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点朱砂

    “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女鬼”的声音已经飘到了荷儿的身后，一股阴森森的凉意瞬间将她笼罩起来。荷儿不敢转身，抱着头靠在门上整个人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我……我都说了……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去找韩姬啊，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果真一切都是韩姬一手安排”

    “女鬼”问话间，一只手悄然搭在了荷儿的肩膀上。这下，荷儿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抖如筛糠，哭着求道：“是，是，是，都是她，所有一切都是韩姬做的，我只不过是被逼无奈，你就饶了我吧。”

    “好，只要你肯把事实真相全都说出了，我就饶你一命！”笔趣阁

    “女鬼”忽然变了声调，伸手将荷儿搀扶了起来，随后“啪啪”击掌两下，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你们……”

    荷儿睁大了眼睛，见鹿儿掌着灯，带着两个又高又壮的婆子出现在门口，回头再一瞧，哪里有什么女鬼，自己旁边站着的分明就是一身白衣的小清。

    “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可都听见了。”小清冷着脸，若不是她瞧荷儿怕得厉害，担心她真吓破了胆，刚才哪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虽然已经看清了面前的是人不是鬼，但是荷儿一时还是心神难定，眼神涣散，语带哭音道：“我真的是被逼的，我真没想到会害死莲儿。”

    “你若真心这么想，现在就应该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不要让莲儿白白冤死，死不瞑目。”小清说罢，招了招手，鹿儿会意，立刻让两个婆子架着荷儿坐到了门外的长廊扶手上。

    荷儿半靠着廊柱停了好久，直到秋风吹透了衣衫，方才开口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原来，韩姬本就一直怀疑小清在她房中安插了眼线。虽说前一次彻查，就因此将红樱赶了出去，但事后她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半月前，瑛姑偶然在街上发现了莲儿和小清两人私交甚密，便跑来将此事告知了韩姬。随后二人关起门来在房中嘀咕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以前种种都是小清设好的圈套，当下便决定要狠狠报复她一番。

    可是，要想对付小清谈何容易

    一方面她最近风头很劲，深受大掌柜器重；另一方面她做事谨慎仔细，又不喜和闲杂人等攀关系，所以韩姬二人寻了很久，也没抓到她什么把柄。二人琢磨了大半个月，最终决定从莲儿身上下手。

    那日，得知小清外出之后，韩姬便立即派荷儿以客人太多，需要人手照应为由，将本应休值的莲儿骗了过去。毫无防备的莲儿进到客房，才出现等着她的并不是什么仙女闾的客人，而是断了三根手指的瑛姑和一脸煞气的韩姬。

    莲儿大惊失色，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强行绑了起来。随后，韩姬命令瑛姑先狠狠教训了莲儿一番，紧接着便逼问她是否是上次通风报信之人，和小清又到底是什么关系。莲儿初时并不肯认，瑛姑便拿出绣花针猛扎她的指尖和脚心，未免她痛呼惊扰旁人，韩姬还命荷儿用绢帕堵住了她的嘴。

    就这样折腾了大约有半日光景，莲儿终是难以支撑，点头承认了先前报信之事确实是她所为，韩姬这才给她松了绑。只是莲儿却依然坚决不肯招认是受小清指使，只道是自己见小清可怜，动了恻隐之心而已。

    韩姬自是不信，转手拿出了一些金银玉器，让莲儿想办法将这些东西藏到小清房中去，说只有这样做，才能证明她和小清二人之间清白无关，而且事成之后会有重赏。

    这显然是打算栽赃陷害了。莲儿又怎会不明白当下立即断然拒绝，并回道：就算死，她也不会去害人，还劝韩姬要好自为之，不然早晚还要载在小清手上。

    韩姬闻言，顿时恼羞成怒，抬手就给莲儿一巴掌，说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此时，也不知瑛姑事先是从何处找来了两个又脏又臭的乞丐，偷偷将他们带了进来，现下就命他二人当着众人的面羞辱莲儿。

    两个臭乞丐见了莲儿，就像野狼看见了绵羊，二话不说立刻扑了上去又啃又咬。可怜的莲儿早就被瑛姑折腾掉了半条命，此时哪还有力气反抗，眼瞧自己衣服一层层马上就要被扒光，不堪受辱失贞的莲儿一狠心便咬了舌头，当场血溅半空，惊得众人出了一身冷汗。

    韩姬吓傻了眼，似是没想到莲儿竟是如此一个烈性子。倒是瑛姑心眼转得快，一方面赶紧掏钱打发了乞丐让他们滚蛋，另一方面慌忙整理好莲儿的衣衫，拭去现场痕迹，对外宣称是莲儿不愿陪客咬舌自尽了。待护院等人闻讯赶来时，韩姬和瑛姑也早已不见踪影了。

