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邓岳问道:“谁往下射一箭试试,看他那甲到底能不能防住箭矢。“
”末将愿来!“
一名神射手端起大黄弩,略一瞄准,便扣动了扳机。
”嗖!“
一道极淡的乌光窜出,直射胸口,就听到叮的一声,弩箭竟然被弹了开。
伴着下面的哈哈大笑声,山上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船上,蒋钊眼见陷阵营几乎都上岸,于是猛一招手。
旗手打出旗号。
“紧挨山壁,蹲下!”
命令在山脚间传达,战士们纷纷靠着山壁缩成一团,这将是进攻之间的最后一次洗地。
“轰!轰!”
炮口仰角抬高,闪烁出火光,一蓬蓬黑黝黝的铁弹子蜂拥而出,如一张张的巨般撒向了山头。
伴着一阵阵细密的哧哧声响,山头惨叫连声,要知道,覆舟山的周长只有三里,山头面积更连一里都不到,铁弹子打上去,除了山壁的最前沿,几乎是无死角的覆盖,邓岳强忍着惊骇转回头看去,山上的千多名军卒几乎死光了,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暂时没死的,也是惨叫哀嚎。
“杀!”
“冲上去!”
沿着山脚陡峭的山径,水军陷阵营发起了冲锋,一溜溜队伍曲曲折折的快速攀登,小树、石块,都成了攀登助力,不时就有土石滑落。
这一刻,宫城上的公卿权贵们几乎摒住了呼吸。
“邓公,东海军上来了,速召后继军卒啊!”
见着邓岳一脸的痛心模样,杜弘急声催促。
“诶!”
邓岳狠狠一拳击在地面,便回头大叫:“兵来,速召兵来!”
有军卒涌上山头,见着场面都惊呆了。
邓岳大叫道:“莫慌,靠前一点,射箭,推石头,足以挡住东海军,速来!”
军卒没办法,赶往阵前,下方的东海军战士已经不足百步了。
“射!”
守军被驱使分于山坡,倚树射箭,还有人端着弩,受地形限制箭矢较为稀疏,但东海军的第一队最前面只有数人,身上立刻就叮叮当当直响,箭矢射在板甲上悉数被弹开,什么用都没有。
“杀!”
这么近的距离,将士们亲眼所见中箭没事,大受鼓舞,喊着向上仰攻。
这时有人往下掷出石弹,一路连弹带跳,飞速沿着山坡滚落,甚至好几枚石弹从头顶上飞了过去,但还是有人被哐地一声,砸中头盔,痛叫着倒下。
每个人都是一面爬山一面看天。
百步的距离上,不断有箭矢石弹砸落,石弹受地形和树木影响,真到用时威胁不是很大,毕竟山势虽陡峭,但也是相对而言,因地形崎岖,石弹出手就不知道弹哪儿去了,还得防着下面的冷箭,没有太多的时间瞄准了砸。
箭矢则是密如雨下,但东海军军将士一个都没被射
第五一九章 义释邓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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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一片安静,谁都料不到,东海军竟然真攻下了覆舟山,以水军去攻打山头要寨,居然成了,带来的震憾可想而知。
这还是不清楚生擒了邓岳和杜弘的结果,否则会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要变天了!”
许久,庾亮叹了口气,神色复杂之极。
“哼!”
卞壸哼道:“竖子性骄悖狂,惜乎荀公亦助纣为孽,若是心系朝庭,可为良将,讨平各方妖邪,朝庭亦不会薄待他,破格提拨,累世公卿,家门长盛不坠,岂不是好,哎,可惜啊,竖子走上了邪路!“
说着,卞壸还不停的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模样。
郑阿春则是悲中从来,她臆想中的两败俱伤没有出现,杨彦夺取了覆舟山,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她不敢想象,若干年后,就如晋灭吴一样,北方水陆大军南下,那一片降幡出石头的场面,再看向自己的幼子,未成年就要成为亡国之君,泪水不禁涌了出来。
“夫人勿忧!”
果然,女人的眼泪还是有相当杀伤力的,尤其是高高在上的权势女人,张家家主张阖便重重一拱手:“朝中虽有奸邪,亦有忠义之士,晋家江山岂可轻言兴废,我等皆为晋臣,自当辅佐陛下,与贼人周旋,决不教江山改姓,况陶公明年亦将入都,手握数万雄兵,未必就怕了那杨逆王逆之流。“
”拜托诸公了。“
郑阿春哽咽着,施礼称谢。
”不敢受夫人大礼,夫人速速请起。“
”身为晋臣,自当为主分忧,夫人无须多虑。“
“王公德高望重,陆公兰芝门庭,顾公一门忠烈,有诸公牵头,我等附骥,怎能看那贼子猖狂!”
