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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他伸手握住洛神赋,轻轻一提,便将之扛在了肩上。

    “因为桑榆之事,我曾经有些记恨过先生。”

    “但不管她最后有没有忘记我,我也许都该谢谢先生吧。若非桑榆,我在苗疆早就死了无数次。”

    赵无安转过身,对坐在阶前的安晴扬了扬脖子:“再不走,可赶不上清笛乡的荔枝了啊”

    安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又觉得自己此举有些热情过了头,连忙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步子却十分诚实地向赵无安这边迈了过来。

    赵无安无奈地笑笑,背剑走出院门。

    却在出口撞见了正向这里走来的代楼桑榆。

    四目相对,赵无安怔了怔,不知该说些什么,代楼桑榆却先把眉毛弯成了新月,浅浅道:“要走了”

    近来代任苗王,她手头上的事情也一下子多了起来,甚少出现在代仡宁这一方别院。

    赵无安犹豫了片晌,从喉咙里挤出了应答。

    “嗯。”

    代楼桑榆望着他,眼神明亮,仿佛倒映着皎月星辉。

    “我还能再去中原找你吗”

    “嗯……能吧。”赵无安回头看了一眼安晴。

    安晴拿手撑着下巴,满脸复杂神色。但见到赵无安回过头来看自己,还是忙不迭地点起了头:“对啊,欢迎你来找我们玩。”

    “嗯。”代楼桑榆笑了起来,清瞳明媚,如汪洋大海,“一定会的。”

    日光映照之下,她白皙的脸庞上微微渗出几滴汗珠,像是苗疆深处那清澈奔涌的溪流。

    赵无安怔住了。

    少女微笑着,站在原地,身上却散发出春日暖阳般柔和轻盈的气息。此时暖风袭来,代楼桑榆脚腕上银铃轻响,她向着赵无安歪了歪头,眼底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南有佳人,明眸善睐。

    赵无安忽然松开了洛神赋,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她。

    安晴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忽然被赵无安抱住,代楼桑榆似乎显得有些局促,眼神不安地来回游移着,吞吞吐吐道:“你……怎么了”

    赵无安淡淡道:“我一直,都想要对你道谢。”

    “在我还是伽蓝安煦烈的时候,在我还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在这世上活下去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

    “桑榆,不管为了什么,谢谢你了。那天你摘来的桑葚,其实很好吃。”

    说罢,赵无安便松开了手。恰到好处的拥抱,似乎微微击溃了代楼桑榆完美无缺的防守。

    此时的代楼桑榆,眸中除了方才那抹悠扬笑意,又染上一丝困惑,一丝忧愁与不舍。

    但是这样就够了吧。代楼桑榆有她自己的使命与人生,赵无安唯有感激,而后祝福。

    “再见了。”赵无安轻轻道。

    “再见。”代楼桑榆的声音低如呢喃。

    赵无安重拾起洛神赋,悠悠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走了没几步,身后响起安晴的声音。

    “赵、无、安。”

    “嗯”赵无安闻声回过头去。




琴钟篇 第一章 流年
    天高云淡,四野苍茫。

    行了一辈子医的老郎中,抱着怀中所剩无几的两根药草,颤巍巍走到两座新立的坟前,脸上老泪纵横。

    “我这辈子,都在救人。偌大一个暮秀村,我硬是救了七七八八,却唯独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都没能救回来。”

    他把怀中的药草一把洒在坟前,抹去眸中老泪。

    “罢了,罢了。这偌大一个村子,也到了该釜底抽薪的时候了。医者不仁,与魔头何异。”

    暮风卷来,挟起一地草药,不知所踪。

    那是天圣元年的秋天,那是一切的。

    那一年,赵无安拜入淮西久达寺。

    那一年,涂弥自严道活手中接过昆仑亲传神剑。

    那一年,柳四爷自山庄之外,救回了寒风中濒死的莫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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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当今江湖之中,虽说贪魔殿三王六恶四不善与代楼暮云几已占尽邪道魔头之名,令人谈虎色变、闻风丧胆。但若谈及这座江湖万恶云集之所,无数武林人士第一个想到的,仍是黑云会。

    黑云会的总舵究竟设立在何处,无人知晓。武林盟主东方连漠集天下无数慷慨侠士,十年之前就号称要令这掌控着江湖一半仇杀生意的组织覆灭殆尽,却直到今日也未能如愿以偿。

    严道活对此心知肚明。

    从七十年前开始,解晖就是江湖上公认的生意天才。解家传承九代的江南绸缎庄在他手里不但没能如众多商人期待的那般凋敝下去,反而在无数同道的排挤之下愈做愈大,远销到了吐蕃与造叶。

