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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赵无安御着洛神赋,小心翼翼在山门前放低高度,而后看准时机,拉着段桃鲤纵身一跃,稳稳落地,惊起几道扬尘。

    洛神赋兀自又飞出去几尺,被赵无安以气机牵引拉回,送入了匣中。

    段桃鲤静静凝望了片刻这月下的久达寺。

    寂静。

    无论后山的佛塔,还是大殿两侧幽深禅房,都无一星半点火光。

    风过重门,木材染尘腐朽发出的吱呀声,便是这片寺院中唯一的响动。

    赵无安在她身侧静静候了一会。段桃鲤鼓起勇气,迈进了山门。

    山门寂静,冷月之下的大雄宝殿无声森然,空气中仍有积年未消的血腥味,忽浓忽淡涌入鼻腔。

    曾经,在这座宝殿前,她失去了这世间对她最忠诚的卫士。

    历历在目,恍惚如昨。

    段桃鲤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几乎要淌下泪来。

    赵无安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段桃鲤怔了怔,本就纤细的双肩又缩了缩,禁不住颤抖起来。

    “我真是……太对不起他们了……”话一出口,就已不可避免带上了哭腔。她也不想在赵无安表现得面前如此柔弱,只是实在没法继续伪装得坚强。

    “当初说好了要带三千精兵良将回到瓦兰,夺回王城,平战议和。可我现在却一个都没做到,白白走了二千里,连一直以来忠心不二守在我身边的护卫们也都……”

    清疏月色下,自瓦兰而来的十四公主浅声啜泣,却再不见那位憨厚护卫,抬起笨拙的手,替她抹去两行清泪。

    赵无安转过头去,淡淡道:“可你如今,也还不错吧。”

    “哪有不错!钱也没了,二十近卫也死尽了,复国之事却还停留在最初,分毫未变!”段桃鲤大声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哪一天连我也会曝尸荒野吧!”

    “那你就不继续走下去了么”赵无安问。

    段桃鲤一怔。

    “护卫死了,募兵的资金也所筹无处,如今你确是孤零零一人在这世间。”赵无安不动声色,“饶是如此,你就不继续走下去了”

    瓦兰公主沉默了许久,整个人像是化作了一尊石雕。

    赵无安静静等着。

    良久,一个轻微却倔强的声音幽幽响起:“不。我还要继续走下去。”

    “要么复国,要么……我死。”段桃鲤低低道,“纵使身受万死之辱,纵使在这世间颠沛流离不复为人,只要我还活着——”

    见段桃鲤眸中重又升起决然神色,赵无安默不作声,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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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恶者尽白头
    七百五十六。

    这数字虽然记在了脑子里,但赵无安并未出声,默默随段桃鲤下了山。

    那座早已荒废的山顶佛寺里,靠一支烛光独坐佛前的年轻僧人,不知为何总令他心生恐惧。实在是件难以想象的怪事。

    一夜无话。

    次日起行,依次牵马走出马厩时,赵无安没头没脑问了胡不喜一句话。

    “你可知道七百五十六是什么”

    胡不喜一愣,搜肠刮肚半天,福至心灵问道:“差四十四到八百”

    赵无安默默陷入沉思。

    “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吧。”

    昨夜虽然睡得晚了,但段桃鲤似乎休息得不错,气色红润。

    “我不想和他们两个挤在一辆马车里了。”她向赵无安撒娇般,“让我坐到最前面去吧”

    代楼暮云和胡不喜颇为难得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彼此都有种被恶心到了的感觉。

    正在安南搀扶下走到路边的安夫人听了,侧过头来睨了眼段桃鲤,不怒自威道:“这是我家女婿,这位姑娘,想做什么”

    话虽说得不好听,却也没蹬鼻子上脸,算是给段桃鲤留足了面子,到底是为人母的说话方式,圆润得滴水不漏。

    段桃鲤的脸红了一红,老老实实地去后头和那两人挤了一辆马车。

    赵无安没奈何地笑。

    安夫人瞥了赵无安一眼,哼哼道:“出发吧。”

