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澜清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溟濛海气生
借着这短暂的休整,贺珩清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颤巍巍的手死死扣住刀柄,他不知道眼前的为何人,但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来者不善。沾染着点滴血迹的刀尖抵在地上,贺珩清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极为诡
第五十二章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几个山贼完完全全无视了柳如浔的‘威胁’,步步紧逼上来。柳如浔被吓出了一后背汗,连忙从怀中掏出芮清莯送给她的金银首饰,冲着来人丢了过去,“不就是钱嘛,给你们!都给你们!行了吧!我能走了吗!”
中间的那位被柳如浔丢出来的首饰盒子撞了个满怀,怔了两秒,便不屑的丢到一边,他们又不是谋财,干完这一票,东家出的价钱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要这些玩意儿做什么。
看着自己的细软被丢在地上,柳如浔的心陡然凉了个透,不是谋财,那就是害命了,难道说,是她来送信的消息已经被六皇子他们……知道了来不及多做什么思考,一路山贼已经到了眼前,“罢了,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
站在她面前的山贼并没有提起手中的刀,而是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团,冲着她一抖,布团里包裹着的白色粉末便飞飞扬扬飘在空气中。“不好,是迷药。”柳如浔反应极快的屏住了呼吸,但无奈药性刚烈,仅仅吸入一点,这会儿子柳如浔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七扭八歪的倒了下去。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但是不待她再看一眼,整个人就被无边的黑幕裹挟起来,失去了意识。
……
叶凡站定,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让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鼻子,将贺珩澜放在路边突出的岩石上,为他尽量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临走前还不忘在他额头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走过拐角,贺莘孤零零的蜷在那里的身躯率先在叶凡的胸口上狠狠地剜了一下,快步上前,叶凡伸手探了探脉搏,人已经凉了,贺莘稚嫩的面庞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天。
再抬眼,远处的那一圈人手中的刀即将落下,猛地抽出剑,寒光折射出骇人的弧度,足尖轻点,落地,出招。贺珩清头顶的刀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那些围着他的人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满怀着不可思议的去了奈何桥。
人墙轰然倒塌,只留相隔的两人面面相觑,许久,贺珩清都未收回四散在空气中的戾气,脑海中空白一片,就这样呆愣愣的望着叶凡,整个世界都缩在了这一道窄窄的视线里。他不敢回到现实当中,不敢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直到叶凡踢开脚下挡路的尸体,走过来,极轻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贺珩清紧绷的身体这才崩塌开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到贺莘身边,由于速度太快,跪下去的那个瞬间扬起一阵尘土,隔着老远的迷了叶凡的眼。
“贺莘……贺莘……你醒醒啊……你看看我……你不能走啊……”贺珩清将躺在地上熟睡的人紧紧圈在怀里,脑袋抵在他窄巴巴的肩膀上,泪水早已经决了堤,“别睡啊,别睡……哥哥呢,哥哥去哪了啊,你不是最在乎大少爷了吗,贺莘,告诉我哥哥去哪了好吗。”先是胡乱的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又用袖口擦拭着贺莘脸颊上已经干涸的血痕,“别睡啊,哥哥看见了会伤心的,好不好。”
其实贺珩清赶到的时候,贺珩澜已经跳了下去,但是贺珩清知道以哥哥的性格,绝对不会把贺莘留在这里做他的替死鬼的,再加上那一瞬间悬崖边上黑衣人面纱都遮不住的震惊,心下已经将哥哥的去向猜的七七八八。
他不愿意相信,但也不敢去悬崖边看,只能抱着贺莘的尸体维护着自己泡沫般易碎的希翼。除了手上冰凉的触感,贺珩清大概是屏蔽了一切外界的信息,无论叶凡怎么叫他的名字,拽他的衣服,都没有任何反应,急的边上的叶凡直跺脚。
“贺、珩、清!你丫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哥哥带走做压寨夫人了!”叶凡终于忍无可忍,冲着贺珩清的肩膀踹了一脚,把贺珩清
