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好吧,你不愿意听,那我还是不讲了。”
安晴哼了一声。
两人都不说话,场面委实显得有些尴尬,段桃鲤自觉看不下去,摇着头悄悄走开了。
才走到一半,就迎面撞上了手里提着两大张帆布的安南。
“哟,是你啊,能帮把手吗”安南问道。
段桃鲤一向是热心肠的人,再说在船上叨扰了这么多日子,安南对他们所有人也确实无可挑剔,如果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帮安南做些什么,段桃鲤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于是点了点头。
“好嘞,那麻烦帮我把这两块布拿着,过会送到我手上就好。”安南把手上的帆布交给了段桃鲤,自己伸手攀住桅杆,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三两下就爬到了桅杆的中段,这才遥遥冲段桃鲤伸出手来。
段桃鲤先后递上了两张帆布,看着安南熟练地把绳索系紧,又拉扯了一番,确定稳固了之后,轻而易举地自半空中一跳,稳稳落地。
“谢谢啦,这两天帮赵居士找东西,我的伙计们都在江宁府里忙得脚不沾地,船上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安南有些无奈地一笑,“不过也没办法,谁教他是我家小妹未过门的夫婿嘛。”
听了夫婿两字,段桃鲤脸色一黑,很有些不好过。
不过安南前面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无安哥哥他要找什么东西”
“说来你不信,都是书,一本一本的。”安南道,“城里头所有茶馆酒肆梨园,只要是有话本的地方,他都想要来一本。有些是说书人压箱底的故事,不花点钱还真搞不到手。看不出来赵居士这么个人,居然嗜好话本。”
段桃鲤眨了眨眼睛。
赵无安前两天,绝对还是没有这个嗜好的。一个人显然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忽然爱好成痴,那么赵无安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搜集话本,必然有所图谋。
也就是说,待在船上这么多天来,他看似只是打发时间,其实却在做着一些他们所有人都不了解的事情。看上去无所事事,但对于寻回图纸,他说不定比李凰来还要上心数倍。
他毕竟答应了段桃鲤要找到图纸。
他一旦答应了什么事,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做到。尽管伽蓝安煦烈曾经不告而别,让那时的小桃鲤伤神许久,但她仍然相信赵无安会是一诺千金的人。
不过他找话本是要做什么
按捺不住好奇,段桃鲤怀着想要找到赵无安一问究竟的心思,飞快地溜到了船舱后头,恰好撞见安晴缩在赵无安怀里,一同眺望着夕阳西下。
“……”
段桃鲤眨了眨眼睛,懊恼后悔之意刹那间涌上心头。她真不该这么莽撞啊!
那厢,抱着安晴的赵无安倒是立刻就注意到了段桃鲤的出现,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倒是安晴被放开之后,小脸红扑扑的,眼里带着幽怨看向段桃鲤。
“呃……”段桃鲤欲言又止。
“有事么”赵无安淡淡问道。
“……没事,告辞。”段桃鲤掉头就走。
赵无安有些无奈地扶住了额头。安晴毕竟是个姑娘,而以他的性子,又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有何过于亲昵的举动。这一趟苗疆之行,只怕要惹出不少麻烦。
眼睁睁看着段桃鲤走开,赵无安多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但此时丢下安晴去找别的姑娘,那简直是自掘坟墓,赵居士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于是他长叹一声,继续对安晴提起了段桃鲤走后的话题:“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看这么多的话本了吧”
“江宁的前身金陵,是文人圣地。”安晴到底是个机灵姑娘,赵无安略一点拨,她就分析得头头是道,“而文人过多的地方,就会有个现象,凡是市井传说,乡间怪谈,必然会被记述下来。这些言辞文章,或许不能流传天下,但一定会在当地的市井之中,留下蛛丝马迹。”
说着,安晴便带着一脸的骄傲望着赵无安,一副求表扬的表情。赵无安也浅笑道:“没错。一般的传说,或多或少会有散轶,而在江宁这种文气太重的地方,即便是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的兵械库秘闻,话本里总会留下痕迹。我们要判断黑云会的残眉关于兵械库一事究竟是否信口胡诌,只要从这些话本里,便可窥知一二。”
“那你找到了吗”明白了缘由,安晴当然也就不怪罪赵无安沉迷话本而不迎接她了,反而是兴致勃勃地期待着结果。
“找到了。”赵无安点点头。
“这么说黑云会并未无中生有”安晴激动道,“也就是说,兰舟子盗走的极有可能真的是兵械库图纸!”