    小清含泪听完荷儿所言，立刻飞奔进屋，入馆秉烛细细查看之后，果见莲儿的十个手指甲缝中有许多细小的针孔，若非有意查看，实难发现。随后，又脱下了莲儿的鞋袜，只见她脚底也同样如此，真是令人越看越难过。

    小清紧咬牙关，深深呼出一口气，可仍感到胸中有一口恶气郁结难疏，忍不住挥起一拳狠狠砸在棺材板上，声色俱厉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第94章 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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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之期已到，灵堂撤去，小清请人将莲儿尸首连同棺材一起运至河边烧掉，只留一小坛骨灰带回。之后，她便恢复了常态，每日迎客理账，对此事也不再提及，仿佛七日灵前发誓报仇的人不是她。

    鹿儿对此大惑不解，却又不敢多问，只能暗中腹诽，明明荷儿招认了一切，为何小清还不去找韩姬对质，还莲儿一个公道呢莫非她也是怕了韩姬的手段

    就这样过了数日，当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就此翻篇，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小清找到了大风。

    “你在卖神仙散”小清开门见山。

    大风闻言一愣。本来他见这段时间小清为莲儿之事神伤，消瘦了不少，还想出言安慰几句，却不料自己还未开口，就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呃，这个……”大风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既不敢对小清撒谎，又不敢直言相告，毕竟他心里清楚小清对神仙散的态度。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知道你在卖神仙散。”小清肯定道。

    大风挠了挠头，裂开嘴露出几许讨好又尴尬的笑容：“我是卖过。不过你听我解释啊……”

    “不用解释。”小清抬手打断了大风的话，“你可知道，大掌柜已经知道了此事”

    “什么大掌柜她……她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我这次完蛋了。”大风一听此事被大掌柜知道了，心里立刻如老牛犁地翻了个个儿，说话差点连舌头都咬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当初我可早就警告过你，这东西不能碰。”小清一本正经地说着。

    大风苦着脸，低垂下头：“我就是想赚点小钱。”

    小清瞥了一眼，见他眉头紧锁，满脸懊悔，接着说道：“你若有心悔改，为时未晚。”

    “你说什么”大风闻言眼睛一亮，咻一下抬起头，情不自禁抓住了小清的肩膀，“你说我还有机会大掌柜她肯原谅我”

    小清嗔了大风一眼：“你凭什么觉得大掌柜会原谅你在她眼里，你我这些丫头杂役就是下人，同她养的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你守规矩能办事她就疼你，你不收规矩还坏事她怎么可能放过你”

    刚振作起来的大风听罢这番话，立刻又垂头丧气掉下了脸，嘴里嘟囔道：“是你说我有心悔改，为时未晚的。”

    小清轻哼了一声：“算你走运，大掌柜只是知道闾中有人贩卖神仙散，却并不知具体是谁。此事若非交由我来查办，怕是你现在早就被押到大掌柜院中受罚了。”

    话说到这儿，大风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是小清替他将此事暂时压住了。

    “好小清，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大风一边说，一边拽着小清的衣袖来回摇晃着。

    小清见状，忍着笑假意嗔道：“一个大男人还撒娇，羞不羞”

    大风挠了挠头，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却依然嘴硬说道：“只要你肯放我一马，别说撒娇，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此话当真”小清一把抓住大风的手腕，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大风一怔，旋即点了点头：“嗯，只要你说的我都照做。”他虽然猜不到小清到底会让他做什么，但是他却笃定无论她让他做什么，都不会害他。

    “好，那我要你再卖一次神仙散。”

    “什么”大风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小清说罢，向四周望了望，“这里说话终是不便，今日晚些时候你到我房中来，切莫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大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见小清转身离去。

    吃过晚饭，大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从房中溜了出来，随后又刻意在后院闲逛了好一会儿，确定无人注意，方才偷偷跑到了小清的房前，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轻叩响了房门。

    尽管他心里清楚，今晚之约是小清有正事找他，但这毕竟是他们二人之间难得单独相处的机会，更何况还是约在她房中，所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一想到这儿，大风心里就有点小鹿乱撞的感觉，忍不住深深呼了一口气，同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小清打开门，将大风拽了进去，扭头又朝院内望了望。

    “鹿儿怎么也不在”大风瞧她四处张望，忍不住问道。258

    “被我打发走了。”小清说罢，关上门，又拽着大风走进了内室。

    这可是大风生平第一次进到女儿家的闺房中，随着一股馨香扑鼻而来，他的心跳也立刻随之加快起来。

    抬眼望去，小清的内室虽然不大，却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只不过全都整理的井井有条，看起来倒也不觉杂乱。