    “是。”赵无安唯有躬身应答。

    同是从清笛乡出来,也同是租了徐家的马车,驾车的当然也是那一天那个名为徐龙的少年。

    尽管那一天昏倒很莫名其妙,但毕竟身上这块儿八斤的肉半毛也没少。载客赚钱要紧,小事情就不计较了嘛。

    确认诸人上车坐定之后,徐龙一挥长鞭,赫然一声响,马儿便如蒙敕令般咯咯哒哒扬起四蹄,一溜烟跑了出去。

    一路霜叶弥漫,山野的秋风送来麦草香气。

    这一年深秋,白衣居士携一尊三十年未曾出乡的菩萨,共赴西蜀。

    ————————

    白马镇来了两个外地人,一老一少,看着却不像祖孙。

    老的那个,须发霜白,脸上的皱纹堆叠了一层又一层,几乎看不到眼睛。脊背佝偻,步履蹒跚,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黄土埋到了脖子根。

    年轻的则是个少女,面容娇俏,背负长剑,身着一袭宽大道袍,隐隐透出一股遗世独立的清绝气息来。

    气质如此大相庭径的二人,来到客栈,指明了要一间房时,就连掌柜也甚是意外。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那一老一少刚离开大堂,堂中不少人便窃窃私语了起来,尽是在猜测那二人的关系。说祖孙却又长得不像,若是妾室,那年纪的差距也太大了些。

    只有一个人没有加入讨论。

    他默默地喝完了面前的粥,吃光了碟中的醋白菜,以手巾擦了擦嘴角,而后站起身子,一言不发地去往后院。

    面白如玉,相貌甚至带了点妖媚之气,儒冠青衫,袖中藏一柄折扇。步伐看上去已有四五十的年纪,想来年轻时应当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

    在这热闹的白马镇里,独桌吃饭的,往往都是不一般的人。



    然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仿佛他生来只是水墨的背景,一抹即逝。

    屋内。

    二人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墙角的香炉悠悠燃着涂弥熟悉的檀香气,竹榻上一方矮几,三盏清茗。

    “你最好别坐在那边儿。”解晖幽幽道,“否则,一会你就会遇见一个比我更恶心的人。”

    涂弥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呛声,又低头看了看矮几上的三杯茶,只得默默挪了位置,坐到解晖边上。

    一旁传来浓烈的死气,几乎要熏得涂弥难以呼吸。

    解晖苦笑两声:“人老了就是这样。你那好面子的师尊,若不是每天用檀香把衣袍熏得透彻,闻起来也会是我这个味道。”

    涂弥皱了皱小巧的眉头,没说话。

    她一路行来便是如此沉默寡言的模样,小姑娘性子劣,又对他有成见,自然少语,解晖也未有多加追究。

    饮下一口滚烫茶水,解晖又道:“等下要见的那个人,和赵无安有些关系。”

    涂弥猛地一愣,震惊地转过头来,望向解晖。

    “不过他也与赵无安多年未见了,算是昔日的教头吧。”解晖道,“那个人一向是如此自称。说来可笑,分明已位极人臣……”

    竹门咯吱一声向内打开,解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涂弥收起呼吸,小心翼翼凝视着那道竹门。

    儒冠青衫的中年人自外头走了进来,袖中折扇一展,便遮住了半张脸,徒留一双妖冶眸子在外。

    “这一路可让我好找啊,解舵主。”

    解晖不动声色道:“人皆有难处,有劳阁下担待。”

    “这白马镇可说是锦官城的门户,更是离那唐家堡不到百里之遥。约我在这里见面,你又是何居心呐”

    那人摇摇摆摆走到竹榻对侧,揽衣坐下,悠悠开口问道。

    解晖俯身恭敬道:“武林盟主重选在即,老身亦东奔西走了许久,与阁下相约此地,实在也是迫不得已的下下之选。”

    “哈哈哈,你这老头子说话还是那么滴水不漏。我就不行咯。”来客毫不见外,抄起桌上的茶水,便向嘴里送去,“好烫!”