群臣没办法,不管是否真心,均是七嘴八舌的劝说表态,郑阿春的心里才好受了些。
“报将军,水军已攻克覆舟山,生擒邓岳与杜弘二将,大获全胜,约近两万五千卒投降,余众正逃往石头城!”
“什么”
听得这个喜讯,杨彦大吃一惊,哪怕他并不认为攻取覆舟山有太大的难度,但邓岳与杜弘落仍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这真是喜外之意啊。
“此二人何在”
杨彦问道。
千牛卫道:“已经带来。”
杨彦看了过去,远处有两员将领在十余名千牛卫的护送下,正快步而来,与此同时,一名口齿伶俐的水军陷阵营军卒也在向他讲诉着作战过程。
杨彦一边听着,一边打量,邓岳年近五旬,眉毛胡须斑白,满面风霜,皮肤呈酱色,这正是长期在水面行走的最基本特征,另一个是杜弘,三十来岁,身材修长,颌下三缕黑须整整齐齐,一双丹凤眼斜挑入鬓,仪表堂堂。
这种人杨彦一看就有数,较为惜命,又有几分自负,其实不适合领军作战,外放为太守、刺史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很快的,二人被带到杨彦面前,杜弘拱手施礼:“京兆杜弘参见杨府君。“
京兆代指长安,京兆杜氏是关中有名的大族,杜畿、杜恕、杜预祖孙三人威名赫赫。
杨彦也拱手道:“原来是杜君,幸会,不知杜君可熟悉关中形势”
杜弘摇头苦笑道:“败军之将,何敢当杨府君礼遇,杜某离家已有十载,未必便能尽述关中局面,不过杨府君若有所询,杜某理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改日再与杜君详谈。“
杨彦点了点头,又望向了邓岳,笑着问道:“邓将军”
“哼!”
邓岳脖子一扭,拧着脑袋望向了天空。
杨彦问道:“邓将军可愿降我“
邓岳硬纠纠道:”丞相与我有知遇之恩,老夫怎可弃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看老夫可会皱一下眉头。“
”呵呵“
杨彦却是笑了起来:”早闻邓公有忠义之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也罢,你既不愿降我,我也不留难你,今日我便放你领旧部离去,或回荆襄,或重整旗鼓,与我再战,亦是无妨。”
邓岳的目中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不敢置信道:“你你真放老夫离去”
邓岳已经有了宁死不降的觉悟,但释放又是另一回事,他不相信杨彦会如此好心。
杨彦淡淡道:“你我无怨无仇,敌对非为私怨,仅立场不同而己,既如此,我岂能妄害忠良,况天下一统乃早晚间事,无论邓公是否愿意,将来皆我大明百姓,而荆襄军众,父母妻儿皆在荆州,我即使有心收揽,亦不忍其骨肉分离,故放还方为上策。
今国家多难,需休养生息,能不杀人,还是尽量不要杀人,不过凡事可一而不可再,他日邓公若再落我手上,唯盼邓公能及早想好去留问题。”
杨彦这话软硬兼施,邓岳神色复杂,怔怔看着杨彦,他是荆州豪宗,征战半辈,非是等闲,心里不由猜测起了杨彦的用意,这是施恩于自已以待招揽呢,还是真如他所言,心存慈悲
杨彦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摆手笑道:“邓将军,你若不走,那本将可就当你留下喽。“
邓岳清楚杨彦道破了自己的心事,老脸微微一红,实际上杨彦已经讲的很明白了,而自己仍在疑神疑鬼,心里不由升起了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惭愧感,当即深施一礼:“杨府君高义,老夫甚是惭愧,若非麾下兵将皆为荆襄
第五二零章 沈充之死
“那是”
行至阵前,王应突然面色大变,连忙向沈充问道:“沈将军,和杨彦之站一起的,可是邓将军和杜将军“
沈充一看,魂差点都惊掉了,这不正是那两个人么,覆舟山的正副守将,又怎会和杨彦站一起于是放声唤道:“邓将军,杜将军,某沈充,你俩怎么在此莫非投了杨彦之”
“哎正要向世居讲明。”
邓岳叹了口气,深施一礼:“老夫拜见世子,实不相瞒,覆舟山已失陷,全军三万余卒,非死即逃,降者约两万五千,此战并非将士们不效死,而是东海水军攻势猛烈,无力回天,全军将士皆己尽力,还望世子海涵。“
“什么”
王应跳脚大怒:“邓岳,枉家君对你信任有加,把覆舟山如此重地交你把守,现在你和我说覆舟山失守,你有三万余卒,降者达两万五,你又和我说皆已尽力,那好,尽了力为何会有两万余卒投降莫非你早与杨彦之暗通款曲你可对得起家君嗯”
三万多军,投降了两万五,任谁都难以相信这是尽全力作战的结果,如果是平原接触战,还存在一个不慎,就一溃千里的可能,可这是山头攻坚战啊,有高地据点可守,居然败了。
或者再退一步,东海军是水军来攻,并无骑兵参与,败了可以跑,无论如何都没有投降的理由,从常理来看,这个结果很难让人相信,邓岳也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他能和王应说,是因自己和杜弘突然滑倒,来不及退走被生擒活捉,才导致了全军投降么
见邓岳一副羞愧模样,王应又望向杜弘,厉声道:“你也如邓岳般,降了杨彦之”
“哎”
杜弘摇头叹了口气,毕竟是背弃旧主,怎么解释都没用,他无言以对。
“够了,本将来此,非为听你指责叫骂!”
