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罢了,罢了,请回禀主上,刘某即刻出兵!”
刘隗无力的挥了挥手。
“末将告辞!”
信使施礼离去。
刘绥这才吞吞吐吐道:“阿翁,真要发兵石头城依儿之见,不如固守金城,从旁掣肘,料王逆不敢轻举妄动,待得形势稳定下来,王逆军心渐浮,届时再发兵也不为迟。“
”哎“
刘隗如精疲力尽般的叹了口气:”急救如救火,主上哪能等得起啊,杨府君,情形危急,还望忠心为国,一待破去王逆,老夫定当保举你个前程。“
”呵“
荀灌轻笑一声,眼角满是不屑。
刘隗就当没听着,目中爆出精芒,瞪着杨彦道:”杨府君可愿为君上分忧“
杨彦淡淡道:”保我前程就免了,刘公莫再多说,速速发兵便是。“
刘隗眼里闪过一抹怒容,杨彦的骑兵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而他自己虽将兵两万,可自家事自己清楚,真正能战之卒不过数千,与王敦作战,还要借重杨彦的力量,于是忍着怒,点了点头。
……
两个时辰之后,全军出发,由句容到建康百十里,不是指日能到,刘隗心急如焚,强令急行军,杨彦全军骑兵,再急行军都不怕,而刘隗以步卒为主,除了那千余曲部,绝大部分都是征发的扬州僮客,本就怨气冲天,这一急行军哪还受得了,陆续就有士卒逃散,刘隗下辣手杀了百十个,才扼止了逃散的趋势。
可是军中的怨气也随之愈发浓烈。
待过了江乘,前方有骑突来,大叫道:“刘公,大事不好,刁公、戴公与周公之军,已被王逆击破,大司徒与虞公所率之军不战自溃!“
”什么“
刘隗仿如坠入了冰窖,浑身拨凉。
“败了,败了,我军败了!”
“跑啊,快跑啊!”
来骑可能心情焦急,并未掩饰声音,周近的军卒听到大败的消息,纷纷逃散,就如平静的湖水被扔下一块巨石,汹涌的涟漪荡起,倾刻间,全军溃散的趋势已不可逆转。
“谁敢跑,杀,杀!”
刘隗部曲挥着刀砍杀,但大势已成,千余人又有什么用呢,有些僮客反因被阻着红了眼,提起长矛与部曲反杀起来,形势乱作了一团。
刘绥从未经历过这般场面,急的大叫道:“阿翁,如何是好,我军已败了,速回淮阴罢!”
刘隗仿佛老了十余岁般,原来挺直的肩背塌了下来,虚弱的摆了摆手:“主上委我重任,我愧对主上,本该一死报之,奈何君王有难,我怎敢先死,罢了,罢了,你随我入宫,随侍主上左右,就算死,也要血测那王逆一身!“
说着,又望向杨彦,神色复杂道:”杨府君可随老夫入宫“
杨彦拱手道:”杨某另有要事,刘公自去便可,况主上也未必愿见我。“
原本杨彦的千余骑不占优势,可是全军已经溃散,连自家的部曲都跑了些,真正留在身边的,只有几百人,刘隗虽有心拉着杨彦作最后一搏,但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若是强令杨彦入京的话,恐怕立刻就会翻脸。
于是点了点头:“既如此,杨府君自去便是!”
杨彦也不多说,拱了拱手,与荀灌率军折返,待出了刘隗的视线,又遣两名亲卫潜往江乘,召七百水军前来,大队则驰向茅山潜伏,及至入夜,水军赶来,这样杨彦的手上有了一千九百多人,足以完全一次突袭。
第二天清晨,全军小心翼翼的向阳羡行去,这一路在当时还没怎么开发,丘陵低山连绵,各种野兽在山中乱窜,人烟确实稀少,不过为防万一,杨彦发散游骑,四处巡曳,到第四天傍晚,抵进了周家庄园数里之外的一处山谷。
南方庄园与北方坞堡不同,讲究点的,砌上土墙,随意点的,搭上栅栏围成一圈,毕竟承平日久,乡里的争斗大多是械斗的形式,用不着建坞堡,况且朝庭也不会允许乡豪自建坞堡,这倒是便宜了杨彦,如果周家也是坞堡的话,那他说什么都不会来偷袭。
庄园中,炊烟渺渺,透出一股详和的氛围,恐怕谁也想不到,一场杀戮将于深夜降临。
“哎”
荀灌叹了口气道:“周札虽该死,可他的佃户部曲何其无辜
第二八七章 攻破周家
前方的望楼约有五十步的距离,借着望楼上的微弱灯火,可以勉强看清有四名守卒。
荀灌凝神观察着守卒,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起先这四名守卒还时不时轮流伸出脖子向外探望,而至如今,已经有一刻没有动静了。
毕竟义兴周氏位列江东二豪之一,实则论起底蕴,要比吴兴沈氏深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乎就没人敢于打上周家的主意,谁能料到,今晚就被人盯上了呢
杨彦低声问道:“女郎可愿与我共取望楼“
荀灌轻哼一声,表示同意。
杨彦向后低喝:”你,你,还有向弥、你们三个跟我摸过去,其他人暂时原地待命,一旦望楼火光熄灭,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记住,任何人不许乱喊乱叫,知道吗”
“诺!”
