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点朱砂

    赖花子此时在兴头上，菜肴也只吃了一半，这个时候没酒岂不是要打自己的脸么。

    “没酒了就再去弄，难不成要让我扫兴不成”赖花子沉下脸，

    “可是这酒只有两坛，人这么多，我……”

    小清话没说完，就直接被赖花子甩了一巴掌，“胡说八道，酒分明还有许多，难不成是你不舍得拿出来给各位街坊品尝”

    “阿爷，真的没……”

    赖花子又是一巴掌，“我告诉你，赶紧去将酒弄来！”

    今日来的人无一不称赞这酒香的，这个时候要是没了，一定会让自己颜面扫地，小清既然可以弄来一坛，自然可以再弄来一坛，金芙蓉总不会缺少这么几坛酒。

    小清不再说话，红着眼跑开了，有人看不下去道，“赖花子，你这女儿够孝顺的了，往后还是少打。”

    赖花子呸了一声，“你知道个屁，女人都是贱骨头，你若是对她好些，她怕是要踩在你的头上了。”

    “赖花子，听起来挺有经验啊，跟我们说说”有人一脸贱样的凑过来。

    “去去去，我能有什么经验，别废话啊，赶紧喝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赖花子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继续喝起酒来。

    小清眼泪汪汪，捂着高肿的脸颊着回到了仙女闾，故意从前院穿到后院，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平日里相处好的诸位姑娘立刻围了过去，问道：“听说今日是你阿爷的生辰，你替他办了好大一个生日宴，怎的此刻如此狼狈便回来了”

    小清抹了抹眼泪，低声啜泣着：“酒没了，我的钱不够再买那么好的酒，他便打我。”

    “这赖花子真不是个玩意儿！呸！”有姑娘啐了一口，“要是我早就不认这个阿爷了，看他打谁去，真是不识好歹。”

    “就是，这天底下还都能找出几个像我们小清姑娘这样孝顺的女儿，赖花子真是有眼无珠。”

    小清听着，赶紧说道：“算了，怎么说他也是我阿爷，我能忍就忍吧。只是我此刻不送酒过去，怕他晚些时候会到仙女闾中来打我，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听罢纷纷作难，其中一个姑娘道：“要不你先换个房间睡一晚，他就算找来也不敢一间间去搜吧。”




第100章 少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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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清一听，正中下怀，心中不由窃喜，面上却继续装出一副委屈作难的模样，听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是啊是啊，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这仙女闾有大掌柜罩着，可不是谁都能搜查的。”

    “可不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定会影响仙女闾的声誉，大掌柜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见谁主动提出要跟小清同屋。对于这一点，小清早就瞧得清楚，大家无非都是怕惹祸上身，因而也并不意外。

    “小清姑娘，你若不嫌弃下人房，不如今晚与我同住吧，赖花子定然不敢来的，他若是敢来，我就用扫帚将他赶出去。”

    这句话的话中意思听起来底气十足，可说话人的声音却又细又柔，让人未免对她说的话产生了几分怀疑。

    小清闻声望去，原来说话的人正是小雨，这丫头手里拧着帕子，眼神怯怯，一看就知刚才的话是她鼓足了勇气才说的。

    即便如此，小清心里却有些感动，关键时刻，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一眼便看出来了。

    “这不好吧，万一连累了你。”小清说着，脚下却朝小雨挪了两步。

    小雨见她靠近，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说罢，二人就这样撇下众人，一同回到了丫头婆子们居住的院中。

    虽然两个姑娘平日照面不少，又因着大风的关系，或多或少都比其他旁人走得更近些。但实际上，小雨从来没有真正单独和小清相处过。

    今日机缘巧合，二人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两人和衣对背都躺得板板正正，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夜色如烟，屋内黑漆漆一片，两人瞪大眼睛静静躺了半晌，终是小雨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睡了吗”

    小清轻声回道：“还没有。”

    小雨咬了下嘴唇，她很想问清楚小清究竟是不是绣那朵浮萍的人，更想弄明白小清和小子二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她又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有事吗”小清又问道。

    “你……你喜欢我阿哥吗”

    话到嘴边还是变了样。小雨一方面暗骂自己胆小，一方面又寄希望小清的回答，若她答喜欢，那自然就不用再问她纠结的问题。

    “我和你阿哥只是朋友。”小清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哦。”小雨应了一声，虽只有一字，却难掩浓浓的失望之意。

