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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虽然说是就寝,但注定今夜无眠了。赵无安留张莫闲和莫稻在房间中查案,自己径自下楼走回庭院中,顺着走廊走到桃花树旁,在美人靠上坐了下来。

    但他却是直接坐在了靠背之上,面朝着亮了几盏孤灯的庭院,卸下剑匣放在脚边。一边眺望着深沉夜色中庭院里的明明暗暗,一边打量身旁树下代楼桑榆安详的睡颜。只要入了夜,她无论在什么地方,躺下或是坐下,就能即刻入睡,还睡得极熟,有时候赵无安很羡慕这一点。

    初秋之夜,庭院中萤火点点,已然有了微薄凉意。望着代楼桑榆身上露出光滑肚皮的苗疆装扮,赵无安心念一动,脱下身上外层缁衣,披在了代楼桑榆的身上,掖了个严实。

    这姑娘,出门也不带件冬装。

    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赵无安回过头,见到小道姑反手把清冷长剑别在身后,站在走廊中欲言又止。

    赵无安把头转回去,淡淡问道:“怎么了”

    “罗印生之死很蹊跷。”涂弥板着脸道。

    “哦。”赵无安云淡风轻地点点头。

    尽管曾在昆仑山上修行,但是跟在久达寺一住十年的赵无安比起心境来,小道姑显然差了一大截。赵无安仍然不为所动,涂弥却按捺不住,急道:“你总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

    “张莫闲看出来不就好了吗反正有他帮我查案。”赵无安懒懒道,“倒是你,遇到此事之后的冷静反应,有些超出我的预料。”

    “红尘纷扰,师尊早就说过,我已有准备。但你是破了青鬼洛神两个大案的人,不可能不怀疑罗印生之死。”

    赵无安侧目淡淡看了她一眼,夜色深沉中白衣居士侧颜好似画出,涂弥脸颊微红。

    “你大可以去找张莫闲。”赵无安微笑。

    涂弥一下子气得满面通红,铛啷啷拔出剑来,双手握紧,作势要劈向赵无安。

    知道小道姑有贼心没贼胆,赵无安不为所动地转过身去,继续看着代楼桑榆的脸,静静道:“依莫稻三言两语,至少可知罗印生并非暗自颓废之人,此案的背后的确另有蹊跷。但唯独家人才会如此了解罗印生的笔迹以及习惯,从而产生伪造遗书的可能。也就是说,我们在这柳叶山庄里头揪出的真凶,很可能就是那几个姓柳的其中之一。”

    赵无安知道涂弥其实聪明得很,他说了这么多,小道姑多半也该猜到他隐瞒真相的原因了。他微微侧目,果不其然地看到涂弥面色煞白,手里的剑也颤抖起来。

    “把剑收回去吧,你师尊看见你现在这幅模样还不得气得半死。”赵无安跳下美人靠,背起剑匣,轻轻拍了拍代楼桑榆的脸蛋。熟睡中的代楼桑榆浑身一震,睁开了困意朦胧的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外面凉,去房里睡。”赵无安指了指背后的涂弥,“老规矩,你和她一起睡。”

    握着剑的小道姑面色绯红,浑身颤抖。如果是在遇到张莫闲以前,现在她肯定早就跳到二人身边,护着自家夫婿不被妖女勾走魂魄了。

    可是谁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夫婿居然早就是别人家的赘婿了呢

    涂弥提着剑,闷闷不乐地站在原地出神,直到赵无安一巴掌拍在她头顶:“睡觉去。”

    涂弥还想反驳几句,然而起床气发作的代楼桑榆的一脸魔威把她瞬间吓得噤若寒蝉。头发都炸开来了的代楼桑榆揉着惺忪的睡眼,拖着涂弥回了客房。涂弥一路上还想挣扎几下,但代楼桑榆回头一个眼神下去,小道姑立马就老实了。