    从那个时候起,严道活就知道解晖此生必成大业。至于他究竟是成武林正道领袖,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那时的她实在看不真切。

    到了现在,她总算看明白了一些。她明白的着实不多,但却已然足够看清自己。要看清解晖,实在还是远远不够。

    黑云会对她的看守,看似十分松懈。以她几十年来修炼得愈发精纯的道宗之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杀出去。

    但严道活终日坐在雅室之中,平视着墙上那张老君画像,盘腿打坐。雪白长发如瀑散落,轻轻搭在身后,一身蓝白道袍,一尘不染。

    日复一日如此度过,就像她仍在昆仑山上,饮冰室内。

    每日末时,就有白鸽自窗外送来一纸信笺,内容别无二致,都是些鲜红的数字。从“十七”开始,逐渐增多到“二十一”“四十九”,昨日已成了“九十二”。

    严道活照例阅后即焚。烛火舔舐纸张,使之逐渐化为一团灰烬。

    “待涂弥杀尽九十九人,你可愿告诉她真相”

    屋外,响起了那位昔日挚友苍老低沉的声音。

    严道活默然颔首,并未直接作答,而是沉声回应道:“自苗疆回来了”

    解晖难得地愣了片刻,感慨道:“不愧是道活,依然如当年那般聪慧灵巧。”

    “算算时日,也就只有苗疆值得你跑这一趟了。”严道活淡淡道,“我穷尽一生,替你带出这位真传血徒,还望你好生珍惜。”

    “与顾问墟相比何如”

    “此事之后,还请你送问墟回昆仑,继任掌教道宗之位。”严道活阖上双目,“冼心剑,清心诀,养心丹,三样昆仑圣物俱已传与涂弥。用她来对付东方连漠,也该是十拿九稳了。”

    解晖幽幽道:“只是不知当年戈壁那场十里龙卷,是否就是他此生巅峰啊。”

    听闻解晖此言,严道活脸上骤然浮现出愠怒之色:“涂弥已是冼心剑唯一传人,你便是再搭上顾问墟一条性命,又有何用”

    却没想到解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二品至一品,天壤之隔。聚灵至通玄,又是一道难关。通玄之上,是为造化。东方连漠现已是造化境巅峰,与那传说之中的天命境界,一线之隔。”

    严道活不以为然道:“我当年与天命境界,亦是一线之隔。”

    “只是不知涂弥能否过这一关啊。”解晖摇头道,“福州城中,我以柳停雷为饵,想引莫稻现身,却被东方连漠给抢了先。现在莫稻想必已被置于他周密保护之下,即便是派一品高手前去,只怕也凶多吉少。”

    “莫稻……”严道活喃喃自语,“你所说的变数,便是此人吧。”

    “以变消变,以劫消劫。”解晖淡淡道,“这是我一向的棋路。”

    “我知道。”

    时光都自他们身上淌过,在他们的脸颊上留下痕迹,在他们的脊背上施以重量。

    但是无数年过去了。解晖的脊背佝偻,却未曾垮塌,严道活须发皆白,瞳中精光却尤盛当年。

    他们都在等待这一场江山的棋,下到收官的那一着。

    ——————————————

    蜀中,唐门。

    四面环山,唐家堡便是坐落于这群山叠翠之中,山下小镇有水流潺潺,拾阶而上行至山腰时,则见对面长峡中豪瀑落星。

    瀑布长近二十丈,偌大峡谷两侧,唯有一座吊桥相连。

    此时吊桥之上,一行四人正排成一列前行。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身着一袭儒雅长衫,高束长发,佩玉持剑,气宇轩昂。

    而他背后的青年则身着青色劲装,背负双刀,满面桀骜神情。

    走在中间的莫稻,双手捧着少当家刚交到他手里不久的那柄断海刀,怔怔望着那仿佛从云端垂下的瀑布。

    走在最后的青衣小娥掩面笑道:“公子莫要出神了。待日后住在唐家堡中,天天都有机会登那临仙石观瀑,岂不比此处惬意万分”

    莫稻愣愣地目瞪口呆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那青衣小娥是在嘲笑自己,当即汗颜了片刻,快步赶上走在前头的柳停雷与东方连漠。

    柳停雷面色不善,东方连漠却是将东道主的风头展露无疑,满面春风道:“知书,客人要观瀑,便陪他便是,也算一尽地主之谊,何有催促之礼”

