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锁妖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坟前不哭
“狐三!”赫连流湘满面怒气地看着被虐的手下和多年基业毁于一旦,眼中全是杀意。她几番欲出手相救,皆被蓝九霄凌厉的眼神制住了。
认真抚琴的男子,一袭紫衣、一双桃花眼、眼梢一朵妖艳红梅,身段样貌竟比女子更加妩媚诱人。一曲绝世之乐终了,余音绕梁间,蓝九霄慵懒妖冶的声音在夜色中华丽丽地响起:“帝座尊驾入我幽冥境,蓝某有失远迎,怠慢了贵客,特在此负荆请罪!”虽说是请罪,他却施施然原地斜坐着,神色懒散,并无半分愧疚之意。
书生停驻了脚步,抬手将狐妖瘫成一团烂泥的躯体扔在一旁,便似丢弃一具无用之物,满面冷漠:“请罪不必,本座只要你身后之人!”
一直站在蓝九霄背后的美人儿双目赤红,未发一语,静谧无声中,她双手幻化出神兵利器斜月,只待寻机出手。
蓝九霄举目淡淡瞥了多年相好一眼,止了她的满脸戾气,而后右手托腮幽幽道:“虽说一亿年前,我主曾为帝座手下之将,与帝座共征六界九州。但旧事已去,今时毕竟不同往日,大罗天与十八地宫又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帝座何必大动干戈,存心与我等小辈过不去呢”
书生挥手拂去了白衣上的狐骚味儿,平凡面孔尽是苍色:“大婆逻紫塬宫数日前在人间南怀掳走须弥山婢子,又断她脊骨,本座礼尚往来,何错之有”
蓝九霄神情一滞,头脑里旋即浮现出曾见过的画中女子模样和金老二捎来的信息,一时间神思清明,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闪舞他桃色双目忽而灼热,甚至带了几分挑衅:“我十八地宫曾为帝座卖命千载,若因一区区女子坏了昔日情谊,倒教六界忿忿,手下人寒心!况且,不知者不罪。帝座大人大量,便成全了我主一片痴情罢!”
“成全”书生冷厉双眼寒光一闪,唇角反而勾出细小弧度。他似自语般道:“时言佛外貌与头脑皆属上乘,与灵儿做配,倒是一对璧人佳偶……”
“帝座说笑了!”蓝九霄久久注视着书生情绪不明的双眼,心念微动,艳色唇瓣轻启:“真圣乃修佛之人,向不染情丝。只有我广圣王风流多情,自来艳福无边、手段奇巧,尤其是对神思已久的美人儿,他定会治得她服服帖帖的!”
“若本座没有记错,以时定尘的年岁相貌,做灵儿的……爷爷,刚刚好……”书生面有倦色,掩唇咳嗽几声:“况且,他三日后将迎娶癸族明骓之女入主紫塬宫,难道我大罗天之人要委屈至此”他声音暗哑,似月夜琴曲,乱人神思。
“不过贱婢一个,能得我幽冥之主垂青,已是此生幸事……”紫衣青年仍是一副慵懒模样,他状似无意地右手指轻轻一勾,千年古琴须臾弦断,发出刺耳响声:“而大罗天若为此缺了服侍之人,我七煞海绝色三千,愿任君挑拣!”
他此言无理至极,书生却并未见恼,只微微一笑。徐徐清风吹拂着他的华发,盈盈色泽在黑夜中熠熠生辉:“旁的人倒也罢了!”男人顿了片刻,似有为难道:“偏偏这小丫头聪慧伶俐,又会服侍人,本座很是喜欢,一时搁她不下……依蓝域主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赫连流湘紧握神兵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她默默注视着斜倚案几容貌绝艳的男子,那人眉目妖冶、声色温柔,看似风流深情,却偏偏是个最寡义的。闪舞
静谧中,贪海域主托腮反复权衡再三,终究轻叹一声:“恭喜赫连书寓!你既得大罗天尊青睐,还不速速向新主谢恩”
“蓝九霄,你——”赫连流湘未料他如此决绝情浅,一颗心直接沉入了黑暗深渊。她颤声问他:“脊椎之柱若损,便形同废人。你明知他为取骨而来,要断我活路,难道真不顾念昔日情意,狠心至此”
蓝九霄抬头斜睨她一眼,幽幽道:“你向来聪敏自负,此时却怯弱服输了吗”他扯了扯凌乱衣襟,出口言语更加冷厉:“论争宠,杏园春色当家头牌难道会怕一个小婢子”
蓝衣美人被他一句话呛住,眼神中已生犹豫之色。
“本域主灵修亿年,在陆帝尊眼中也不过芥草一株!”蓝九霄轻嗤一声:“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还妄想违逆他”
赫连流湘气得脸色发青,在一旁杵着,恨不能踹面前人一脚。
“不过——帝座!”蓝九霄薄唇一挑,桃花眼中泛起精光,声音也变得尖锐激昂:“我的人,您可以带走……但请以河图洛书作为交换!”
