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凤归梦榻

    茯苓“奥”的一声点了点头，看着杨清一的神色，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静静地等了片刻，一会儿的功夫那婢女又小跑着回来了，速度比方才那次岂止是快了一倍。她的脸颊微红，显然是小跑了一路过来的。“天女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杨清一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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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秀英的屋子里没有半点熏香的味道，相反地，却是充斥着药草的清香。杨清一踏进田秀英的屋子，微微皱眉。原来是真的病了。

    不过这屋子里的味道，跟那天在乾清宫里闻到的，可就好闻多了。她心中感叹了一番，美人生病就是不一样的。

    心中正胡思乱想着，里屋就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田秀英走了过来，扶着墙壁，朝着杨清一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天女姑娘。”

    杨清一走了过去，连忙将她扶起，却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活脱脱一个林黛玉。她的心陡然一惊，“田妃，你怎病的如此严重快进去坐着吧。”

    田秀英似乎并不敢让她搀扶着，多次想要拒绝，却被杨清一坚持搀着坐到了床榻上。杨清一搬了一张椅子，坐到床边，看着田秀英。不过十数日不见，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她上次的那一番话，看来倒是压垮了她。不过这么看来，她应该也是长期压抑在心，她不过是导火线罢了。

    “天女姑娘……”田妃剧烈地咳嗽了一番，“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杨清一看




第五十三章 此恨年年有1
    “不……他不……”

    “怎么，你还不懂么”杨清一又是一声冷笑，“一个自小生活在下层阶级，过着再贫苦不过的生活的男人，心里最渴望的事情，就是通过科举考试，平步青云。遇见你，爱上你，并且你也爱他，如果他娶了你，不仅仅是爱情，更对他的仕途有帮助。可是要让他为了你，放弃这个梦，有多难”

    “不！他说他愿意！他愿意为我……”

    “愿意为你抛弃一切是吗”杨清一打断她，“任何爱情都是因为阻挠才会变得伟大。你们互相爱着，可是你父亲却不允许。越是这样，他也就越想要和你在一起。自尊心强的人，都是如此……是不是”

    田秀英一愣，却又听她继续道:“可是你要知道，若是现在我真的放了你走，你跟他在一起了，他便要永远地隐姓埋名，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过往……一开始也罢了，爱情的滋润能让他暂时忘却这样的疼痛。可是时间久了，当他再次看见别人读书，亲眼见证别人当官，他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到那个时候，他得不到的东西就是他的梦想。越是如此，这个梦想便越在他的心底作乱。你那时，又当如何你是要拿着绳子将他绑在家里，不让他去考试吗！”

    杨清一剧烈地呼吸着，忽然想到那日她劝朱由检放弃这一切。还好他没有答应，否则这些他们岂不是也要经历一遍原来无论选择哪一种路，他们都不能长相守。

    心中更是酸楚，又像是烈火灼灼在她胸口焚烧般，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终是开口道:“很多事情，就是有缘无分……很多时候，爱就是放手。让他去做他爱的事情吧，最可怕的……是遗憾。”

    “……你在骗我……”田秀英摇着头，眼泪更是不断倾泻着，“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他不会……”

    “会不会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比我更了解他，不是吗”杨清一摇着头，“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再想想……”

    杨清一转过身就要往回走，不愿再多说。然后才走了两步，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极为疯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她转过身，却看见田秀英跪坐在床上，一边哭着，一边又笑着。“你说的对……是我看不清，是我贪恋着这一切，是我忘了我自己是谁……”果真是绝色容颜啊，即使是在哭着，在大笑着，却依然是这样的好看。杨清一心中不忍，走上前去，微微搀着手，搭上了她的肩头。“我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嫁到了这里，这还不是一种妥协吗可我却依然希望着，希望能再回去……可是，怎么能回去我已经是信王府的人了啊……可是杨清一……我为什么在你的身上看见了希望……你难道不爱王爷吗，既然爱，又为何，为何……我想不通，我实在是想不通……”

    “我说了。”杨清一收回手，“有的时候，爱就是放手。我跟他之间，有太多……阻碍了。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

    杨清一叹了口气，忽然同情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时间真的会让你忘记一切，你记得的，只是你是信王妃。”

    两人相望着，久久没有开口，却在双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忽然，杨清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第五十三章 此恨年年有2
    杨清一朝着镜子里的那个女子微微一笑。“茯苓。”她轻声唤道，“帮我梳妆。”

    “啊”正在收拾东西的茯苓闻言，微微愣住。“现在吗现在梳妆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啊……”

    “我知道。”杨清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坚定无比，“可是，帮我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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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轻轻地被人推开，来人带着沉重的步伐，显然是心情极为不佳。他没有在外屋停留，径直朝着里屋走去。

