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点朱砂

    金芙蓉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望着小清问道：“看来这毒就是下在胭脂中，只是不知道是何毒啊”

    小清低头又仔细嗅了嗅，“这是桃花胭脂，可里面却隐隐含有另一种花香。”她皱起眉头，忽然一眼瞅见了窗外一丛矮矮的树木。

    “是报春花粉！”

    小清眼睛一亮，据她所知，报春花粉有毒，触及皮肤会引起人过敏，轻者皮肤红肿刺痛，重者甚至呼吸困难。而韩姬窗外的那丛灌木正是报春花。

    金芙蓉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挥手招来一个婆子，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婆子应声出了屋，很快又回来了，只是手中多了一小包东西。




第16章 可造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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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芙蓉接过东西，打开一角，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后递给小清：“你看看，这可是报春花粉”

    小清上前，挑了一点，放在鼻下嗅了嗅，随后全部抹在另一只手背上，很快，这只手背也红肿起来。

    “回大掌柜，这正是报春花粉。此粉含有毒性，少量接触就会引发皮肤红肿刺痛。”

    金芙蓉点点头，将手中的纸包扔在了地上：“韩姬，这可是从瑛姑身上搜出来的。而且据我所知，整个仙女闾中只有你这里才有报春花。”

    韩姬闻言，神色一黯，自知此时再说任何话都无用，唯有撇清关系，以求自保。

    “大掌柜，我实在是没想到瑛姑居然会害我，枉我这么多年来待她如家人一般。”韩姬边说边抹起眼泪来，“今日若不是大掌柜亲自查获，换做旁人说什么我也是不信的。”

    金芙蓉冷哼一声，道：”此等恶奴最是可恨。自己蠢笨，还要连累主子。”

    韩姬听出了这话里有话，连忙擦干眼泪，不敢再装委屈：“任凭大掌柜处罚瑛姑。”

    话说到这儿，小清知道这瑛姑再无转寰余地，就算不被赶出仙女闾，也必然会受重罚，不由心神一松，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小清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塌之上，身上的血衣已经被换下，鞭打的伤口也上过了药。

    她四处瞧了一下，屋内布置的很朴素，她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个地方，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你醒了”一个丫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小清挣扎着要起身，忙上前按住，轻声道，“别动，莫要扯了伤口，我这就去叫大掌柜。”

    说罢，丫头一阵风似跑了出去。

    小清这才想起，这正是金芙蓉的房间。定是刚才自己晕倒在韩姬屋内，被她带了回来。说到底，她是仙女闾的大掌柜，自己只是一个小丫头，躺在这里着实不妥。

    小清动了动身体，鞭子抽打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她咬紧牙关，硬撑着起了身，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见了要进屋的金芙蓉。

    “想不到你看起来弱不禁风，身子骨还挺硬的。”金芙蓉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了小清身上的鞭伤有多重，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爬了起来。

    “多谢大掌柜救命之恩。”小清盈盈下拜。

    “谈什么救命之恩，你的命现在属于我，我只不过是照看好自己的东西罢了。况且也是你自己机灵，知道提前来报信，只是我没想到韩姬房中的丫头你也能使唤得动。”

    金芙蓉话音刚落，忽见一个丫头跑了过来禀道：“大掌柜，前院有人吵着要见小清姑娘。”

    金芙蓉一愣，看了一眼小清：“谁啊”

    “好像说是小清姑娘的阿爷。”

    “原来是赖花子。”金芙蓉笑了笑，“领他到后院来吧。”

    不一会，赖花子就被领到了金芙蓉院中。谁知他一进院，看到小清便直奔过来：“家里的银钱你都藏在哪里了，我怎么一个钱都找不到”

    小清皱着眉：“家里哪里还有钱，今早你不是已经全部拿走了吗”

    赖花子一听她竟然顶嘴，无名火腾一下窜了起来，大声骂道：“你个死丫头，敢这么和你阿爷说话，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

    小清低下头，紧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怎么，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一起看小说

    忽然，赖花子注意到小清身上穿着一身新衣服：“好啊，你还说家里没钱，我看钱都是被你偷去买了衣裳，你给我脱下来。”

    说着，他竟然直接动手去扒小清的衣服。

    一直在旁冷眼不语的金芙蓉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她重重咳嗽了两声。

    赖花子一怔，回头一瞧，忙笑道：“原来金大掌柜也在这儿，我光顾着教训女儿，眼里怎么把你这尊大神给漏了呢。”

