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锁妖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坟前不哭
如今,明渊之祸尚历历在目,大罗天若稍有差池,就要步癸族后尘。思及此,众人向着梓清齐齐叩首道:“上仙若因她徇私,累及帝座,吾等绝不干休!”
梓清只觉脑仁炸裂般的疼,她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若全部推托到慎言身上,由她一人揽责,确是最明智的做法。然生命无贵贱之分,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又如何忍心曾经亲自栽培的小树苗含冤获罪,凋零枯萎……
正在她陷入左右两难之际,一道低沉而诱人的男音自苑外幽幽响起。那声音带着冷冽寒气,竟比冬日冰雪更加刺骨三分:“究竟是何人要问本座罪责,竟劳你们在此争论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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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雷霆手段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待放大招的雪衣少女撇撇嘴,嬉笑着瞪了泛音殿管事一眼,而后无趣的弃了手中袍衣,在尊神右手边的檀香椅上规规矩矩坐了下来
一直诚惶诚恐的梓清上仙征愣着恍恍惚惚应了一声,待理清思绪,一字一句弄懂了尊神话中之意,心中止不住万马奔腾:艾玛,我的个神呀!不仅将玉帝御赐之物明晃晃地视作天界献礼,如今弄坏了、搞砸了,还敢裸的嫌弃、退货。更嚣张的是,人家若返工不及,还要追究到底
这哪里是个担忧天庭降罪的主,分明是霸气果断的王中王。世人皆言,陆压帝尊腹黑心毒!经此一役为证,果然名不虚传!
须臾,已有婢女为房内添置了除湿取暖的炭盆,恭敬奉上了明前春雨一盏,那新绿幼嫩的叶在氤氲滚烫的水泽中碰撞出带着润湿气息的香味,一如初春雨后的暖阳,让人惬意熨帖。白衣华发的尊神动作优雅地浅啜一口,弧线优美的唇扬起淡薄笑意:“这红绡苑的茶倒比凌云殿日供的还要周正几分!”他凌厉幽深的眼往房内诸女一一看去,随意而悠闲道:“如此周到贴心,不知此处的管事却是谁”
仍旧端端正正伏跪在地的方怜姑听闻此语,知道机会来了,心中一喜,但面上仍是平静稳重的模样,恭敬叩拜道:“回帝座话,红绡苑的管事正是小仙!”
白衣华发的尊神温和一笑,修长合度的指尖在热度适中的白瓷盏壁上缓缓游移着,静默片刻发声道:“寄心苑的婢女办事糊涂,损毁了你家主子的喜服,酿成大祸。此事,既然已牵连红绡苑上下,你既为苑中管事,待如何处置”
尊神甫一说完,原本悠哉看戏的雪衣少女却脸色微变,她抬手捂唇,轻轻咳嗽了一声,却只换来大罗天主似有若无的一道凌厉目光。
座下的方怜姑在红绡苑打理多年,常接触三十六重天上各路仙神,由此练出一副圆滑世故的性子,最善见风使舵和揣摩上意。她暗暗忖度,尊神话中既有为红绡苑撑腰、查办祸首之意,她当然乐得亲自操刀,结果了那两个贱婢。
思量至此,她神情肃穆地抬头,郑重回话道:“依照须弥山法令:慎言为泄私愤,焚毁大罗天帝妃喜服,贻误喜宴,论罪当诛;慎语徇私包庇,捏造谎言为其脱罪,应处杖刑一百;而寄心苑御下不言、教导失职,当以首过论处,其主应永世逐出须弥,不得返回!”
方怜姑话音未落,当场已有四人颜色大变。梓清上仙满面忧心、欲言又止;慎言、慎语二女神情茫然、愤怒,绝望不甘;而好事将至的准帝妃却是无可奈何的轻声一叹,这里面暗藏的玄机不可言喻。
“很好!”气质若松却“睚眦必报”的大罗天主对法令熟识、刚正不阿的红绡苑主事颇为首肯,谈笑间已有定论:“梓清,由你掌罚,此事依照红绡苑主事说的办吧!”
