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第二八九章 周札来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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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万人的队伍,其中有很多老弱妇孺,还有车载马驮的满满物资,行军速度异常缓慢,足足花了七天,才回到句容,杨彦也利用路上的时间进一步练兵。
不要求有组织的作战,至少纪律,站队要掌握。
而周札被抄家,这么大的事情哪怕杨彦下了最严格的封口令,也没法瞒住,只能延缓暴露的时间,在杨彦刚到茅山的时候,建康城里就传开了。
“什么”
纪瞻呆呆撑着墙,头脑中嗡嗡直响!
江东士族被抄家灭族不是没有过,孙吴时期,宫斗残酷,朝中公卿稍有不慎便是抄家灭族之祸,可那是朝庭明确下旨,何曾有过私人去攻杀抄灭一个士族这是乾坤倒置,江河倒流,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此子,该当寸磔脔割!”
陆晔眼里一抹冷芒闪过。
“阿翁,阿翁!“
苑中,太子司马绍急急忙忙跑进了司马睿的寝宫。
自从六路大军全部战败之后,司马睿形同于被软禁在了苑中,整个人也苍老了十岁都不止,原本斑白的头发,已全部花白了,脸上的皱纹沟壑交错,说他只有四十七岁绝对没人信,换成七十老翁还差不多。
司马睿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
司马绍凑上前,小声笑道:”好教阿翁得知,逆贼周札刚向王逆献了石头城,就被杨彦之潜去义兴,趁夜将其抄家灭族,据说周氏族人全部被杀,财富丁口一掠而空!”
司马睿仿佛吞下了一枚十全大补丸,猛从榻上坐了起来,喃喃道:“好,好,抄的好,杀的好!”
要说心头最恨,还轮不到王敦,叛徒比敌人更可恨,司马睿最恨的便是周札,不过司马睿能从司马越的小马仔摇身一变,成为晋室的中兴之主,到底是有些本事的,没多久,就冷静下来,问道:“朝中诸公如何看待义兴如何对待”
司马绍也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在最初的兴奋劲过后,沉吟道:“义兴郡府曾派军追击,被杨彦之逼退,当地乡人则态度暧昧,蠢蠢欲动,意图瓜分周家田地庄园,只是因着周札尚在,才观望局势变化罢了。
而朝庭诸公分为三派,一是以荀公、卞公、温公为首,皆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二是侨人,对此讳莫如深,照儿看来,或许是因杨彦之有裴妃撑腰,不欲多做评论,三是吴人,对杨彦之恨之入骨,纷纷投书王逆,要求王逆严办杨彦之。“
司马睿眼里现出了恨色,问道:”王逆如何处理“
”这……“
司马绍古怪的说道:”王逆听闻之后,去了杨彦之的宅子拜会裴妃。“
”哈“
司马睿哈的一笑:”变节叛主之臣,岂能得信重,王逆这是摆明了不愿为周贼出头,周贼呢,家都被抄了,妻女皆被银辱,该是举兵相向了罢“
司马绍点点头道:”儿来之前,周贼求见王逆不得,便尽点精兵,离城而去,儿其实有些担心,杨彦之虽并周贼家众,却人心未附,能战之兵只有千余,未必是周贼对手。“
司马睿缓缓道:”你以为,杨彦之抄周贼家真是出于义愤么“
司马绍摇摇头道:”自然不会,杨彦之忠于谁都不可能忠于朝庭,他无非是扯着朝庭的虎皮趁势壮大自己罢了,两方狗咬狗,最好两败俱伤。“
司马睿叹了口气:”世人皆言,王与马,共天下,这哪里是共天下,天下乃王氏之天下啊,杨彦之是条犬,可犬用的好,亦是条好犬,用杨彦之去咬周贼,或有大材小用之嫌。“
司马绍凝眉思索,不片刻,恍然大悟道:“噢,阿翁的意思是,用杨彦之去攀咬王氏可周札那关他如何过去”
司马睿道:“过不去,此人就毫无价值,我司马家最坏亦如汉献魏元,把这天下禅与王家便是,想那魏文,为汉献留嗣,我家亦为魏元留嗣,王氏莫非还能诛尽我司马家满门
杨彦之是个变数,若是他过得周贼这关,将来你登基可大胆起用,他一寒门庶子,总有治他之法,况朝中亦有些忠义之士,望之、景猷不提,前些日,王逆欲废你太子之位,不还有太真为你张目么“
”儿明白了!“
司马绍点了点头。
司马睿挥挥手道:“陆士元搅了杨彦之的婚事,你于恰当时机可把荀灌指婚给他,免得景猷为难,若他不识好歹,我家仁至义尽,将来办他,天下人亦无话可说,好了,你下去罢,为父累了。”
司马绍心里一痛,自周札献石头城以来,老父便如大病一场,身体虚弱,不便久谈,于是在叮嘱了宫人详加照料之后,施礼离去。
……
周札率万卒去找杨彦报仇雪恨,已是满
第二九零章 未战先亡