书生展颜一笑,却如霜雪凝成了寒冰,将周遭的空气都冻结了:“本座听闻贪海域主姿容无双,完胜世间女子。未料胆色亦是过人,竟敢与本座讨价还价”
蓝九霄低头拨弄着残弦,修长手指散发着幽
第九十二章 灵山夺宝
灵山之下,有奇石状似灵芝,寒凉如玉,光华熠熠,曰“明镜台”。台前,年轻的尊者身着朴素布衣,闭目结跏安坐,面容柔和安宁……
从世间至恶之地入大光明圣境的狐妖沐浴着灵山的纯洁雾霭,每停留一刻,如刀斧剔骨、利刃削肉般的疼痛便加重一分。不过一炷香光景,灵山净化妖邪的伽蓝仙障已让她浑身冷汗涔涔,颤抖不已。偏偏,待她如提线木偶般的男人却满面霜寒,无情至极。
下一刻,虚弱的美娇娘瘫软在地,蜷缩的身体呈现出婀娜之态。只是,任有绝世容颜也换不来那人一丝怜悯。
年轻的尊者终于缓缓睁开双目,轻道一声“罪过”。他抬头面露不解地看着几步之遥形容消瘦却气势逼人的白衣书生,叹一句:“施主身负上古至宝,本可直达灵山巅峰,却因何在此逗留,累她受万般痛楚……需知,上天有好生之德!”
书生不答,只冷眼看着地上汗涔涔的女人,极普通的面目却透着诡异阴气。
“况且,施主修此身形实属不易,如今黑暗煞气尚未消除,伽蓝仙障于您同样不啻加身酷刑。”饮光问道:“既是损人不利己,又何故为之”
闻言,书生握拳的手缓缓摊开,已是掌心微润。他沉声一笑,幻出原来模样。仙雾袅绕的云海碧波为景,冰凉张扬的蚩尤面具下一双寂静戾眼如海深邃,灿然华发迎风翻飞:“本王不过是想印证一下,以前的身体与现在这具用七千万年的时光才修得的躯干,孰优孰劣”
“——广圣王!”见此变数,原本瘫软在一旁的赫连流湘猛然睁大双眼,发出一声惊呼。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身形伟岸、全身煞气的男人,本以为是大罗天主制造了欲海这一场血腥屠戮,却不料从头到尾挑起事端的竟是十八地宫的主宰——广圣王时定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饮光意外地看着眼前黑衣华发,陌生却又觉十分熟悉的来访者。那人,明明站在几步之遥,却偏偏似一道深入迷雾重重的缥缈诡影,如梦如幻,亦正亦邪。而诡影身后、婆娑虚幻中隐约藏了一张模模糊糊的男人脸孔。残弱微光中,大罗天主俊逸不凡的面容又与之一点点交融在一起,轮廓优美的脸颊重重叠叠,直至最终合二为一,让人渐渐分不清孰真孰假、谁黑谁白!
“帝……尊”如此诡异的一幕令向来沉稳的尊者须臾惊出一身冷汗,背部顷刻间绷紧如一根弦。但好在千万年的苦修仍让他能立即压下心中层层疑云,持正端坐如常:“不知紫塬宫广圣真君入我非想处天,可有要紧事”
黑衣华发的十八地宫之主沉声问道:“善逝现下何处”
如此淡薄语气听得饮光眉头轻蹙:“我佛正于灵山正法殿内讲大涅槃经,文殊、普贤菩萨与众弟子随奉在侧!法会恐一时片刻无法结束,请圣王暂于此处稍作休息!”
