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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而如今的地面之上,却只有一串延伸出去十几丈,又踏了回来的脚印。苏青荷照着其中一个,小心地踩了进去,刚好与那脚印贴得严丝合缝。

    赵无安贴着墙缝,走到苏青荷身边时,抬头看去,望见了头顶一扇向外大开着的窗户。

    苏青荷向赵无安身后示意了下:“前天刚下的雨,你即便是贴着墙缝走,也难免留下脚印。”

    “若是有轻功超绝之辈,一气掠出去二三十丈,直接踏上官道,也绝非难事。”赵无安道。

    “踏雪无痕、一苇渡江,的确都能做到在这泥地之上走过,而不留下脚印。”苏青荷道,“但要做到那种地步,周身气机必然倾泻如注,百丈之内都能有所感应。我明明就在隔壁,却丝毫未曾察觉得到有人运气而过。”

    赵无安道:“在事发之前,你看见一道黑影自你门前闪过。”

    苏青荷一愣,而后点头道:“没错。但是四名把守着楼道口的兄弟都没看见有任何人进出,我追出房间之后,也没有看见那道人影……”

    “而后,名册就失窃了。”赵无安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要么自己瞎了,要么罗衣阁里头,有人能隐于夜色,不受察觉”

    苏青荷叹气道:“我倒宁愿是自己瞎了,可偏偏现在看东西,都还是一清二楚的。”

    赵无安仰头望着二楼那敞开着的窗户,思忖了半晌,忽然一提身子,运起斩霆步,脚下一声巨响,便已攀上了二楼的窗沿。

    苏青荷只来得及看见白衣一闪,赵无安便已抓着窗沿,以一副从外头看来极不雅观的姿势爬入了室内,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泥地之中。

    呆愣愣站在外头,苏青荷的心情极为复杂。

    正不知是该如法炮制地跟着赵无安爬上去,还是绕回到客栈里头乖乖走楼梯,胡不喜又从后院里头大开大阖地杀了进来。

    刚一跑出门,胡不喜便张大了:“老大,老大!我找到了个线索!嗯老大人呢”

    眼见赵无安忽然消失,只剩下苏青荷握着剑,一本正经地站在一串脚印里头,胡不喜当即大喝一声:“喂,你把我老大弄去哪儿了快从实招来!”

    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了那把破旧胡刀,一下子舞得虎虎生风,俨然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对着苏青荷当头一刀。

    苏青荷才懒得去回答这个某种意义上的他的前任,只是站在自己昨夜踩出来的脚印里头,悠悠叹了口气。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要和这两个神经病合作,总是让他头疼至极。

    ——————————

    苏青荷虽然如今连个七品官也算不上,但行事却比清笛乡时愈发严密。尽管人手已经十分紧缺,可作为案发中心的二层丙字房中,仍有一位官差按刀而立,紧张地守在门口。

    见赵无安翻窗而入,一袭白衣下摆悠悠摊在窗口,那名官差立马拔刀而出,厉声喝问:“站住!汝何人也,为何翻窗而入”

    赵无安懒懒地把因翻身而散落到额前的头发拨回脑后,咧嘴一笑道:“有什么事情,多问问你家苏老大,别来问我。”

    说完,他便撑着窗沿慢慢站起身子,扫视了一遍房间。昏倒的兄弟显然已经被架走了,但是地上有以石灰粉划出的人形,还原了他倒下的场景,特地标明了头朝着窗边书柜,双腿则交叉着摆在房间正中,倒是颇为专业。

    至于整个房间,则被翻得一塌糊涂。书柜中已然掉出了不少书本,桌上的茶盏也已倒在一边,在桌上留下一滩茶渍。赵无安小心地绕过地上的石灰线,走到桌前,伸手按了下茶碗底。

    一见赵无安开始动起了手脚,那守门人立刻又粗声道:“住手!谁允许你乱碰东西了!快报上名来!”

    嘴上虽然凶狠,这守卫却自始至终都举着刀,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挪。

    赵无安抬起眼睛,有些疑惑地瞥了瞥他,这是一张看起来起来颇为陌生的脸。若是二人此前从未见过,那么作为一届官吏,此人对赵无安的态度显然应当更强势一些,而不是如今这般,像是在畏缩着什么似的。

    “苏青荷与你提过我了”赵无安一针见血地问。

    那提刀的守卫闻言一愣,支支吾吾起来,赵无安便索性转身,一边打量起墙角的书柜,一边漫不经心道:“穿白衣,背红匣,目中无人。他大概是这么形容我的若是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勿要阻拦,是不是”

    那守卫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神情,僵着身子点了点脑袋。

    赵无安啧啧道:“老苏啊,怎么尽做些无趣的事情呢。”

     




第十四章 雄刀百会
    以影子扰乱苏青荷的视线,趁几名守卫不备,进入丙字房带走名册,其实都不是太难的事情。若是先前有所准备,即便是赵无安也能保证独自完成。

    而唯一的疑点,就在于取走名册之后,凶手是如何逃离丙字房的。

    由于罗衣阁中不乏顶尖高手,苏青荷与官差们的证词不一定作得了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能性仍是存在的。若是赵无安,或许能够看破迷雾,但事发之时,赵无安并不在现场,极有可能也是罗衣阁刻意而为之。

