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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黑袍人站在七步之外,冷面带笑。

    “好一个主仆情深,只可惜你们今天一个都走不掉。”

    方才互对一掌,外人看来是平分秋色,其实二人心里都知道,高下早已判明。

    以徐半风如今状态,决计扛不住自己的第二掌。黑袍人内心已是稳操胜券,运气踏步而出,气势若风卷残云。

    只听徐半风咳嗽一声,大声道:“程摩”

    话音未落,台下便又冲上来一人,睚眦欲裂,势大如牛。

    那黑袍人猝不及防,一个扭头的功夫,便已被他近了身。

    砰

    近在咫尺,手无寸铁的程摩却丝毫不停脚步,以肉身撞了上去。

    地动天摇,看似简单万分的一式,程摩身上却油然生出一股怒触不周的气势。

    未有丝毫防备的黑袍人,在这一招之下,如一蓬草絮侧飞而出,重重滚落台下。

    徐半风得逞似的笑了一声,露出一口染血白牙,口中赞道:“好撞山”

    “可不是吹捧的时候,兄弟留神了”

    程摩挡在徐半风与李顺面前,岔开马步,双臂举至其肩,若明王怒目。

    徐半风嘴上称道,手里也丝毫不停,一转身便抓住了李顺的肩膀,往自己背后一甩。

    “你放开我”

    虽然知道徐半风绝无恶意,李顺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此处。

    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突然被打破,闻所未闻的重任交付到了自己的头上,可他却连知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就这样灰头土脸地逃跑,那他九死一生从白马镇来到锦官城,又是为了什么

    徐半风叹息道:“现在实在不是时候。如果你想知道一切,那就先变强,至少要像我们这么强”

    他与假冒的东方连漠对视一眼,跳下台子,一路踩过满是菜肴的酒桌,飞速逃离。

    解晖眉目一沉:“追。”

    “是”

    那黑袍人重新翻上台子,解晖左右又掠出去三道黑色身影。

    程摩狂笑起来,气沉丹田,大吼道:“来得正好”

    “好”字出口,一腔浑圆声韵,仿佛天地都在震动,他的身形却愈发沉稳凝实。




第六十六章 灵霄未远,我辈犹来
    烛尽灯灭的阁楼内,宇文孤悬面色灰白,浑身发颤。

    尽出造叶死士,牺牲二十七条人命才造就的业火杀局,并没有奈何得了那名在这座江湖的阴翳里潜伏了四十年的耄耋老者。

    他并不意外。尽管心如刀绞,宇文孤悬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解晖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怖的人。

    他永远会留后手,永远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

    就算在这座江湖上,有很多人自恃能够与解晖斗个平分秋色,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胜得过他。

    不胜,却也绝不会败。九代生意人留下的倔强底子究竟在解晖血脉中铸就成了怎样的金刚不坏,宇文孤悬从不曾小觑过。

    他猜到自己可能会败,却没有猜到,那个他耗尽了心思想要保护的青年,反而自己蹿上了摇摇欲坠的高台。

    对解晖而言是天降大礼,对宇文孤悬却无异于灭顶之灾。

    如若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就连李顺的性命都没能救下来,那么这二十七名造叶死士,就会白白牺牲。

    眼看着程摩付出性命保护着的二人被越追越近,宇文孤悬双眼几乎血红。

    李顺指尖青气直冲云霄,威势确然慑人,只可惜就连他自己也对这门功夫一知半解,自是外强中干。

    如潮汹涌的气劲飞到一半便后继无力,有大半都散了开去,没能拉开距离,反倒耗了些徐半风的气劲。几个起落之间,两批人的距离愈加接近。

    冲在最前头的一名黑衣人眼疾手快,刹那间掷出一枚苦无。

    只听“咻”的一声破空轻响,徐半风的身子忽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步子也变得一瘸一拐起来。

    李顺惊讶道:“你的腿!”

