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时光里的他

    顾凝两腿发软，躲出房门，扶着苍白的墙壁挪动几步后，倒身倚在墙上缓缓坐下去。

    房内的郭星注意到顾凝消失在门口，叫着她的名字跟出来。

    胸中因恐惧而一阵心悸，顾凝紧紧地握住脖子上的吊坠，瑟缩着身子拘在墙角，闭起眼睛调整呼吸。

    可似乎根本没用，耳边郭星的喊声越来越小，连同她抚上来的手，也很快没了温度。

    像是快要失去知觉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轻扬而温馨的歌声由远及近，然后以同样的节奏与音量循环着。

    刺眼的灯光陡然亮起，顾凝察觉到不对劲，一时却有些睁不开眼。

    “凝凝，醒一醒。”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是顾凝记忆里的深沉静柔。然后，那人拍了拍顾凝的肩膀。

    顾凝终于睁开眼。

    “睡迷糊了洗把脸清醒清醒，你妈饭快做好了。”那人看着愣愣盯着自己的顾凝，笑笑说道，又转身去了厨房。

    眼前，是顾凝再熟悉不过的家，米色的瓷砖地面被一次性的毛毯盖着，身下是黄白相间的沙发——它那贴合人体的曲线设计得很好，短边的位置以前是顾凝小憩的专属地。

    抬起头，白净的墙面上点缀着木色的隔板，摆满了书，却比往常多了几道横挂的粗彩带。再往上，多个淡色的气球垂下一根根红线，抵在天花板上悬着。

    顾凝的目光漂移，终于落在了往厨房去的那个身影上，竟如此清晰。

    “爸……”

    顾凝喃喃道，声音却含在了喉咙里。

    这分明，是梦境。




第9章 十八岁的生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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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妈……”

    厨房里，顾凝的母亲正盛菜，她父亲在一旁等着端盘子。

    “快，门铃好像响了。”

    顾凝的母亲回头对顾凝说着，伸手向门外指了指。

    顾凝却一动不动，罔若未闻。

    她母亲向一旁侧侧脚，一手舀了勺油浇在锅里，一手理理顾凝那睡乱的杂发，又说道：“快去呀，别让他们等……”

    说话间，顾凝突然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母亲。

    这熟悉、而又万分想念的怀抱啊。

    顾凝一家都是学者，她的父母都是神经科学的专家，喜好研究，三个人的性子都比常人沉静内敛一些。尤其是在父母熏陶下的顾凝，向来很少有主动表达情感的时候。

    所以现在顾凝突然一副要哭了的表情趴在她母亲身上，让两人都为之一愣。

    “叮咚——”门铃又响了。

    瞧见女儿的不寻常，顾浩只得放下盘子急步去开门。

    “顾爸爸！哎，凝凝呢”这是婆婆赵一白的声音，却比往常顾凝听到的更为清亮与热烈，“快让她过来，挑一挑！”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凝凝，凝凝！”顾浩往厨房叫道。

    和母亲一同走出来，顾凝看见一身红黑色连衣裙、扎着高马尾的赵阿姨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正费力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她看见顾凝的第一眼，便扬起笑脸喊道：“凝凝，生日快乐！”

    生日顾凝愣了一愣。

    梦中追思的，的确应该是这种温馨的场景。笔趣阁k

    可是，这真的是梦境吗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顾凝顿时恢复了些许冷静，她接过赵阿姨递来的礼物，开始平缓自己的情绪，观察周遭。

    眼前的三人年轻了很多，他们有说有笑，字字清晰。顾凝摸摸周围的家具，质感真实而有力。

    顾凝又用指甲狠狠掐了下手掌，感觉到的，是一阵毫不隐晦的痛感。

    上天赐予的礼物，向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凝回想起前些日子的不正常，不禁倒吸了口气——若这不是一场梦，那她很有可能，是陷入某种疑难精神疾病的漩涡了。

    “老钟和温谨呢”顾凝父亲的问话传来，吸引了顾凝的注意力。

    “钟哥最近公司的事情多，温谨他……待会儿就过来。”赵阿姨看看手表，说道，“本来还想叫温谦过来的，考试前也放松下。”

