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没了主心骨的官员和将领们早就心有惶惶,琢磨着将来的出路,又怎么可能为这样一个无能之辈送死呢
张炎一连劝了史朝清两日,也没有效果,史朝清口上答应的痛快,却没有半点反应。
“史朝清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怪不得史朝义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攻城,如果没有咱们,这范阳城早就易主了,史朝清也成了冢中枯骨。那史贼思明狡猾勇悍,却想不到选了这样一个窝囊儿子做继承人!”
裘柏的话很直白,也很不客气。现在的城墙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军卒们疲惫的应付着攻城的贼兵,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张炎和裘柏的谈话。
这些日子,史朝义叛军打造了大量可以直通城墙的云车,城上守军对付这种大型攻城器械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将猛火油泼上去,将其引燃以彻底烧毁,但燃烧也需要至少一刻钟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就足够大量的攻城叛军涌上城墙了。
所以,几乎每隔大半个时辰,就会有一批贼兵冲上城墙,血腥的白刃战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裘柏带着部众作为机动力量,随时支援着任何可能被攻破的软弱处。
趁着张炎来找他商议城中事宜的当口,这才歇一歇,喘一口气。
对于裘柏的抱怨,张炎也深以为然,史朝清绝对是不值得扶持的人,以前的温良恭俭,礼贤下士,到现在则全部成了懦弱无断、胆小庸碌。
“史朝清无断庸碌,你我才能大计得成,否则……”
说到这里,张炎突然说起了此番来意。
“史朝清终于耐不住,答应曹敦加入城防之战,我怕有什么变故,这才来通知你!”
裘柏一愣,封常清病倒的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他与何敞共商守城事宜,现在曹敦忽然参与进来,此人毕竟是史思明的旧部,在“燕军”中旧部甚多,威望甚隆,这些都是他们不能比的。
但紧接着,裘柏又道:
“曹敦应该尚未对你我生疑,只要他老老实实守城,不搞其它的幺蛾子,一切便在掌握之中,大可不必特异为难此人!”
张炎点了点头。
“今日贼兵攻势甚与前两日甚多,看来史朝义着急了,何如从现在起开始夜间袭营,搅得他们心神不宁,如果能烧毁攻城器械,对守城更是大有助力!”
“不错,此事我这就与何敞商议,他这几日的心思都在封常清身上。”
提起封常清,张炎叹道:
“一带名将沦落至此……他,他应该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裘柏心生黯然。
“油尽灯枯,就算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解脱了,死在克敌的战场上,朝廷也一定不会吝啬追赠加封!死后殊荣,一定在所难免!”
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军中司马,但对于朝野上下的复杂关系却是门清。
朝廷就是一艘大船,任何人打算驾驭它,就必须遵从于无数的规则,这些规则有明面上的,也有不能摆放在明面上的。秦晋作为神武军的领袖,以克复两京的大功劳权倾朝野,可为了支撑起这艘千疮百口的破船,有时候也难免要随波逐流,以争取人心团结内部。毕竟,现在平乱才是朝廷的重中之重。
封常清行将就木,再不会对任何人有实际性的威胁,死后殊荣,邀买人心,也自然就成了大家都乐意见到的事情。
虽然,裘柏也对这种所谓规则的冷酷无情而嗤之以鼻,然则,能够消除党派纷争,中枢能够拧成一股绳,这已经是天宝至德年间难得的局面了。
玄宗皇帝最擅长权力平衡的把戏,李林甫当政之时,便以太子作为牵制,杨国忠当政时,也以太子作为牵制。所以,李林甫和杨国忠用尽了所有手段,太子依旧屹立不倒,这并非太子的侥幸,或是李杨无能,最根本的原因是玄宗皇帝不希望太子下台,但又不想太子的实力坐大,难以控制。
这种权力平衡之术使得各派相互攻讦制约,任何一方都难以对皇权造成威胁,然则这种方法在太平年景无所事事时,倒也无伤大雅,一旦面临突发的灾祸,正如天宝十四载那般大厦将倾,制约也就成了内斗,对外的战争则成了铲除异己的手段,以一己之私,牺牲天下大局,当年一败再败的原因就全在于此。
封常清的出现,会给朝廷各方本已平衡的力量出现变数,所以掌权者不希望封常清回到中枢添乱,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即便秦晋掌权以后,有意将其调回,像卢杞这种神武军中的元老,依旧对其充满了深深的忌惮之意。
裘柏沉默了好一阵,这些事情都与其没有多大关系,他只要保住范阳不落在史朝义的手中,河东大局一旦开到,便算大功告成。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敢死破敌阵
这五百骑兵俱是百战余生的老卒,再加上裘柏是个不怕死不要命的主将,就像一支离弦箭,犀利的穿透了围城游骑所构筑的第一道防线。而且,围城的史朝义叛军多多少少还抱着一些猫戏鼠的心态,竟也没有出全力阻止。
裘柏来不及侥幸,他的目标是压力最大的西面城门,如果不摧毁那些高大的石砲,范阳城迟早会被一下又一下轰的千疮百孔,等不到河东神武军赶来,就得城破。
“成败在此一举,诸君随我破围!”