闻言,方怜姑风韵犹存的脸孔浮现出一抹志得意满的诡笑。而泛音殿主事却苦苦熬煎在上谕与情谊、良知之间,满面为难。
尊神见她矗立在原地,迟迟未动,俊眉微蹙戏谑道:“怎么些许小事倒把堂堂泛音殿上仙难住了,还要本座教你不成”
梓清愁苦着一张脸,貌似倭瓜。
尊神搁了手中茶盏,叹气道:“想是本座久不问各宫苑之事,倒把你与白泽累成了一根筋,教许多人趁乱作妖,忘了我大罗天的规矩!”他默了片刻,神色忽而转厉,面上亦是冷冽如冰:“既要问罪首过,三十六重天名录簿何在”
此言出,前一刻还暗自窃喜的红绡苑管事瞬间如遭雷击……
而向来耿直到有些呆板的梓清此刻却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了窍——原来,创世之神竟一直留意着寄心苑的所有动向,哪怕那姑娘暂时未归,她的东西也不许任何人擅动!
思及此,梓清迅速幻出自己执掌的须弥山各宫殿人员名录簿,直接利落地翻到了“红绡苑篇”,在前几日才填补的仙婢名单中效率奇快地找到了关键讯息:“禀帝座,慎言、慎语已于两日前由寄心苑调至红绡苑,名录薄上注载,现下管理二人的是——掌事方怜姑!”
突然反转的剧情,让一票仍跪伏在地的红绡苑婢子当
第一百章 师徒对峙
这边厢,闲来过问了一次内院事务的尊神,刚从红绡苑东捎间踏出,正碰上紫衣白发的仙官冒雨送来了十八地宫幽冥之主喜宴随礼册。
所谓“厚礼”,端看册上工整誊写着自通鉴阁藏宝室取出的五份价值连城的神兵符篆名录,并一件名满天下的上古法器“河图洛书”,亦算实至名归了!
陆压细细看了一眼随礼物品,尚未开口,那小册子已被闻风而至的雪衣少女眼疾手快地抢了去,随后一声撒娇式的惊呼,清脆如铃、悦耳动听:“呀!师傅好大的手笔,竟连天下五大至尊法器之一的河图洛书也送予姐姐了……这嫁妆,当真稀罕!”大罗天主此举,便是告知天下:不再追究河图洛书失窃一事,名正言顺的将其赠予了十八地宫。
对少女的放肆举动,白衣华发的尊神也不恼,昂首玉立台阶之上,静观着须弥灵境这一场铺天盖地的雨,眉宇间潜伏了些倦色……和孤寂!
少女心中藏恨,藏得极深、极好,连自己都快信了那些即将为人妇的欢喜和骄傲,才让最灿烂的笑容爬上脸颊,粉饰了所有情绪:“河图洛书可穿阴阳、越六界,即使强大如须弥山云水结界,亦可随意往返。”她噙着笑意,忽而抬头问他:“师傅将此物相赠是想让姐姐能够自由来回吗”
闻言,沉默立于一旁的白泽仙官眉头一蹙,却未多言。
尊神缓缓收回观景的目光,低头看着面前心思深沉的女子,面庞无悲无喜、无恼无怒,轻声一字毫不遮掩:“是!”他要给她自由来回的权利和任性选择的机会,黑暗或光明、滔天权势或平淡余生……无论哪一种,她要,他都给!如此,也算了结了自己亿年前的心结夙愿!
芷洄紫眸幽深,右手指甲掐入掌心仍不自知:“既如此,师傅何不荡平地宫,杀了幽冥之主,把她带回来”她几乎咬牙说着这些言语,半是赌气、半为试探,余下的是挑拨、泄恨……
“芷洄!”尊神双目灼灼,深不可测:“你见过时定尘”
此言一出,雪衣少女不觉怔愣了片刻,原本红润的脸慢慢失了颜色。
尊神说:“你怕他”肯定的语气,而非询问。
芷洄埋首不语,脚尖开始不自觉地摩挲地面。这细微动作,倒是姐妹相同……
“能让你惧怕至此的人,这六界九州应是屈指可数!”男人微微一笑,笑得温柔却毫无温度。他复问:“你因何怕他你怕的是以前的时定尘,还是现在的幽冥之主——你可知他是谁”
少女猛地抬起头,她自然听出了其中的玄机深深,璀璨双眼带着惊惶与探寻。
男人转身与她正面相对,桀骜凌厉的气场让周遭无形中笼上了一层低气压。尊神说:“本座现下,并不想与之交手……因为,还不是时候!”