    “凝凝和温谨是能放松一些，温谦还在紧的时候呢。”顾凝的母亲说道，“他有看好哪个高中吗”

    “……”

    高中

    顾凝的脑中飞速回忆着——温谦是在准备中考么那他现在是15岁

    等等！

    快步走进卫生间，顾凝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不禁目瞪口呆——齐耳的短发有些毛糙，脸颊比平日里瘦了一圈，虽然粗糙地打扮过，额头上不少的痘印却是清晰可见，映衬着青涩的面庞。

    这分明，是十年前的自己。

    十八岁的生日会！

    梦也好，幻象也罢，顾凝从不愿意回想起成年生日的那天。尽管它让人如此印象深刻，还决定了不久后顾凝填的高考志愿方向，但这一天，真的是一个很不好的回忆。



第10章 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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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凝低头看了下手表，还差五分钟七点。他们家的饭点很固定，七点，即便有人来做客也不例外。

    而有一通电话，好像是在他们饭前打过来的。

    “喂，钟哥……”

    仿佛是刻意的巧合，顾凝念及此，客厅便传来赵阿姨接电话的声音。

    “我已经来了……温谨还没到，谁知道这小子又跑哪里去了，你……”

    果然。

    后面的话顾凝没细听，她关上门，将音乐与交谈声隔绝在外，视线又回到面前的镜子中。顾凝望着镜中那个目光仍透着些许恐惧与慌乱的女孩，仔细寻思起来。

    现在的脑波技术虽能影响梦境，但也只是研究阶段，而且还远远达不到如此真实的程度。先前出现的幻听幻视，已经是精神疾病的征兆了，那么现在，如果不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假象，顾凝浅笑一声——难道还会是穿越了么

    顾凝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找精神科的医生，随即又无奈地动了动嘴角——现在去找的大夫，会是真实的大夫吗

    大脑是个复杂的谜团，这一点顾凝向来清楚。她无法奢望自己能从中挣脱，那么接下来要选择的，是坐以静等直到恢复正常，还是走出去，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顾凝不得不选择后者。

    因为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夜里，钟温谨被绑架了。

    绑架的人后来抓捕归案，是一个因为赌博欠下一屁股债，不幸女儿又患重病需要大笔手术费的落魄男人。心灰意冷的他正好碰见钟温谨，见四下无人，便起了歹意。

    当时顾凝是第一个找到他的。那时已经凌晨，下着瓢泼大雨，伤痕累累的钟温谨瑟缩在施工搭建的临时房里，被找到时已奄奄一息，险些昏死过去，幸好附近的医生迅速赶到，才保住他的命。

    尽管仍有些后怕，顾凝还是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时整件事的过程，有经验，总比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好。

    “凝凝，吃饭了！”母亲的声音传来。看看小说

    时间按部就班地前进着。

    “怎么样，凝凝，想好志愿了吗”饭桌上，赵阿姨问道。

    顾凝不知如何作答，毕竟她就是在这一天的绑架中，因为目睹了钟温谨被急救的全过程，才决定要当医生的。

    “凝凝还没想好呢，等成绩出来再说。”杜蕊见顾凝默不作声，插话道，“温谨呢”

    赵阿姨挑了下眉，赌气与无奈都写在脸上，回答道：“这小子，考完试什么都不和我们说，我估计呀成绩够呛的，人也没个正行儿。”

    顾凝在心里默默点头。

    钟温谨的确没考好，估计是因为这个才会去他的“秘密基地”一个人呆着，结果好巧不巧遇上绑架。

    说来也许是命运故意的安排，那次事件后，向来不恭的钟温谨定下目标，开始发奋起来，复读一年，考上了市里有名的警校。

    顾凝瞥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心中越发地不安。

    “谢谢。”

    这是十八岁的钟温谨被解救后，挣扎着在她耳边说的唯一一句。

    不可以的。

    只要等到既定的时候，遵厌兆祥，就不会有意外，钟温谨也会被救出来，和过去一样。

    如果做了什么事把事情弄乱了，那么自己清醒过来的可能性就会更低。

    可是……

    钟温谨奄奄一息的场景，控制不住地一次次浮上顾凝的脑海。



第11章 黑手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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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换做以前，顾凝肯定不会这么纠结。只是，不知从何时起，顾凝长久以来的理智开始被慢慢替代了。

