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周嵩顿时脸一沉,挥袖道:”原来是那个幸佞小人,道玄你也是一方名士,又是颖川荀氏出身,怎可随随便便受小人之礼“
“仲智多虑了,明莫大于自见,聪莫大于自闻,杨郎何等人,老夫自知!“
荀邃毫不介意的挥了挥袖子,就把脑袋缩回车里,仿佛炫耀般,在宣阳门前的诺大广场上,忽左转,忽右拐,兜起了小圈子。
“这这……”
“怎如此灵活”
“你看,他那前轮能转动!”
“哼!奇技淫巧罢了,杨彦之少年得志,本该鞠躬尽瘁,兢兢业业,替主上打理好郯城,可此子却以奇技淫巧邀宠于世,怎堪王妃恩宠,又怎堪主上信重“
一时之间,群臣议论纷纷,但不管对杨彦是什么看法,就车而言,还是很吸睛的,毕竟人家乘豪华气派的马车,你乘低矮难看的牛车,心里能抹得直么
这又不是买不起,能有资格于元日清晨在宣阳门前等候开门,怎可能是一般人
什么是形象代言人如荀邃这般卖骚,充分展示车的性能与奢华,这就是最佳的形象代言人啊,还亏得杨彦不在,否则铁定会称荀邃一声荀公,再非道玄公,这也是荀邃最为耿耿于怀之事。
“诶,又来一辆!”
又一辆四轮马车驶了过来,群臣争相猜测会是谁,待车停下,荀崧下了车,于是相继现出了了然之色。
在大多数人眼里,杨彦是荀崧的门生,以车赠荀崧合情合理,不送反而不正常。
“诸公安好”
荀崧拱了拱手,但随即就看到了荀邃正卖弄般的从一辆来回奔走的马车里探着脑袋,向自己挥手呢。
“景猷老儿,此车平稳,可敢与老夫比试谁车更快”
这倒好,荀邃直接发起挑战了,荀崧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指着荀邃,半晌才道出:“你这老儿,丢光了颖川荀氏的脸面!”
但别说,杨彦送的这辆车非常趁他心,这倒不是说车体宽大,奢华,荀崧本不在意这些,主要是车非常平稳,在高速行驶中,颠簸也几近于无,如他这样快六十的老人,最经不得颠簸。
“诶,两辆一起!”
“又是那杨彦之所赠,此子究竟送了多少辆车出去”
“哼,为何我等没有,好一个目中无人的狂悖小子!”
远处,两辆四**马车并肩而来,这让人非常惊讶,杨彦到底给哪些人送了礼。
那时送礼不算行贿,反因礼物的多寡珍奇显示身份差异,受礼者受的礼越重,越珍稀,身份就越高,而四**马车如此气派,如此灵活,开创车驾之先河,即便不能归于奇珍之类,也是如指南车那般的独具匠心之物,没收到杨彦礼的,难免心里会有些怨气。
“竟是卞望之与温太真!”
“噢,我记起来了,那天望之与太真也去送了杨彦之!”