第五十三章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柳如浔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借着刚刚回笼的意识,她没敢睁眼,努力调动起自己的听觉,小心翼翼的打探起来,周围很静,可以听到有人窸窸窣窣的行动声,这种情况下,不由得让柳如浔的身上毛孔骤缩。
由于紧张而稍稍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没能逃脱过屋中那人敏锐的洞察,闲散的脚步声忽的一顿,有节奏的靠了过来。软底鞋和木质地板摩擦产生的吱呀声,每一下都像死神举着的镰刀,在柳如浔的心口上割下一些什么。
待到那人走到身前,柳如浔已经不由自主抖成了筛糠。恐惧会让人的感官更加灵敏。那人走近了,给柳如浔掖了掖被角,又用丝帕为她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珠,举手投足间,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檀香味扣了扣柳如浔紧闭的心门。
蓦的睁眼,便迎上了那人足以溺死人的目光。他的眉眼极好看,剥去了平日里掩盖不住的肃穆,如今只剩下了干干净净的温柔。
“怀公子”柳如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底的惊喜,看来她昏倒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不是幻觉,“这是发生了什么”
怀公子率先别过了视线,柳如浔清澈明亮的眸子照的他心中的晦暗有些无地自容,“我今早本来想送送你,到了客栈才知道你刚走不久,便追了上去。”将手中的帕子折好,展开,再折好,“老远就看见几个山贼……还是晚了一步,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哪有什么对不起啊,我还没谢过怀公子的救命之恩呢,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柳如浔有些吃力的坐了起来,看着怀公子的侧颜,一脸满足。
“有人想杀你”怀公子突然别过头来,吓得柳如浔赶忙胡乱的收起自己花痴的表情,换回了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像极了偷吃被抓包的猫。“啊……大概……是吧。”
“你初来京城,如何引来的杀身之祸呢”怀公子脸上的担忧没有丝毫破绽。面面相觑,曾经满嘴跑火车的柳如浔一时间忘了说谎为何物,嘟囔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无妨,要是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怀公子很知道什么是适度,即刻不再追问,又坐正了身子,继续拆叠起了手中的帕子。柳如浔的心一颤,就像是人家满心欢喜的跑过来把一个叫信任的水晶球小心翼翼的放到你手里,还未来得及交代一句好生保管,就被你手一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那个……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柳如浔小心的组织了语言,“就是对方位高权重,我怕给公子添麻烦。”
在不着光的那一侧,赵瑾瑜眉头轻佻,原本被用力洗掉的乖张,悄然间又爬上了狭长的眼尾。他忽然非常轻的笑了一下,“可我已经把姑娘就回来了,到时候麻烦到了头,我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柳如浔这才想到,怀公子已经被她卷了进来,撇不出去了。又酝酿了一会儿,这才将此行的目的挑挑拣拣的说了出来。
即便这些事情赵瑾瑜早就知道,这会子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更何况字里行间,赵瑾瑜在她心里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是沼泽里的淤泥,是大漠中的流沙。
有那么一瞬间,柳如浔仿佛看到怀公子的
第五十四章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待芮清莯赶到沧州城时,不待自己打探,就听见了茶馆另一角两人的谈论声,“就昨儿安和山上那事,绝对有蹊跷。”面色较黑的那位撸了撸袖子,整个身体向前倾,“去安和寺祈福的有钱人多了,怎么专挑监察御史下手啊,呸。”熟练地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那人又扒拉两下自己油腻腻的头发,“我在昨儿一朋友就在安和山,他可看见那几个杀手了,哎呦呦,一个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啧啧啧。”说完,极卖关子的继续嗑起瓜子,坐在旁边那位‘听书的’显然按耐不住了,“然后呢”
搓了搓自己的手,那人继续说道,“然后啊,我听说那京城来的大官就被……”伸出大拇指在脖子上划了一下,配上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那听客自然登时就心下明了了。“可是我听说,那大人只是失踪了啊,今儿一早我还在菜市口看见寻人的告示了,赏钱可还不低呢。”