    小清听在耳里，却以为她是替大风惋惜，接着又道了一句：“你阿哥是个好人。”

    “你也是个好人。”小雨轻叹了一句。

    此话真心，若没有小清的慷慨解囊相助，她说不定早就病死了。曾经，她也想过或许二人能成为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可惜小清似乎天性冷淡，实在不易接近，而如今她们中间又隔着一个小子，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亲密无间了。

    想到这儿，小雨默默地将眼睛闭上，忽又听耳边传来小清的声音：“你喜欢小子”

    小雨一怔，脸庞瞬间火烧一般，一颗心在胸腔中疯狂跳动起来，如此静谧的夜里，仿佛都能听到她‘咚咚咚’的心跳声。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叫他一声兄长，他也算是我半个阿哥。”小雨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无忧

    小清听得清楚，哪会不明白，这声音正是少女的心事骤然被戳破，忸怩辩解的娇羞。

    “我看出来了。”她直言。

    小雨心中一慌，咬着唇脱口而出：“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句反问无疑是变相的承认，小清的眼眸暗了一下，随即很快又亮了起来。

    “他喜欢吃甜食，尤其喜欢吃枣泥糕，你若有空，不妨做给他吃。”

    “你……你怎么知道”没想到小清居然在给自己支招，小雨结结巴巴得说不出话来。

    “这并不是什么很难发现的事，大家总是在一起，多瞧瞧就知道。”小清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沉浸在羞涩中的小雨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屋内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

    次日，小雨睁开眼才发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心想许是自己昨夜兴奋难眠，直到很晚才睡着，故而起迟了，再一看另一半床铺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显然小清早就离开了。

    她赶忙起床洗漱，却发现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人还是有些迷糊，于是索性告了假呆在房中休息。只是，不过闲坐了一会儿，她又想起昨晚小清所言，便又想偷偷跑去厨房学做一些甜食。

    孰料，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大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二人撞了个满怀。

    小雨不禁埋怨道，“阿哥，你这样慌慌张张的若是被大掌柜看到了，怕是会丢了差事。”

    “先，先不说这些，小，小清呢”大风弯着腰大口喘气。

    “阿哥这大清早的是被狗追着跑了一大圈吗”小雨讶异地扶着大风。

    大风好不容易将气儿喘匀了：“我问你，小清呢我四处都寻不到她。”

    “小清应该在闾中才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雨也意识到不对劲，大风以往可没有这样着急，定是出了事。

    大风见小清也不在这里，急得直跺脚：“听说赖花子昨晚上暴毙了！”

    小雨闻言，大惊失色，磕巴了半天，“阿哥，你胡言什么，赖花子昨日还好好的，甚至还打了小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暴毙啊，这消息不会有错吧。”

    “这怎会有假一大早消息都传开了，街坊邻居可都知道了。”大风皱着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先不说这些，你到底知不知道小清去哪儿了”

    “我早上起来就没看见小清啊。”小雨也跟着着急起来，“会不会是她已经听到消息回家去了”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大风一听，不住地点头，“小清定是回家了，我这就去瞧瞧。”

    说罢，大风转头就跑。小雨此时也无心再做什么甜食了，跟在大风后面喊道，“阿哥，等等我，我也去。”

    兄妹二人跑得飞快，还未到院中，就听见小清撕心裂肺的哭声。

    “阿爷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你别丢在小清一个人啊。”

    哭声凄惨，大风听的甚是心疼，连忙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小清正跪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嘴唇都发了白，而她面前躺着一动不动的正是平日里坏事做尽的赖花子。

    大风一瞧，不由瞪大了眼睛，看样子赖花子真的死了！



第101章 中毒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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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发现赖花子尸体的是一个邻居。因昨日在生辰宴上喝了好酒，回去之后久久不能忘怀，那馋虫在胃里不住地勾引着，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腆着脸来想讨要些酒喝。

    哪知敲门许久都无人应，他还只当是赖花子酒醉未醒，心想正好借着这机会，偷偷拿些酒喝，反正少了一二两，烂醉如泥的赖花子也不会知道。

    打定主意后，他便顺着矮墙边的柳树爬上去，轻巧地翻进屋里。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轻轻叫了几声赖花子，确定没人应声，这才放心地进了屋。