最初,何敞给他的建议是,破围之后,躲到天黑再趁夜袭击,但在这一刻裘柏忽然改变了主意。现在才过了午时,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谁知道这段时间内围城的叛军会发动何等攻势,不如趁着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打一个袭击战。
所以,破围立时变成了转进,沿着围城的内圈,直奔西城而去。
范阳城头,何敞、张炎等人已经等得心焦不已,不然瞅见战旗招展,登时心下紧悬,那五百敢死骑兵出现了。
在场的人都很清楚,于万马军中毁掉那些石砲,无异于火中取栗,即便计划成功,能够活着回来的,怕也没有几个。
何敞面色阴沉,他知道,裘柏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做了最冒险的举动。不过,对于裘柏这个人的印象,却在他心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在关外军营中,只觉得奉河东节度使之命而来的裘柏是个无能之辈,直到经历了防守范阳之战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看清楚此人。
敢于甘心赴死的人都是令人尊敬的勇士,何敞虽然暗恨神武军的无情压制,却对裘柏其人心生敬意。
“裘长史这,这不是送死去吗”
忽然,郑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大嚷了起来,范阳城下出现了极为怪异的一幕,大批的攻城战兵围聚在城墙一里的范围内,轮流持续扑向城墙。与这些攻城战兵隔了将近两里的地方则是围城叛军的本部军阵。五百敢死骑兵就在这两里宽的缝隙间横冲直撞,史朝义叛军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做出及时的反应,以至于裘柏等人可以毫发无损的抵达既定位置。
此时,裘柏所领的五百敢死骑兵几乎等于自陷于万军重围之中,也许是袭击的突然性使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史朝义叛军居然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十几架石砲就位于这两里宽的缝隙之中,史朝义叛军并没有派兵护持,因为这里几乎不可能出现城内的守军进行破坏。更何况,守军的表现太过废物,在所有人的认识中,以守军的实力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
然则,奇迹还是出现了,五百敢死骑兵就像一柄突然出现的匕首,深深的刺进了围城叛军的腹心之处。
裘柏来自于河东神武军,对石砲这种大型攻城器械的结构十分了解,虽然绝大多数是用木头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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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打造而成,但关键部件却是绳索于皮筋,即便不能尽数毁掉石砲的全部结构,只要将这些关键部件摧毁,至少也会争取到一日的时间。
随着目标越来越近,紧握缰绳的手心里已经尽是冷汗,他紧张,他兴奋,他激动。在万马军中纵马疾驰,没有任何恐惧和担心,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十几架怪物一样的石砲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它事情。
“火油准备!火油准备!”
在此之前,五百骑兵只经历了一些简单的训练,就是如何将火油泼洒在目标物上,又如何安全的引燃火油。史朝义叛军没能做出及时的反应,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石砲四周只有百十个负责操作的军卒,他们在骑兵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一阵弩箭射过去就把他们打的作鸟兽散,火油随即泼洒上去,火箭紧随其后,火焰夹着黑烟噗噗的便升腾了起来。
一连烧了五架,史朝义叛军终于有了反应,本部军阵中冲出了一支骑兵,如蝗虫一样猛扑而来。
范阳城墙上,观战的人比身临其境的人还要紧张,郑敬吓得双手满是冷汗,他想不明白,以裘柏的身份有什么理由亲身犯险,现在看来就算他们成功的将石砲都烧毁了,似乎也没得可能全须全尾的逃回来。
原本郑敬将大把的精力都放在了巴结裘柏的身上,以便于将来朝廷大军开到以后,可以为他多说几句好话。现在看来,这种想法似乎成了梦幻泡影。
只有何敞,右手紧握横刀刀柄,双目似乎能喷出火来。
“点兵,随时支援裘长史!”
