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刁协浑身一震,他当过尚书令,执掌过中枢,清楚政令难以通达,下情难以上传的弊端,一旦修了路,朝庭足够强势,就足以掌握住下面的各郡县,任何事情都能第一时间知晓,以最快的度做出应对。
崔访也是目中射出奇光,赞道:“秦始皇修驰道,通达全国,乃善政,惜乎自汉代以来,驰道无人维护,渐渐湮没,今府君既有主见,乃是造福于东海兰陵,两地民众必欢欣雀跃。
不过请恕老夫直言,兰陵东海两地,十余座城,每城相隔几十里,城城联通,怕是要修数千里的路,纵使水泥的造价要低于开山掘石,可这累积起来,也不是个小数字,不知府库能否承受“
杨彦正色道:“崔公问的好,所以我打算征收养路费,于每两城之间设收费站,凡过往车马,皆需缴纳一定的费用方才通过,行人不收费,当然了,收费标准需要仔细衡量,即不能让民众负担太重,同时也要保证道路维护的需要,以及修建道路的成本,力争达到一个平衡。
甚至还可以向民间开放修路,以弥补官方力量的不足,并且官方与民间合建收费站,费用分润,不至于让人投了钱却血本无归,据我估计,修路初期是亏本的,但随着人口增多,商贸愈繁荣,在一个较长时间里,还是可以逐步收回本钱。“
刁协沉吟道:”府君所言,倒是可取,老夫拭目以待便是。“
杨彦笑着点了点头,便转回头道:”孙班,我任你为交通令,乃新立牙署,秩四百石,负责修路与收费站的建设收费,乃至将来引入民间资本修路皆划归你管,望你尽快制定出章程,人手与资金调拨可分别与崔公和容娥协商。“
容娥原为期货市易行掾,在内战中,市易行付之一炬,财货也先一步被并吞,外来客户除郗迈周翼,全部被杀,这比绿林中的打家劫舍还要狠毒。
莫名其妙,人死光了,钱粮也被黑了,哪怕杨彦拿出万般理由自圆其说,也会给人留下不信任的印象,有鉴于此,即便市易行重建,没有一段时间的冷却消化,难以再吸引客户,而容娥本就擅长理财与财会,因此杨彦暂时把容娥转授为少府令。
太守虽偶有设置少府,但少府不是州郡常备官职,杨彦也不至于把一个女人弄进郡府去挑战老家伙们的底限,自泰汉以来,少府是皇帝或王府属官,掌税赋财政。
杨彦把容娥任为少府,在理论上不属于相府的编制,容娥是裴妃的私人钱袋子,但东海国毕竟是实土王国,大王是东海国的最高领导人,而杨彦又把裴妃变作了自己的女人,王府与相府合二为一,容娥这个少府实际上掌握着全郡财政,只是换了个名称。
至于原市易行的其他成员,一部分调拨给了容娥,另一部分外派出去,教授乡豪县豪财会记帐。
其实杨彦收编东海国各豪强,除了丁口田地,另一个巨大的收获便是识字人口,基本上各家的管事执事是识字的,杨彦把这部分人组织起来,一面由原市易行人员授予财务知识,另一面作先生,教小孩读书识字。
因着市易行的原因,标点符号与阿拉伯数字被强制实施下去,这就为传授数学知识奠定了基础,目前杨彦已经编撰出了小学水平的《数学》,包括四则运算与简单的几何,正在逐渐推广。
《语文》因与崔访的巨大分歧,而且杨彦也实在没什么时间,只暂时选编了《论语》、《春秋》、《孟子》与《荀子》中相对中性的文章,没有什么政治观点,只讲仁义礼智信等为人处事之道,用于启蒙教学。
物理化学杨彦打算集中于《天工开物》,由浅到深,揭示世界的本来面目,不过可惜的是,因为时间的原因,才列出了个大纲,距真正编写还远得很。
孙班顿时浑身一震!
今天杨彦特意把他叫来,孙谋这老家伙就预感到孙家将会被任用,果不其然,秩四百石的交通令。
秩四百石基本上属于中层官员,通常担任诸寺的属官,如尚书令司吏,包括尚书左右丞,尚书侍郎,隶属于光禄勋的给事谒者,以及太常、少府等诸多牙署的属官,手握实权。
在地方上,秩四百石可以担任小县的县长,或大县县令的县丞、县尉。
而交通令虽然是个新立部门,铺路看上去也很辛苦,可是透过现象看本质,铺路是长期工程,又兼管收费站,手里必然会掌握大量钱粮和人力物力,位卑而职重!
况且做出了成绩,还怕将来这个妹夫不给自己升职
在孙班眼里,已经把自己看作了杨彦的大舅子了,虽然孙媚只能给杨彦做妾,可那也是亲家不是
当然了,他不敢对杨彦有任何不敬,当即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属下拜谢府君,当为府君竭尽所能!”