    他先在外屋寻了一圈，一无所获，还不死心，寻思着这酒八成是被赖花子藏了起来，于是便又偷偷摸摸往里屋去。

    可万没想到，这里屋的帘子一掀起来，他就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到天色大亮，听到外头陆陆续续有人走动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吱哇乱叫着冲出屋去。

    四邻陡见这人疯了一般的从赖花子家里冲出来，全都傻了眼，又听得他嘴里乱喊“死人了，死人了”，慌忙都聚了过去，仔细一瞧，此人双目失神，两股战战，裤裆之间还湿漉漉一片，显然是被吓得失了禁。

    “快报官！”不知谁冒了一句，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寻一个腿脚快的去府衙报官。

    很快，捕役就到了。按照此人描述进了里屋，果然一掀开帘子就看到赖花子面色铁青，眼睛微睁，口吐白沫，双手还诡异的弯曲着半趴在床边，显然已死去多时。

    围观众人无不窃窃私语时，小清就回来了，而且手里还提着一坛酒，笑意盈盈地冲着大家说道：“我就想着昨日大家酒没喝够，今日便又带一坛，倒不成想各位来得比我还早啊。”

    旁人一听此话，便知她还不知道赖花子已经死去的事，纷纷对她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小清面带笑容，完全没有注意众人的反应，直到挤进院中，才看见几个捕役从房中抬出一具尸体。

    “啪！”

    小清手里的酒坛碎了一地，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邻居赵婶见状，忍不住凑过来扶住她，叹气道：“丫头，你阿爷已经没气了，节哀顺变吧。”

    “这不可能，阿爷昨日还好好的。”小清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分明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为首的捕役望了她一眼，冷言问道：“你就是死者的家属”

    小清没有应声，只是走到赖花子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面上哭笑交叠，竟像是疯了一般摇着赖花子，“阿爷你快醒醒，告诉他们你只是喝醉了，你没死。”

    捕役见状，心有不忍，这么小的姑娘失去了阿爷，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只是他们当差的，却不能不实话实说。

    “你阿爷确实已经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小清哭得肝肠寸断，“阿爷你醒醒，他们说你死了，我知道你没有死，你醒醒，你不能抛下小清一个人，除了你我就没有亲人了阿爷……”

    眼见小清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众人无不唏嘘，有心软的甚至跟着落了泪。大风赶到时便正瞧见这一幕，当下奔到小清面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夜夜中文

    小清抬眼一望，来人是大风和小雨，忍不住靠在他怀中，更加嚎啕大哭起来。

    捕役见小清来了朋友，便要求大风和小雨将她劝开，不要影响仵作验尸。二人应允，扶着小清坐到了一边。

    “快别哭了，瞧你都哭成给泪人了。”小雨说着，掏出绢帕替小清拭泪。

    她不明白小清为什么还要为这种人掉泪在她看来，赖花子那样的人真的死了才是好事，往后便再也没人打骂小清，向她伸手要钱了。

    大风站在一旁也有些迷惑，觉得自己实在看不懂小清，他一直以为小清不过是念着些许养育之恩，才强忍着赖花子，其实心里早已恨他入骨。可如今怎么哭的如此肝肠寸断难不成在她心里，真的始终都把赖花子当做阿爷吗

    大约一炷香过后，仵作验尸完毕，看着小清道，“你便是赖花子的女儿”

    小清此时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赖花子平日可有服用神仙散的习惯”仵作一边问，一边直勾勾盯着小清。

    小清怔了一下，眼眸微转，似是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小女确是听阿爷提起过神仙散，说它是能让人飘飘欲仙的好东西，可他有没有服用，小女真的不知。”

    “那就对了。”仵作转头看着捕役道，“若是不曾服用神仙散，怎会知晓服用之后的感受。”

    立在一旁的捕役点了点头，自是赞同仵作的分析，“怎么，这家伙的死跟神仙散有关”

    仵作应了一声，接着便开始收拾自己的家伙什，同时解释道：“经查，赖花子死因是中毒。瞧这症状，应该就是神仙散服食过量所至。我听说昨日他过生辰，想来许是太过开心，所以多服用了些，再加之酒醉诱发药性，这才导致死亡。”

    说话间，仵作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随后弓了弓腰，“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这不过是中毒意外死亡，并非谋杀。”

    捕役点点头，还未说话，一直围观着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道：“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