芷洄暗自惊诧:“师傅,幽冥之主真有如此难对付”若是这样,他费尽心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为当初与自己约定的东西吗……
白衣华发的神沉默不答,他伸出修长合度的右手,优雅而随意地自她遍体纯白色的华贵披风上拈下一根粗硬护毛,语气平淡道:“银丝百蝶不过帝妃配置,终不如金纹百凤的品级高贵。为了一件衣裳,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要为师来善后”
少女低头看着男人手中那根又黑又亮的猫毛,毫无愧色的莞尔一笑:“芷儿的小把戏,骗别人尚可,终究瞒不过师傅的法眼!”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把柄……”尊神弃了手中的东西,并无深究之意。
“师傅教诲,小徒铭记于心!”少女吐了吐舌头,娇俏地向他做了个恭敬的“福”礼。闪舞
“芷洄!”尊神定定的看她良久,而后沉声道:“神魔大战之时,十八地宫医手白世空与你可有干系”
闻言,少女面容十分平静,紫色的眸忽闪忽闪的,漂亮诱人:“没有!”
尊神笑了笑,拂袖一挥,瞬间止了须弥山的大雨倾盆。随后,他伸手接过白泽递来的玄色大氅,拢上肩头,转身没入茫茫黑夜中。
少女看着心上的人渐渐远去的俊雅背影,哀凄却诡异地一笑。而后,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低声道:“师傅,时定尘不会放人的。您的河图洛书,永远不会带她回来!”
……
连绵不歇的雨,润湿了苍茫大地、琼花千枝和相思成灾的心情。一如寄心苑屋檐下那一盏盏小巧别致的玲珑花灯,千万年不灭地等待着它想等的人。
无边静谧中,有人拨弄安魂铃,一声声纯净清澈的梵音悠悠响起,悦耳动听。创世的神尊猛地推开沉重的苑门,疾走几步,再无往昔的冷漠沉稳,倒似一个热恋中的毛头小子,第一次失了风度与仪态:“灵儿!”
一直紧随其后,阅遍了世间沧桑变幻与人情世故的仙官在心中嗟叹一声,为尊神筹谋这一盘天大的棋局,不得不暂时放弃一切,却独独遗漏的——自己万般渴求的心!若到最后,求而不得,负了这一番舍弃,六界九州、万里江山会如何收场……他竟连想都不敢想。
灯火辉煌却寂寂寥寥的庭院之中,紫色窈窕身影矗立在一盏精致可爱的安魂铃下,纤细手指似有若无的轻撩缓拨,带出悠悠音韵。穿红着绿的魔族四皇子轩辕北暻身形挺拔、寸步不离地守着佳人,面如冠玉的脸庞在凤凰尾羽作引的烛火下摇曳多姿。
“师傅!”乍闻响动,百里飞雪惊讶地回头望向来人,却意外看见一向冷静自持、喜怒不见的大罗天主俊逸清冷的面容上,那一闪即逝的失望与寂寞。
 
第一百零一章 夜宿青云
冬月十五日,妄渡峰——七煞海第二层欲海的尽头,坐落于魍魉地界最南端与悲海的交界处。这山,不过普通的山,白日里奇石兀立,苍翠峭拔,云遮雾绕。一入夜,却悉数笼罩在诡异浓重的浩渺暮霭中,仿若与整个世界隔绝起来。偶尔从远处传来阴森鬼魅的鸦叫声与婴啼声,或长或短、或远或近、或尖锐或沉闷,教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此刻,妄渡峰上唯一给予人夜宿方便的青云庙内,一座无头石佛、一堆篝火、一锅汩汩熬煮的清粥和一位头挽灵蛇髻、素面朝天,身着粗布衣衫却难掩倾城色的美人儿,龟缩在这一方天地,便是一处大千世界……
昨日,尚在杏园春色呼风唤雨。今日,便是这荒凉破庙的阶下之囚!人生际遇难料,教赫连流湘恨不能一把火烧了这腌臜地,出这口憋了整一日的郁闷气……可是,当她瞥见从寺外的雾霭中缓缓行来的那抹如鬼魅般阴气森森的白色身影后,所有的恼怒都化为唇角的妖娆一笑,悉数隐藏在了美丽的臭皮囊中。
华发如瀑的书生,苍白病态的脸、瘦削的身体、虚弱面相,端的是一副凡间最平常无害的模样。只有赫连流湘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恐怖、阴狠、强大!他能单枪匹马独闯佛祖所居西方极乐地,亦无惧神魔一体、曾逆天吞佛的大孔雀明王,甚至是无人敢应的十八罗汉阵法,都能以极恶相轻松破除。
这六界九州,可与之匹敌者,还有何人
正思忖处,书生已悄无声息来到身旁,清癯面容在火光掩映下泛着病态的红,整个人都充斥着沁人寒气。他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只才猎杀剥皮的野凫子,那殒命的畜牲被割裂的喉间尚滴着淡红的血水,一股荤腥骚臭味儿扑面而来。
书生面上无波,手脚利索地将那野味架烤在柴火上,红色烈焰舔舐着皮肉内层的脂肪,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而后,他在熬粥的简陋石锅旁蹲下身,用漆木勺仔细搅动着稀寡的白粥,直至汤色粘稠。
赫连流湘静静看着男人将这一切做来如行云流水,却偏偏不符合他十八地宫幽冥之主的身份,倒有些养家糊口的凡夫俗子气。真正新鲜!
