同生同死。
但,郑敬等人这时也过来劝说,在众人几乎是强行拉着他下城的情形下,史朝清才半推半就的离开了范阳城头。
至此,郑敬长长的舒了口气,他看了一眼面色有些灰败的封常清,小声道:
“封大夫……”
登时,封常清就瞪了他一眼,郑敬赶紧改口道:
“不,是封司马,末将该打,该打,一时口误……”
封常清有气无力的叮嘱道:
“城中人多眼杂,耳也杂,切不可再如此了!”
“是,是是,末将记下了!”
郑敬见左右的军卒都距离他们有很大一段距离,便又压低声音道:
“朝廷的兵马何时能到啊史朝义叛军势大,怕,怕城内这些乌合之众守,守不住……”
“旬日功夫还是没有问题的,安心守城就是,河东神武军早就已经有所动作,相信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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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十五章:捷报至长安
郑敬经过了最初的尴尬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那道军令的不合理之处,马又将注意力投在了城墙内侧堆积如小山一般的木料石块,这些都是应付守城之物,他前去打量了一圈,心却有些打鼓。
靠这些木料石块能守得多久呢郑敬又扭头看了看面色灰败的封常清,以及他身边那些随从,不禁又多了几分信心。这些人能在短时间内,将范阳城内原本将近一盘散沙的军心收拾的服服帖帖,其能力还是可见一斑的。
“击鼓!”
裘柏忽然高喝了一声,将郑敬吓了一跳,他现在的身份是监国卫率长史,又被史朝清委以重任,自然“有权”指挥城各部守军作战。郑敬咂了咂嘴,忽然发现自己的位置很尴尬,无论在能力或是胆识都不如这些人,与其争着表现而丢丑,不如老老实实的缩在后面,等着现成的胜利是。
城墙战鼓隆隆锤响,城下的战兵作为填命的肉墙不被报以多大希望,虽然初接战时,有大批人四散奔逃,但留下来的一小部分还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这一点,连封常清都有些吃惊,看来幽燕之兵的强悍,真乃是冠绝天下的啊。他在暗暗的想着:如果当初镇守洛阳时,他所率领的兵马能有这种水准,怕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城墙的战鼓声又进一步的激发了城下战兵的战斗意志,抵抗开始变得激烈而又悲壮。一批批无路可逃的战兵不是力战而死是被逼向身后的壕沟,纵身而下。
攻城的史朝义部叛军采取了分段进攻的方式,只在关键处突进到干涸的护城河边,倾倒土石以将护城河干涸后形成的壕沟填平。与此同时,大量的攻城器械被推进到了护城河边缘,这其包括床弩,床弩的箭矢足有成人手臂粗细,长丈余,用绞车绷紧弓弦后,射出去便直直的没入夯土城墙墙壁之。
如此,一支又一支的床弩箭矢插在了范阳城的夯土城墙之,这个时代的城墙清一色均以夯土筑,筑成后墙体坚硬堪铁石,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是怕水,一旦被雨水或是河水浸泡,时日一长会有坍塌的危险。
这一点,稍有点打仗常识的人都知道,眼看着脚下城墙被床弩箭矢钉的刺猬一般,心里便大是不解。今年眼看着是大旱之年,到现在居然也没有一场雨。又指望什么来水淹城墙呢
如果连降暴雨,再加水泡,深深没入城墙的床弩箭矢会将水引入墙体内部,加速城墙的坍塌过程。然则,现在连一滴雨水都没有,算将墙体插满了箭矢,也不会对范阳城墙造成多少影响,充其量是难看了一点,看着有些可怖而已。
看来史朝义的叛军每每攻城都会按照一定的套路行事,郑敬虽然只是镇军的镇将,但也多少了解一些精锐战兵的作战方式。
“护城河被填平以后,攻城战会正式开始,传令各部随时做好准备!”
