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为何那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爱寻桥奈
“叶兄客气了。”收回眼神,蓝钰回饮了叶翊一杯,水离安静地给他重新添上茶水,不敢再有什么越矩的行为了。
“蓝兄可千万别这么说,”贺梓桐笑得像狐狸一样,“只是我有一个疑问,”他抚着下巴,眼波流转,“不知你是如何得知平成公主回府之事的消息如此灵通,就连董驸马也望尘莫及啊。”语气中,隐隐有股试探的意味。
蓝钰但笑不语。
“蓝兄不愿说就不说吧,”叶翊出来打圆场,他向贺梓桐使了个不赞许的眼色。“从今往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贺梓桐耸耸肩,但也没继续追问。
刚才被董立这么一闹,大家玩的兴致也散得差不多了,纷纷起身离去。
快踏出清风馆的时候,走在最后的叶翊突然站住了,对他们说道,“我……有点事,需要回去一趟。”
姜泽与贺梓桐自然心知肚明,姜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
蓝钰突然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与贺梓桐能听得见,“董立的秘闻,贺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看来贺兄倒是神通广大得很,能知常人所不能知。”
“彼此彼此,”贺梓桐摸摸下巴,笑眼弯弯。
姜泽走过来,好奇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蓝公子说我今穿的墨绿色锦袍与他的白衣十分相配,”贺梓桐眨眨眼道,“我说我也这么觉得。”
姜泽:……你娘让你回家喝药。
蓝钰:……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姜泽很是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方才真的这么说了”
蓝钰阖下眼睫养神,不想与他说话。
……
叶翊走在清风馆的后院,疾步匆匆。
他与柳青相识已有三年,原本他是喜欢女子的,可自从第一次见过柳青,听了他一曲《牡丹亭》之后,就对他念念不忘,常常来清风馆看他,两个人日久生情。
柳青生的好姿色,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仍有不少人垂涎他。为了不让柳青被卖身,叶翊花了大价钱拖住鸨公,对于想与柳青行欢的客人,出钱,暗地里威胁,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能解决的他都用各种方法阻挠了。但是,如果是像今天这样……
叶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他还从未如此无力过。这样下去,他迟早保不住柳青。
其实,叶翊自知这不是长久之计。叶家是官宦之家,叶父在朝中
第九章 山雨欲来(上)
姜府
姜泽与蓝钰并行走着。姜泽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瞟他一眼,想开口却欲言又止。蓝钰目视前方,侧脸完美得像是得了上神眷顾而亲手雕刻一般,一举一动皆是从容。
眼见着快到了抱竹轩的门口,姜泽终于忍不住了,道,“你……”
蓝钰在抱竹轩院前站定,公子翩翩,容颜如玉,好似站在画中,即将羽化而登仙。
“何事”他的嗓音是淡漠的,清澈的像忘忧水,冰凉的若寒玉丹。
姜泽慢慢开口,“方才在清风馆,贺子问你的话……”
“倘若是关于我如何快人一步知道公主回府的消息,这层,你不必知道。”蓝钰淡淡道。
“切,谁关心这个,”姜泽的语气里有一丝丝奇怪,他定定的看着蓝钰,“小爷我只是想谢你一声今日帮我兄弟出头,没别的意思。”
他的声音低下来,弱如蚊蝇哼哼,“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
见蓝钰正欲启唇,姜泽撂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落荒而逃。
望着姜泽的背影,蓝钰轻轻叹了口气,他最后一句说的什么,没听清啊……
夙青从抱竹轩里走过来,他刚刚在院子里听到声响正欲上前,而向外看去,姜少爷和主子正在谈话,不便打扰,就一直在原地等着。
蓝钰走上听雨亭,坐在凳子上,夙青执起紫砂竹节壶给他倒了一杯云雾茶。
茶香袅袅,蓝钰抿了一口,对夙青道,“说吧。”
“是,”夙青微微躬身,“主子,属下已经将京都的粮米店全部打探了一遍,基本情况详订成册,请您过目。”说着,便拿出一本蓝皮白条册,双手递与蓝钰。
蓝钰一页页浏览过去,外表看来他就像随意翻翻而已,实则一目十行,此间种种细况了然于胸。
“这几日查访下来,你觉得如何”蓝钰问夙青。
“这京都的粮店大约有六成都是由巨贾把持,其中又分为姜家得其二,沈家得其三,王家得其一;还有三成,是我们蓝家这几年这京都慢慢渗透、收购、经营;剩下一成,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铺子,个人经营。属下以为,论质,江南的粮米更胜一筹,以上所说各方势力的粮店很多也是自南方进货,通过陆运或漕运进京;论量,现如今我们与姜家合作,联合起来的实力已占据京都的一半。所以,此次皇商竞标我们胜算很大。”夙青将其中的要点一一道来。
