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时光里的他

    面前有如黑影般的人，正背对着顾凝，伸手去摘脸上的口罩。

    “钟温谨，我……”她还欲再说，只见他蓦然转过了身。

    迷蒙的路灯光亮下，露出了钟温谨挺俊的身姿，和那双含笑的眸子。

    他大步往顾凝身前走过去，没有任何停顿地，伸出双手捧起顾凝的脸颊，侧头吻了下去。

    钟温谨动作轻柔而缠绵，顾凝呆呆地瞪着双眼，灯光的忽明忽暗中，一时竟看不真切了。

    直至她恋恋不舍地退开身，整理着顾凝跑得凌乱的头发时，她才从失神中兀地回过神来，垂眸而立。

    “怎么不说了”钟温谨弓下身子，仰头贴近顾凝的脸庞，笑问道。

    顾凝往旁边躲闪着目光，半晌后，问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钟温谨拉起顾凝的手，那只手腕上的手表还在闪着微光，回答道：“是它告诉我的。不过你竟然来了这里，胆子真大啊。”

    “你在上面安了追踪器”顾凝分辨着钟温谨的神情道，又嘟起了嘴，“我怎么会知道……她会那样。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钟温谨的表情短暂地凝滞了住，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转眸寻思一下，再看向顾凝，忽而笑起来，迎上顾凝的唇又是一吻，回道：“之后再告诉您，先走吧。”

    拉着顾凝的手穿过公园，是小区的主入口。行至一排长灯照亮的马路上，两人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你没开车吗”顾凝问道。

    “我只有那一辆车，会被看出来的。”钟温谨回道，越过斑马线，走到了路的另一边。

    夜色已经渐渐深了下去，应爽住的地方临近城郊，地势的凹凸变化很大。今夜又愈发潮湿，顺着路灯前后看看，已能望见隐约的一层雾。

    “那还是走远一点吧。”顾凝看了眼手中紧紧攥住的吊坠项链，心有余悸地说道。

    钟温谨转头看向她，笑道：“放心，这里路上到处都是监控，还有附近的居民出来闲逛，她不会……”

    抓着顾凝的手上陡然一紧，顾凝抬头见钟温谨的神情转肃，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往马路那边望过去。

    只见一辆甚为扎眼的红色轿车，正往这边加速驶来。

    “不会吧，这样她也敢”钟温谨说道，连忙又拽上顾凝，拉着她往旁边的街区里进。

    街区里的道路虽然横平竖直，却是人车分流，顾凝望见应爽的车灯在外面闪了一闪，随即开走了。

    “她怎么还开车追是不是昏了头了。”一边拉着顾凝往街区里面跑，钟温谨一边小声地嘀咕道。

    顾凝感受着吊坠在掌心里的形状，默默无言地随之而奔。

    或许是知晓了有改变时空的成本，所以人做出的事情，便再没了轻重——这一点，顾凝还是深有体会的。

    匆匆从街区的另一个小门出来，是一条侧巷，此时人迹寥寥，雾蒙一片。

    远远便望见冯秘书立在一辆车旁，手中持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向他们迈着碎步奔了过来。




第282章 愈来愈响的鸣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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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心。”顾凝拉上钟温谨的衣袖，说道。

    钟温谨套上手套，擦了下鼻梁，回头笑道：“区区一个小电击棒还难不倒我，要小心的，是你才对吧。”

    他将顾凝往身后推了推，抿嘴一笑后又立即严肃起来，说道：“所以你先走。”

    顾凝撇撇嘴，回道：“好。”然后头也不回地迅速往十字路口跑了过去。

    冯秘书随之而动，被钟温谨挡在路中，立即拉开电击棒，向他击打过去。

    钟温谨闪身往旁一躲，又悬腿一踢，冯秘书的手背被狠狠一击，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倒了去。