裘柏沉声传令,别看他在河东神武军只是个小小的司马,却从天宝十五年开始参加了大大小小部下五十次的防守战。因为河东神武军向来以守城为主,所以防守而言,他的经验也丰富至极。
派往各段城墙了解情况的军卒也陆续返回,其面对攻城压力最大的方向位于城北。一行人便离开了西段城墙,而赶去了北段城墙。刚刚转到了城墙北段,便能听到异常激烈的呼和呐喊之声,显然这里的战斗要激烈的多。
攻城战时,虽然攻方在拥有优势兵力的情况下会发动全面攻城,但还是会挑几段城墙作为重点攻击的位置。很显然,北段的城墙被史朝义部叛军选做了重点进攻的位置。
郑敬向城外忘了一眼,差点被吓的灵魂出窍,原来一整段的护城河居然都已经被填平了。大量的攻城器械竟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架势,不少云梯甚至已经靠了范阳城墙。
攻城的史思明部叛军有节奏的喊着号子,像潮水般,一浪猛过一浪,涌向了范阳城墙。
郑敬不过是个小小的镇将,何曾见过这等骇人的场面,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失声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
裘柏却依旧是一副平静的面孔,这些年他见过的骇人场面已经数不过来,河北叛军攻城的套路也早谙熟于心,这些大型攻城器械看着多如牛毛,但这只是攻城战的开始,想要攻下城高池深的坚城,没有十天半月,甚至三两个月,是不可能的。除非,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身旁脸色灰败的封常清,他实在想不明白,当年的洛阳城为何会在短短的几天内失陷了,洛阳作为大唐东都,其城墙甚至长安还要高还要坚固,城内含嘉仓所储存的粮食足够满城军民吃用十几年,算守城的兵马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也不至于在短短几天内失陷了吧
不过,那些都已经成为前事,现在关键在于范阳绝对不能在短短几天内,或是十几天内失陷。裘柏暗暗想着,他要将范阳当做一颗钉子,狠狠的钉在河北,将河北诸路叛军牢牢的吸引在城下,将这些虎狼之师彻底折磨成疲敝之师,到那时神武军大军开到,可以从容的摘果子了。
 
第一千九十六章:重心将转移
“朝廷平叛五载,今日终于见到了曙光,当得,当得浮一大白啊!”
第五琦兴奋激动的有点手舞足蹈,他的性格不像韦见素那么内敛,无论高兴或是愤怒,或多或少的都显露在了脸。 这种性格虽然不利于权力斗争,但他只要兢兢业业的一心扑在公事,自有秦晋在幕后为其保驾护航,大大小小的是非只须动动手指,挥挥手能轻而易举的挡掉,唯一需要提防的,也只有他和夏元吉与韦见素的明争暗斗了。
最近虽然他们之间的味淡了许多,可秦晋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如果稍有不察,说不定会出什么连他都预料不到的乱子。
现在,第五琦显然是干劲十足,由他主持的盐铁很成功,朝廷府库的岁入至德元年多了岂止三两倍
因而,秦晋也越来越觉得第五琦顺眼,平日里除了公事以外,扯的闲话也多了起来。
“对对对,当得浮一大白,不过,这军却是有禁令,不得饮酒,何如以茶代酒”
闻言,第五琦先是一愣,继而摇着头笑道:
“大夫怎么糊涂了这是在政事堂,可不是神武军,算饮酒,军的禁令又如何违犯呢”
秦晋也拍着脑袋,尴尬一笑。
“却是如此,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何如好好吃喝一顿!”
说话间,佐吏已经极有眼力的下去布置,政事堂由于常年有人当值,因而也设了厨院,什么吃食都有,当然也包括酒了。
很快,简单的酒肉吃食被一一端了来,登时,堂内酒香、肉香阵阵诱人。秦晋和第五琦都不是夏元吉那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 ,简单的酒肉一样可以当做天佳肴。
喝过两杯之后,两人又河北的局势议论了一番,大体还是出兵的时机,以及叛军的内讧究竟对朝廷有多少利好。
然则,这些东西都只能通过已知的消息推断,谁也不可能拍着胸脯保证,某日某时某地一定会大胜,但总体而言,只要各路神武军发挥正常,颜真卿和张贾将民营搞的有条不紊,成功和胜利还是可以预见的。
第五琦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几杯下肚之后,脸已经发红,说话也更为大胆。不知是不是出于患得患失的缘故,他又开始担心,河北的战局哪里没有想得周全,万一有所失误,导致功亏一篑,岂非令人扼腕
秦晋则笑他杞人忧天,想得太多。
“史贼不得人心,朝廷平叛成功乃大势,算错失了这次机会,还有下次机会,总不会拖延三五年的。”
第五琦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下吏也知道,可河西的局势一天紧似一天,政事堂里堆积的告急公都有一人多高了,每每看到这些,却只是一些简单的回复,让河西地方量力而为,干着急却无处使力,身为宰相每每午夜梦回都心难安呀!”
