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身后众将也跟着拜伏在地。
杨彦勒着马僵,一一打量,眼神凌利,实则心里叹了口气,这些人浑身破烂,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与去年兵征讨徐龛时相比,形如天壤之别。
好一会儿,杨彦问道:“徐龛,你两次败于我手,终至今日田地,你可怨我”
徐龛老老实实道:“成王败寇,无甚好说,徐某这一生杀人无数,算是风光过了,即便死于府君剑下,亦甘心受诛,只求府君若有一丝可能,救出我质于襄国的妻儿
第三三一章 邹山也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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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伸手笑道:“起来罢,今日好好休整,明日再调拨人手给你去往奉高!”
于药站直身子,却现出了欲言又止之色。
杨彦问道:“可是有话要说但说无妨。”
“那……末将就冒昧了!”
于药略一迟疑,便道:“将军为何不趁势占了奉高,如此一来,可把泰山握于指掌间。”
杨彦耐心解释道:“我不占奉高,原因有三,其一,奉高距郯城太远,若是分兵把守,会拉长战线,摊薄实力。
其二,奉高我不占,自有泰山乡豪去占,原本这些人龟缩在山里,我想剿他,须付出重大代价,但进了奉高便失去了山地的掩护,如龙游浅滩,自寻死路,且先养着他,待养肥了,我再去收割。
其三,石虎早晚攻我,我军若据奉高坚守,由东海国过去,迢迢数百里,地形复杂,补给困难,极易被劫断粮道,终至大败亏输,而我不占奉高,布守兰陵东海一线,石虎一旦来攻,渡了黄河再南下东海,有近千里路程,我可以反过来以奇兵断他粮道,主客之势易也,石虎不来也罢,来了,必叫他饮恨淮北。“
”噢!“
徐龛心悦诚服的拱手:”原来如此,府君布局深远,不计一时短长得失,令徐某钦佩。”
徐龛虽然谋略不行,却也非凡俗之辈,很多道理不是不明白,而是需要点拨,杨彦这么一说,他就列举出了重点,关键还是人口不足!
东海加兰陵,合计有三十万人,徐龛加郗鉴,约五万人,连同沈充那里把俘虏算进去,约两万人,杨彦的手上撑死四十万不到,就这么点人,要开东海兰陵,还要驻守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别说奉高,连邹山他都不占,邹山上的丁口将带回兰陵,充实兰陵各县。
于药也是暗暗感叹,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如果徐龛的眼光能有杨彦的一半,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再看看徐龛的神色,以他对徐龛的了解,倒是真心实意,也殊为难得。
杨彦笑着摆了摆手,便向其余众将道:“你等家人也于郯城安置下来,过些日子随本将回城便可团聚,本将将擢才录用,现在都起来罢。“
当初俘获的徐龛军卒妻女,杨彦也不是所有都许配下去,队正以上的家眷他还是留了下来,至于普通军卒,那没什么好说,夺了他的妻子,还他一个便是,有儿子的,把儿子也还他。
这倒不是说杨彦不通人情,随便夺人妻女,而是当时就这情况,枭雄人物都能抛妻弃子,更别提普通人,不提魏晋中古时期,哪怕明清遇上灾年,卖妻卖女都不在少数,纵使有少数痴情种子,也是极端现象。
古代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是相敬如宾,彼此如个客人,而杨彦对身边的女人能给予充分的人格尊重,又不失关心与手段作为感情调节剂,妥妥的异类,这也是杨彦能攫取诸多美人芳心的重要原因。
即便是裴妃这种身份高贵的顶级高门士女,都心甘情愿的化作一只扑火的飞蛾。
”谢将军!“
众将齐声称谢。
杨彦挥手道:”诸位都和本将去拜见郗公!“
一群降将跟着杨彦行向山脚行去,杨彦走在中间,似毫无防备,虽然有明白人清楚,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再反水了,根本没人敢对杨彦生出不利的心思,却仍不得不佩服杨彦的气度心胸,而那些浑浑噩噩者,更是感动的心里热流翻涌,只恨没早一步投奔杨彦。
其实杨彦非常重视徐龛的军队,不计东海军,在淮北各路诸候中,排不上第一也是前三的水准,有此强军在手,再训练约束住,堪称如虎添翼。
步卒收编起了徐龛军,原用于招降郗鉴临时蒸制的大馒头派上了用场,先每人两个,吃个半饱再说。