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
果然,卞壸与温峤双双下车,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溜排牛车,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那天荀华着人送车,卞壸不在府上,由其子卞眕代收,卞壸回家后,斥道:“悖礼伤教,罪莫
第一七六章 口中藏食
朝会的仪式亢长繁复,需要再三行礼,君臣都深受其害,可这也是皇权的一种彰显形式,看着殿外齐齐参拜的群臣,司马睿不禁踌躇满志,开了春,就可以实行土断了。
其实朝庭允沈充奉请,任为兰陵太守,不无把沈充调走,减轻于三吴推行土断的压力,毕竟沈充部曲上万,这一批人北上之后,三吴腹地会相对空虚,土断也相对容易些。
况且沈充若发兵攻打徐龛,可节制王邃,无形中又降低了淮阴刘隗的压力,使得刘隗应对的方向只有广陵王舒。
这个任命一石二鸟,堪称完美,父子俩反复推演,确信万无一失,只等着春天来临。
朝会结束之后,台省部阁放假七天,不过远在郯城的杨彦可没这么奢侈,毕竟全军已经初步整合为了一个小型的生产建设兵团,各人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比如煤炭,采煤的矿工放假,所有人都要受冻,制硝的工人放假,就没法制碱了,制碱的工人放假,就吃不到香喷喷的馒头了,杨彦只能根据实际情况安排轮休。
说到底还是人手不足,如果有足够的人手,就可以生产储存足量的物资,放几天假并不碍事,可现在不行,尤其杨彦还要全面备战,虽然沈充出镇兰陵的消息并未传来,但他必须做好准备,配合沈充攻打徐龛。
实际上杨彦绞尽脑汁把沈充钓出来,除了觊觎徐龛的人手与沈充的家底,还希望在交战中,钓出王邃,择机灭杀,毕竟王邃是琅琊王氏出身,占着下邳,对他的威胁最大。
有王邃在,他寝食难安,只有让王邃死在淮北,从此绝了高门大族染指淮北的心思,才能放手施为,甚至他还期望当徐龛被围攻的时候,向石勒求援,引来石虎。
石虎的战绩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根据史书记载石虎的几次战役,只能以中庸视之,远达不到可圈可点的程度。
石虎所恃者,一是人多势众,把敌方活活围死,如历史上的徐龛,曹嶷,都是被围困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只得开城受降,二则是凶名召著,以屠城使人胆战心惊。
当然了,杨彦也不奢望现在就击败石虎,而是若石虎支援徐龛,就可以解了幽州段匹蝉和段文鸯的燃眉之急,目前杨彦的策略是尽可能的保存北方各部力量,在他有能力吞下之前,尽量不使石勒吞并坐大。
毕竟身为穿越者,具备时人所不具备的全局观,他可以根据段匹蝉、段文鸯、石勒、石虎,乃至刘曜等众多人物在特定时期的历史轨迹加以干预,或改变,或削弱,或扼杀,使得局势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总之,布局的关键在于沈充,沈充不来,只能另谋他策,杨彦所行则是费尽心思让各方势力动起来,假若个个都如缩头乌龟,那他即便有了足够的兵力,强行攻打任何一家也只会成为淮北公敌,引来数家围攻。
如今杨彦与刘遐有怨,与苏峻有淮泗口这个心结,与王邃应该是各怀鬼胎,与徐龛有仇,与琅琊孙默没有交情,分肯是一副四面楚歌的死局,要想破局,只能引蛇出洞,在运动战中寻找削弱,乃至歼灭对方的机会。
……
七天一晃而过,建康恢复了忙碌,新年的欢乐仍然挂在建康民众的面庞上,只不过,当初随着荀华过江的傅冲却是忧心忡忡。
建康的物价之贵出乎了他的想象,拿着杨彦赠送的五万钱,他在城南长干里一带租了一间约有三进的院落,月租金五千钱,又为了跑关系,购买礼物,登门一一造访琅琊王氏、颍川陈氏,泰山羊氏与琅琊诸葛氏等侨门望族。
他送的礼,门房照收,但是所获的最好待遇,也无非是被请至偏厅喝了碗酪浆,然后以各种借口打发走,别说各家的主要人物,连个旁枝庶出的郎君都没见到。