    那是一种“不让我睡觉我就杀了你”的眼神吧

    涂弥可怜兮兮地如是想着。

    目送走了二女,赵无安苦笑着走出了庭院。院中尚有流萤几许,走出院外,则满目林暗草惊风,叶动惊声,月色下只能勉强辨认出方位,但西南角的桑林与西北角的树林宛如一对大手,将柳叶山庄牢牢包裹住,林中黑影憧憧,饶是赵无安,也觉得有些瘆人。

    四野十分安静,赵无安侧耳倾听,能听见溪流潺潺之音。

    有人快步走出了庭院。赵无安回过头,看见了那个年轻的柳叶山庄管家,莫稻。

    莫稻此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神态之中仍有难掩的落寞。他对着赵无安




第十二章 罗衣斩桑麻
    所幸今天月光还算不错,如月白丝绸般轻柔地洒在林间,天阔星辰,龙光牛斗。赵无安背匣提灯,悠悠走在百亩桑林之中。

    天黑导致道路难以辨认,纵然桑林之中道路并不算复杂,赵无安也得弯着腰,仔仔细细拿灯照着脚下的每一步,才能确保没有走错。

    罗印生自称窃走佳人斩后畏罪自杀,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自从赵无安进入柳叶山庄以來,就未曾见过这个人。也就是说,他的死亡时间极其难以确定,但肯定是在晚餐之前。

    换句话讲,就是这座山庄中每一个人,都有充足的时间进入他的卧室,将他杀死。不过罗印生也算身强体壮,休说是柳清霞和秦九这样的弱女子,即便是上了年纪的秦穆,估计都不一定能把他杀死。更何况,除了上吊的勒痕之外,罗印生全身并无丝毫伤痕,难道还能有人花言巧语,骗他上吊自杀

    想来想去,赵无安还是觉得佳人斩的失踪是一切的始源。白天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过,但桑林附近,极有可能还存在通往宝库的密道。也唯有如此,才能证明罗印生的清白。

    否则的话,赵无安简直都可以推想出罗印生的整个作案过程了。

    首先,问莫稻借了库房钥匙,一进库房便拿走宝库的备用钥匙,顺便打开院落后门,直奔这里而来。从山庄到宝库大约要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狂奔的话,来回时间便可控制在一炷香之内。佳人斩是短刀,并不重,以罗印生的体格,即便是带着佳人斩在身上,做到这一点也并不难。

    再去除取走佳人斩所用的时间,那之后罗印生锁了后门,去柴房取出扫帚——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慎,忘记将宝库的钥匙放回去了,便火急火燎赶回库房,放回钥匙。此时他必然一手握着库房钥匙,一手掏出宝库门钥匙——那就会让他没工夫拿扫帚,自然就将扫帚往杂物堆上一扔——之后为了不引起怀疑,飞速重回莫稻身边,将钥匙还给他,如此一来,前后一共花去一炷香半的时间,应该是满满当当,根本空不下来。

    杂物堆上也确实发现了一把灰尘远浅于其他杂物的灰尘,按莫稻所言,正是柴房中那一把。

    如果是有人要想蓄意谋害罗印生,那么这个局设得不可谓不精妙。只要按正常路子调查下去,就一定会发现所有线索丝丝入扣,都一并指向了罗印生。

    “一切看起来都太过正常,那就是有些不正常。”赵居士喃喃自语着,提灯向着桑林深处走去。漆黑夜色中,借着灯火的光辉,隐约可以看见前头的宝物库了。

    秦穆说过整座宝库中,除了正门之外,只存在手臂粗细的通风口是可以直达内部空间的。那么是否存在某些连柳叶山庄人自己也不知道的密道

    赵无安将灯笼往地下一放,靠近了宝物库的门,伸手在其上轻轻抚摸。摸到铁门的侧面时,他忽然一愣。

    这是……什么

    一阵凉意自后心袭来。

    赵无安没有丝毫犹豫,蹬地而起,身形犹如惊鸿,直直冲上半空。在空中他深吸一气,知道此时如若驭出大剑,那势必落地时后气不够,极有可能被一击斩杀。

    短短一刹那,赵无安就做出了决定。虞美人鹊踏枝两柄灵巧细小的飞剑出匣,轻悬在赵无安脚下,坠落中赵无安一踩脚下飞剑,身形又顺势倒掠出去一丈。

    在地面上站定之后,赵无安才敢定睛细瞧。站在宝物库前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应当与他差不多大,红衣披发,左手提一把短刀,神情淡漠。