前方在紧急布阵,大概七百名步卒以车阵为依托,张弓搭箭,阵后是三千余步卒,兵甲不齐,两侧各五百骑兵,这个阵势倒也算得上攻守兼备,寻常很难攻破,奈何人数太少,在阵势后面,是密密麻麻,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普通民众,就如大人穿小衣般的可笑,周札恨的哈哈笑了起来。
“阿翁,杨彦之仓促布阵,必是料不到我军会突如其来,此时不挥军攻打,还待何时”
周琳满面狰狞,急声叫唤。
周札眼里也是恨意翻涌,他恨不能把杨彦寝其皮,食其肉,但还是摆摆手道:“不急于一时,杨贼所众,绝大部分乃我周家人,必是受了挟迫,待为父上前喝斥杨贼,申明大义,家仆见了家主,岂有不归之理,届时杨贼大乱,我再挥军,活捉此獠,怕是寸磔脔割亦难消我心头之恨!“
全军缓缓推进,前排军卒陆续以刀脊击盾,发出有节奏的砰砰声,这声音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心灵,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果然,位于阵列后方的新附之卒渐渐地现出了惧色,如果不是杀了主家,分了女人,恐怕这时就有人反水了,毕竟上百年的积威不是开玩笑的。
荀灌底气不足道:“周札倒也不是徒具虚名。”
杨彦轻声一笑:“周札乃周处之孙,总是有些本事,不过玩这手段,无非雕虫小技耳,不必担心,周札素有刻薄寡恩之名,新附之卒虽不能战,却绝无可能再降了周札。”
“嗯”
荀灌点了点头。
不片刻,周札率军在阵前两三百步间止步,这个距离已经相当接近了,可以给对方施加有效压迫,由于距离近,骑兵没法蓄势,形同于被废了一半,而且弓弩射不到,步卒发足狂奔可以充分预热,发挥战斗力,周札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能无惊无险的逼近到此,这一仗已经胜了九成。
‘杨彦之不过徒有其表罢了!’
周札暗暗冷笑着,向前望去,很快就看到了与荀灌并辔勒马的杨彦,尤其是杨彦并无丝毫的慌乱之色,反而颇为玩味的看着自己,这让他心中的恨意再也没法抑制,厉声叫道:“杨贼,老夫与你何怨何仇,你竟破我家族,今日看你往哪里逃,还不速速缚手就擒,或可给你个速死!”
这种毫无营养的骂人水准让杨彦对周札大失所望,摇了摇头之后,哈哈一笑:“周札,你开门献降,陷主上于不义,本将抄你家,灭你族,何过之有
不知周君尚记否,故吴孙琳,一门五候,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今年就轮到你周家,本恨不能分食你周家一杯羹,却不料上天如此厚待于我,让我饱餐一顿,哈哈哈哈,周札老贼,于殿前你啐我之时,于主上与太子殿下驾前隐我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心里可有丁点悔意嗯“
说着,便猛一挥手。
部分新加入的军卒各自提着个人头小跑了数十丈,就把人头纷纷向前扔去,有的面孔朝下,有的昂首朝天,可纵是如此,周札也看的清清楚楚,其中有他的本家叔父,有上门打秋风的远房兄弟,有他的儿子,还有侄子,他最喜爱的一个孙儿,今年仅七岁,也变作了一颗人头!“
这倒不是杨彦残忍,而是六七岁的小孩已经记事了,只能杀,要怪,只能怪他错生在了周家。
”啊啊!“
周札突然凄厉的惨叫起来,其实他还是存点侥幸的,他不大敢相信杨彦真冒天下之大不韪灭自己全族,多半是擒拿了自己的家人,挟为质,可是那满地的人头打碎了他的幻想。
两百多直系族人被杀,他周札一系,只剩下了他自己和周琳了,哪怕把杨彦寸磔脔割,他这一支的衰落也已成定局。
荀灌目中现出了一丝不忍之色,不过立刻就收敛下去,也向后招了招手。
顿时,一群妇孺涌上阵前,放声悲呼。
“六子,六子,这是你儿啊,你可看到,看到就过来啊,咱们一家团聚,受杨府君与东海王妃荫庇,世人皆言东海王妃慈悲心肠,对下人不打不骂,岂不是胜过在周家做牛做马”
“三郎,杨府君与荀将军宅心仁厚,一路行来,丰衣足食,不曾打骂,再想想咱们在周家过的什么日子,何苦再为周家卖命啊“
”妇孺老弱,日供六升,丁壮日供七到十升,儿啊,你阿母给周家当了一辈了奴仆,从来就没吃顿饱饭啊!“
一时之间,满场都是呼儿唤女的声音,许多老人和妇女情真意切的频频挥手招呼,还有些童子放声大哭,场上乱作了一团。
周札军中,混乱立生,甚至有眼尖的也开始放声大呼:“阿母,阿母,碧瓜、菡萏……“
”卑鄙,再有敢胡乱叫唤者,杀!“
周札气急败坏,忙向左右下令,荀灌玩出这一手,确实大出他的意料,也准准击中了他的命门,毕竟他的军中,至少有半数的家眷都留在了阳羡,谁能狠下心,对自己的妻儿老母下手呢,而这半数一乱,全军也会被波及,周札要第一时间弹压下去。
“啊啊”
数十名叫的最凶的军卒被当场斩首,军中的叫嚣声戛然而止,可对面的哭喊者更盛,也不管被杀的是不是自家人,那些女人小孩嚎啕痛哭,还杂着各种咒