陈珍看着这一幕,头皮麻,连徐龛都被收编了,加上杨彦带来的军队,足有万五之众,而邹山上各兵头的军卒,尚有六千左右,从理论上讲,依山固守,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但问题是,各兵头原奉郗鉴为主,在名义上算是一体,如今郗鉴重病,没有谁能取郗鉴而代之,互相之间未必愿听他号令,说不定他在这里抵抗,别人就敢悄悄打开寨门,迎东海军上山,这也是陈珍逼婚郗璇的关键因素,可以扯着郗鉴的虎皮,号令全军。
只是好巧不巧,计划还未成功,东海军来了。
况且山上的民众也心思离散,未必就支持他与东海军决一死战。
所谓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郗鉴本是大个子,陈珍欲夺郗鉴权柄,就要担当起大个子的责任,可事到临头,他才现,欲戴王冠,先承其重,没这本事强行戴上去,只能被活活压死。
此时此刻,陈珍心里未尝没有一丝悔意,如果邹山还是郗鉴当家,是战是降,由郗鉴一言可决,做下属的,照着执行便是,哪怕战败了,无非如徐龛那样被收编,怎么也不是最坏的结果,而如今的邹山由他主持,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之局。
“郗公可在”
第三三二章 郗鉴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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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那简陋的木门打开,刹那间,郗璇的面色通红顶透,她借着秀发的遮掩,偷偷瞥了杨彦一眼,就已经羞至不可自拨。
一年不见,人还是那个人,容颜依然俊郎,只是身上多出了几分沉凝的气度,哪怕她清楚杨彦能于危急时刻到来,很可能是巧合,可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却架不住爱幻想啊。
比方说,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呢,在自己被逼着嫁人的时候,檀郎从天而降,救助自己脱离了苦海。
杨彦也看着郗璇,大半年过去了,郗璇长高了些,额前也覆起了发,这是年满及笄的标志,可能是与山上吃不饱不关,胸脯还是没什么起色,不过容颜更加显得清丽脱俗。
讲真,再见郗璇,杨彦挺不自在的,虽然那天是被巧娘下了药,但男人谈不上吃不吃亏的问题,郗璇的清白切切实实的毁在了他的手里,偏偏他对郗璇还没有太多的想法,这就很尴尬了。
“郗家娘子,好久不见。”
杨彦清咳两声,干笑道。
“嗯!”
郗璇只点了点头,红着脸,半低着脑袋不说话。
其实这种女孩子很好对付,占占便宜,搂搂抱抱,亲两口,再哄一哄,立刻就让她芳心沦陷,可杨彦不知道怎么面对郗璇,他做不出来,于是道:“听说郗公病了,恰好我精通医术,你带我进去看看罢。“
”嗯“
郗璇又嗯了声,领着杨彦入屋。
屋子里,郗鉴背朝外,面朝里,卧在榻上,边上站着个中年女子,杨彦望向了郗璇。
郗璇道:”杨府君,这是妾的阿母。“
”见过郗夫人!“
杨彦拱手施礼。
”哎“
许氏叹了口气,脸色阴沉着,不知道说什么。
眼见这个年轻人,是高平郗氏走到穷途末路的罪魁祸首,今日更是攻上了邹山,把夫郎的老底吞的净光,只是要说恨吧,也恨不起来,毕竟成王败寇,乱世中,人人都在争一线生机,只有吞并别人,才能壮大自己,仁义道德不适合乱世,现实就是这样赤果果。
杨彦不以为甚,望向了陈果。
阿果充其量也就是个十六七的少年,无非是出生在兵头之家,多会些武艺,也有胆量拿起刀枪杀人,仅此而己,无论是心志还是经历,和杨彦比起来差远了。
这一眼看过去,陈果居然脊背拨凉,气都不敢喘。
“这是哪家郎君”
杨彦问道。
许氏答道:“此郎乃陈珍之子,陈珍于今日向郗公求亲,拟迎娶子房。”
顿时,郗璇的神色变得极不自然,即便嫁给陈果非她所愿,可是当着檀郎的面揭开,她也觉得自己亏负了杨彦,仿佛变成了一个失了贞的女人。
杨彦朝她笑了笑,随即面色转冷:“趁人之危,以下克上,呵呵,你陈果居然也敢妄攀郗氏女郎,来人,先带下去!”
两名亲卫入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向陈果。
陈果慌了,大叫道:“慢着,慢着,我父是陈珍,我父是陈珍啊!”
亲卫可不管陈果的父亲是谁,直接拖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了,杨彦向郗鉴拱了拱手:”郗公!“
郗鉴没任何反应。
郗璇和许氏相视一眼,都认为郗鉴不愿理会杨彦。
不过杨彦却是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扳过郗鉴一看,胡须上沾满了口涎,双目紧闭,面若金纸,再一探鼻息,细若游丝,居然晕劂了。
“阿翁,夫郎!”