    方才后心那一阵凉意,定然便是女子偷偷绕到赵无安身后,欲提刀挥砍。

    如果不是赵无安匣中剑意忽然异常涌动,想必已被这一刀刺中了心肺,如此看来,身后背匣的确是个看似愚蠢实则有大用的举措,一来可以以剑气为眼,防备对方暗中偷袭,二来即使万一被偷袭,也总能靠匣子为掩护,至少避过要害之处。

    寻常人想要偷袭赵无安一刀得手,恐怕是没可能的事情。但这女子能在如此寂静的桑林中接近赵无安至此等地步仍然未被察觉,其实力亦可见一斑。

    那女子未能得手,显然也面露惊讶之色,看见赵无安驭了两柄飞剑在身前,眼中好奇之色更浓。

    眼见女子并无追杀的意思,赵无安觉得似乎可以一谈。沉思片刻,他斟酌着开口道:“这位姑娘……”

    女子刹那间浑身杀气凛然,双脚一踏,便再度挥刀杀来。

    赵无安欲哭无泪: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女子一袭红衣好似浴火的凤凰,刀势更是凶猛凌厉,似蛟龙出海、饿虎拦路。一招一式虽然有板有眼,但却能融会贯通,与赵无安飞剑对敌,丝毫不落下风。

    凝神驭剑的赵无安知道这样下去,被女子摸透了他驭剑防守之术,自己定然落败。无奈之下,伸手自匣中抽出了一把苏幕遮,握于手中。

    “请赐教了。”他低声道。

    女子漆黑瞳中露出玩味之意。

    虞美人与鹊踏枝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将赵无安护在剑幕之后,而赵无安则御气提剑狂奔,紧紧顶住两柄飞剑。

    女子脚下拉开一个虎步,单手提刀,另一只手半悬于空中捏出剑诀,眸子深沉。不声不响之间,赵无安惊觉女子全身竟然已被雄浑刀意覆盖,自己拼尽全力的一剑,能否破开这女子的护体气墙,都难以明言。

    赵无安顶住压力前冲,周身剑意汹涌释放,凝聚成一柄锋利的剑,似是要以己之矛攻彼之盾。

    女子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一身红衣如火,黑发随风飘扬。

    宛如阿鼻地狱之鬼。

    二人相距十步,女子全身气劲雄浑至无可比拟的地步。赵无安的速度也愈发快了起来,步履



第十三章 归宿
    罗印生房中灯火飘摇,不过亮着的并非桌上的灯,而是莫稻手中提着的挂灯。

    在张莫闲的坚持下,莫稻和柳传云被要求不能破坏此地的一丝一毫,而后便从门缝开始,认真排查了起来。虽然知道此人先前有过冒充赵无安的不检行为,但见他此时查案姿态如此认真,也不知是要将功补过还是如何,总之莫稻心中对此人的厌恶稍稍减去了几分。

    柳传云常年在外,与罗印生并不如何亲切,因而也就显得兴致缺缺。倚在门边等了一会之后,就打着哈欠回他房中睡觉去了。莫稻缩在门边,看着好友冰冷的尸体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并未流泪,心中亦无哀伤,只是觉得命运弄人,突然有种落寞之感。

    楼梯口传来清脆的脚步声,显然来者为了不打扰到别人,刻意放缓了步调。莫稻抬头望向楼梯口,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个白天一直跟随在赵无安身边的小道姑涂弥。

