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澜清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溟濛海气生
每每提到贺莘的名字,贺珩清还是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了一下,稍稍压抑了一下鼻间的酸楚,贺珩清从怀中掏出了那枚令牌递给了贺珩澜。
令牌已经被擦拭干净,可是上面的血腥味却久久不肯散去,压在这小小的铁器上,足有千斤重。
“你认识吗”贺珩清问道。贺珩澜摇了摇头,不语。“叶凡告诉我他见过这枚令牌,就在他上次遇刺的那天早晨,有一个刀疤男,蒙着面,身上就有一块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令牌。”
“等等,你是说,叶凡是跟着段府的手下一起来到的安和寺,也就是说,那天在山上的,是两拨人”贺珩澜突然抓住了什么症结,“盯上我们的,不只是六皇子的人,还有一个极为隐秘且强大的组织”
贺珩澜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凉飕飕的寒意在周身打转。
沉默间,门‘哐’一声被人撞开,柳如浔就这样伴随着巨响冲了进来。屋子里飘散着苦涩的中药气息,柳如浔看了眼坐在床上的贺珩澜,除了脸色白的吓人,应该没什么性命之忧,猛地喘了几口气,用细碎的声音兀自念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柳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看着柳如浔焦急的脸色,以及半边稍有些不自然的脸颊,贺珩澜开口询问道。
给自己灌了几口茶水,柳如浔这才有力气继续开口,“消息我已经传达给芮小姐,账本也亲自交到她手里了,”从怀中掏出玉佩,抛给贺珩澜,贺珩清抬手接下,放到贺珩澜手心里,“中间出了点误会……”柳如浔闭上眼睛,有些不愿意回想那些美好的画面。
曾经的她有多心动,如今就有多心痛。
“在京城我偶遇了一
第五十七章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
虽然现在贺珩澜兄弟几近是被全城“通缉”,但调查还得继续,几人商议之下还是决定暂时将柳如浔的家作为一个据点。柳如浔的院子不大,石块与黄泥垒出来的院墙拘谨的圈了一块地,一间破旧狭窄的三室正房,外加上一个实在称不上厢房的窝棚,平日里正房的西屋都用来堆砌杂物,这会子柳如浔已经手脚麻利的将它收拾干净,加了个床板以供自己居住。
至于叶凡……谁知道他日里夜里都去哪里浪,他要是想住,那个窝棚挺合适的……柳如浔心内腹诽道。屋顶上无辜躺枪的叶小爷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皱了皱鼻子,“我感冒了”
“谁!”叶凡看见院墙之外一个鬼祟的身影冒了个头,立刻警觉的喊了一声,腾空而起。院外的身影发现自己暴露,登时抬腿就跑,没迈出去两步,便被一跃而至身前的叶凡挡住了道路。
“你是什么人”叶凡见来者不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一只手攥紧了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进攻。
那人不答话,只是转身找机会逃跑,依旧是没走多远,身后一把利剑便拦腰横刺进来,一只脚猛地蹬地,腾空,翻身,堪堪躲避过这致命的一击,可叶凡出招极快,那人的腰间还是被割出一道数寸长的口子,刹那间血流如注。