    以身形迅捷见长的徐半风,腿脚自然矫健。而此时一枚苦无正不偏不倚地插在他的左边小腿上,殷红鲜血汩汩而出。他每迈一步,血流得愈加厉害。

    李顺担忧地看着他。

    徐半风已满头的冷汗,面色惨白仍是强提起一口气,不以为意冷笑道:“不打紧。这些个东瀛倭流,自唐时便是我朝阶下伏臣,旁门左道,有何可惧!”

    语毕,他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甩甩头发,强撑起一丝红润的面色,抓过李顺的领口。那一刹,徐半风眼底竟现出一道必死的决意来。

    李顺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徐半风猛然吹口哨道:“走一个!”

    他脚底骤然腾起一圈汹涌云波,簇踏气浪而起,脚底酒席上满桌碗碟登时碎为飞雾。

    气冲银汉。

    徐半风扯着李顺,一步之间,将二人身形送上近二十丈高。

    满座皆惊。无数双带着惊惧的眼睛愣愣抬起,呆滞地望着那腾跃于夜空中的飒然身影。

    一直默默注视着局势变化的聂白霜,此时眸底也难免出现震惊神色。

    他喃喃道:“没想到这种功法还存于人世……”

    六十年前,新宋初立,大刀阔斧革旧江湖。曾为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江北“灵霄腿”徐家,首当其冲,全家二百七十六口人尽数被屠,据传无一幸免。最后一把大火,也把徐家数百年来的积蓄焚得一干二净。

    那一年他才刚刚出生。听着一足凌霄徐九二的故事长大,后来才知道,那一跃七层的腿法,早已成了传说。

    埋葬于他记忆坟墓深处的故事,却在今夜重现。

    脚底生层云,一跃七楼顶。

    仿佛在诉说着某件从未远去的故事。

    诉说着什么人,冒着熊熊烈火,从一片寂绝的地狱中抢出希望的故事。

    一足踏灵霄,一足碎寰宇。

    这仿佛又是另一个故事。

    好像是跨过了诸多磨难,诸多困苦,最终仍不免捐躯赴难,被拖入身后无尽黑暗中的残酷故事。

    残酷如此,却并不令人感到绝望。

    因为那踏平灵霄、震碎寰宇的决意,正是宁死,而绝不愿低头的铮铮傲骨。

    坍塌的高台上,解晖也眯起了眼睛。

    别的暂且不谈,他确实没料到,徐半风居然已得了灵霄腿的真传。

    如若他今夜死在这里,名动江湖的灵霄腿便会再度失传,也许的确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不过仅仅迟疑了一两息,解晖便放弃了自己刚刚的打算。

    “后来者层出不穷,武学之道也永无止境。不过一套腿法罢了。”

    徐半风究竟是如何躲过那场灭门惨案,如何一无所有地活到了现在,又是如何学会了祖辈引以为傲的灵霄腿法。

    这一切,解晖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只需要知道那是个将死之人就够了。

    ——————————

    这些年来,宇文孤悬其实也已然看淡了牺牲。

    不去牺牲,就不会达成目的。没有一些人的牺牲,就不可能救下另外一些更重要的人。他不愿草菅人命,甚至抗拒到了对牺牲这个词本身都产生畏惧的地步。

    但该出手的时候,他还是只有出手。

    牺牲并不可怕,可怕的做是牺牲后,结果却没有丝毫改变。

    已经看得足够多了。

    从名门之后到一介布衣,再从丧国游民到一国之相。

    宇文孤悬厌恶没有结果的牺牲,甚至更胜于厌恶那时候没有拦下洛千霞的自己。

    已经做错过一次的事情,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这是宇文孤悬的心念,也是他的决意。