    毕竟早在杭州时,这个组织就已在赵无安手上吃过苦头,更不用提福州城外,一剑菩萨蛮取走了许暗尘性命,可说是形同断其一臂。罗衣阁若是对赵无安再不设防,简直可说不配统御两浙路黑道如此之久。

    也就无怪乎闻川瑜为何会面对赵无安的嘲讽而镇定自若,这本就是他们罗衣阁的计策,赵无安与苏青荷,可说是恰恰中了算计。

    乍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棘手了,可惜赵无安从来都不是那种肯向困难低头的人。再难走的路,以洛神赋劈出一条道来,总能走得下去。

    自二楼又翻回了一楼,踢开窗户跃入屋内,赵无安环顾四周,意识到这间房子似乎无人入住,一切物件都摆在原位,地板也干净得一尘不染。

    临近夏日,庐州也算距江不远,气候相当潮湿,无人乐意住在一楼,也在情理之中。

    但头顶便是昨夜生出变故的丙字房,若是有人卷走名录之后跳窗而逃,却没有在外头留下脚印,多半就是进入了这间屋子。

    赵无安转过身子,看了看自己进来的那扇窗户。插哨已然掉在了地上,窗格上也印着一个无比显眼的脚印。

    赵无安略有汗颜:“这可就尴尬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朝里打开了。

    手里提着一大串钥匙的苏青荷站在门口,冷眼望着赵无安,无奈道:“这间房子的窗户应该是反锁着的吧你这么一踢,岂不是破坏了线索”

    “但是,门也是反锁着的吧如果直接开门,岂不是正中了凶手下怀”赵无安立时机敏反问,倒是让站在门口的苏青荷措手不及,深深一愣。

    胡不喜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就是说,这是间密室吧——”

    苏青荷与赵无安对视一眼,显然二人眼中皆有此意。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一条路也就相当于不通了……”苏青荷沉吟几许,“三楼的话,倒是还没查过。我记得昨晚那里是有住人的。”

    “住的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灯熄得还挺晚。”赵无安点头。

    胡不喜也接过话头:“对对,长得是挺好看的!”

    苏青荷一愣:“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坐在院中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她房中的红烛啊。”赵无安慵懒地眯起眼睛,回答得理所当然。

    胡不喜也正气凛然地点点头道:“老 胡我就住在她隔壁,上楼的时候,恰好遇着了。要不是昨晚老大没回来,我还真想跟老大早点说这事儿,嘿嘿。”

    苏青荷简直不知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那就赶紧去找那女子问个明白吧。她的供词,我也早就觉得有问题了。”

    那女子的证词是赵无安记录的,但苏青荷后来又将所有的卷宗全都翻看了一遍,以免错过什么细节。如今提起住在三楼丙字房的那位,三人显然都有极深的印象。

    女子名为杨歇,今年刚好二十,尚未出嫁,是个土生土长的汴梁人,本来也算是出身书香门第,但放在人才济济的汴梁,就显得颇有些平凡了。大宋女子本不该独自出行,杨歇原本也是随兄长一道去庐州,参加个诗会,兄长豪取桂冠,因而被太守留下,大宴三日。

    杨歇素来独立,与寻常女子很不一样,见兄长俗务缠身,着实难得空闲,便先欲先行告辞,回返京城,这才在这客栈投宿一晚。

    至于深夜燃灯不眠的原因,杨歇的解释是客栈书柜当中的话本都颇为有趣,她又自小喜好这些故事,看得起了滋味,便睡得稍晚了些。

    这个理由,乍看之下编的很没水准,但在赵无安特地翻了翻二楼丙字房书柜中的那些故事之后,才发现的确别有深意。

    至于深夜有无听见其他声响,有无见过异状,杨歇的回答一概都是不知。

    偏偏她的屋子位置太过巧合,就在事发房间的正上方,再加上其他可能的逃脱路线都已被苏赵二人一一否决,杨歇顷刻便成了嫌疑最大的人。

    既然线索已都逐渐指向了一人,继续专注于后院的搜查已经无异于浪费时间,几人便从厨房取道,径直回到了大厅之中,想要从杨歇身上再问出点东西来。

    重回正厅,已是日上三竿之时,大多数客人仍然好整以暇地坐在原位之上,之时脸上的愤懑不满之色,愈发严重了起来。

    而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柜台前头,忽然出现的几幅新面孔。

    虽是一排崭新面孔,一看便知与昨夜的案情没有关联,但那为首的老人,对赵无安和胡不喜来说,却一点儿也不陌生。

    几人回到大堂的时候,老板正愁眉苦脸地缩在柜台后面,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见苏青荷回来,松了好大一口气,赶忙拂去额上的汗珠,向苏青荷求援道:“苏大人,苏大人,这些人说什么也要在这里住下,小人实在是婉拒不了……”

