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点朱砂

    这一句话戳中了莫离心中的隐忧，这是他一直不敢去想的问题。虽说小清一向聪慧，足智多谋，做事也谨慎牢靠，可她毕竟身上有伤，又没有银钱傍身，这一路走来还不知有多困难。

    闻雨见他不语，试探性地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莫大哥，你别担心，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

    莫离站起身走到窗前，小雨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滑下，她将手掌背在身后，抿抿唇没有说话。

    “我相信以她的聪慧，肯定已经平安无事地到了。”莫离拒绝去想她会出事的可能性，望着窗外的目光坚定无比：“一定到了。”

    闻雨与莫风对视一眼，不再多说。

    莫离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而问道：“对了，怎么不见王贞和她的孩子”




第175章 又聋又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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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风一屁股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别提了，她执意要回琴国去，说落叶归根，怎么也要回去看看，我拦不住，还没等进城呢，就带着孩子们走了。”

    莫离叹道：“她都出来这么久了，在外面漂泊，想要回去看看，这也属实是正常的事。”

    “可不是吗。”莫风叹了一口气：“谁像我们四处走，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了。”

    见气氛多少有些沉重，闻雨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忙岔开话题：“那余熙送来的饭菜咱们还吃吗”

    莫风这才想起来这事，一拍大腿，豪气万丈地道：“吃！干嘛不吃而且要吃光，谁知道以后吃不吃的着这么好的饭菜。”

    他说完率先坐下，拿起筷子开始扒饭。

    莫离和闻雨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跟了过去，也开始吃饭。

    饭毕，莫风拍了拍鼓鼓的肚皮，打了一个饱嗝：“舒服，人生啊，就是要吃饱饭。”

    他看着桌子上的空盘子，又深沉地叹了口气，颇有些哀怨地瞥了一眼莫离：“都怪你，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得罪她，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她说她的，咱们觉得小清好就行了呗。”

    莫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唉！”莫风摸了摸肚子，咂咂嘴道：“本来可以在余家蹭吃蹭喝的，这下看来怕是要泡汤了。”

    闻雨白了他一眼：“阿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难不成你还指望别人养咱们一辈子不成”

    莫风啧了一声：“当然不是。”

    “那你就别抱怨了。”闻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柔声道：“反正只要咱们几个在一起，在哪不都成吗，吃什么饭菜喝什么粥都没所谓的。”

    莫离点头：“小雨说得对。”

    莫风挠了挠头，听他们一说，好像自己贪慕富贵似的，便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着暂时，暂时而已。”

    “最好是。”闻雨哼了一声。

    莫风嘿嘿一笑，起身跑到床边拿了一个包袱过来，神神秘秘地打开，从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

    他慢慢地打开，二人一瞧，都被吓了一跳，只见当中满满当当地都是金灿灿的金子。

    莫离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莫风得意地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脯：“当然是我存的了，我可是省吃俭用才攒下来的。”

    莫离拉长了声调：“真的”

    “真的！”莫风肯定点头。

    莫离却是不信他的话：“你之前卖神仙散虽然卖了点钱，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莫风啧了一声：“你怎么不信我呢是不是我兄弟啊，你不知道我的赚钱能力吗”

    “阿哥，你快别骗人了。”闻雨听了半晌，直接拆台：“离开甘单的时候，你的行李是我整理的，那会儿还没有金子。”

    莫风瞪了她一眼：“你真是我妹妹啊你怎么也不信我，还给我拆台，就让我得意一下都不行。”

    闻雨一脸严肃：“阿哥，你别闹了，快说实话，你这到底从哪来的该不会是……”

    一见她欲言又止就知道没想好事，莫风赶紧打断了她：“停停停，你别胡乱想啊，我实话说吧，这些的确不是我赚的，我自己就存了几十两银子，这些都是阿娘给我的。”

    “阿娘这么有钱啊”闻雨惊讶极了，又歪了歪头，不解道：“可是为什么给你啊”

    莫离也觉得奇怪，道：“要给应该给小雨才对，阿娘和阿爹都很疼小雨。”

    莫风撇撇嘴：“这不是我临走的时候想给他们留点银子花，阿娘一感动不但没收，还给我这么多金子。”