“哦”闻言,男人眸光微闪,凉薄嘴角忽而扬起一抹笑意:“人都齐了,如此甚好!”寥寥数语,暗藏玄机。
饮光不明所以:“圣王所言何意”
年轻尊者话音未落,时定尘怀中河图洛书已微光乍闪。只见他袍袖一拂,出手如电,转瞬间已控住狐妖左腕命脉,两人的身影双双消失于伽蓝仙障中,只余猛烈罡风扰乱心尘。
“糟了!”年轻尊者眼见他瞬间消失,心中警铃大作,飞速起身,捏“疾”字诀,直往灵山之巅追去。
……
此刻,灵山之巅、菩提树下,容貌清丽、姿容绝世的青年枕臂仰躺在那片繁花绿海处,身下华贵的玄色大氅恣意延展,闪耀着翠色与紫铜色交相辉映的绚丽光彩,一如开屏雀羽,斑斓多姿,远胜三千优昙。
梵音灭时,鸦雀惊飞。
原本悠哉沐浴着圣光的众生灵忽而遁走,蛇虫鼠蚁仓惶潜入洞穴深处,再不露面。不过片刻光景,灵山之巅已如死水沉寂。
嗅到神魔妖混杂气息的大孔雀明王瞬间转醒。他半眯着眸子,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十步开外突然现身的一男一女,而后淡定从容地伸了个懒腰,用暗哑嗓音不疾不徐道:“这饮光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有贵客登门竟不知通报一声”
一语毕,只见那气场强大的男人缓缓松开手中纤细的腕,凌厉双眼极目睃巡一回,待锁定禅定池内已然绽放的双色奇花,神情中凭添了势在必得的果决。
“赫连流湘!”黑衣华发的地宫之主幽幽道:“双色曼珠沙华其性极阴,非女子不可触碰。此花娇贵,六界九州仅此一株,本王便将它托付你手。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那美艳狐妖站定身子,茫茫然应了一声。
被彻底忽视的孔雀明王心情极复杂地看一眼面前身形挺拔、华发飞扬的男人,终究忍不住吐槽一句:“帝座看上的东西,遣人支会一声便了,何须亲自走这一遭,倒是折煞吾等!”他施施然起身,向来人恭敬一揖:“我佛曾言及:今日大罗天主法驾莅临非想处天,所需之物自然双手奉上。若有怠慢之处,请帝座莫怪!”
闻言,久居幽冥的地宫主人清浅一笑:“难道不是佛祖心疼池中之物,故意避而不见”
大孔雀明王为他绝佳的洞察力尴尬地咳嗽一声:“帝座说笑!”
赫连流湘得了男人眼神示意,怀揣着万般疑问,
第九十三章 圣殿斗法(一)
此言一出,饮光与孔雀明王心知不妙,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闪舞而与他们所思一致的,正是时定尘的突然发难。不过片刻功夫,星月树下,三道婆娑身影袅袅娜娜交缠在一处,已是难解难分。
交斗中,大孔雀明王寻机祭出慈悲极善法相,一面四臂,乘赤莲花座,执法宝孔雀羽,降金色流火,誓将黑影所在之地,焚出炼狱一片。饮光驾明王坐骑金孔雀,手持碧玉禅杖,使法宝封妖贴,将整个灵山围上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而那上古神兽——金孔雀王,自入阵后便频频发难、伺机而动,挥展双翅中不时投下绵密蜂针,其状微细如羊毛,却是锐利异常、针针致命。
另一边,十八地宫幽冥之主却仍是来时模样,诡谲阴森的蚩尤面具覆住容貌半壁,黑衣华发如流光般在广袤苍穹恣意潇洒飞扬。只有额间魔印幽光大盛,手中新添的一阙玄明气幻化的尺霄利剑,一招一式间开合有度、张弛得法,以一敌众,竟半点不落下乘。
锵——锵锵!金玉相撞之音不绝于耳……这一番旷世之战惊艳了时光,将多年来平静安宁的灵山圣地搅得天昏地暗、日月失色,直教作壁上观的妖狐看得目瞪口呆,却心向往之。
弃魔入道,已为正派表率,曾征战过三川五湖的大孔雀明王固然沙场不惧,招法间自成一派。而走妖邪路、忘川途的魔神一把尺霄剑在手收放自如,任它天雷烈焰或万兽侵袭皆攻守得宜,仿若闲适耍玩般淡定从容,其笑看风云、睥睨天下之姿堪与日月争辉。
这边正惊心动魄处——咚!九天一声佛钟洪鸣,响彻云霄。
咚,咚……后连续两道,沉闷如开山裂石,惹禅定池内荡起层层涟漪。
赫连流湘只觉眼前一花,飞转的景物穿梭,模糊了双眸。远处层峦叠嶂的山、郁郁葱葱的树、碧蓝的天、流动的云皆消失不见了,举目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赤金颜色,仿佛天与地不过灵山一隅,都装进了宝相庄严的佛家圣殿中。
六界九州最高贵的主宰安详盘坐于正法大殿上位,左右两胁侍分庭站立,身穿赤黄袈裟坦胸露乳的各路尊者皆神情肃穆、威严持重地端坐拜垫之上,虔诚观望着这场瞬移至室内的激烈鏖战。
殿中,禅香氤氲,迷人双眼。第一次得见佛祖真身的赫连流湘尚来不及感慨激动,正欲抬头仔细环视四周,不意窥见正法大殿顶部无梁无柱,竟是一面光华四射的明镜。那镜,又不像镜,虚虚幻幻、似物非物,一如海市蜃楼,眨眼之间若影若现。而镜里,傻傻站在原地昂首偷望这三千世界的不过是一只狐,一只拥有火红的皮毛、三角形耳朵、尖锐利爪、断尾的狐……
赫连流湘不禁大骇。镜中的分明是自己的真身,她厌弃的模样——纤细瘦弱、残破可笑,比杏园春色三尾鸢萝妖,不知丑了多少。所以,她杀了它,用它的皮毛做鼓,断了它接近蓝九霄的机会。不仅如此,她还悄悄除去了第二层欲海所有比自己貌美的女子……
嫉妒啊!让人如此丑陋、卑鄙、疯狂,却又死不悔改。她想,不知轮回时,自己是否会比旁人多受那些零碎苦罪,脏污了投胎的路,断了重生之门。闪舞
不知不觉间,美艳的狐妖唇角牵起了一抹苦笑——灵山之巅的诸法虚镜,可探一切因果轮回,可辨众生善恶是非,果然厉害!