众人都明白大战将至,均是浑身一凛,命令也一层层的向下传达。
片刻之后,杨彦猛一招手,被点到名字的三人,猫着腰跟随杨彦和荀灌时而匍匐,时而一跃而起,疾行数步。
草丛中,沙沙作响,以稀疏的小树作为隐蔽,杨彦专职探路,另四人兼顾望楼的动静,均是默不作声。
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不多时,已来到了距围墙二十步远的距离。
五个人隐蔽在树后观察,荀灌压低声音道:“杨彦之,守卒窝在望楼里是好事,可咱们的弓箭也派不上用场,要不要强攻”
向弥接过来,小声道:“女郎,依属下之见,不如弄点响动,把他们引出来,只要探头就射,凭咱们的箭术,二十来步一箭毙命不在话下!”
杨彦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不妥,四个人不可能同时探头,只要有一人没被射死,必会敲锣为讯,以周府千五部曲的守护力量,还有三千余佃户可于紧急时参战,至少也能坚守个把时辰,不仅伤亡大增,还会引来兴义郡兵,届时我军只能苍皇而逃,甚至还会成为朝庭攻击的对象,因此丁点意外都不能出!”
“是属下考虑不周!”
向弥讪讪道。
杨彦挥了挥手,示意无妨,望楼依然无半分动静,只有隐约的火光在闪烁,于是,五人小心翼翼的前进,每一步都尽量不发出声音,总算是无惊无险的抵达了墙下,紧贴墙面。
又过了一小会儿,杨彦掏出钩索,向上猛的一扬,“啪达!”一声,铁钩准准扣上了墙顶,这是视线不能及的死角。
“什么声音!”
望楼上传来了警惕的叫声,紧接着,有人探头张望。
杨彦给向弥打了个手势。
“喵”
向弥学了声了猫叫,之后摸出了个小石头,随手掷向了草丛深处。
“他娘的,原来是只野猫,吓了老子一跳!”
“就你他娘胆最小,义兴荒山野地,除了野猫野狗还能有什么来来来!坐下烤烤火,这他娘的邪门啊,明明都三月了,怎夜里还这么冷,要是再有壶酒暖暖身就更好了!”
“你娘的做梦,郎主吝啬,粮米都不给足,怎可能拿酒给你喝,还是等月底发了例钱,自个儿上阳羡买吧!”
望楼上喋喋不休的发着牢骚,荀灌目中现出了诧异之色,别看学猫叫很简单,可这份应变的本事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杨彦微微一笑,示意耐心等候,众人也不着急,约半刻左右,声音渐渐消失。
杨彦这才解下弓箭,扯了扯钩索,轻手轻脚向上攀爬,当爬到墙顶时,止住身形侧耳倾听,片刻之后,稍稍抬头向上一看,透过望楼围栏的下沿,可以看到四名守卒均是怀抱着长矛,围着火炉睡着了。
于是不再迟疑,双手一撑蹲在望楼外侧,向下招了招手,四个人依样画瓢攀了上来。
杨彦拨出匕首,斜向一划,作了抹脖的动作,便率先一步迈了进去,众人也依次跨入,一名守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晴,杨彦猛然上前,一手捂嘴,另一手用力一划!
“唔!”的一声闷哼,一道血线飙射而出。
可就是这一声闷哼,那三人也醒转过来,杨彦急掷出匕首,准准扎入了其中一人的咽喉。
剩下两个瞬间睡意全无,现出了惊骇欲绝之色,刚要开口呼叫,三名亲卫同时掷出匕首!
“哧!哧!哧!”三声轻响,两枚匕首扎中了同一人的咽候,一枚也正中另一人咽候,杨彦适时张开双臂,同时伸脚一勾,稳
第二八八章 满满收获
“你们到底是谁”中年人终于慌了,厉声喝问。
“哦”
杨彦笑了笑,问道:“你是何人”
“我……我是周稚!“
中年人只觉得杨彦的笑容中带着股邪恶的味道,不自禁的吞吞吐吐道,这话刚说完,已是冷汗流了一头一脸,瘫倒在地上。
“原来是周札的次子,本将问你,痛字如何写”
杨彦负手,一步一步踱去。
“不要,不要过来!”