    “原来如此。”莫离这才信了，同时又不免感叹，这老两口隐居村林，看着寒酸，实际上还挺有钱的。

    闻雨摸了摸金子，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要不是阿娘主动给咱们，打死咱们也想不到阿娘这么有钱。”

    “可不是嘛。”莫风赞同点头，随即将金子收起来放在包袱里衣服的最底下，又道：“这些留着咱们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对了，之前阿爹不是说城中有他的师弟吗不如我们去找他吧，也好拜托他打听一下小清的下落。”

    闻雨忙不迭点头：“有道理。”

    莫离一想也是，这阿爹的师弟在城中必然有些地位，即便没有，也会有些人际关系，打听起事来，肯定事半功倍。

    “成，那咱们这就去吧。”

    “好嘞。”莫风应了一声，一行人出了余府，按照闻老先生所说地址来到了一处小巷。

    惊讶的发现小巷尽头并不是什么豪宅，只是一户普通民宅，门口地上还有一些落叶，几人上前敲门，好半天都没有人开。

    莫风嘟囔道：“该不会没人吧”

    莫离没有放弃，一直在敲门。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老妇端着水盆出来，一推开门，看到他们似乎还吓了一跳，愣了愣神。

    莫离见她这架势，应该是要倒脏水，便拉着莫风兄妹俩让开地方，老妇人泼了水，回头又望他们一眼，像是询问一般。

    “婆婆您好。”

    莫离主动上前，很有礼貌地施了个大礼道：“我们是来找丁老先生的，他在家吗可否让我们进去拜访”

    “啊……啊！”老妇人张了张嘴，举手比划了两下。

    三人顿时愣住，莫风歪了歪头，略显诧异地开口：“这个老婆婆不会是个哑巴……”

    莫风瞪了他一眼，哪有当人面这么直白说话的，连忙冲老妇说道：“刚才他所言，还望婆婆勿要见怪。”

    只见老妇人盯着他的嘴，半晌后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咿呀了半天。

    三人终于肯定了，这个婆婆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

    老妇站在他们把手一伸，似乎在索要什么，莫离一愣，不解何意，便摇了摇头。老妇见状，冲他们歉意一笑，随即转身进了屋。

    莫风要阻拦，却被莫离拉住：“算了，敲了这么半天都没人开门，丁老先生定然不在，我们问她也没用。”

    闻雨问：“那怎么办”

    “先回去吧。”莫离有了决定：“改日再来，不急在这一时。”

    三人只好往回走。

    出了小巷，几人往余府走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人，若是莫离回头定能认出此人正是那日在怀府施赠日，纠缠他不放的段良人。

    段良人本是闲逛，不曾想竟然看到了莫离，原想上来打个招呼，再向他讨教讨教，可见他们一行人走的方向似是奔着城东南的富豪之地后，略微思索就改了主意，决定偷偷跟在其身后。就这样，一路行来，远远瞅见他们最后进了余府，不由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似乎若有所思。



第176章 有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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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快点，再快点！

    小清拼了命往前跑着，却觉得此刻两条腿如同绑上了千斤重的铁块般，多迈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之人还在奋力追赶，且离她越来越近，而她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嗓子眼干得仿佛要冒出火来。

    怎么办怎么办

    小清的眼前有些模糊，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断崖，难道自己还要再跳一次吗

    忽然，眼前一黑，她猛地坐起身来，拉扯着胳膊一阵剧烈的疼痛。

    剧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所幸及时咬紧牙关才没有叫出声来，但是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清挨过这一阵疼，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刚才不过是又做了一场噩梦。

    又不由得想起小子等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虽说黑衣人的目标只是针对她，自己离开以后，那些黑衣人应该不会再对他们不利。

    可是小子已经受了伤……

    小清有些担心，同时又有些自责，说到底，小子大风等人都是受自己连累。

    她将手放在心口，默默祈祷，真希望他们没事，也希望大家能够早日相见，思及此，她忽然心头莫名有些酸楚和落寞，其实是不是不见才好呢

    自己仿佛一出生就是灾星，阿娘难产阿爷跳崖，还没出襁褓就已经父母双亡。至于小子，更是从二人幼年初识时，就开始带给他麻烦，且屡次害他陷入险境，九死一生。也许大家分开以后，他会过的反而平顺也不说定。