    走在四人最后,身材娇小,面容俏丽的小娥轻轻福了下身子,乖巧道:“知



第二章 宋叶之战
    “这暮秀村,安静得太久了。这村子里的人啊,就连我这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也能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出来。你们这倒是破了个多少年来第一对外来者的先例。”/p>

    老郎中拿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沾满血污的手掌,走到安晴身边,望着远方将落的夕阳。/p>

    安晴面带担忧之色,回眸望了一眼躺在竹床之上,白衣渗血的居士。/p>

    春夏之交,南方的气候已然闷热得颇有几分火炉的味道,只有在这夕阳西下之时,才会稍稍好转。赵无安身上的伤口,在此等天气下难免地散出了一阵恶臭。/p>

    “小姑娘不必担心,你的情郎虽然伤势严重,却巧妙地避开了致命之处。”老郎中幽幽道,“剑尖刺在七肋下一寸九分,离寻常心脏之处差之毫厘。他应当是料定了自己躲不过那一剑,索性微微掂了身子,心脉并无大碍。”/p>

    安晴皱起了眉头,轻轻摇了摇头。/p>

    “他可是二品高手啊。那么普通的一把剑,他想躲,怎么可能躲不掉”/p>

    “哦那姑娘的意思是,这位居士是故意受了一剑”老郎中问道。/p>

    安晴以手扶住额头,闭目叹息。/p>

    “我不知道。他一言不地就倒下了。那些来人,也一言不就走了。”/p>

    老郎中思忖了片刻,道:“无论如何,我的药膏已上,血已止住。这位居士,最多再过片晌时辰便会转醒了。到时候,你心中千般疑问,只消问出口便可得到解答了。”/p>

    老郎中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听说过太多没有谜底的谜团,因而对于安晴如今的处境,他仍然认为是不幸中的大幸。/p>

    而此时此刻,坐在这间老屋的阶前,回想起离开苗疆的那天,安晴仍然觉得心有余悸。/p>

    赵无安被看似毫无玄机的一剑刺穿胸膛,就此倒下。而后那些神秘的不之客便又抽身而退,自始至终都未曾看安晴一眼,仿佛那片溪畔只有赵无安一个人。/p>

    看见赵无安倒下的那一瞬间,安晴立刻就慌了神。她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赶紧撕下衣服替他包扎伤口,而后背着赵无安回去找代楼桑榆。/p>

    但就在她要向回走的时候,赵无安却轻轻拉住了她。/p>

    “要留性命,便不可再回苗疆。”/p>

    说完这一句话,赵无安便一头垂在了安晴肩上,任凭安晴如何呼唤,也不见他有半分清醒的迹象。安晴只能感受到炙热的血流过自己的脊背,带来一丝酥麻之意。/p>

    纵然她包扎得已经足够牢靠,仍是抑制不住赵无安胸口的鲜血狂涌。若非有人妙手回春,只怕赵无安很快便将命丧黄泉。/p>

    不能再回苗疆,便唯有向外冲去,奈何苗疆之外本是一片贫瘠荒凉。安晴背着赵无安不分日夜地狂奔了三天,才终于在一座小山坡上遇到了外出采药的老郎中。/p>

    三天三夜滴米未进,饮水也只是就着溪边喝上一两口。每过几个时辰安晴就必须再撕下一块衣服给赵无安换上,三日过后,她与赵无安的一身衣服都已褴褛不堪。/p>

    不过,能救回赵无安一条命来,对她而言简直可说是个奇迹。/p>

    背着一个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人,安晴自然不敢走大路,越出苗疆都是翻山越岭,绝大多数时候走的地方几乎都没有被称为路的东西。/p>

    夜深林静之时,头顶冷月高照,洒下一片凄厉光辉,安晴都觉得已然到了无可挽回的绝境。/p>

    但每当她心头浮现出那般“在此了结一切”的念头时,赵无安那平稳但微弱的呼吸却又像在鼓励着她。但尽人事,休伦生死。/p>

    她想到这个人,自造叶奔赴昆仑,自昆仑奔赴苗疆,九死一生,被代楼桑榆救起才侥幸生还,却又自苗疆奔向了中原。/p>

    他的一生,必然无数次被逼入绝境,必然无数次死中求生,必然无数次闯过难关,活了下来。/p>

    若非如此,赵无安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p>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带着赵无安,深陷在此等境地。/p>

    正是因为那些苦难,赵无安都一个人扛了过来,并且仍是白衣胜雪,低眉善目的模样,安晴才有了为他分担一丝肩上重担的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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