皮肤黝黑的说书人显然对受到质疑感到不满,五官杂乱的拧在一起,“你是不是傻呀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不得做做样子吗夜里头安和寺下来的那帮香客都看见了,半山腰地上可都是血,吓人的很呢!”为了配合自己生动的语气,说书人用手心急促的拍着桌角,“你想想,流那么多血,哪还有命活着啊,真是,嘁。”
沉璧听完那二人的对话,险些被吓的站不住,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轻声唤了唤已经如冰雕一般坐在座位上的芮清莯,“小……小姐……”
……
“启禀皇上,微臣收到消息,南疆近日频繁骚扰我国边界,大有试探我国实力,准备要开战的意思,臣以为,应该派人驻守边界,搓一搓这南蛮小国的锐气,以保我朝,国泰民安。”
“南疆”虚倚在龙椅上的皇上轻咳了两声,“南疆不是在先皇时期就已经签订休战条约了吗,如今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啊”
朝堂之下的那位大臣说起话来,两撇八字胡也跟着激动的上下翻飞,“回皇上,据臣所知,南疆近年来灾害频发,尤其是今年,洪涝严重,民不聊生,所以这才企图侵犯我国土。”偷眼瞧了瞧皇帝,继续道,“而且臣还得知,今年年初时南疆王叶赫克忠围猎时意外重伤,前不久驾鹤西去了,新即位的南疆王是他的弟弟叶赫克烈,叶赫克烈酷爱战争,当初就几度提出要对外扩张,只不过一直被老南疆王压着,如今他即位,恐怕我国边疆……”
大臣适时地收了嘴,戳在那里等皇上发话。“若是朕没记错的话,”皇帝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叶赫克忠有个儿子,年岁也不小了,怎么即位的是他弟弟啊。”
大臣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就好像是考试复习押对了题目一般,立刻口若悬河起来,“回皇上,臣仔细调查过,南疆王伤受的蹊跷,南疆贵族一直在追查此事的真相,知道南疆王快不行的时候才查出一些头绪,后来得出的结果是南疆王的儿子叶赫闵凡为了尽早袭承王位,这才痛下的杀手。”
“那王位早晚不都是他的,他这么做有必要吗。”“回皇上,据臣的消息,老南疆王生前就与南疆王子颇为不合,平日里二人总吵得不可开交,南疆宫殿上下的人都有目共睹。”
皇帝其实对人家南疆的家事不怎么感兴趣,也就是随口打听两句。“父皇,”开口的是六皇子,“儿臣边陲之事需要尽早解决,蛮夷之族贪得无厌,要是让他们尝得甜头,必然会不断作乱,届时,百姓危已。儿臣以为,应派一位得力将士,驻守边关,及时反击,以安民心。”
皇帝对六皇子的话还算满意,微微颔首,又转头看了看大皇子,赵宸逸对皇帝的眼神心领神会,跨出一步道,“儿臣觉得六弟所言颇有道理,只不过……战争不是儿戏,两军交锋,必然有伤亡,有损失,若是可以和平解决问题,岂不更好,所以儿臣以为,可以派一位特使前往,同南疆商洽,我朝可以接济他国渡过难关,若是南疆执意开战,我朝也占据了人心,别国听闻,也皆会感念父皇宅心仁厚,此所
第五十五章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怀公子,我……我想我还是早些启程吧,耽搁久了,我怕我的朋友们会担心。”
朋友,多么生疏的字眼。
赵瑾瑜思索了片刻,才抬眼道,“那这样吧,你再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明日我派我的手下护送你去沧州,好不好”缱绻的目光在怀公子的脸上流连了片刻,柳如浔才缓缓点了点头。
“等事情办完,你……还会回来吗”赵瑾瑜小声问道。柳如浔几乎是生生压下那几乎要冲出喉咙的音节,大事未完,父母的仇还未报,她怎能半途而废,“等事情办完……也许还要很久……我……”
“没关系,我等你。”
……
芮清莯拖着已经失去知觉的身躯,踏遍了大半个沧州城,却还是没得到一点贺珩澜三人的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连最后存留的那一丝水汽也随风飘荡的无影无踪。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芮清莯用指甲死死扣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璧,我们回京。”“小姐,我们不继续……”芮清莯摇了摇头,“这些人既然决心要除掉珩澜,何必整这些莫须有的周折,珩澜他们应该是真的失踪了,至少官府的人找不到他们,如此安全隐蔽,我们人生地不熟,更不可能找到,继续留在这里,若是被六皇子的人发现了,我们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累赘。”
“我们先回京,让哥哥派一些人手过来寻找,总比我们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好。”深深吐出一口气,芮清莯继续道,“还有,我总觉得,有一个人应该知道珩澜他们在哪。”“谁”“柳如浔。”
沉璧雇了一辆马车,主仆二人便星夜兼程的赶回了京城,到了五里亭处,天空已经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柔柔弱弱的光坠了下来,驱散了无垠的黑暗。
芮清莯的头胀痛的厉害,撩开窗帘的一角,借着清冷的空气回了回神,蓦的,迎面过来的马背上一抹熟悉的身影瞬间驱散了芮清莯所有的倦意。“停车!”