五万钱花的精光,如今傅冲身无分文,漫无目地的行走在建康街头,要说心里不懊悔是不可能的,可是哪有脸再回郯城呢
一同来建康的那些人也找不到了,当时各自赶车离开,谁都不知道对方在哪落脚,况建康百万人口,散落于其中,如一滴水珠融于江河,寻人谈何容易。
不知不觉中,傅冲走到了乌衣巷附近,却见前方人头涌涌,隐有鼓乐声传来,于是,拉着个快步疾行的老翁问道:“请问丈人,前方何事”
老翁道:“吴兴沈氏沈郎为国就义,沈家于沈氏别院外面摆起了流水席,凡去灵堂向沈郎磕三个头者,皆可免费就食,听说有鱼有肉,不吃白不吃啊!”说完,便匆匆而去。
傅冲是知道沈劲的,死在了兰陵,这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正待往回走,但是一阵香气随风飘来,他的脚步定
第一七七章 为沈充掾
拐过巷角,找了个人少之处,傅冲吐出食物,纳于袖内,匆匆往着家里赶去,不片刻回了家。
傅冲的年龄不大,三十不到,他的妻子薛氏二十多岁,却容颜苍老,面色憔悴,乍一看,如三十多的妇人,子傅恒八岁,脸色腊黄,身形也比同龄人瘦弱些。
“傅郎怎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故旧愿征傅郎为掾“
薛氏领着孩子施了一礼,便问道。
”哎“
傅冲从袖子里取出食物,叹了口气:”先吃了罢。“
薛氏的面容黯淡下来,从这食物来看,多半是赴宴时偷偷藏下的,凭此即可判断,夫郎并未得人重视,这让她的心里更是忧愁。
当初租房之时,她曾劝过租小一点,偏远一点的,最起码房租便宜,万一没有出路,也可省下钱财,多支撑些时日,可傅冲不听,认为琅琊王氏等高门大族必会念着旧情予以任用,若有客登门拜访,小门小户难以接待。
这下好了,将军给的绢和钱全部送礼送了出去,自家粒米皆无,夫郎身为士人,又放不下身段行那卑流庶务,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薛氏悲从中来,她的娘家虽不能与傅氏比,却也历史悠久,有史可考的祖先为吕布部将薛兰,这可不是三国演义中的那个渣渣,人家是兖州名士,与陈宫、张邈齐名。
因兖州名士与曹操脾性不合,曹操又斩了边让,遂趁曹操攻打陶谦之机,引吕布入主兖州,薜兰也成了吕布部将,后曹操重夺兖州,兖州名士被血腥清洗,薛家也不例外,于是薛兰子薛永投奔刘备,自此在蜀地落地生根,逐渐发展为了蜀地豪强。
及司马氏灭蜀吴,效法秦汉的迁豪政策,把两地豪强迁往北方,这里面大有玄机,毕竟举族搬迁很费钱粮的,往往迁过去之后便元气大伤,还会与本土豪强起冲突,未必能站稳阵脚,许多秦汉大族就是这样逐渐衰落下去。
而吴地由于孙氏依靠江东豪强治国,在本质上是盟主的地位,故江东豪强实力强大,群起而抗之,所以迁豪政策对三吴豪强的影响不大,但蜀地不同,刘备与诸葛亮均是铁腕治蜀,本地豪强萎靡不振,外来豪强根基不稳,对迁豪政策没有抵抗力,薛家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举族五千余户被迁往了河东汾阴,屡与胡人作战,渐渐壮大。
虽然薛家在名望上肯定不如河东裴氏,但论起武宗之盛,恐怕吴兴沈氏与义兴周氏都要逊上几筹。
所以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薛氏身为薛家嫡女,嫁与了傅冲,好日子还没过到,就沦为了连村妇都不如的境地。
“哎,先吃了吧!”
傅冲心里有愧,把食物递过去。
“恒儿,你吃吧,阿母不饿!”
薛氏转头向幼子勉强笑道。
傅恒摇着小脑袋道:“阿母,你从昨晚开始就粒米未尽,怎能不饿,恒儿与阿母一人一半!”
“好孩儿!”
薛氏掩面啜泣,勉强纳了跳丸炙入口,其余的全给了傅恒。
小孩子没那么多伤心事,有吃的就行,傅恒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完了,还意尤未尽的舔着手指说道:“阿翁,我们回郯城吧,在郯城不会饿肚子,晚上也不冷,每个人都很友善,还有好多同龄的小郎君小娘子在一起识字玩耍,恒儿不想留在建康了,恒儿想念郯城!”