“而一届盗贼,拿着这图纸又没有用。想要变卖,必须先解开上面的机关。”赵无安了然道,“孔明锁自古就有,然而每人手中的解锁方式不尽相同。那机关锁是李凰来自己所设,机制也只有他懂。兰舟子能伪造出一把外观一模一样的锁,不算太难,但要想解开李凰来的锁,则是难如登天。他们要想得到图纸,就一定会找上李凰来。”
“难道不能自己破解吗”
“能啊。”赵无安点头。
安晴一愣,而后有些怨念地嗔怪道:“那他们要是破解了,我们不就白等了”
赵无安拍了拍她的头,波澜不惊道:“孔明锁变化万千,要想一个一个试过去,耗时极久。我
第十三章 二品高手是比不过船夫的
自长江头入海,再转而南下,天高海阔。
出海时同路还有许多商船,但随着时日推移,各人路程各异,同行的船只也渐渐少了起来,大多时候,苍茫海洋上只有一艘孤零零的船,旗帜飘摇。
安南虽然年轻,但已在海上漂泊了许多年月,行船极为谨慎,一路都紧紧依着岸边,不会为了借顺风而贸然航入深海,最远也不过离岸五十里。天气晴好的时候,甚至都能看见岸边村落酒旗招展。
自金陵至福州,海路较之陆路,虽然绕远,船速却可加快,算起来反而还比陆路先到。一路行来,安南的目标很是明确,白天何时,晚上何时落锚,都算计得一清二楚。按这样走下来,即便遇上坏天气耽搁几天,也能在二月之前抵达福州。
只是不知兰舟子会选在何时发难了。即使破解不开机关锁,兰舟子也一定知道兵械库图纸对李凰来而言无比重要,否则也不会出手偷窃。然而偷到手的只是个木头疙瘩,不难猜测出他是如何暴跳如雷。
兰舟子不比楚霆,后者好歹有贪魔殿作凭依,而前者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贼匪,虽然偷盗技术厉害了些,稍不谨慎,便会顷刻身败名裂,也因而愈加难以对付。好歹也是作为江洋大盗闻名于沿岸地区,兰舟子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以此为前提,不难揣度出兰舟子此时必然也是视这一船人为大敌,不从虎口里拔下几颗牙齿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自从出海以来,赵无安就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向生长在中原内陆,少有经历海上风浪,因而不成睡眠,自然是一个重要原因。而除此之外,赵无安也责无旁贷地关注着海上各方的动向,夜以继日地防备着来自兰舟子的袭击。
对方既然敢放箭示威,必然是有海上一战的信心与能力,这也与兰舟子以海战闻名的传说相契合。
然而反观自身这边,段桃鲤武艺稀松,李凰来只是个空壳子,凌志霄能否一战还不知晓,安家兄妹与一船伙计也肯定得受到保护,赵无安与段狩天是唯二可与兰舟子一战的人。
海上是对方的天下,而今又是我在明敌在暗,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赵无安实在是不得不全神贯注。
海上风浪大,如今又刚过年关不久,铺面冷风简直如同以刀剜面。即使是在这种天气下,赵无安也只是披着一袭白袍坐在船头,一手紧攥红匣的挂绳,另一手抚摸着船头上留下的箭痕。
从箭痕来看,传送兰舟子消息的那支箭没入木板极深,而且角度极正,简直像被天仙自云端抛下,带着穿云裂石之力,直直钉入船头之中。
商船停泊的码头附近并无高处,唯一的制高点便是半里之外的江宁府城墙,兰舟子也只有可能是从那里一箭射向云端,再使之刺入商船。
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下,光是射中就很困难,遑论使箭矢自空中坠落而下,还能正正好好击中目标的船只。若是如此,那么兰舟子的箭术造诣,就已高到了几乎非人的地步,想必他自身武功,也是相当值得一看。
兰舟子毕竟是沿岸成名已久之人,就算自己在内陆不常听闻,在江宁府待的几天,也总是如雷贯耳。赵无安不得不防,却只怕自己防不胜防。
风吹日晒,他浑然不觉难受,倒是安晴每每有些看不下去,坐在他身边的甲板上陪着他。
瀚海怒涛,确实名不虚传。即使安南已经竭力靠岸航行,海上风浪仍然是一日打过一日,赵无安甚至都有些不忍安晴陪自己坐在船头。
不时有滔天巨浪,常常打湿二人衣衫。但无论赵无安如何言说,安晴偏偏不肯离去。
“你要是开春染了风寒,我如何和你父母交代”赵无安无奈道。
“就说是二哥虐待我,让我做苦力!”安晴嘴里含着颗糖丸,理所当然道。
赵无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晴嚼的这颗糖丸,想来也是从安南的货物里头翻出来的。
常年在海上讨生活,安南的日子过得应该说不上惬意,但就从他招待赵无安几人的手笔来看,显然也是有不为人道的赚钱路子,自家妹妹都如此心安理得地揩油,赵无安自然是没有什么说话的理由。
“兰舟子也不知何时才会来,这附近又没什么船只,你现在下去一会,也没关系吧”安晴问道。
赵无安摇头道:“有些人天生水性好,加以锻炼,甚至能潜在水下跟上战舰。以往南北对望,不少水军便是败在了这些人手上。我不知道兰舟子有何伎俩,但就从他敢在海上兴风作浪来看,不会是省油的灯。”
安晴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小囊来,递给赵无安:“困了就吃一颗咯,甜的,没副作用。”