    放下碗筷，顾凝起身到房间里翻找，药品、小刀、手电筒……收拾好包，顾凝快步走出，顺手拿了书架上的雨伞。

    “你这是要去哪儿”饭桌上的三人面面相觑，杜蕊疑惑地开口问道。

    “去找钟温谨。”顾凝开门后又停住，回头说道，“赵阿姨，如果十二点我们还没回来，或者联系不上，一定要到万江桥口施工的地方找我们。”

    说完，顾凝的眼神忽而有些留恋，她看着饭桌旁正舌桥不下的父母和婆婆，静静站了两秒，然后低下头咬咬牙，出了门。

    怪不得有的人，愿意活在幻象里。

    万江桥在小区北边，顺着马路一直向前，骑车不到二十分钟。

    桥口一旁是一个别致的小公园，密集的丛林中，点缀着四五个韵味各异的仿古散房。

    在顾凝小时候，小区的人常常散步到这里闲坐一会儿，后来公园因为时间长了没人看管，各种设施渐渐破落，半年前又被新的开发商收购，地上常常这一摊那一片的沙石，便没几个人再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公园里矮小的路灯只亮了一半，其中一盏还一闪一闪的，像是在熄灭的边缘奋力挣扎着。

    顾凝往公园小路里没走几步，脚步便变得有些踌躇。

    她好些年没来过这里了，何况眼前的场景和十年前的那次绑架一模一样，让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

    顾凝下意识地摸摸脖间那个她从小到大一直带着的白水滴吊坠。

    或许，绑匪就在前面。

    或许，钟温谨已经被他踢打得失了气力。

    顾凝聚精会神地听着前方的动静，突然，背后被人用手一拍，顾凝猛地一回头，一束白光袭来，闪得她睁不开眼。

    这瞬间的惊惧给她吓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暂失视力的她只觉得浑身汗毛应激似的竖了起来。久久看书

    “哦呦呦，我忘了这灯，亮着你了吧”说话的是一个音色有些熟悉的老奶奶。

    顾凝的惊骇得以缓了缓，可待她拉回半飞的魂儿，眼睛从光束中反应过来，看清对方之后，心不禁又提到嗓子眼儿。

    “哎呦，瞪我干啥，跟遇见鬼似的，吓着你了”

    差不多吧，顾凝心想。

    眼前的这位老奶奶姓王，是和她一个小区的，但多年前就因为癌症去世了，顾凝现在见到活生生的她，可不得吓一跳。

    “你咋一个人在这呢，里面太黑啦，小姑娘家要注意安全的哟。”

    “嗯”顾凝小声应道，“谢谢王奶奶。”

    说完，两人便要各自走开。

    “对了，王奶奶。”顾凝转身叫住她，信口胡诌几句，“我看您脸色发黄，听说这跟胃的毛病有关，您最好去检查检查，以防万一。”

    “是嘛，哎呦”王奶奶皱着眉头寻思，刚要凑近再问，顾凝却已快步离开了。

    再往里走了大概一两百米，顾凝便望见不远处钟温谨那修长的身影。

    他立在江边的树丛旁，低头望着水面上被微波打散的点点灯光，默然而立。

    听见脚步声，钟温谨转头往这边看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顾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语气有些烦闷地说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顾凝不答话，笑着向钟温谨招手示意，余光偏移，落在了他的身后，骤然间，滞住嘴角。

    树丛的阴影中，伸出一双套着黑色手套的手，悄无声息地向钟温谨一点点逼近。



第12章 有种，你冲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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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地醒来，是一方空荡荡的木屋，和摇晃的暗黄灯光。

    方才顾凝见钟温谨被一个黑衣人拿刀擒住，犹豫一瞬后，打算先逃走报警。谁知她没跑出公园，背后便被猛地一击，登时失去了知觉。

    明明是晕过去，神经应该会恢复正常，为何一睁眼，一切还在继续

    顾凝感到背后的痛感一丝一丝传来，勒在身上的麻绳束缚得如此真实，静寂中，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地面开始向上泛起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