    “漏了说的轻巧。”金芙蓉板起脸，问道，“你不会不知道自己进的是什么地方吧”

    “这话说的，我自然知道这是仙女闾，是你金大掌柜的地方。”赖花子腆着脸笑道，“我还要多谢您上回帮我交了保释金，我……”

    “别，我那可不是帮你交的。”金芙蓉打断了赖花子，“那钱是用来买小清五年青春的。在这五年里，她可是我的人！旁人若要动她，需先问过我，你懂吗”

    “懂，懂。”赖花子连连点头，“可她说到底还是我的闺女，我总有教训她的资格吧。”

    “哼，资格你的命可是她卖身救回来的。”金芙蓉冷哼一声，又道，“小清这身衣服是我今日赏她的，若你真的看上了，我不妨也送你一套如何”

    “不敢，不敢。”赖花子明显感受到金芙蓉不悦，哪里还敢继续造次，只好转身告辞，临走时还恶狠狠瞪了小清一眼。

    望着赖花子离去的背影，金芙蓉叹道；“你这阿爷，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有他在一天，你定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小清闻言，心头一酸，差点红了眼眶，但她还是忍住了。

    “虽然你阿爷不成器，但我看来你却是个可造之材。”金芙蓉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几日我观察你安排酒宴，发现你做事认真仔细，尤擅精打细算，是个管帐的好苗子。若是只在闾中做些杂务，替姑娘们梳梳头，化化妆，却是有些屈才。我打算安排你跟着玉姑开始学管帐，你意下如何”

    能学管帐就意味着不再是低等下人，如此好事小清怎么会不乐意，她立刻应道：“小清当然愿意，多谢大掌柜赏识。”

    “还有，我瞧你阿爷不是省油的灯，若你愿意，不妨从今日起，就住进仙女闾来，我会安排一间房间给你，你也好避开他，安心做事。”

    “这个……”

    见小清有所顾虑，金芙蓉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不愿意”

    “大掌柜一番美意，小清心领了。本来我阿爷做的就是那种勾当，旁人已经有些瞧不起我，若我再住进仙女闾中，虽然只是卖个劳力，但人人只会当我已经彻底卖给了仙女闾，日后怕是再也说不清自己的清白了。”

    “清白”金芙蓉听罢，居然笑了起来，“我告诉你，穷人不配有傲气，迟早有一天你这点棱角会被全部磨平，什么清白，什么名声，都比不上有钱有权有势。”

    小清不言语，只是望着金芙蓉，似乎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也罢，我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反正房间空在那里，住不住随你。忙过明日的酒宴，你就去账房跟着玉姑，先从管理胭脂水粉的账目开始学习吧。”

    金芙蓉说完，也不等小清再说感谢的话，就挥手让人将她带了出去。

    小清出了仙女闾，天色已然不早，一想到回家就要面对赖花子的刁难，她不免有些难过，不知道自己刚才拒绝搬进仙女闾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样想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走到了龙王庙门口。

    “我来这里做什么”小清心里嘀咕着，却还是不由自主伸长了脑袋，偷偷朝里面望去。

    忽然，背后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拉住了她：“跟我走！”



第17章 唯一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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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清一惊，抬眼望去，看到拉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子。当下一声不吭，随着他一起来到了龙王庙后的小树林里。

    “你是来找我的”小子问道。

    小清摇了摇头，寻了一棵粗壮些的大树，靠坐下来。

    “那你来龙王庙干嘛”小子不死心，跟着坐在她身边追问道。

    “闲得无聊，随便走走。”小清说完，低下头，随手拔下一颗狗尾巴草。

    “哦，我还以为你终于肯主动来找我一次了呢。”小子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失落。

    小清闻言，低垂的眼睫毛颤了几颤，轻声说道：“我不找你，是为你好。”

    小子一听，忽然激动起来，抢过小清手中的狗尾巴草摔在地上，质问道：“什么叫为我好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要躲着我你究竟是怕事情败露还是压根儿就不想理我”

    小清一怔，呆呆望着小子，眼眶瞬间就泛了红，随后珍珠般的泪滴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你莫哭啊！”小子见状，顿时慌了神，伸出手笨拙地替小清擦着眼泪，“我不问了还不行吗都听你的好不好”