    他踏进里屋，抬起头，脚步却一下子顿住。“……你……清一”朱由检看着端坐在那里的杨清一，“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你怎么在我这里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他面上平淡，实则心里却不是这样的平静如水。

    今晚的杨清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有说一个字，可是他却觉得，她和平日里，是不一样的。

    虽然已是深夜，可是她却明显地化了妆。乳白色的轻衫，更衬得她红润的唇。

    杨清一却只是朝着他淡淡一笑，这笑容动人心魄，勾人心弦。朱由检的喉结忍不住地上下滚动了一番，艰难地道:“……你……究竟怎么了”

    “没怎么。”杨清一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她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悄然绽放，清丽却又带着些许软糯的意味，就这样不依不饶地在你的耳朵边盘旋，赶不了，更是躲不掉。朱由检的眼睛不由得快速眨了两下，甚至有些不敢看着她深黑色的眼睛。“就是今夜特别有兴致，想找你玩。”

    “找我玩”

    “是啊。”她笑意盈盈，“我听说这不远有一个叫什么平泽湖的，好看极了。我们夜游平泽湖，好不好”

    “胡闹。”朱由检别过头，不敢再看她笑盈盈的脸，“这么晚了，夜游湖这早就不是盛夏了，晚上风大，你也不怕感冒了”

    “不怕不怕。”杨清一干脆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就让我再胡闹一回，就一回，行不行”

    朱由检不吭声。

    “真的就一回。”杨清一又拉了拉他的衣角，摆动的力度更大了一些。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酒葫芦在朱由检面前晃了晃。“你瞧，我都带了上好的酒……我看你心情似乎很不好，干嘛板着一张脸我们出去玩一玩，就好啦。”

    “……不要再拉我的衣角……”朱由检低声道。

    “我不。”杨清一又笑嘻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躲什么呀……你答应跟我走，我就不拉了。”

    朱由检的心头一阵燥热，他猛地转过身，正对着她的脸，抬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臂。“杨清一，你这是在惹我。”

    杨清一不说话，脸上却依旧是笑盈盈的。

    他心里的火莫名更盛，朱由检一手揽住杨清一的脖子，另一手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脑勺。他快狠准地找到她那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红唇，用力地稳住。然而怀中的小女人却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似乎还主动地迎合了他。

    两人靠的很近，夏季薄薄的衣衫靠在一起，几乎被他们灼热的体温和热情给烫烧。他被这温度闹得难以自禁，忍不住将她搂的更紧，几乎是无意识地将怀里的人越来越收拢，直到怀中的人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嘤咛声。朱



第五十三章 此恨年年有3
    本来还算宁静的湖面不知为何为何开始剧烈的摇晃，像是海边的浪潮，一波一波地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幽深的湖水将小船的甲板包裹住，却又不断用力地撞击着甲板，反反复复之间，海水与甲板发出略显厚重但也不失清脆的水声，好似充斥着矛盾，又好似融为一体。

    小船的两个人紧紧相拥着，身上的衣衫早因为这样不断的摇晃撞击而变得潮湿，紧紧贴着皮肤，乳白色的衣衫在月光的照耀下几乎成了透明色。杨清一紧紧抱着朱由检，完全不顾及甲板的晃动。此时此刻，他们什么都不要了，什么家国情怀，什么既定历史，在这一刻的欢愉面前，不堪一击。

    潮红、鲜红欲滴。两种红色几乎充斥着朱由检全部的视野，他的脑海里几乎被本能的**和长久以来压抑着的强烈的情感充斥着，他不能抵抗，他再没有力量。

    月亮渐渐沉了下来，几乎与湖面的倒影融为一体。

    糜烂而又**。

    湖水愈发变得汹涌，小船的晃动也愈发厉害，似乎几乎就要翻身过去。夜深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这个不平静的湖面，和这艘蠢蠢欲动的小船，几乎与外界完全隔离，遗世而独立。

    拍打的水声通过小船这样的介质清楚地传到他们的耳边，震耳欲聋。然而细细听着，似乎小船里可以听到细细的低笑，粗重的喘息声和低吟声。然而不过一瞬，清冽的湖水再次用力地撞击着厚重的甲板，整个小船剧烈地摇晃着。

    清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气与潮湿的水气，还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任天堂沉沦，地狱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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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信王府——

    正午的阳光从窗子外直刺刺地照了进来，见床上皱着眉昏睡的女子喊醒了过来。杨清一半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皱了皱眉，半撑着胳膊倚坐着。

    “茯……咳……”杨清一轻轻咳嗽了几下，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完全干哑。她叹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撑着浑身酸软的身子就要下床。