静默中,书生手上幻出一条明黄色的金丝软锦,那是隔绝阴阳气的地宫法宝。他沉声一字,疏离冷淡:“花!”
兀自征愣的美人儿恍然忆起怀揣的物事,她用飘忽缠绵的眼神,欲语还休地诱惑着面前目光阴寒的男人,纤纤玉手缓缓解开襟前萝扣,在掏出锦帕包裹的灵山圣物时,若有似无地露出了贴身的翠色肚兜和一大片雪白酥胸。
谁知,杏园春色头把交椅这一番明晃晃的勾引与明媚春色,不仅无用,还换来书生头也不抬的一句戏谑言语:“你的这些手段若能一一教会她,且悉数用在本王身上……本王重重有赏!”
首战失利的赫连美人也并不气馁,趁着将双色并蒂花交付的时候,涂满火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有意无意的剐蹭着男人修长手掌,千娇百媚的面容笑意妍妍,语调亦飘出了天际:“不知我主会将这旷世奇珍用在何处用于何人……”
书生用金丝软锦慎重托着手中物什,使灵法催生,不过须臾之间,那枯萎的莲便化作一粒莹莹碧绿的精元,所有药性皆吸附其中。而后,他将手里费尽千辛万苦强夺来的,由灵山禅定池水耗费百万年光景所哺育的奇珍,直接扔进了熬粥的石锅……在氤氲的水汽和灼热的温度中,那精元渐渐融入每一滴粥米、每一涓水,直至消失不见。
“哎!”赫连流湘大惊,但已制止不及。她一双杏眼在狭窄空间内睃巡数遍,直至再不见第三者的身影,才怀揣着复杂心情,暗暗忖度道:幽冥之主行事,真正出人意料!
一切事毕,书生起身,无视她媚眼纷飞的诸多挑逗,径直走到破损石像正前方的位置,结跏趺坐,双目微闭,便如禅定的佛,兀自养起神来……
有意思!美貌妖狐唇角弯弯,含嗔带媚的目光放肆在书生略苍白的脸庞和看似瘦削、却蕴含无穷灵力的身体游走、抚摸,灼热视线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
良久,在这灼热视线里波澜不惊、欲念不起的书生,忽而启唇,如自语般低声道:“本王心仪一女子,为了得到她,使了些强硬手段。如今,她惧怕本王,不肯乖乖就范……依赫连书寓之见,本王若要使之屈服,该当如何”
此一语出,赫连流湘惊诧不已。强大如幽冥之主,竟会为“情”字所扰,真正让人侧目!
书生双目仍旧闭合着,仿佛不曾言语过般平静如初。他苍白的脸庞在皎皎月光下透着一股让人发凉的寒气,偏偏浑身沐浴在一层玄黄光晕下,是魔、是佛,还是神,让人分辨不清。
良久未闻只字片语,男人续道:“杏园春色纵横六界欢场多年,其当家人亦是声名在外,想来应有解决之法!”
久经欢场的女子倒似被这情爱问题难住了,一时垂首不语。
“怎么回答不出,还是不肯告诉本王。”书生缓缓睁开眼,眼波中阴沉一片,似漆黑深海,又似无垠夜空,装有大千世界的纷杂诡异,亦有汹涌起伏的情波翻滚,教人迷失其中,如坠阿鼻地狱。
 
第一百零二章 魍魉二妖
自觉莽撞破坏了别人好事的小乞丐,舔着脸“嘻嘻”笑了几回,不自在地伸手挠了挠后颈,而后推开了青云庙的庙门。
随着一声沉闷的长音,那道娇小身躯灵活地蹿进来……只见浅淡月色下,冒昧的造访者身上裹了一件大得离谱,疑似来路不明的麻衣素服,腰间系了一根黑黢黢的粗布条,脚蹬一双破烂溜丢的千层底儿布鞋,一个白生生的脚指头调皮的从里面钻出来,放肆地扭动着。明明是一副邋遢得不修边幅的臭皮囊,却偏偏透着一股新鲜可爱劲儿,真正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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