逃不掉,就只能迎战了,那人心下一横,扯出一道拇指粗,布满利刺的长鞭,回手一甩,变抽的叶凡再次攻上来的剑锋一偏,电光火石间,只见那人袖口轻摇,三支狠厉的毒箭便飞速喷出,以三个刁钻的角度冲着叶凡扑了过来,叶凡急忙撤回进攻的手,‘叮’,‘当’。
稍有慌乱的拦下两支,另一只却来不及打落,勉强侧身一躲,还是在叶凡的手臂上划裂出一道暗红的血痕,那人并不想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在叶凡躲闪间边扬起鞭子只抽过来,猛烈的攻击使得叶凡不得不暂时躲避,向后一个空翻,让对方的长鞭扑了个空。
屋中的人听闻外边的声音也着急的跑出来查探,拐过胡同,就见到了这一幕,柳如浔第一反应就是上前帮忙,贺珩清却眼疾手快的将她揽住,“呆在这里,别乱动。”说着,便抽出自己的长刀,赶了上去。
被这边的动静扰动,那人短暂的一愣神,一枚羽毛形状的飞刀呼啸着刺穿了他的小腿,头脑来不及反应,便‘扑通’一声单漆跪地,那人并不服输,继续扬起自己的手挥动长鞭攻击走上前来的叶凡,闪身躲开的同时,修长的手指自身上轻轻扫过,不知从何地又寻出一把飞刀,“噗”,长鞭坠地,那人的手臂也被刺穿,只得恨恨的盯着叶凡。
“我说珩清弟弟,你来晚了哦”叶凡用他一贯不正经的语气开口道,“我不是你弟弟。”贺珩清嫌弃的撇了撇嘴,上前查看那位不速之客的情况。
既已战败,那人便随意的瘫坐在地上,带叶凡走上前来时,嘴角勾勒出一抹极为诡异的弧度,叶凡不解,刚要开口询问,忽的心下大惊,立刻伸手扼住那人的下颚,“嘎巴”一声,那人的下巴便脱了臼,可还是晚了一步,乌黑的血顺着脱臼的下巴流淌下来,那人便咽了气。
“该死!”叶凡气恼的甩了甩手臂,贺珩清刚到前来,便看见了这一幕,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在这么个替人卖命小人物嘴中什么都得不到,但是总忍不住期待一下什么,如今期待破灭,倒也无关痛痒,没必要过多计较,倒时贺珩清忍不住报一下刚才的“一句之仇”,模仿着叶凡的语气,贱兮兮的说,“叶小爷,事情办砸了吧”
叶凡第一次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如此欠抽,“你这臭小子,你哥不在你就猖狂是吧!”“我……”不待贺珩清说完,柳如浔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打情骂俏’,“他
第五十八章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贺珩清出门飞速的将现场打理干净,便转身回屋,三人心急如焚的守在床前,不多时,叶凡便猛咳几声,呛出几口污血,复又无力地瘫了下去。
三人听到动静,赶忙围了上来,焦急之色不加遮掩,“怎么没醒啊。”柳如浔看了看双目紧闭的叶凡,心里慌的不行,“会不会是用错解药了啊”
贺珩清心里也是没底,低声说了句,“叶凡那么惜命,他不会自己害自己的……”可转眼又想到了上一次叶凡受伤,害怕牵连他和哥哥,不让柳如浔去找他们的事,心下又慌了几分,喃喃的补了句,“我相信他。”
贺珩澜攥紧了拳头,万分紧张之中,蓦的在叶凡脸上察觉出了些许异样——那嘴角若有若无的向上翘了几分。
直起身子,摆手示意贺珩清二人稍稍让一下,贺珩澜坐在床边,将唇覆在叶凡耳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那日在安和山上,迷迷糊糊间我还残存了些意识……你可能不知道,勾引有妇之夫,在贺家,也是要浸猪笼的。”
刚才还躺尸的叶凡‘腾’地一下,便坐了起来,吓得那边不明所以的二人连连后退。叶凡却是顾不上有没有吓到什么人,瞪大了眼睛故作惊恐的问道,“真的吗!”