杨彦猛的挥手,拦住王应,便喝问道:“沈充,覆舟山已被我军攻克,你还有什么倚仗,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在等着慕府山或石头城援军,白天我对你所言依然有效,只要你沈家肯迁回叶邑祖地,我与你继往不究。“
这话一出,稍微懂点军事的人,都是一阵失神,石头城、慕府山、蒋陵与覆舟山是建康的四个战略防御要地,蒋陵因杨府就建在紫金山脚的关系,没有谁敢往山上派军,到时东海军只要断去几个山口要道,就足以让山上的人下不来,钻深山老林做野人。
而如今,慕府山也被攻克,因着与宫城苑中仅一湖之隔,地位在四者中最为重要,同时覆舟山与杨府,也可以视作蒋陵,相互间构成了战略倚角,攻任何一方,都会被另一方截断归路,因此再出兵去夺回覆舟山已经迟了,除非有压倒性的优势。
可是三万多军驻守的覆舟山都被东海水军攻克,荆襄军又哪来压倒性的优势因此最好的选择,只能是固守幕府山与石头城,静观其变,不给东海军一丁点的机会,否则再有一处失守,王敦干脆回武昌得了。
“哼!”
沈充硬哼一声:“杨彦之,纵你巧舌如簧,你我也无甚好说,有种就放马来攻,看沈某可会惧你。”
“哦”
杨彦望向了沈充身边的一群沈氏族人,淡淡道:“沈充已颠狂,难道你等甘愿陪他族灭人亡”
一名中年人略一迟疑,便问道:“沈劲可是被你与徐龛合谋害死”
杨彦道:“此事与徐龛无关,王彭之显摆,胆大包天孤身去琅琊,又逗留多日,被徐龛察知,领军前来,意图劫走王彭之一行,向各家索要巨额赎金,或者献给石勒换取厚赏,我只是恰逢其会,事先并无谋划,及至战场,方灵机一动,伏下弓弩手,取了沈劲性命。“
沈氏哗然,以前只是猜测杨彦杀了沈劲,今日终于落实了,再以杨彦的身份地位,杀个人怎么了,实无必要在此事上推搪。
“好,果然是你!”
沈充悲愤道:“我儿与你何怨竟下此毒手”
“呵”
杨彦轻笑一声:“我在寒末之时,你儿会同周琳与我过不去,起因很简单,陆家大郎君陆纳吟黄诗,被我嘲笑,这二人攀陆氏高门,刁难于我,今看来,实乃无事生非,后你儿随王彭之赴郯城,又多次找我麻烦,换了你,若是有机会杀沈劲,并把沈氏诱来江北生吞活剥,可会罢手
沈士居,我望你在回答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沈家其兴也勃,手上染了多少条性命今日落到这般地位,无非是报应临头罢了。“
”好,好,好!“
沈充大怒道:”果然是你,沈某只恨,当初在兰陵,未能取你性命!“
杨彦道:”乱世争霸,无甚道理可言,你儿既得罪我,我若留手,死的将是我,以及追随我的人,沈充
第五二一章 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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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充的尸体,陈于两军之间,曾经威风赫赫的一家之主,位列江东二豪之一,虽为文化士族所不齿,但没人敢于轻视沈家的实力,在吴兴,沈充就是诸候王,若得不到沈充的首肯,吴兴太守都只能恢灰溜溜的走人。
可谁能想到,堂堂一代豪强,竟落到个众叛亲离,惨死于两军阵前的下场,这正应了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古话,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杨彦。
很多人神色复杂的望了过去,江东沈周二豪,都相继折在了他的手上,如今已拥了青兖徐三州之地,前不久,更是废了皇帝,风头一时无俩,难道将来的天下真的要姓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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