    小清一动不动，任由小子帮自己擦干眼泪，静默半晌之后，才幽幽叹道：“若我能生在一个好人家该多好。”

    小子随后也跟着重重叹了口气：“若我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该多好。”

    “知道又如何”小清冷笑了一下，“倘若你阿爷是个良人，当年又怎么会抛妻弃子，杳无音信你想想你阿娘这些年来所受的苦，难不成还想找他认祖归宗”

    小子低下头，紧紧攥住了拳头：“阿娘受的苦，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找他无非是想问个清楚，这也是我阿娘临死前的遗愿。”

    “可是，人海茫茫，你要到哪里去找呢”小清轻轻摇头，“除了那块玉佩，其他一点线索都没有，谈何容易啊。”

    小子心中自然明白小清说的是实情，除了知道自己父亲姓战以外，他究竟叫什么，是何方人士，长什么模样，这些小子一概不知，仅靠一块玉佩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见小子情绪低落下来，小清挪到他身边，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或许你阿娘在天有灵，她会指引你找到他也说不定呢。”

    小子勉强勾了勾唇，算是接受了小清的安慰。

    “你以后不要再装作不认识我了好不好”小子认真说道。

    “不行。”小清侧过头去，避开了小子的灼灼目光，“我阿爷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万万不能把你牵连进来。”

    “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小清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盯着小子一字一顿说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要你好好的。”

    小子闻言，心头一颤，情不自禁握住了小清的手。

    两人正四目相对时，小清忽然一扭头，跳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小子连忙跟着站起来，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钱袋塞进了小清手里。

    “我说过了，不用你给我钱。我现在能挣不少。”小清说着，便要将钱塞还给小子。

    “这本来就是你的钱。”小子单眉一挑，眼里露出一丝狡黠，见小清不解，接着解释道，“我今日在千金博坊撞见了你阿爷，与其让这些钱白白送进博坊，不如我顺手取来还给你。”去听书网

    原来今日赖花子在博坊丢的钱正是被小子偷了去。

    一想到赖花子丢钱后，肯定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小清不禁莞尔一笑：“那这钱我就收下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忽听得小子在身后喊道：“忘了说，你今天的新衣服真漂亮！”

    闻言，小清伸手摸了摸衣襟，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还知道回家啊”

    小清一进门，就看到赖花子躺在院中的椅子上乘凉，只是今日不同以往，他似乎心情大好，也完全没提先前在仙女闾要钱的事情。

    小清心中不免有些奇怪。按照赖花子的性子，他在仙女闾既没要到钱，又受了一肚子气，这笔账他是一定会算在她头上的，就算不打她也要必然会狠狠骂她一顿。

    可如今，他抱着酒壶，哼着小曲，还冲着小清呲牙笑着。

    “我先去做饭。”小清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挽起袖子，绕过赖花子进了屋。

    刚一进屋，就看到了桌上摆着一篮子礼物，里面除了一些糕点，水果，还有几付捆好的药包。

    “阿爷，这礼物是哪来的”小清实在忍不住问道。

    “礼物啊，是赵姬送来的。”赖花子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许久不见，这赵姬倒是越发标致了，怪不得能成为你们仙女闾的台柱子。”

    “赵姬来过了”小清眉头一皱，接着问道，“她来干什么”

    “她自然是来看你，难不成还能来看我”赖花子进到屋内，指着礼物说道，“她说什么今日你替她受了委屈，所以特意送来一些糕点和水果，哦，对了，还抓了几付补药给你，让你好好养身体。”

    原来如此，想必赵姬是得知了今日在韩姬院中发生的事情，故而专程来探望自己。

    小清将礼物收进了厨房，又听得赖花子说道：“想当年，若不是我一眼相中了赵姬，将她买回来送到仙女闾，她怎么会有今日这等风光。”

    想不到赵姬竟然是经自己阿爷手中卖到仙女闾的。

    小清心下暗忖道，怪不得她总觉得赵姬虽然表面对她亲亲热热，实际却隐隐对她怀有戒心，恐怕正是因为她是赖花子的女儿吧。

    正想着，赖花子忽然走到小清面前，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依我看，你的姿色丝毫不逊于赵姬幼年，倘若日后做了歌姬，说不定还能胜她一筹。”

    小清没有吭声，只是白了赖花子一眼，将头扭开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赖花子有些生气，“我可是你阿爷！”

    哪知小清还是默不作声，似乎充耳不闻，只是低头自顾自择起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