    决意既出,断无再留手之理。

    来自造叶的死士已尽数死去。

    但,还剩下一人。

    也是最后的一人。

    ————————

    偌大的会场,人满为患,却鸦雀无声。

    寂静若死的空气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道一跃而起的身影。

    风中有朽木嘶鸣。

    漆黑檐角上,忽然掠出去一道紫裳身影,衣袂翩然,步履如风。

    客栈高台上围观的几人都是一怔。段桃鲤愣愣道:“那是代楼



第六十七章 无悔
    赵无安忽然掷了手中的石片。

    行囊之中并无笔墨,他便在研读秘笈的同时,用石片在石穴峭壁之上刻了不少心得,写完满满一版,却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手中石片一丢。

    纤薄的石片如何禁得住一品高手没轻重的一击,一下子碎成五六块,再也用不了。

    代楼桑榆有些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碎石块,问道:“怎么了”

    一品高手,气机与天地共通。

    正如那日严道活与东方连漠决战落败后,远在汴梁城外的胡不喜也同时有了感应。

    冥冥之中,赵无安似乎看到了什么,头脑中隐隐有刺痛之感,却又不甚清晰。

    他想开口安慰一下代楼桑榆,脑中的刺痛感却一下子加重了,那番遥远景象也前所未有地清晰展现在眼前。

    只是一瞬而已。

    赵无安却瞠目结舌。

    “你怎么了”代楼桑榆凑近他。

    赵无安没说话,只是忽然间浑身湿透。

    他看见了一位故人的离去。

    岁尽未消少年狂,明镜几曾悬高堂。

    我有遗珠不得寻,赠与九州江海声。

    很多宋人都听过这首诗,虽然朝廷明面禁止,但关于它的摸本,坊间却悄然流传不歇。尤以后两句,得许多文人骚客绝口称赞不止。

    然而它的作者却是个造叶人。说得更明确一点,是当今造叶国公,宇文孤悬。

    一首造叶的诗,忽然被人在大宋武林的盛会上咏出。

    所有人都想到了方才那些令人色变的造叶死士。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那面黑漆漆的窗户。

    吟啸声响起的时候,面色最放松的人,是徐半风。

    他面上带七分释然,三分遗憾,锐意逐渐从眸中散去。

    李顺感到了一丝不对劲,问道:“那人是谁”

    他觉得徐半风一定认识那个人。

    灵霄腿终究是必须调动全身气力的绝学,一式过后,徐半风气海空虚,李顺自然也知道。

    但身后的追兵毕竟是黑云会的绝顶精锐,那个即将现身的人究竟是谁,才能让徐半风现出这样的神色

    “少主。”徐半风静静道。

    “嗯”李顺愣愣看着他。

    徐半风粲然一笑。

    “半风无能,今后不能再陪伴少主左右,还望少主且勤且勉,自奋不息。”

    说完,他便松开了抓着李顺的手,身形倒转,一脚踹在他的背后。

    气力虽大,却留足了力劲。李顺只感到身后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去,却无丝毫不适之感。

    而本已与黑云会拉开了极长一段距离的徐半风,如一道流星般,再度折入会场。

    身形急坠,砸入案桌中,掀起扬尘飒飒。

    “是他”苏青荷瞪大了眼睛。

    胡不喜没听过这句诗,就算听过也不记得,此时挠了挠头,问道:“谁啊”

    他问完望向诸南盏,见她也是一脸震惊之色,愈发觉得离奇:“怎么还能有人让你们两个同时露出这幅表情总不至于是大宋皇帝吧”

    诸南盏强压下心头的惊疑之情,摇头道:“不是。”

    胡不喜刚想耸肩,就听见她说:“却也差得不远了。”

    “哈”

    他话音未落,天地之间,复又响起一道穿云裂石的吟啸声。

    “我有遗珠不得寻,赠与九州江海声。”

    整座阁楼向外炸开,碎木飞屑四散如流云。

    解晖眼底浮现一抹异色。

    这首诗,他自然清楚得很。

    就在半个月前,他还和那个人对坐饮茶,为彼此的大业交换情报。

    果然还是不能看低了这些人啊。在万人之上的位置坐了半辈子,竟还舍得用命来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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