    钟温谨转头看去，见顾凝已经拐弯往大路上走了去，回身环视一圈，望见冯秘书停在路边的车，嘴角慢慢地勾起。

    “你怎么……”见冯秘书踉跄几步，依然面不改色地挥动着电击棒，向他冲来。

    钟温谨只好后仰身子又一撤步，两手钳住冯秘书的手臂，躬身一转，冯秘书的气力再大，也不敌钟温谨多年练出来的身法，一下子便被摔倒在地。

    “下属而已，何至于此。”钟温谨看着冯秘书挣扎着想站起身的模样，执拗得如同机械一般，不禁皱眉说道。

    他踢开掉在一旁的棒子，蹲身去翻冯秘书的外衣口袋，掏出车钥匙后很快地上了车，驱车去追顾凝了。

    十字路口的路旁有三两个行人缓缓而行，钟温谨转头大路那边的一片朦胧雾气中，一辆红色轿车如团燃烧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驶来。而在它的后面，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紧跟其后，像是在追赶——那辆像是孙子盛的车子。

    “上车！”顾凝已经跑出去了一百多米，钟温谨追上前，摇下车窗冲顾凝喊道。

    顾凝急忙钻进副驾驶，将包往后座一扔，转身去关车门。

    然而就这么一瞬间，她突然察觉到自己两手空空，顿时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钟温谨问道。

    “我的项链……”顾凝喃喃道，低头在座位上寻找起来。

    她方才跑动得太过急切，手上又因为长时间的用力一时失去了知觉，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

    “来不及了，先走！”听到后面有车辆的鸣笛声，钟温谨催促道。

    “不行！”顾凝坚定地望了他一眼，转身下了车。

    “嘀——嘀——”

    十字路口处传来的车笛声依旧急促绵长，只是不是从对面马路的那两辆轿车上传过来的，而是从左侧，顾凝记得，那是个长长的下坡路。

    红绿灯光透着薄雾，闪烁交换着，等待路灯的一位老奶奶推着轮椅上的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慢轧着斑马线往前行着。

    钟温谨也从车上下来，和顾凝一同在路上寻找起来。

    可视线拉进，顾凝又忍不住被接连不断、愈来愈响的鸣笛声吸引过去。

    心脏突突直跳，一种不安的预感袭上心头，不知是因为对面越来越近的红色轿车，还是那催命般的“嘀嘀”长鸣。

    眼看应爽的车子和它后面的银色车辆临近路口，却突然减速。

    而被一排簇拥的树堆挡住视线的左侧道路，突然冲出来一辆货车。

    “不要……”顾凝的心脏霎时停了住。



第283章 不小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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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突然冲出的货车，谁都始料未及。

    应爽的车刹车不及，拐弯撞向了路边，斑马线上的两位老人，面对着如脱缰野马般的车更是束手而呆，推着车的老人下意识地用力一推，先将轮椅上的那位往对面推了过去。

    顾凝和钟温谨眼睁睁地看着货车闯过红灯，笔直地朝向剩下的那个老人横冲过去，脚下控制不住地也往前跑。

    然而，如何来得及。

    “嘭！”

    一声惊动黑夜浓雾的巨响，如在耳边炸裂一般，在下一秒中卒然而起，惊得顾凝眼睛一闭。

    又是几声“呲啦”的刺耳，仿佛过了许久，当耳旁遽然而静时，顾凝才颤动着眼睫，睁开了双眼。

    “快叫救护车！”钟温谨喊道，人已经冲了出去。

    顾凝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按下号码，深吸了口气稳住了气息，向电话那头说道：“喂，这里是……车祸，对，两车相撞，情况很严重，请快一点！”

    路灯照得空中有如白昼，顾凝垂下手臂，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那一股浓烟之后，眼前清晰可见的场景。

    横冲而出的货车在距离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扭曲在地，它的一侧车身凹了进去，而那凹处卡着的，是对面跟在应爽车后的那辆银灰轿车，不管不顾地撞了上去。

    应爽从路边的红车上踉跄着走了下来，瑟缩着肩膀，往那两辆挤在一块儿的车一步步走了过去。

    旁边，应声而来的冯秘书转过路口，只看了它们一眼，脸上第一次露出极为慌乱的神情，冲过去和钟温谨一同去救那车上的人。

    而站在马路上呆若木鸡的老人，因为车辆被突然撞开方向而躲过了一劫，却突然站不住脚，倒地不起。

    从混乱的场面中收回神，顾凝也急速跑了过去。

    “嘀——呜——嘀——呜……”