“假的,我骗你的。”
贺珩澜微微一笑,浓墨晕染出来一般的眸勾勒出一抹极为好看的弧度,随即起身,拍了拍衣摆,无情的转身离去。
被遗忘的二人一脸疑惑,齐刷刷的看向叶凡,又齐刷刷的开口问道,“什么真的假的”
叶凡苍白的嘴唇此时已经稍稍回了点血色,两只手胡乱的在面前摇晃,“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
是夜,柳如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廓,怀公子为他打理碎发时的触感仿佛还在,无端的又让那一寸白嫩的皮肤灼热起来,柳如浔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随和善良的怀公子与阴险毒辣的六皇子重合在一起。
可是柳如浔也知道,若不是今日叶凡反应快,出手干掉了六皇子派来跟踪他的人,则他们一行人,危已。若是路上没有遇到芮清莯,若是这样大摇大摆的将那两个侍卫带了回来……柳如浔不敢再往下想。
“可是……对付我这种蝼蚁一般的小人物,犯得着他亲自上阵吗”
柳如浔还是不甘心,思绪乱飘,都能自行脑补出一部旷古烁今的大戏了,好不容易积攒的睡意被自己意念的浪潮冲刷的一干二净。
“我想去找他问清楚,就权当,让我死了这条心。”这是柳如浔思索一晚上的结果。“顺带想办法给芮姑娘报个平安,她现在应该很担心你。”
贺珩澜看着眼圈黑漆漆的柳如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这次能回来,是因为六皇子不知道你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昨日那个死士你也看见了,若你再回去,万一……”贺珩澜不想说出下半句,柳如浔却心下明了的答道,“那我也认了。”
爱情往往就是这样,飞蛾扑火,作茧自缚,明明知道结局,却还是让人义无反顾。
贺珩澜便不再说话了,看了眼一脸坚定的柳如浔,感情这东西就像是一块流光溢彩的玻璃珠,若是能握在手心里珍藏定然是好的,若是哪天碰碎在地,便再也黏不回来了,哪怕自己拼命装作不在意,那裂痕也会永远存在,如鲠在喉……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拾起这一地狼藉,将它狠狠地丢进熔炉,大火淬炼,将这晦暗的过去烧出新的希望,只要你愿意。
贺珩清,将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递给柳如浔,“拿着防身,注意安全。”
……
叶凡倚在门外,脸色还是略显苍白,望着橙红色的朝霞,那黑衣少年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南疆王要毁掉合约,挑起战端。”
叶赫克烈有这个胆子吗虽说他这个叔父一直是主战派的积极分子,但是近两年,南疆灾害频发,国力不济,在这个时候挑起战端显然是百害而无一利,即有可能失了疆土,还会散了民心,他那么珍视那个王位,不惜杀人栽赃,他会这么冒失吗
除非……他有必胜的理由。
叶凡有意无意的摸了摸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南疆的毒听柳如浔说,那人是六皇子的人难道……
叶凡微眯的眼睛陡然睁大,回手挑帘便钻进了屋中,“我与你一同启程。”
屋中三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柳如浔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你们对我太好了呜呜,有你们这些朋友我真是太感动了。”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抹了一把鳄鱼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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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你可真可以,哪找来这么一号人物”马背上的柳如浔看着若有所思的叶凡问道,叶凡好不容易理出一条线的思绪被柳如浔打乱,皱了皱眉,“嘶,小孩子家管那么多干嘛。”
“谁是小孩子啊!”柳如浔翻了个白眼,抱怨了句,“小气吧啦的大叔。”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他了。叶凡看了一眼柳如浔,难得的没炸毛,不多时,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了。
数月前,南疆。
老南疆王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南疆王子叶赫闵凡站在床边,语气焦急地向刚给父王把完脉的大夫问道,“我父王他怎么样。”那大夫先是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王子的脸色,继而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别光叹气啊,我父王他到底怎么样。”那大夫突然被叶赫闵凡一吼,吓了一跳,浑身一抖,赶忙开口说道,“大王他恐怕……恐怕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南疆王子先是怔怔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身体也不由控制的倒退两步,“快不行了”
“你之前不是还说我父王已无大碍,只要吃些药调理调理,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就能痊愈吗!怎么这个时候又跟我说我父王快不行了!”叶赫闵凡吼道,冲上前去攥起大夫的衣领,俯下身子将头凑到大幅面前,布满血丝的眼睛喷薄着怒气,“你要害我父王对不对是谁派你来的!你说啊,是谁派你来害我父亲的!”