第二九一章 荀灌织布机
不费一兵一卒,斩杀周札,周札部属万人,除两千多确实忠心的逃散,另因自相残杀死亡五百多,超过七千人全部降了杨彦,只可惜的是,周琳跑了。
虽然这一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硬仗,也虽然杨彦起的作用不可忽视,可荀灌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毕竟是由她指挥的,主意也是她拿的。
这是她自掌军以来的首场大捷,不过眼下还顾不得欢喜,迫在眉捷的问题是军心。
其实眼下的形势远比杨彦刚至郯城时更加困难,杨彦的兵力只有两千,而队伍中的男女老少有近三万,这三万人的吃喝就是个问题。
以前周家有田,现在田没了,而裴妃手上连一亩田都没有,又因建康动乱,大户纷纷出逃,购买力严重下降,那些镜子、四**马车短时间内是别想有收益了,一旦从周家抄来的钱粮吃完还没有新的财源,必然会出大乱子,至不济也是一哄而散的结果。
况且丹阳近畿,心腹重地,打家劫舍可一不可再,荀灌的兴奋劲迅速过去,转头道:“杨彦之,这么多人,哪怕集我荀府与裴妃之力也养不起,要不你带些人去郯城罢,留个两三千兵力给我就可以了,我想……以我家之力和裴妃卖油盐的收益,可以勉强撑一撑,待得京中动乱停竭,富户会陆续回来的,情况也应有所好转。“
杨彦摇了摇头:”朝庭不追究我灭了周家的罪责就不错了,怎可能容我把周家人带走偷偷夹带个三五百没问题,上万人如何带钱粮的缺**给我,这些老弱妇孺总不能吃闲饭,得找些活给他们干,这几日暂时驻在江乘,整合军旅,待回到建康之时,已是生米煮成熟饭,吴姓士人再搞鬼亦是无能为力,你先把善于纺纱织布的匠户给我找来。“
”你要做什么“
荀灌眼里疑惑之色一闪。
杨彦刚要解释,留于船上的蒋炎却匆匆赶了过来,施礼道:“末将贺将军与女郎大捷!“
现在军中谁都看出杨彦和荀灌有问题了,本着枕头风无敌的原则,蒋炎不介意捧一捧荀灌。
果然,荀灌的嘴角现出了一抹微笑。
杨彦也笑着摆手道:“周札土鸡瓦狗,不值一提,这两日码头可有动静”
“正要向将军禀报……”
蒋炎现出了古怪之色,吞吞吐吐的说了起来。
在杨彦回江乘的前两天夜间,刁协带着随从慌慌忙忙过江,队伍中却发生了内哄,手下吏员欲反杀刁协向王敦请功,随行部曲以生命作为代价,保护刁协孤身跑到码头,由于战乱,守军早已回缩江乘城中,原有的船只被先一步过江的刘隗驶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于是刁协向杨彦的船只呼救。
蒋炎本不欲多事,可刁协既然开了口,眼睁睁看着被杀也不妥当,遂派军下船,杀光了刁协手下的吏员,尸体扒了衣服扔进长江,并把刁协软禁在船上。
刁协受了伤,正安心养伤。
荀灌颇为意外,转头道:“玄亮公虽时常为难于你,可此公与刘隗不同,公忠体国,不谋私利,倒是一忠直之臣,当然了,你若是另有考虑,尽可杀了他,反正人不知鬼不觉。”
杨彦心里起了种非常荒诞的感觉,史书明确记载,刁协因待人严苛,于江乘被随行吏员所杀,杨彦本不打算干预,任刁协自生自灭,可刁协还是落在了自己手里,而且荀灌说这话的本意,不就是为刁协求情么
杨彦摆了摆手:“刁公与我也有些渊源,我怎会杀了他,蒋将军你先回去罢,过会儿本将再去探望刁公,切勿张扬。“
”诺!“
见杨彦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蒋炎松了口气,施礼回船。
杨彦又向荀灌道:”去把人找来,再给我拿来纸笔,要炭笔!“
”哼!“
荀灌不满的哼了声,转身出去吩咐,不片刻,纸笔先送来,杨彦开始画图,一种很奇怪的纺机渐渐地跃然于纸面,与寻常纺车的主要部件仅为一只木轱辘不同,这只纺机,如同一辆车,车体内部并列八个纱锭,外部还有侧轮。
“你画的是什么”
荀灌不解道。
杨彦大言不惭道:“这是我发明的一种新型纺纱机,效率可达原有纺机的数十倍……”
杨彦所画的纺机,就是珍妮纺纱机,珍妮纺纱机的原理很简单,只是想得到与想不到的问题,听了解释,荀灌不自禁的多瞥了杨彦两眼,暗道这家伙不会连纺纱织布也精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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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章 收留刁协
杨彦认真的点了点头:“此纺纱机一出,可惠泽百代,每当人提到纺纱机之名,形同于提及女郎,莫非女郎不愿千古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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