    直至把昏迷的人们送上救护车，顾凝才卸下了力气，拉着钟温谨的手臂方能撑住身子。

    那辆银色轿车的主人，是孙子盛，应爽和冯秘书吓得一脸煞白，已经跟着急救车一同去了医院。

    眼前只留下一片狼藉，和逐渐增多的围观人群。

    “走吧。”顾凝看了眼混乱的地面，说道。

    “好。”

    没走几步，顾凝突然从四散在地的玻璃残渣中，看到了一颗反射着光的白珠。

    是她的吊坠！

    “等一下。”顾凝说道，连忙过去将它拾了起来。

    谁知那项链虽在、白坠依旧，却不知道在方才的混乱中被什么东西磕到，吊坠的粗端竟然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你在找什么”见顾凝俯身满地找寻，钟温谨忍不住问道，“小心碎玻璃。”

    “你帮我找找，看有没有它的缺口。”顾凝说道。

    钟温谨的眉头微凝，应道：“好。”

    两人在地上找了许久，直到交警硬拉起他们了解情况，顾凝才一点点地安抚住慌乱的心。

    她记得做出这吊坠的曾叔叔临终前说过，就算这吊坠有所残损，也是可以用的。

    这满地狼藉不易找到，只要没被应爽发现，又有谁会在乎呢……

    “回去吧。”钟温谨握住胡乱寻思的顾凝的手，说道。



第284章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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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去洗吧，我给爸妈打个电话。”

    因为浑身被撞车的狼藉弄得脏乱，顾凝跟着钟温谨去了他的住处，她看着他身上沾染的血渍，轻叹着说道。

    “你要告诉他们吗”钟温谨问道，低头考虑着，“这么晚了，他们知道又能怎样。何况那个孙总，未必对你父母有多好，何必让他们睡不得觉。”

    “可是……”虽说是这样，顾凝仍觉得心中有疙瘩。

    毕竟刚刚，她是亲眼见到那孙子盛不顾一切地救下了一位老人。

    钟温谨上前抚住顾凝一侧的耳朵，另一只手将她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说道：“别想了……老人没事吧”

    顾凝用手抓着头发理了理，点头回道：“嗯，只是吓晕过去了。他们呢”

    “货车司机伤势我看也还好，只是不知道内里有没有什么损伤，不过孙子盛……血流得比较多。”钟温谨回道。

    看着顾凝蹙眉而立的模样，他又笑了笑，安慰道：“咱们能做的都做了，没什么好挂在心上的，救得及时，不会出大事。你还是快去洗个澡吧，今天够累的了。”

    迎上他温柔的双眼，顾凝扬起疲惫的笑容回应着，点了点头。

    谁知她前脚还没踏进卫生间，钟温谨后脚便拨通了她母亲的电话。

    “喂，杜阿姨，是我，温谨。”钟温谨说着，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朝着瞪向他的顾凝作噤声状。

    顾凝无奈挠了挠额头。

    不知为何，钟温谨每次和她父母说话，喉咙就像是含了块蜜糖一样，说什么话她父母都听得进去。

    “凝凝和我们几个朋友在外面玩，她怕你担心又走不开，所以让我先给您打个电话。”钟温谨沉着声音说道。

    “我正想给她打过去呢，这么晚了。”电话那头说道。

    顾凝想过去接电话，却见钟温谨一只手插起口袋，口中说道：“对，是挺晚的，我们想着，要不——她今晚就不回去了。”

    说着，他的眉眼一弯，向顾凝意味深长地一笑。

    喉咙里呛了口气，顾凝停住脚，压着嗓子偏向一旁咳嗽了几声。

    “是么……可别让她喝酒啊！”

    “我知道阿姨，我看着呢。”钟温谨上前一步，低头瞧着顾凝回道。

    “行吧，那温谨你帮忙好好照顾她。”顾凝母亲说道。

    “嗯。”钟温谨难忍地抿嘴笑了一下，直直地盯着顾凝的脸颊，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好，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顾凝还未来得及再张口说什么，她母亲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顾凝不由得鼓起两腮，小声嘟囔道：“我妈还真是心大……”

    “因为她对我放心啊。”钟温谨稍稍俯下身，和顾凝近近地对视着，笑道。

    他的眉睫根根分明，黑色的眼眸像面透光的镜子，映出顾凝越发拘谨的神情，让人看了，不免会想到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