此时此刻,他绝无可能坐视裘柏身陷重围等死,必须得做点什么。但这个命令遭到了张炎的强烈反对,在张炎看来裘柏的出战本就是有死无生的冒险,如果再搭进去城内的有生力量,尤其还是何敞麾下的百战老卒,多死一个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但何敞是个很感性的人,他做不到漠视同袍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父子自相残
范阳城头,自封常清以下所有人都不忍心去看城外那场惨烈的战斗,裘柏仅率五百骑兵不但烧毁了全部石砲,还挡住了数千贼兵的正面突进。但毕竟寡不敌众,随着时间点滴的推移,越发渐显不支。
这是场有去无回的战斗,谁都不能,也不敢带兵出去。面对场又去无回,有死无生的战斗,没有多少人可以坦然面对的。
至此,石砲对范阳城墙的威胁彻底解除,这种大型器械的打造没有五六日功夫是万万不能的,换言之,裘柏五百骑兵以他们的牺牲,为范阳城防换来的五六天的缓冲时间。
五六天的时间不多,但对于瞬息万变的范阳攻防战而言已经足够了,如果再过五六天,都等不到河东神武军的到来,切也就无可挽回了。
城墙上的守军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裘柏五百骑兵的勇敢无畏大大激发了守军士气,城墙豁口处的攻城叛军被股脑的撵了出去。封常清特地视察了被石砲轰塌的城墙豁口。其实,所谓豁口并非完全垮塌,而是沿着城墙顶端向下丈出现了部分坍塌,由此向下至地面仍旧有将近两丈的城墙是完好无损的。
也就是说,只要守卫得当,这并不是致命的威胁。
忽然,城墙上的守军士兵爆出了阵阵欢呼,所有人扭头向外望去,却见史朝义叛军后方阵脚崩溃,滚滚的烟尘扬起了足足有十几丈高。
这幕的出现,就连病体支离的封常清都顿觉吃惊。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是河东神武军来了
五百骑兵在万马军左冲右突,力战许久之后,还跟在裘柏身边的不过两百人。这些都是百战老卒,有的更是跟随封常清在安西转战回来的,所以才能悍不畏死,否则仅凭那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有这种胆量和凝聚力赴死战呢
史朝义叛军终于做出了足够的反应,大量的步卒有四面方包围而来,数千骑兵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他们面前所有的生路几乎都被堵死,旦不能穿透那些步卒而被阻滞在乱军之,这两百人的末日也就到了。
但裘柏不后悔,能够死在战场上,死在万马军,这才是大丈夫的死法!
然则,突然之间,紧追不舍的史朝义骑兵不见了,就连堵在前后左右的上万步卒也渐显混乱。裘柏虽然死志坚决,但发现了这等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诸君,随我杀出条血路!杀出去,生路就在眼前!”
提起生路,这些死求生的骑兵登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竟然鼓作气冲了出去,将那些围堵的步卒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突出重围,前面片开阔,瞬间,裘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但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多去思考,必须抓紧时间逃出生天,赶回城内。
“裘长史快看,那里有马踏烟尘,定是援兵!”
裘柏顺着声音望过去,果见远处叛军本部阵脚大乱,显然是遭受了极大的冲击。
“回城,回城!”
五百骑兵的任务完成了,裘柏知道他们再留在外面也没有什么用处,回到城内才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不过,随军的名旅率却建议道:
“既然援兵来了,咱们不妨杀过去,叛军阵脚已乱,军心崩溃,不趁机打场,给死去的兄弟报仇,岂非白来场”
瞬间,裘柏就被说服了,两百骑兵丝毫不像刚刚脱离险境的残兵,反而像是下山的猛虎。
杀!杀!杀!
两百骑兵从史朝义叛军各部的缝隙穿插过去,几乎毫无阻拦的就到了叛军的西部外围。越向前走,散乱奔溃的步骑乱卒就越来越多。忽然,裘柏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所见两军混战城团,可各自所打的旗帜却都是个斗大的“史”字!
意识到不妙的裘柏当即下令撤退,因为他认出来了,与史朝义叛军激战的根本就不是河东神武军,神武军的作战方式他再熟悉不过,根本不是这种当代传统的战斗方式,大量的火器使用,定会使两军阵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而眼前的战场除了骑兵腾起的烟尘以外,根本就没有半点硝烟,又怎么可能是神武军援兵呢
既然两支军队打的旗帜都是史字,也就说明进攻史朝义叛军方的也应该是姓史的人,这是史氏家族的内讧。但不管是不是内讧,都是他所乐见的。
史朝义叛军阵脚大乱,攻城的兵马自然潮水般的退了。战势骤然缓和,吊着口气的封常清登时就昏倒在了城上,这可急坏了何敞,他赶紧命人七手脚的将封常清抬回去,又找了最好的郎替他诊治。
如此,负责城防守军提调的责任就落在了张炎的身上,只有郑敬直目光游离,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城外。忽然,他发现了支骑兵直奔城门处而来。再定睛细看,居然是裘柏,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便激动的大喊道:
“是裘长史,裘长史他们回来了!赶紧打开城门……”
裘柏的顺利归来让所有人都精神震,他在守城之战的指挥可圈可点,能够击烧毁了史朝义叛军的石砲又成功的死里逃生,这是奇迹,在众人看来也是他带来的运气。
由此,原本低迷的士气居然转而炽烈了起来。所有人就像打了鸡血样的振奋,好像史朝义已经在朝之间即将覆灭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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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七章:监国心意乱
在深宫中的史朝清也听说了援兵到来的事情,所以也等不及要见到裘柏,打算详尽的了解情况。张炎和郑敬已经先一步到了。代王府正堂内,在座的还有曹敦以及裘柏没见过几面,脸熟却叫不上姓名的人物。不过,从这些人服朱穿紫来看,一定都是大燕朝的所谓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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