赵无安接过去,隔着布料轻轻揉了揉,看上去应该和安晴口中的糖丸一样。他心中一暖,淡淡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陪他又坐了一会,安晴已然哈欠连天,便被赵无安赶回了船舱睡觉。他独自一人坐在船头,形如孤舟蓑笠翁,看着还真有几许冷清。
没想到,安晴才走了没一会,身后就又有一个姑娘虚张声势般地咳了咳,像是想吓他一跳。
这船上的姑娘除了安晴,也就只有段桃鲤一个了。赵无安头都没回,苦笑道:“怎么”
“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你愿意出手帮忙对付兰舟子,是因为那张图纸,还是因为我”段桃鲤小心翼翼地问道。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瓦兰公主,拿得起放得下,赵无安既然已与安晴定情,她便绝不会再纠缠不休。
只是明明久达寺才分别不久,转眼又与赵无安同乘一舟南下,接近故土瓦兰。回想过去十四年来坎坷漂泊,段桃鲤甚至都觉得是在做梦。
坚固船头劈波斩浪,碧水碎作万千珠玉,砸在赵无安脚边。段桃鲤站在背后望着他,一袭白袍,手执红匣,只觉得犹若谪仙。
赵无安以修长手指敲了敲甲板,淡淡道:“两者皆有吧。我也很好奇,能让李凰来倾尽家产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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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无人可信
楚霆虽然名声在外,是个令人闻风丧胆谈虎色变的大魔头,但是被许暗尘一绊一捆,丢进船舱之后,毕竟只是少年的身躯,一下子就如笼中困兽,丝毫没有吓唬人的威力,只能接受周围人略带戏谑与好奇的目光。
赵无安是在他们之后才进的船舱,特地把安晴让在了前面,是为了起到殿后的作用,以防楚霆还有后手。
不过被绳子束着的楚霆居然并没有挣扎,反而是从善如流一般地被许暗尘押解着进了船舱。赵无安看着楚霆,倒是想起了在柳叶山庄被他和柳停雷押入庄内的叶婷。
那时候的叶婷也与楚霆此时一样,未有丝毫反抗的举动。考虑到叶婷入庄之后柳叶山庄随即迎来灭门之灾,赵无安还真是不敢掉以轻心。
更何况,堂堂贪魔殿魔头,竟然被一个普通船工抓住,这也太让人生疑了。
一船人都已紧紧聚集在船舱内。赵无安据守舱门,头号功臣许暗尘则是站在了楚霆旁边,段狩天握刀守在另一边,心有余悸的李凰来则退得远远的,比身为女孩子的段桃鲤还怕。
安南叼着根烟叶,皱着眉头瞅着这情况。他虽在海上打滚,终究离江湖远了些,对这些纷争,是一向不在意也不留神的。如今忽然在他的船上摆出这么大阵仗,安南是不疑惑也难。
眼见众人俨然把自己视作劲敌,楚霆无奈地叹息一声,“先说好,我可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情况转变得太快,所有人都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老成的凌志霄皱着眉头坐在安南旁边,轻抚胡须,厉声问道:“这是何意我听狩天讲过,你可是个魔头。”
“我是魔头不假,不过你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吧”楚霆的目光自凌志霄、段狩天、李凰来和安南等人身上一一看过去。
“之所以束手就擒,也是不想让你们误会。我确实是不经同意上了船,不过可没有半点劫船的心思。我要出手,这个打杂的还拦不住我。”
想想也是,楚霆好歹算是贪魔殿一魁,怎可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连武功都不会的小船工给抓住。就算马失前蹄,也还有后蹄足以应付。
许暗尘略略点了点头,不为所动,但似乎是承认了楚霆所言非虚。
赵无安倚着门栏,一言不发。这种情况下,他要做的便只是凝神倾听。是真是假,说得话多了,自然也能分辨得出来。
“你来干什么船开得这么快,你又是怎么能过来的”李凰来缩在桌子后头问道。面对这位魔头,他还是很有些后怕。
“游过来的咯,今天刚好顺风顺水,跟着你们走一程,顺路就爬上了船。本来是想省些功夫,提前和你们交涉,没想到被误会了。”楚霆叹息着摇了摇头,“要帮殿主做事,还真是麻烦。”
“你帮殿主做事”李凰来不明所以。
“是这样的啦。我之所以到江宁府,就是受殿主所托,在那里等一个人。那天跟着你去钟山也只是一时兴起,不必介怀啦,所以后来我不是溜了嘛,其实也不会杀你的啦。”
李凰来嘴角抽了抽,努力遏制住暴起打人的冲动。那日要是赵无安再晚一刻出现,李凰来的脖子可能就已经被楚霆扳成了两段,而罪魁祸首现在还在这里一本正经地开脱罪责。
“这两天等到了人,也接到了下一步的命令,就马不停蹄过来找你们了。”楚霆道,“其实,我想你们可能一直误会了贪魔殿。我们这一次重返中原,是想找机会澄清我们在中原武林人士心中的形象,派我来找你们也是一样,殿主是为了证明贪魔殿并非什么邪魔外道,只是个略有些偏僻的帮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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