    他豪饮一口,很快便又有几乎半口水被他吐了出来,面色通红,不住地吐着舌头。

    “噗嗤”一声,涂弥没能忍得住,轻轻笑了出来。

    那人注意到涂弥的笑,慢慢收了叫苦不迭的神态,眸中升起一抹深色。

    “这位姑娘是”

    “昆仑道宗严道活的徒弟。”解晖道,“涂弥。”

    “涂弥唔,荼蘼。我家乡的荼蘼花,每年都开得很好。”那人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塞北开的花少,也就那一种,能在五月间撑上小半个月。”

    涂弥怔了怔。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总给她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见她盯着自己,那人开怀笑道:“怎么啦觉得我很像你见过的某个人吗”

    &



第十九章 刀者尽绝情
    唐家堡前长路枫叶落尽的时候,莫稻终于回来了。



    他低垂着头颅,亦步亦趋跟在岳知书身后,穿过幽深的长廊,来到了东方连漠的面前。



    唐家耗尽三代心血,历时一百五十年,在山岭绝壁间筑成的多达千间的天下第一堡,其间道路曲折复杂,因而无论走了多少遍,莫稻始终都会在里面迷路。



    而不知是否因为从小便在堡中长大的缘故,岳知书却对每一条道路都了然于胸,若不跟着岳知书,莫稻在唐家堡中简直寸步难行。



    正厅中灯火昏暗,一条幽长走道通向尽头白铁主座,其后高墙镌有辉耀日轮。蓝带缠头的弟子们分列两侧,肃穆庄严。



    岳知书手捧七弦琴,带着莫稻缓缓入内。



    东方连漠正坐在主座之上,静候着二人的到来。他低垂着头颅,漆黑的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双眼。



    除去刻意梳到额前的这一半黑发,垂落在他身体另一侧,如瀑落深潭般的数千发丝,则尽数银白。



    岳知书在他面前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七弦琴轻轻置于地上,而后双膝跪下。



    “爹,女儿回来了。”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厅中,那些守卫此处的唐家弟子,不自觉将视线瞥向了这位自幼深得盟主喜爱的义女。



    东方连漠一生无子,结发之妻早在他成名前便已病故,成为武林盟主后,也只收养了岳知书这一个女儿,一直以来当做掌上明珠,悉心呵护。



    堡内不少人都在猜测,岳知书如今早过了及笄之年,究竟会嫁给中原武林哪位公子。



    先有说是北武林中流砥柱的聂家少子聂星庐与之有过婚约,不过去年夏天他在杭州惨遭毒手,聂家又无适龄后人,这一纸婚约自然也就作废。近来也有不少人都纳入了讨论的范围,汴梁韩家长男,天都城中的锦衣公子,众说纷纭。至于堡内尽心尽力的年轻弟子们,不少人都在心底里暗暗做着盟主将岳知书下嫁给自己的白日梦。



    不过,一位年轻人的到来,让这些传言近来都纷纷消散了。即使是最会异想天开的弟子,也不敢再想着哪日能一亲芳泽。



    道理很简单。嘴上说起来难的道理,用刀往往就能说得一清二楚。



    而那个最有可能拿刀和他们讲道理的人,就是此时跪在岳知书身后三步的莫稻。



    半年时间,由不入流晋入一品通玄境。



    这是何种速度



    即便是如今离天命境只差一线的东方连漠,当年由九入一,也用了足足三年。



    莫稻将来的成就,会超过东方连漠,那几乎是板上钉钉。东方连漠要是不把他收成女婿,那才是真的犯了老糊涂。



    有幸在正厅之中站岗的唐门弟子们,一想到这里,纷纷半愧半恼地移开了视线。



    岳知书膝前放着一直随身携带的七弦琴,莫稻则解下身后刀囊,如法炮制放在了膝前。



    东方连漠甚至没有动一下。



    自从应战严道活归来之后,他便一直是这副模样。半边青丝化为白发,近几月来也甚少言语,反应都比以前要慢上不少。



    私底下,岳知书曾与莫稻说过,东方连漠并非因故人离去而失神彷徨到这等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确然被严道活所重创。纵使那位昆仑道宗只使出了七成功力。



    莫稻便自行开口道:“盟主大人,此行去汴梁,找回了柳家七刀之中的沧海归。七把刀,此地已有四把。”



    东方连漠怔了怔,抬起头来,苍老浑浊的眼瞳中透出一丝惘然,半晌才反应过来:“雄刀百会……你赢了”



    “是。”莫稻低声道。



    那些本已转过头去的唐门弟子又被结结实实地打击了一回。



    尽管身在唐门,无盟主准许不得参与武林之事,但这雄刀百会的名头,他们总还是听说过的。早从四十年前开始,那便是整座中原首屈一指的刀道盛会,天下近千刀客齐聚一堂,若能在雄刀百会中夺魁,纵然不是天下第一,却也所差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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