那大夫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被南疆王子就地提起,摔在了地上,疼的缩成了一团。
“害你父亲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声音自账外响起,叶赫克烈旋即挑帘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几位南疆国的长老,以及他的心腹,洛觞。
南疆王子的目光依次划过众人,在经过洛觞之时面色登时一变,几经克制才恢复了正常,站直了身体,南疆王子低沉的开口,“叔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赫克烈将叶赫闵凡那一瞬的震惊敏锐的捕捉进眼里,心下立刻畅快明朗了几分,“都这个时候了,王子殿下就不要再演了,为难一个无辜的大夫有什么用呢。”说罢,微微颔首,队伍末尾的黑衣少年便心领神会的上前,将蜷在地上的大夫扶了起来,在与叶凡交错的瞬间,二人的视线相互碰撞,又毫无波澜的错开。
大夫被扶起来之后,立刻凑到叶赫克烈身前,拱手作揖道,“侯爷明鉴啊,小人从未做过谋害大王之事啊,一定是殿下他误会了,小人,小人没有那个胆子啊。”声泪俱下,演戏的一把好手,叶赫闵凡冷眼旁观,心中不屑到。
“好好好,大夫快起来,我知道你没有谋害大王,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叶赫克烈虚扶了那大夫一把,大夫闻言,如蒙大赦,连连道谢之后便落荒而逃了。
“大王的病情一直都是他诊治的,身体什么状况自然是他最清楚,你就这样把他放走了你要做什么”看着那人逃走,叶赫闵凡显得有些激动。
“殿下不必激动,”叶赫克烈优哉游哉的开了口,一字一顿道,“因为作为大王弟弟的我,是绝对不会放过谋害我哥哥的凶手的。”“来人!”身后的一位长老大吼了一声,登时冲进来几个南疆士兵擒住了叶赫闵凡。
第六十章 纵将白刃临头颅,犹如利剑斩春风
‘小爷我虽然倜傥风流了些,但也不是什么货色都往床上揽吧。’叶凡暗自嫌弃的瞟了一眼将脸哭成花耗子一般的小月,继续想道,‘洛觞听见我在欢好之时谈论谋害之事,欢好之时谈论这些东西也太败风景了吧再说了,洛觞那个臭小子,脸皮薄的跟纸似的,要真听见了那啥的声音,还不立马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又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才抬头看向趾高气扬的叶赫克烈。
“怎么样,证据我给你了,你可认罪”“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认!”叶赫闵凡气急败坏道,旋即转向洛觞,“洛觞,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来陷害我!”
黑衣少年被叶赫闵凡一吼,身体一震,便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倒是叶赫克烈十分贴心的将他护在身后,“殿下,你没有必要为难一个孩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洗刷你犯下的罪行,我劝你还是趁早坦白,我们念在你是大王的儿子,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叶赫闵凡极为讥讽的勾了勾嘴角,冲着叶赫克烈身后的几位长老说道,“长老们,这么拙劣的陷害,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为什么要杀父王我没有理由啊!”
几位长老听完他的话,面面相觑,倒是其中的一位站了出来,冲着他道,“既然殿下觉得拙劣,可以拿出证据来证明您的清白,我们会立刻放了您,只不过如今人证物证聚在,您就别为难我们几个老头了,至于您为什么要杀害大王……我倒是听说您最近与大王之间的关系不是很融洽,大王受伤之前,便总有下人听到您与大王的争吵声,不知……”
‘你这个糟老头子,等哪日小爷我东山再起,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叶赫闵凡一边想着,一边冲那人说道,“不是,长老,那是因为我父王逼我结婚我们才吵的,就因为这个原因我把我亲爹杀了,我是白痴还是你是白痴啊”
那老头先是一愣,然后指着叶赫闵凡气呼呼的道,“你……粗鄙之语!身居高位者更应该谨言慎行,你别以为我们老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你到处结交三教九流之徒,随便捡个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宫里带,弄得宫廷之内是乌烟瘴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你父王没有教过你吗!不管你找什么借口,你与南疆王不和都是事实,南疆王受伤我们找不到证据,但那件事八成也是你干的!你……你,你不配为王族后代,不配继承王位!”
那老头一秃噜说完这一长串的话,累得直喘,那样子滑稽之至。“说了半天才说到点子上,不就是想要王位吗。”叶赫闵凡刀锋一般的目光划过叶赫克烈,灼热的视线看得他无处遁形,脖子因为隐忍而涨红起来,“侄儿,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叶赫闵凡对他叔父虚情假意的规劝充耳不闻,撇头间撞见了立在一边的洛觞,孤身一人在这片电光火石之间撑起一片阴翳横生的丛林。
他就是殿下捡回来的阿猫阿狗。
殿下是他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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