而后,她小心翼翼的仰头观望,那镜中除了自己,还有法相庄严的菩提树,那是佛的真身;一粒粒赤金色的舍利,不过是十八尊者臭皮囊内的乾坤;有翱翔九天的金色孔雀,那是明王元神……还有白衣华发和黑衣覆面的两个男人,同样的俊逸面孔,不同的气质华彩,白衣清冷孤傲、黑衣邪狞狂狷,他们背对背站立在九州之巅、善恶两头,看世间风云变色,最终心形合一、神魔共体,再也分不清真假身,只余沧海一笑……
赫连流湘被镜中男人的模样迷疼了双眼,她惊惶转身,恍然看见殿上诸神佛如丧考妣般的凝重表情。须臾,文殊菩萨的惊疑话语幽幽入耳:“此事如何善了,还请我佛示下!”
上座,善逝如画的眉眼精致可爱,却难藏大慈悲庄严法相:“既与帝尊渊源颇深,明王与饮光自然难敌。”随后,佛祖沉思了片刻,环视殿内诸弟子问道:“我门下还有何人,可襄助一二”
一启尊口,便是挑事情!原本打算泯然众人的狐妖终是忿忿难平,口无遮拦地吐槽一句:“哈哈,正义之士,我呸!”
佛祖阴恻恻看她一眼,连眼角都在抽搐。狐妖见他模样古怪,撇嘴不再作声。
众罗汉刻意忽略了小佛祖脸上辣眼睛的表情,躬身道:“谨遵法旨!”遂纷纷祭起各自法宝,苏频陀的通灵塔、诺伽的金钵、因揭的载蛇布袋、罗怙的七莲金枝……一件件皆是六界闻名的厉害法器,变幻无常、威力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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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圣殿斗法(二)
在大孔雀明王完成使命施施然离场,与佛祖浅浅耳语、脉脉时,圣殿上方对立格局早已发生了变化。闪舞
奉谕旨出战的佛祖座下十八弟子亦是天界赫赫有名的十八尊者,位份极高、灵法超然,且各修非常道,俱怀上古神兵法器,六界九州早已罕有敌手。而如今需集十八人之力出战,尚是亘古至今绝无仅有的第一次,虽失公平,然上谕难违,师命亦难违。
手握尺霄灵剑的幽冥之主仍独立阵眼,黑衣华发在萧瑟风中恣意飞扬,颀长身躯仿若蕴藏着上古最神秘的力量,强大而无法撼动!
男人的剑刃泛着血腥的红色,双目亦是血腥的红,里面有无法消融的冰雪和冷峻的寒冬,连被那骇人视线碰触一回,都让人感觉似在黑暗炼狱走了一遭,剥皮断骨之惧也不过如此。然而,他却笑着,唇角的弧度极张狂放肆——那是未将诸天神佛放在眼里的笑,无惧无畏的潇洒桀骜!
“非想处天的待客之道当真有趣!”时定尘冰凉的声音似地狱深处传来的死亡曲,低沉轻缓,像一个手持刀刃的刽子手正一片片地切割着在场者的神经,让人心尖战栗难安。
饮光抬右手,竖食指,中指与拇指自然相抵,结降魔印,定心神:“圣王若肯随吾等同上须弥,归还帝座法器河图洛书,我佛愿以灵山至宝相赠,不知圣王意下如何”这一番自作主张,年轻尊者实是顶着天大的罪过。只因权衡再三,那双色莲虽然珍贵,但现下既已摘取,便权当赠予有缘人,也算善事一件。若还能经此解开诸法虚镜留下的谜团,顺便讨回大罗天遗落的法器,不失为一箭三雕的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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