“嗯”
杨彦微笑着摆了摆手:“交通令虽辛苦,却也锻炼人,好好干,做好规划,匆急于求成,水泥生产暂时也归你掌握!“
”诺!“
孙班躬身应下。
这时,一名亲卫来报:”禀将军,兰陵傅长史登门拜访。“
”哦“
杨彦喜道:”诸公,不妨同去。“
”嗯“
崔访捋须笑道:”傅郎兜了一圈,总算是回来了,此子胸有韬略,且经历了
第三二九章 徐龛又来
屋子里,一片愁云惨雾。
郗鉴固然有名望,邹山的民众,相当一部分思想单纯,是奔着他的名声而来,相信郗鉴能带给自己希望,带来安定和平的生活,可是郗鉴让他们失望了。
跟着郗鉴这几年,吃不饱,穿不暖,每到凛冬就有人饿死,时不时受徐龛欺凌勒索,尤其是接连两次战败,很多妇孺失去了自己的丈夫、父亲或儿子,怨气不要太大。
郗鉴已经失去了民心,加上有病在身,再无力回天。
而许氏是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碰到下克上这种情况,就如天都要塌了,除了勉强向三官帝君暗中祈祷,便是惶惶不知所终。
郗璇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每一滴泪水,都满含着羞愤,可是作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子,连父母都无能为力,她还能如何呢
况且她清楚,如果陈珍父子失去了耐心,以父母和两个幼弟的性命相逼,那么自己除了含辱下嫁,别无他法。
渐渐地,她的眼前现出了一张面孔。
本来她和杨彦只是泛泛之交,只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差点就之与突破了男女间最最亲密的界限,从此之后,心里也落下了那个人的影子。
其实家里成这个样子,她知道全拜杨彦之赐,可心里就是恨不起来,反而难以抑制的去想念着。
‘这么久了,他没一点音讯,恐怕早把我给忘了吧,哎,男人都这样,那天也算自己主动投怀,他无非是顺水推舟罢了,更何况我家与他乃是仇敌。
算了,忘了吧,我就要嫁了人!‘
郗璇突然鼻子一酸,掩面痛哭起来。
陈果冷哼一声:“哭什么哭,我哪点配不上你,你不就是顶个士家女郎的名头么,有何可得意,呵,士族又如何,这淮北大地上,被破家灭族的士族不知几许,再看看你父,与一田舍老翁有何区别
做人当感恩图报,若非家君辅佐你父,你父哪能聚起数万之众若非家君于阵前把你父抢救回来,你父哪能活到现在
阿翁,别和他们罗嗦,今日就给我和子房拜堂成亲,把生米煮成熟饭,陈郗两家结百年之好,郗公还能如何“
”诶话不是这么说!“
陈珍袖子一甩,佯作喝斥,便转头道:”郗公啊,生于板荡之世,别说庶人,士人都朝不保夕,空顶个士人名头又有何用,你看那杨彦之,沈充之流,何曾对你有过半分尊重陈某本也不想走这步,可渡江南归几年过去了也没个着落,如今邹山人心离散,郗公你又重病卧床,长此下去,怕是人要跑光了啊!
陈某不才,愿挺身而出,收拾残局,但陈某自知名位卑下,故不得不出此策,与郗公结亲,方能稳定人心,请郗公放心,我家定会善待子房,我陈珍依然奉你郗鉴为,我知你放不下身份,不过此时也由不得你了,今日你我两家便结秦晋之好,合为一家,齐心协力,岂不其利断金
来人,向全山宣布本将长子将于今日迎聚郗公长女郗子房,为郗公冲冲喜!“
”扑哧!“
郗鉴听了这话,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当空喷出,把被褥都染的通红。
”阿翁,郗郎!“
郗璇与许氏大哭着扑了过去。
”将军,将军!“
两名守在外面的亲随刚准备离去,就有一将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急声道:”将军,大事不好,徐龛那狗贼又来了!“
”什么“
陈珍现出了怒色。
别看他逼迫郗鉴,以下克上,但和徐龛之间,也谓仇比海深,他是郗鉴麾下最大一股势力,在与徐龛的作战中,损失也最为惨重。
由于郗鉴的势位名望节节下跌,眼看邹山就要散了,人一跑光,陈珍等军头就等于无根之水,要么做流寇,要么活活干死渴死,他不甘心走上这条路,因此与郗鉴联姻成了他的最好选择,可以用郗鉴的余望与自己的兵力收服其他军头,把皱山彻底掌握在手。
眼下郗鉴大败,重病卧床,孤儿寡母难以理事,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你留下照料郗公,待为父先去大破那狗贼,再回来为你和子房操办婚事!”