    就在这时，茯苓忽然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看见杨清一的样子，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姑娘，您醒了啊怎么不叫一声奴婢呢”

    茯苓扶着她，却被她摆摆头推开，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茯苓会过意来，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她。“姑娘，这水可能有些凉了……”

    杨清一接过，立马倒入了喉咙里。“没事……我嗓子难受的很……”

    “姑娘……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茯苓嬉笑着看着杨清一，问道。

    杨清一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就立马明白过来她在想些什么。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没能瞒过她啊。想到这里，她也干脆不再避讳。“也没什么，我就是头还有些疼，浑身没什么力气……我想沐浴。”

    “好咧，姑娘，昨儿个您喝得酒有些多了，奴婢早就吩咐过一碗醒酒汤，过一会就会端过来。”茯苓有条不紊地道，“姑娘自从昨儿吃过晚饭以后，除了酒水，再也没有吃过什么，所以现在肚子一定不好受，奴婢先去给你端点清淡的过来，姑娘吃了以后，奴婢再服侍您沐浴。”

    杨清一闻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这才后知后觉地继续道:“不过你今儿个怎么如此面面俱到，倒是想的很周全。是你自己的意思吗”



第五十三章 此恨年年有4
    杨清一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解开了衣衫。

    入眼的是大片大片近乎于紫色的深红色，与她洁白细腻的肌肤相衬着，更是显得触目惊心。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昨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迷醉，她的温存……她虽然喝了不少酒，酒精醉人，让她的意识一直飘着，又沉在深海里，可是那样极致的感受怎么可能真的忘了

    她收回了手，看着镜子里那个女人。宿醉之后似乎微微显得有些疲惫，可是却充斥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

    她是故意的，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虽然她用理性将感情强行压住，可是她骨子里依然是疯狂的。这个时代女人最在意的贞操，对于她来说，又是另外一种意义。她就要离开了，这对于她的爱情而言，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遗憾。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依然要把这个遗憾变得尽可能的完美。

    那个男人，那样一个好看的男人，那样一个爱着她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不动心她怎么可能每天若无其事地看着他进出宜院，第二天却依然还要若无其事地笑着交谈

    即使她知道，她知道这不过是例行公事，不过是敷衍过宫里头的那些人，堵住众口……可是……

    杨清一忍不住抬起手覆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原来她真的是，嫉妒的。

    她笑了笑，转过身走到浴桶边，抬腿跨了进去。

    酸软疲乏的身子，在接触到温热的水后，杨清一终于放松了整个身子，她长呼一口气，微微闭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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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杨姑娘问您有没有好点了”徐应元嗫嚅着开口问道，“杨姑娘说，她想见您。”

    朱由检皱着眉，看了一眼窗外。“就说本王不太舒服，又睡下了，不好打扰。”

    徐应元抬眼看了朱由检一眼，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明显不太对劲。从前杨姑娘若是要进王爷的房间，根本不需要经过王爷的同意，直接进来就是。今天王爷却一早就吩咐了，若是杨姑娘找，必须请示。而近来杨姑娘也不太会找王爷，尤其是来卧房找，一来为了避嫌，二来就是王爷一般白天根本不会在卧房呆着。奇怪的也就是在这里，王爷向来自律节制，根本不会半夜浑身带着酒气回来……而且就算有特殊情况，第二日也会正常作息，而不是在卧房一直呆着不出门。

    他忽然想到今天一大早王府里的传闻，说是王爷昨日酒后……想到这里，徐应元心下一惊，难道是杨姑娘也听说了这等传闻，来兴师问罪了这么想着，徐应元便又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朱由检，王爷竟然也没有辩解的意思，难道昨夜当真是去寻花问柳了这……

    徐应元心中正胡乱猜测着，朱由检却已经再次开口，道:“愣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去”

    徐应元回过神来，连忙垂下头。“……奴才这就去。”徐应元说着，连忙后退几步，转过身去走到门口。谁知才刚刚打开门，却看见杨清一已经站在门口，见徐应元开了门，就要往里头冲。

    徐应元大惊，连忙道:“杨姑娘，您不能进去，王爷已经……”话还没说完，杨清一却已经不管不顾地直直冲了进来。徐应元



第五十三章 此恨年年有5
    第五十三章此恨年年有（5）

    “我知道……”杨清一嘴角轻轻上扬，忍不住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所以我刚刚也不过就是逗逗你而已。”

    “……清一。”

    “嗯”她在他的怀里，微微仰起头，看着他长长的睫毛。

    “我忽然觉得……我自己好幸福。”朱由检轻轻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可是刚才，我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想的。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你也在我身旁……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