郗璇和许氏也意识到了不妙,哭着扑向了床头。
“等等,郗公还没死,看我来救他!”
杨彦伸手拦住,然后把郗鉴放平,就着人中,狠狠一掐!
“唔唷”
一声沉闷的呼痛之后,郗鉴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翁,你醒了,是杨府君救了你!”
郗璇惊喜的叫道。
杨彦摆了摆手,示意别说话,便轻声道:”郗公,你现在随时有性命之忧,须配合我治疗,方会有转机,我们之间的恩怨,可暂时放下,待你身体康复了再说。”
“不劳你操心!”
郗鉴说话的声音有如拉风箱,呼啦呼啦。
杨彦脸一沉,劝道:“郗公,一个人想死很容易,但你死了之后,你的妻儿怎办“
”哼!“
郗鉴闷哼一声:”以仁明治天下者,不加害妻儿,以孝治天下者,不加害老母,杨府君不须多说,老夫无非一死而己,妻儿你看着办!“
杨彦摇头道:”你这老儿,被虚名所误,本来在家治治学问,做一经世大儒或能青史留名,却非要学人搅动天下风云,你若真有才倒也罢了,可你自主政邹山以来,屡战屡败,民众愈发困苦,终致人心离散,而更可笑的是,连你的下属都敢于以下克上,你还没点数以你之才,做一太守尚勉强,又怎敢于乱世争雄
今天我来,除了接手邹山,收编你手下的军卒民众,便是招降于你,将来以你郗公为太常,也算人得其用,你也莫要眼高于顶看不起人,杨某出身寒门又如何,不照样称雄淮北,若说名声,崔公与刁公都为我所用,你高平郗氏不过二三流门阀而己,有何自傲之处“
”唔!“
‘咳咳咳!”
郗鉴脸涨的通红,剧烈咳嗽起来,显然是被气的。
“夫郎,夫郎!”
许氏赶紧替郗鉴揉着胸口,眼里含着焦急的泪珠。
好一会儿,郗鉴呼吸平稳了,含糊不清的骂道:“你与徐龛乃一丘之貉,老夫断不会为乱臣贼子所用!”
杨彦冷冷一笑:“你说我的是乱臣贼子那好,我就和你算
第三三三章 大清洗
郗鉴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通常如他这个年纪的人,一病不起是常态,而郗鉴经杨彦针炙之后,竟然有所好转,这固然与杨彦的悉心治疗有关,可又何尝不是郗鉴内心强大的表现呢
这种人,非常有主见,很难降伏,不过杨彦不在意,郗鉴充其量也就是个倔老头而己,有点机心,才具中上之姿,德不配位,翻不了天,况且他会把郗鉴的根基连根拨起。
坐在大殿上,杨彦回想着郗鉴那气呼呼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随即向下看去。
左边一排,是徐龛麾下众将,右边一排,是郗鉴麾下众将,以陈珍为首。
两边说不上剑拨弩张,却也泾渭分明。
杨彦先向荀虎问道:“山上情况如何”
荀虎抱拳道:“人手清点最快也要两日时间,不过据估计,邹山上有丁口超过近四万,各部军卒五千有余,正由将士们整编,只是夏粮入库没过多久,全山的粮食竟然连两万石都没有,布帛不足五百匹。“
杨彦锐目扫向了郗鉴那一侧的众将,很多人的面色有了略微的不自然,很明显,山上有硕鼠。
”好!“
杨彦点了点头,手一招:”来人,把陈果带上来!“
”诺!“
两名亲卫匆匆步出,不片刻,把五花大绑的陈果推入殿内。
”跪下!“
一名亲卫狠狠一脚踹上膝弯。
”扑通!“
陈果膝盖重重磕上了那坚硬的石板,只是他也顾不得疼,向陈珍哭叫道:”阿翁,阿翁,救我,救我啊!“
陈珍猛站了起来,连忙拱手:”府君,犬子何处得罪府君“
杨彦冷冷一笑:”你陈家倒是好大的胆,竟敢趁着郗公病重逼婚,以奴欺主,以下克上,天理难容,来人,把陈珍绑起来,严加盘问!“
“慢着!”
陈珍厉声大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杨府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恐怕自你上山起,就打着把我等杀绝的算盘了吧,诸位莫要袖手旁观,今日我陈珍受死,明日就轮到你家,我等降了他,他却要斩尽杀绝,心性何其毒也,不如和他拼了,或有一线生机,否则纵为一田舍翁都不可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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