陈珍向陈果吩咐了句,便匆匆离开。
那日虽然大破沈充,可实际上徐龛没捞到什么好处,两大战略目标无一实现,先是夺取氶城,被傅冲击退,其次是活捉沈充,也未能功成。
如今的徐龛,陷入了一个越胜越弱的怪圈,一次次的胜仗不仅不能使他壮大,反而在逐渐抽取他的血肉,归根结底,还在于老巢奉高被东海军攻破,失去了所有的物资补给与民夫丁壮,元气大伤,而整个淮北,没有任何村寨和普通百姓供他劫掠,要想获得补给,只能强攻坞堡或城池,以他的力量,野外作战所向披靡,但攻城拨寨力有不逮,因此形如流寇,四处流窜,饱一顿饥一顿。
这次在
第三三零章 徐龛投降
后方数里,也不知从哪儿杀出一队骑兵,盔甲鲜明,人人张弓搭箭,呈扇形冲来!
“不好,是东海军!”
于药刹那间现出了恐惧之色。
“快撤,快撤!”
徐龛根本没有整军待战的勇气,翻身上马,就要遁逃。
于药连忙拉住缰绳,急道:“将军,跑不得啊,一跑我军就散了,天南海北,将再无将军的容身之处,即使将军北渡黄河投奔石勒,可无兵无卒,怕不是重不重用的问题,而是何时被奴辈所害!”
徐龛现出了穷途末路般的神色。
是的,于药说的没错,但他哪有胆与杨彦再战,东海军精锐无匹,鬼神难挡,而自己的军卒衣食不全,士气低落,和流寇差不多,即便勉强逃出去,也逃不过东海军的追杀。
徐龛心里明白,既然东海军出现在这里,他的价值就没了,以前杨彦养着他,是需要他骚扰郗鉴,今日分明是来收编邹山的,无论郗鉴被杀被擒,杨彦都要先一步解决他。
因为他的军卒,成了一支流寇,任何人都不允许自己的地盘上有流寇四处流窜。
“将军,目前只有两策!”
于药见着徐龛怔着了,连忙又道:“其一,与陈珍合军,共抵东海军,其二,全军投降,或有条活路啊!”
徐龛回过神来,看了眼也因东海军突然出现变得紧张万分的郗鉴军,便苦笑道:“陈珍怎会放我入寨,莫非不怕我趁势夺了邹山
哈,想我徐龛征战一生,破家灭户不计其数,即便是石勒,也能周旋一二,到头来竟落得一场空,罢了,罢了,降了也好,东海军军纪严明,士卒待遇丰厚,即便杨彦之不放过我,至少你等可活,传令,全军投降!“
“将军!”
于药虎目中射出了激愤之色,猛一抱拳。
徐龛如苍老了几岁,挥手叹气:“降了,降了罢!”
军卒和普通将领反而如释重负,在东海军还未成军之时,就破了阎平,进驻郯城不久,大破自己,擒拿王彭之的美梦成空,后于各路诸候与自己的战斗中急壮大,不久前则连压郯城乡豪与淮北诸路诸候联军。
简直是战无不胜!
与这样一支军队作战,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每个人的压力极其巨大,更何况东海军有着严明的纪律,并不是一支嗜血的兽性之军,被东海军俘虏,一般来说是两个结果,要么加入被吸收,要么放归为民,不是太天怒人怨,轻易不会杀死。
这又使得与东海军作战,很难凝聚起必死的决心。
如今徐龛宣布投降,显然是最好的结果,合计近四千五百卒,纷纷放下武器,徐龛、于药等一众将领下马牵缰,神色落寞中也带着感慨。
不管怎么说,四处流窜的日子结束了,流寇也好当啊,人人恨流寇,所以流寇必然小心翼翼,连觉都睡不安稳。
这次来收服郗鉴,杨彦带了一万卒,其中两千骑作先锋,以他的风格,行军必有游骑四处侦察,以马匹连续奔跑五十里为限,通常游骑驰出二十来里就必须归队,再换新的一批。
当得到游骑回报,徐龛居然驻军在邹山脚下,这不吝于一个意外之喜,于是让骑兵先行,力争擒获徐龛。
“围住!”
荀豹手一挥。
骑兵渐渐放慢了度,结成数个冲锋阵形,四处散开,一旦有异动,可随时围剿。
徐龛等人默默等待,寨内,陈珍急的满头是汗,他想过东海军早晚会杀上门,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以致于突然现,自己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学徐龛,不安的等待东海军的大队来临。
毕竟让他冲杀出去,他没这胆量。
不片刻,一支军阵渐渐出现,旌旗林立,队形齐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前方数百骑,为者正是杨彦。
徐龛与于药相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目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如果说之前还能拼死一搏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走罢,去拜见杨府君!”
徐龛叹了口气,带上众将一步步的走过去,行至杨彦马前,拜伏在地。
“罪将徐龛参见杨府君!”
“罪将于药、于行、王奔……参见杨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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