    “老天爷，你的脂粉这也太多了吧。”大风一眼望见梳妆台上的各色粉盒，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那只是我常用的一部分。”小清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

    “什么只是一部分啧啧。”大风惊讶地合不拢嘴。

    他所熟识的女人就只有小雨。而她在进入仙女闾以前是从来不化妆的，即便现在被要求略施粉黛，也由于她天生不喜这些，所以不过只托大风买过一两盒而已。因此，如今乍一见到小清铺满一桌的粉盒，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小清没有继续搭理他，而是转身往床榻走去。

    大风瞧在眼里，不敢多问，只能踮起脚尖探首偷窥。只见小清掀开半掩的床幔，侧身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探入被褥下，竟从中摸出了一张纸来。

    “你现在身上带着神仙散吗”小清边问，边走了过来。

    “带了。”大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交给小清。

    小清接过来一看，果然大风还是用的闾中纸张，不由笑道：“你可知道这闾中的纸张都有印记”

    大风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

    “不知道也罢。”小清轻叹了一口气，也懒得多做解释，紧接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看似一模一样的纸张重新包好了神仙散。

    “近日可有人要货”小清问。

    “今日便有。”大风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纸条，交给小清看，上面清楚写着要两颗神仙散。

    “这次指定的交货地点在哪”

    “就在后院东北角的那颗老槐树下，那里有个小小的树洞，按约定客人会在两日后午时去取。”

    “好，那你今晚就把神仙散放进去。”小清说这，将替换过包装的神仙散交给了大风。

    大风接过来，只觉得一股浓烈的香气窜入了鼻中，忍不住掩鼻问道：“这是什么香味，这么浓烈”

    小清笑了笑：“这是可以帮你逃脱嫌疑的味道。”

    大风不解，还想再问，就听小清嘱咐道：“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收要货单，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卖了，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大风连连颔首，举手发誓道：“我对天发誓，以后绝对不在仙女闾中再卖神仙散，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听到大风发誓刻意加上了仙女闾三个字，小清就知他依然贼心不死，不由心中暗笑，这个家伙在她面前也敢耍滑头，当真以为她好糊弄吗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还需要大风的配合。

    “想来除了这两颗神仙散，你应该还有备货吧”说话间，小清将手伸到大风面前。

    大风咬了咬嘴唇，苦着脸，十分不情愿地点头应道：“确是还有几颗，但是我没带在身上。”

    “那你现在就回去，取来给我。”小清说完，推着大风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叮嘱道，“速去速回，另外你若还留着前几次的要货单，也一并带来。”

    大风依言，一阵风似的跑了回去，偷偷摸进房间。本来还怕被小子抓到追问，却不曾想他竟然也不在房中。这样刚好，大风连忙翻出神仙散和上两次的要货单，匆匆忙忙地又返回去交给了小清。

    小清拿到很是开心，忍不住拍着大风的肩头夸道：“这下你可帮我大忙了。”

    大风嘿嘿一笑，却完全不明白小清何意，这不是她在帮他摆脱嫌疑吗怎么反倒说是他帮了大忙



第95章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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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小清开心远去的背影，大风挠了挠头，呆在原思索了半晌，怎的都想不通小清是要做什么。

    这神仙散不过是换了包装，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自己手中，这样要如何帮自己

    只不过他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依小清所言按照约定将神仙散放了进去。本还想着留下瞧瞧，可转念一想小清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万一多此一举，反而惹她生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儿，大风再次确认了一下神仙散放稳妥了，这才安心离开。

    月牙初露，洒在地上一片清辉。

    鹿儿见小清出了院子，赶紧快步追上来：“这么晚了，阿姊要去哪儿”

    这些时日小清表面与以往无异，也绝口不提莲儿。可鹿儿始终清晰记得在莲儿七日之祭那日，小清发过誓一定会替她报仇。况且，小清也说过若是有证据，便能请金芙蓉为莲儿做主。因此鹿儿大胆猜测，小清并没有放弃，而是在筹谋什么事情。

    只是，仙女闾里的丫鬟个个命若浮萍，身份低贱，相比之下，纵使韩姬再不济，也是能为金芙蓉赚到银子的歌姬，孰重孰轻，不言自明。大掌柜虽然有言在先，可她究竟会不会替莲儿做主还不一定，若是再被阴险的韩姬反咬一口，说不定还要反受其害。

    一念至此，鹿儿这心砰砰直跳，总觉得要有事发生，加快跑了几步追上小清，一把将她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