周稚连滚带爬,向后躲避,一直躲到墙角,避无可避,面容布满了恐惧。
杨彦疾步上前,一脚踹上,大马靴正中腮帮,周稚啊的惨叫,未及求饶,就被揪着头发,咚咚咚,往墙上连撞了好几下,这可是头痛欲裂,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杨彦如推死狗般把周稚推开,转头伸手连指:“你,你们,去把周氏宗族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抓出来,你们,带着些周氏重要人物和俘虏去开门,你们去安抚佃户,把丁壮和管事执事带来!”
“诺!“
军卒们齐声应下,又有人一把揪起周稚,各自纵骑而去!
夜风渐渐扬起,火把忽明忽暗,广场上静如鬼蜮,也不知过了多久,后宅方向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与零零落落的哭泣声,近千名姬妾婢女被带了过来,都是周家的女人,或掩面垂泪,或惊惶不安,另有个别抱着幼童,还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妇破口大骂,可立刻就被一个大耳刮子抽哑。
杨彦下意识的向女人堆里打量,不愧是吴中二豪之一,周家虽没有前溪歌舞姬,但女子的质量普遍不差,年轻漂亮的占了大半,当然了,既便杨彦很长时间没近女色了,可荀灌就站身边,自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他纯粹是看看。
“咳咳”
荀灌清咳两声。
杨彦无奈的收回了目光,不满的看了过去,恰见荀灌嘴角荡漾出的一抹笑意。
时间缓缓流逝,陆陆续续有数据汇总回来。
“报将军,俘获周家女儿52人,妻室13人,妾氏237人,姬妾158人,其余皆为婢女!“
”报将军,东西南三门已打开!“
”报将军,我军阵亡十二人,56人受伤,击杀负隅顽抗者近两百,各战略高点已全部占领,末将保证,不得将军命令,无人可随意进出!”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传来,部曲、佃农中的青壮、管事执事,周家的男人相继驱赶进了广场,他们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命运,面色不安而又惶恐。
这部分人中,部曲有六百多名,加上原先被俘虏的部曲,再扣除战死,有近一千三百人,周家男姓近两百人,佃户中的丁壮最多,足足有近四千,各级管事执事五百多人。
广场上挤的水泄不通,周围火把明亮,战士们骑着马,张弓搭箭,这还只是部分,佃户中的妇孺和管事执事的家眷近万人并没有带来,只留少部分战士看管。
杨彦细细看了过去,不片刻,两手一压,大声道:“诸位,本将东海国相杨彦之,因周札谋反,率军抄其老巢,今日我不与你们废话,只问一句,可愿投效于我男人可以不死,女人不受污辱,人人吃饱穿暖,凡不愿者,举起右臂,愿投效于我者,站立原地不动!”
这与当日赴郯城就藩时对俘虏的处理如出一辄,没有谁会吃饱了撑着举手找死,哪怕不愿投效杨彦,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举手。
“很好!”
杨彦点了点头,随即向部曲猛的一指:“我很赞赏诸位的选择,但是我需要看到忠心,你们,去把周家人都杀了,人人刀上要见血,凡行动果决者,杀人利索者,本将许周家妻妾女儿奖之!”
“将军,求您饶命啊!”
“你这恶贼,我周家与你何怨何仇,竟下此毒手”
顿时,广场上哭喊震天,也有不少人破口大骂!
“哼!”杨彦冷哼一声:“周札无端陷我,要怪,就怪你们姓周,快点,每个人的刀上都要见血,否则,可别怪本将让你们见血!”
将士们纷纷绷紧弓弦,另有人扔过去一堆堆的腰刀。
这和当初杨彦逼迫流民斩杀流民帅还不同,毕竟周家从周处开始,至周札已传了三代,积威深重,很多部曲只捡起腰刀,畏畏缩缩的不肯上前。
杨彦单手一招,一名亲卫会意的递上弓箭,随即对着周家族人的人堆引弓便射!
“啊!“的一声惨叫,也不知是谁被射着了。
杨彦冷笑道:“既投效于我,便当遵我号令,今首道命令就不遵从,莫非欲背主叛上我数三声,再不听令,可别怪弓箭不长眼,三、二…….”
一还没数出,人群已爆一声杀,部曲们举起兵器,向着他们的主家猛冲而去,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啊啊啊的嚎叫声与临死前的惨呼声交织在了一起,有的部曲提着血淋淋的腰刀,呆愣当场,还有的呕吐不止,更有人又哭又笑,像疯了一样。
“哎”
荀灌暗感不忍,叹了口气。
杨彦转回头问道:“不忍心”
荀灌摇了摇头:“我明知你这样做是应该的,可周家不是每个人都作恶多端,总有无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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