车夫被冷不丁的一吼吓了一个机灵,赶忙拽紧缰绳,把车停了下来,迎面过来的人也是被这边的声音吓了一愣,狐疑的扭过头来看了看。
不待马车停稳,芮清莯便一跃而下,把沉璧吓出了一身冷汗。看清了来人,柳如浔心下一喜,也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侍卫也十分恭顺的紧随其后。“芮姐姐,这么……”
啪!
清脆的响声把除了芮清莯之外的所有人都震得发懵,柳如浔捂着已经红肿的半张脸不可思议的扭回头看着芮清莯,饱含着委屈的声音颤抖着飘了出来,“为什么”
两个侍卫回过了神,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就将芮清莯架了起来,任是沉璧如何打骂撕咬,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芮清莯也不挣扎,就那样用沾染了猩红的眸直勾勾的盯着柳如浔。
柳如浔花了许久,才将由于疼痛溢出的泪水禁锢在眼眶之中,“为什么”柳如浔坦坦荡荡的迎上芮清莯的目光,再一次问道。
芮清莯却是笑了,那弧度极尽苦涩,依次看了眼锢着她的两个侍卫,“柳姑娘,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柳如浔一头雾水,“不是,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这回是沉璧先开了口,“柳姑娘,枉我们姑娘如此信任你,对你礼相待,没想
第五十六章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哥”看见床上的人有了些动静,贺珩清便迫不及待的快步迎了上去,“你醒了。”贺珩澜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画面才逐渐清晰起来,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珩清……”
“哎,我在呢,哥。”看见贺珩澜醒了过来,贺珩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哥,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点水喝。”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迈出去了好几步。
“贺莘呢”
贺珩清浑身一僵,定在了原地,两人的呼吸声在房间中此起彼伏,良久,贺珩清才回到贺珩澜身前,挽起哥哥的手,几乎是用唇语在交谈,“贺莘他,睡着了。”
“要睡很久。”……不会再醒过来了。
不大的空间又重新堕入宁静之中,空气压抑的人几乎站不住。
“外面现在怎么样。”贺珩澜的声音哑哑的,透着一股子看尽事世的凄凉。人生之中会有很多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离开,除了悲伤,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连带着他们的那份。
“段瑞对外称御史大人遭遇山贼袭击,下落不明,如今正高价悬赏找我们的线索呢。”听完贺珩清的话,贺珩澜一只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靠在了弟弟赶忙塞到他背后的软枕上。
贺珩清:“我们都已经僵持这么长时间了,没道理突然之间就对我们赶尽杀绝啊,除非……”“除非他们认为我们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贺珩澜接过话头,“那日都发生了什么”
贺珩清的眸中沉痛与愤怒交织,“那日你走后,我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就赶忙出门追你,但还是来晚了一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贺珩清继续道,“是叶凡救的你,叶凡在段府盯梢的时候发现异样,便跟了过来,他赶到山脚下的时候,你正好从悬崖上跳下来。对了,这是贺莘从那个杀手身上拿到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