秦晋看得出来,这些话都是出自第五琦的肺腑,如果不是喝了点酒,或许他也不会有现在的失态。但是,也正是他的失态,说明了他对河西局势的焦虑。
实话说,河西的局势也让秦晋寝食难安,据最新的消息显示,西域诸胡勾结了大食人对河西发动猛烈攻势,现在唯一令人担心的是废太子李豫是否与诸胡和大食人勾结到了一起,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麻烦想象的大多了。
思忖了一阵,秦晋终于开口说道:
“今日便与相公交个实底吧,我已经做好了放弃河西的准备,饭的确要一口一口吃,如果河北道不宁,朝廷无法放手西征,北方的契丹人也很可能趁虚而入,因而只能先东后西了!”
秦晋的确是忌惮废太子李豫带来的影响力,但起李豫的影响,素有半天下之称的河北道却是必须率先平定的,数百万流民必须得到妥善的安置,河北道无论在出产粮食和征发兵员都是朝廷的大护,当年安禄山还未造反的时候,仅仅靠着河北一道的兵员,三镇边军打的契丹人满地找牙。
现在河北元气大伤,不指望着他们再把契丹人打的满地找牙,只要能保得大唐边境安宁已经是大功一件,至于是否彻底平定契丹人,那是西征以后再考虑的事了。
听到秦晋提及西征,第五琦则更有些兴奋了,一连灌了两口酒下肚。
“大夫只说,西征需要粮食几何,钱几何下吏定会令府库足矣支用!”
秦晋笑了,这个第五琦的确能干,他许下的愿几乎尽数达成,尤其是开源节流,那是卓有成效。虽然在某些方面难免有敛财的嫌疑,可战乱之时,难免要有些权宜之计,只要能够保证朝廷这架大机器可以继续良性运转,将来战事彻底平定以后再逐渐还利于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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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十七章:囚徒脱牢笼
在第五琦看来,西域叛乱诸胡勾结了大食人诚然兵威大胜,兵锋势难当,但如果要深入河西,同样也面临着唐.军的补给问题,河西之地的粮食产量诚然不低,但若养活大军也还是困难的,必须由外地调粮。
朝廷向河西调粮,经过陇右,翻越祁连山,直抵张掖。但叛乱诸胡打算调粮,西域戈壁处处,其成本可是要倍于朝廷的。
秦晋苦笑了一下,摇头道:
“第五相公博古通今,怎么就忘了以战养战之说诸胡叛军与大食军只须沿途袭扰各城各堡,所劫掠的粮食便足够支用消耗,又何必费尽力气远调呢”
第五琦愣住了。
“这,这……”
第五琦也是处处都以朝廷用兵和调拨粮食的经验作为参考,就想当然的以为诸胡与大食兵马也会如此,殊不知,如果天下间的仗都要依靠这种完备的后勤补给作为保障,数百年后也就不会有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的结果了。秦晋暗暗嗟叹着,打仗最怕的就是这种对手,不顾一切的毁灭可以摧毁任何抵抗。
不是因为对手残酷无情,只因为没有消耗之忧的兵马,其机动转战能力,远在需要后勤补给之兵马的数倍之上。换言之,唐朝的兵马出征之时,需要中央政府统一提调各项物资,不足的然后于沿边各郡就地征发取用。如果跨越国境,则要组织数量更为庞大的民夫跟随补给,军队的合理进军速度与民夫补给的距离是成反比的。
进军速度一旦超过了一定比例,则会随时面临断粮的危险,一旦断粮,纵使几十万大军,土崩瓦解也是顷刻间的事。
这些,都是秦晋早就想过了多少遍的。所以,对河西乃至西域的大举用兵,必须谨慎,只要出兵,便务求一战而胜。此前,他派遣郑显礼统辖安西四镇,所领兵马不过万余,补给的压力自然不会很大。
但也惟其如此,才让西域诸叛胡勾结大食人钻了空子。
除了这一点以外,西域诸叛胡敢于勾结大食人长驱直入西域,还有另一个不是原因的原因。那就是一直觊觎西域的吐蕃被神武军一战打垮了,已经无力向西域发展,当然也就不能阻止大食人染指西域的企图了。
当然,有所利则必有所弊,中央王朝彻底控制吐蕃诸部,就长远而言是利大于弊的,因此而带来的问题,也可以一个一个逐步解决。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在筹谋之中,只等河北战事尘埃落定,秦晋就可以抽调神武军的百战精锐奔赴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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