    虽然比代楼桑榆稍逊一筹,但涂弥仍是容姿出尘绝俗的女子,更何况之前上车时不慎与莫稻撞了个满怀。一见到涂弥,莫稻立刻就转过了身,脸颊微红。

    涂弥却没什么反应,不声不响走到门口,瞥着莫稻思索了一阵,正在想着是否要与他搭话时,扭头就看到了房中忙忙碌碌的张莫闲。

    那个熟悉的背影还是害得她心头猛然悸动。

    涂弥按捺下这不该再有的情绪,心中暗自恼了一阵,还是对莫稻轻声道:“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师尊曾说,若入红尘,便彻彻底底把自己当做俗世中人,他人有难我可救而不救,是为不慈;他人有恩我可报而不报,是为不仁。大道三千,红尘亦有真智,只看自己如何去证。

    涂弥觉得这一次扬州之行也算宿命,找到了赵无安也找到了张莫闲,红尘伤己伤彼,却伤不到天地正道,如可以一己之力于红尘中证出大道,也不算枉走一遭。

    昆仑虽大而高广,终究太过寂寥。涂弥自认可于红尘中当一仁侠。

    被涂弥搭话,莫稻显然吃了一惊,嗯嗯啊啊了半天,才怔怔道:“我也不知……你可以去问张先生。”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说出如此不分场合的话来涂弥和张莫闲的孽缘他又不是没有印象,怎么一时之间慌乱开口,便触犯了禁忌

    莫稻心中长叹一声。

    罗印生的房间并不小,但是过于安静,除了张莫闲翻找东西的悉索声之外万籁俱寂。此时莫稻一出口,张莫闲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来。视线与涂弥一对撞,立刻扭过头去,眼中慌乱。

    倒是涂弥面色不变,沉住气道:“我想来帮忙。”

    她仍然和当年昆仑山上立誓时一个模样,虽然也能安乐于山中清闲生活,但矢志于如师尊一般在红尘中证道,为天下万人谋福祉。多年过去,小道姑逐渐出落成楚楚动人的少女,这个诚挚的念头却并未改变,甚至因为这个念头,她竟然敢于直面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的张莫闲。

    即使只是微薄之力,小道姑也倾尽所有,欲为他人行一份善,传一份道心。

    而他张莫闲,多年来顶着个虚假的名字浪荡度日,到现在又剩下了什么自己的生命,仿佛被一把剖心刀剜去十年。

    张莫闲哑着嗓子道:“帮我找找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灰尘印记,突兀的地方,尤其注意。除此之外,没了。”

    涂弥认真地听完,不再与他搭话,径自走到与张莫闲距离最远的地方,弯腰搜查了起来。坐在地上的莫稻也如梦初醒般,撑起身子,想进屋来做些什么。

    然而他才一抬脚就看见了友人的尸体,那张脸扭曲着,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他强忍着心中蜂拥而起的悲伤,想帮友人合上眼睛,却接连失败了好几次。仿佛是害怕碰坏陶瓷一样,莫稻甚至都不敢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极轻微地用力。

    最终他只能一咬牙,用力覆在友人的眉骨之上,将他的眼睛盖了起来。

    手指离开的地方,尘埃随之滚落,莫稻有了意外的发现。

    起初他只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定睛细瞧,却发现没有错。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在那个东西上仔细谨慎地触碰了下,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并未消失。

    莫稻颤抖着站起身子,向后退去,口中沙哑道:“他,他的额头上……”

    张莫闲与涂弥都投来疑惑的眼神,张莫闲走上前来,蹲在罗印生的尸体前,皱起眉头。

    令莫稻惊慌失措的,是罗印生额尖的一个白色刀形印记。

    “这之前没有吗”张莫闲问。

    “绝对没有!以前印生最讨厌文身了,他的额头一直干干净净的!”莫稻斩钉截铁。

    张莫闲摸了摸下巴:“白色的,短刀的形状。”

    “是……是佳人斩。”莫稻忽然恐惧起来,瞪大眼睛,向后缩去,“这是佳人斩!它就是这个形状的!是这把刀,是这把刀化作了妖女来索命了!她留下这个痕迹告诉我们是她做的,她,她会杀光我们所有人的!!”

    张莫闲皱眉道:“应该不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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