    说话间,他的额头上亦是不断地冒出冷汗,显然此前面对这群不速之客,吃了不少苦头。



第十五章 祝沂
    在柜台前头对峙了半天,聂家人最后还是集体住进了客栈之中。

    既然已开了这个先例,苏青荷也就再难靠着官家的威势,把所有人都聚在大堂里头了,只能暂且放住客们在客栈中自由行动,再派人把守住各个出口,不许擅自离开而已。

    而经了这么一番折腾,原本找杨歇问话的计划被迫延期,现场更是早就被破坏得荡然无存。苏青荷自顾自忙得焦头烂额,赵无安却不似他那般,还需得管顾官场事宜。案子进程受阻,他倒也乐得清闲。

    自顾自从后厨摸了一壶正温热的茶,赵无安连胡不喜也没告诉,便偷偷登上客栈顶楼的露台,在唯一一张桌子上头揽袖坐了下来,独自品饮几口香茗,偷得浮生半日闲。

    今日天气晴好得很,坐在此处极目远眺,甚至能望见烟云之中的那座汴梁城。

    毕竟相隔甚远,以赵无安之目力,也只能勉强望见城中几处高耸的城楼,其余建筑则隐于浩瀚烟云之中,宛如海市蜃楼。

    聂家出现在汴梁城外的客栈中,虽然疑点重重,但的确带来了个让人意外的消息。即便是赵无安,也难以对聂家人这次的行为有所指摘。

    已销声匿迹四十年之久的雄刀百会,即将在韩家主持下,于汴梁重开。而本就以刀剑双修闻名于北武林的聂家会参与,也就不足为奇了。

    雄刀百会本举办于淮扬武林,五年一届,先后一共办了七届,每一届必有名刀问世,而刀的出路往往不为人知。

    与江南相比,淮扬武人往往更有一股骨子里的英气,故而习刀之人远远多过习剑,一甲子之前更是由几位刀道翘楚协力,将淮扬刀的名气给打得震天响,惊动江湖的雄刀百会,也应运而生。其初衷在于聚天下刀客于淮扬,共较高低,而能一路赢到最后者,便可获得一柄宝刀、三千白银作为奖励。

    在七十年前的第一届雄刀百会上夺魁的,正是当时还籍籍无名的姜入海。

    晨起开坛之时,他怀中挟着一把刚在集市上买来的卷口刀,以无名小卒的身份上台,斗至暮色四合时,便已名震天下。

    一日连战一十七场,未有一败,最终卷走佳人斩扬长而去,惊得无数武林高手瞠目结舌,纷纷气急而纠集人马追杀,却始终没能奈何得住姜入海这只插翅猛虎,让他给逃进了当时天下闻名的扬州解家庄,被解晖拜为上宾。

    不过世易时移,随着淮扬四刀的落魄,柳叶山庄又无心接过大任,第七届雄刀百会草草落幕后,整片淮扬地带便再无此事的风向。雄刀百会,仿佛就这么腐朽于路人闲谈之中,成了这座江湖的余话。

    但是聂君怀却带来了不一样的消息。

    “六月十五,韩家将于汴梁城中,举办第八届雄刀百会,冠军的奖品,便是柳叶山庄镇庄之宝,沧海归。”

    柜台前头,那个一手抬起了聂家百年基业的老者如是说道。

    “而我等赶赴汴梁,便是为按时参与这届盛会,又有何错”

    那个时候,胡不喜本还想再顶撞几句,赵无安却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二人相识二十余年,这个动作是何含义,胡不喜怎会不知。一下子便把所有想说的话尽数咽了下去。苏青荷见到二人这副态度,自知不该再拦,便径自提剑离去,任由聂家入住了进来。

    若非雄刀百会一词对当年那北斗七友而言太过特殊,赵无安也不会甘愿退步。

    姜入海与解晖、解晖与洛剑七,几乎都是因这雄刀百会而结识,虽然并无证据能够表明韩家与解晖有何干系,但能够突兀提出雄刀百会这四个字,赵无安就绝对不相信这其中没有解晖的一丝算计在。

    既然洛神剑在肩,就终有一日要与解晖一战。只要能为自己添哪怕一分筹码,赵无安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腹有算计,便不觉时间流逝。赵无安在露台之上坐了半个时辰,一壶茶堪堪见底。

    正当他欲离开楼顶的时候,阁楼底下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赵无安一怔,向外伸出去的脚不由又缩了回来。

    本以为来者是胡不喜或苏青荷,但出现在门口的人,却是蒋濂的那位女侍。

    这女子年岁已然不小,望上去便知有三十余岁,眉梢及额尖都已有了几道岁月划痕。年轻姑娘的豆蔻虽失,却多了一股寻常难以得见的雅致风韵,仪静体闲,柔情绰态。

    赵无安难得地怔了一怔,很快回过神来,淡淡问道:“何事”

    “您果然在这里。苏捕头说,你喜欢找地方一个人呆着。”那女侍走上前来,自顾自坐在赵无安对面,微微低头福了一福身子。

    赵无安花了片刻才回忆起来,蒋濂喊她沂娘,而这个女子的名字叫做祝沂。

    “这客栈里头最了解我的那个人姓胡。苏青荷还早着呢。”赵无安漫不经心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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