薛氏鼻子一酸,也劝道:“傅郎,妾明白你是嫌将军身份低,不愿与之为掾,但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将军与我一家有活命之恩,又使我家三口得以团聚,临了更是赠金赠帛,以全情义,妾不知你为何放着恩义不去报答,却偏偏跑来建康遭这份罪。
如今三餐难继,恐怕只有把骡子卖了才能糊口,可是又能撑得了几日呢听闻那荀氏娘子将于十五之后返郯城,傅郎不如去与她说说,带着咱们一起走,虽然妾清楚,此举强人所难了些,但傅郎即便不为妾与自己着想,也得为恒儿着想啊。“
傅冲耐心解释道:”我既弃将军,哪有脸面再归,你放心便是,听说吴兴沈充被朝庭任为兰陵太守,征流散于京的士人为掾,我这就前去拜见,以我泥阳傅氏的名头与才华,不说出人头地,至少糊口不成问题。“
薛氏眉头一皱,问道:”兰陵距郯城不到百里,沈充此去,必是为沈劲报仇,也必与将军往来,傅郎若为沈充掾,怕是终有与将军见面之时,妾敢问傅郎如何自处
傅郎嫌弃将军出身低微,那吴兴沈充南乡宗豪,又能高得了多少妾家也是武宗,当初是妾高攀了傅郎,可傅郎兜了一圈竟与沈充为掾,要早知如此,何必南奔,随妾回返汾阴娘家,傅郎亦可得我父重用。“
傅冲顿觉心烦意乱,去投奔薛氏的娘家算怎么回事,这不是入赘么,哪怕再得重用,也总归低人一等,况且薛氏的娘家是由蜀地北迁往汾阴,说的难听点,与战败被俘没什么区别,和吴兴沈氏相比又有不如。
当时以薛氏为妻,是因傅冲祖父傅邸在怀帝与东海王越之间虽居中调解,但二者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而傅邸一根筋,不愿站队,结果自然是不得双方信任,被当作了骑墙派,两面
第一七八章 沈充过境
虽然杨彦大力普及期货知识,但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个期货市易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有什么意义,对此,杨彦也没办法。
只能寄望于推出之后,模拟操作一段时间会渐渐弄懂。
接下来,杨彦于百忙中抽空,加紧了对期货从业女郎的培训,并开始于王府边上建设硕大的交易市场,酒楼与客栈,参照当代的葡京,交易、吃住一体,其中以仓库为重中之重。
现代期货交易是电子记帐,资金实时划转,而古时没这么方便,需要携带大量的粮食、金银和布帛从事交易,这就需要仓库,随时做到物资划转。
与此同时,杨彦还着人传信给占据淮泗口的富临县一众乡豪,一旦沈充出现,就即刻回报。
富临县的几个大户现在只能和杨彦站在一条线上,苏峻镇淮临,暂时没对淮泗口下手,那是内部还没理顺,刘遐的势力未能完全驱除出去,很可能也在观察自己,一旦苏峻掌控了淮临大部,便是摊牌之时。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了四月,朝庭如期于江南开展土断,毕竟江北多流民帅和坞壁堡主,哪怕王舒坐镇广陵,都没法从地方豪强的嘴里夺食,更何况琅琊王氏也是土断的反对者,怎么可能于江北从事呢
坐镇淮阴的刘隗与坐镇合肥的戴渊倒是想搞,但江北完全是兵强马壮者为尊,动他的土地人口,他就敢挥军相向,况且大江上游的王敦又不得不防,因此并无动静。
一时之间,江南怨声载道,其实土断并不是要断豪强大户的根本,只是把近几年非法隐匿的逃亡人口清查出来,可纵是如此,江南豪宗也无一乐意。
不过这和杨彦没关系,去冬开垦的1500顷麦田,已经一片绿油油,在曲辕犁与硝土的共同作用下,虽播种晚了些,但麦子仍然长势旺盛,普遍达到了齐膝高,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麦花的香味,不出意外,月底即可收获。
田间地头,增加了人手用于捉虫去草,这也只是泛泛为之,在工业化农业出现之前,虫草灾害永远都没法解决,种田靠天收,加派人手的目地不在于真除了多少虫草,而是以有经验的农民观测虫子的密度和种类,并作记录,作为第一手资料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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