    更何况自己如今在府中也并不安全。她想在府中立足，可大夫人虎视眈眈，心狠手辣，前途一片茫然艰险，她走的十分困难，甚至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既如此，又何必连累他人

    这时，二夫人端着汤药进来，便见她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黯然伤神，眼中仿佛还含着一点晶莹，想到这孩子的凄苦身世，不由心中一痛。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放下托盘，上前安慰道：“你莫要难过，虽说大夫人叫人打断了你的手臂，可那大夫还算是有良心，给你接骨时格外用心，你只要好好喝药，不日就可痊愈，定能恢复如初。”

    小清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眼中的水汽让她看东西有些模糊，模糊到面前的二夫人似乎变成了她经常见到的阿娘模样。

    “我知道，二夫人不必担心。”小清微微一笑。

    见这孩子还反过来安慰她，二夫人对她更是又爱又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才不用担心。老爷对你格外关心，还差人给你送来许多补品，想必也是希望你快些痊愈。”

    她将药碗递上，小清接过来喝了梯口，一股辛燥的苦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二夫人何必安慰我呢。如今我在府中看似养伤，实为禁足，只要老爷没有一日承认我的身份，我就不算是怀家人，虽然在二夫人这里受您照顾，可我仍然心中不安。”

    二夫人哑然，也颇有些无力，末了只能叹了口气：“我虽想帮你，可却是有心无力。”

    一旁的琥珀忍不住插言道：“小姐，你有所不知，二夫人在府中也总是受欺负。除了四夫人，个个都不将二夫人放在眼里，不过是有少爷护着，他们都不敢动二夫人罢了，只是这暗里欺负却不少，就连奴婢有时候都实在看不下去。”

    二夫人垂下眸子，心中也暗恨自己的无力，可她这性子就这样了，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正想着，忽然觉得手被握住，一抬头，却是小清冲她笑了笑：“在我看来，二夫人才是真的有福之人。”

    见二夫人和琥珀皆迷惑不解，小清接着道：“上天定是怜您性情柔顺，所以才将大公子赐了给您，有他在您就有了一切，将来等大公子继承了家业，这府中上上下下断不会再有人敢欺负您，这可是他人难求的晚来福啊，您就等着后半辈子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吧。”

    “你这孩子倒是嘴甜。”二夫人闻言，不由心中喜悦，嘴角上扬柔柔一笑，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中对她更是怜爱。

    小清乖巧一笑，随即好奇道：“我瞧四夫人好像很厉害，她对医术颇为精通，可是曾经学过”

    二夫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她是老爷经商途中捡回来的孤女，未说其身世，不过她颇为受宠，只是再受宠又如何，自从流过两个孩子之后，她性子就更加孤僻，平时里很少见她从院中出来走动。”她自来悲天悯人，说到这儿不免有些感伤。

    小清忙道：“原来如此，想必她闲来无事定会经常研究医理，否则医术怎会这般精湛我瞧着我这伤口好得极快。”

    “也许是吧。”二夫人接着说道：“你去她院中应该看到了园子里那些药草，那都是她自己种的，她生性温和善良，我也就与她还能说上几句话。”

    小清点点头：“我也瞧着这府中就四夫人好相处些。”

    二夫人顿了顿，又道：“她一向得老爷宠爱，若是能让她为你说上几句话，定会事半功倍，不过她性格孤僻，不太喜欢与人亲近。”

    小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却打定主意，定要和四夫人打好关系，总是有益无害。

    刚想罢，外面就来人通传：四夫人来了。

    二夫人连忙扶着小清起来，两人到门口去迎，只见四夫人已经带着贴身丫鬟白芷走进了院中。

    白芷的臂弯中还挎着一个大篮子，盖着一块白布，小清吸了吸鼻子，能够闻到里面清香的药材味道。

    “怎劳二夫人亲自出来迎接。”四夫人温婉一笑，又瞧了一眼小清：“我不放心你的伤势，特意来看看你，眼下瞧着，你恢复的还不错。”

    小清微微福身：“托您的福，这才有机会康复，若非您愿意为我诊治，我这条胳膊恐怕也要不得了。”

    “快别多礼。”四夫人虚虚扶了一下，又道：“我还给你带了一些清火的药材，给你去火毒。”

    二夫人忙道：“这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此为这孩子劳心劳力，还亲自来送药材，你说叫我如何感谢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