蓝钰嗯了一声,暂时按下这个话题,说起别的来,“安平公主提前回京,可是有什么要事”
灵隐寺在南方,与京都着实有一番距离。安平公主回程急促,日夜兼程,她贵为乾国长公主,能使她改变行程的,必不是小事。有心的人,已在其中嗅出不寻常的意味。
夙青有点羞愧的低下头,“属下无能,未能将安平公主提前回府的原因查明。”
“无妨,”蓝钰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他知道安平手下护卫众多,高手云集,里里外外牢固的几乎像个铁桶。夙青查不出也是情有可原。“雪姨曾在京城开了一家舞乐坊,名为隋月,你拿着这枚玉佩去问问。”
那是一枚镂空冰花羊脂白玉佩,夙青接过,反而更加愧疚,此次随主子北上他只带了二十名影子,连主子想要的消息也查不出来,他不配为隐卫首领。肃清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训练手下的影子,为主子分忧。
“千淘万洗紫光攒,夜火荧荧照玉盘。恐是麻姑残米粒,不曾将与世人看。”蓝钰浅浅吟出,回到原先的话题,“江南的粮米的确如珠一般,只是皇商竞标一向激烈,看上去稳操胜券的一方最后未必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素手端起茶杯,垂眸看去,茶色泽翠绿,香如幽兰,芽叶肥嫩白亮。翠色的茶面上映出他漆黑的瞳仁,里面似乎蕴藏着深深的漩涡。
他隐隐觉得暗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暗流涌动
第十章 山雨欲来(下)
紫宸殿为皇宫第三大殿,是皇宫的内衙正殿,武帝日常的一般议事,多在此殿,故也称天子便殿。这里是君臣议政之地,女子去不得,然而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武帝的亲姐——安平。
紫宸殿内,漆背金银平脱鎏金香炉上空白烟袅袅,室里满是龙涎香的香味。
武帝正值不惑之年,浓眉入鬓,相貌堂堂,坐在书桌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他看着手里的折子,眉头紧锁。一旁,奏折已堆积成山。
突然,他的贴身太监李福全轻手轻脚地进来,细细道,“皇上,安平公主来了。”
“宣。”武帝放松了点,身子向后躺倒在椅背上,身后的宫女颇有眼力见儿,立刻上前来,一个恰到好处的按摩他的肩膀;一个麻利的换掉冷了的茶水。
安平身着金红色鸾凤锦纹宫装,长长的裙裾拖过地面,她看上去波澜不惊,然而眸中划过一丝急切。
“你这么急着让我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安平坐在离书桌不远的榻上,一只手搭上小叶紫檀矮几,食指屈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桌面,显示主人焦灼的心情。
武帝没有回答,他挥了挥手,李福全会意,领着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武帝才道,“最近北疆有异样,北狄人蠢蠢欲动,有挑起战端的意图。”
乾国的北面是辽阔的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再往北,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北狄人世代在草原以游猎迁徙为生,然而因为缺少衣物粮食常常南侵,在北疆与乾国的边界常常发生狼烟四起,乾国边境城池屡遭战火。
先帝好大喜功,早年为了一统疆土,过于穷兵黩武,与北疆年年战火连绵,长久下去国力亏空,又加上后来的夺位之争,内忧外患,社会动荡不安。
武帝即位后,为巩固帝位,外与北疆和解——北疆自是求之不得,他们不像乾国那么富饶,再打下去北疆损失更大;内与民休息,轻徭薄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一晃十几年过去,北疆近几年没有什么天灾,很是过了一段风调雨顺的日子。然而它对南方的野心一直没有熄灭,借与乾国休战的机会养精蓄锐,像一头假寐的孤狼,随时准备反扑。
“许多年没有打仗,乾国的士兵安逸的太久了,”安平幽幽道,“如果真起战事,军队……”
武帝揉揉眉心,叹了口气,“这正是朕担忧的地方,近几年军队里少有出类拔萃之人,那些世家的子弟,都不过是些庸才,酒囊饭袋而已。”
安平也很清楚,世家郡王的子弟为了军功爵位,都会进军营历练,但都是明面上的,说得好听,实际上在军营里都是做的清闲官职,日日点个卯,混个一年半载出来,就有爵位傍身了。
“你刚登上皇位时,处处还需世家帮衬,但久了变成牵制。现在虽说你提拔了不少新人,但世家根系庞大,还是得徐徐图之,”安平缓缓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北狄人的野心。”
“朕这一段时间也在考虑此事,”武帝沉吟道,“古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朕想招揽皇商以作粮草之备。皇商直接对朕负责,可以免去许多弊病。”
安平点点头,“不错,历来粮饷拨下去,总是得经过一层层盘剥,真正落到士兵手上的寥寥无几,粮草量少质劣,士兵们面黄肌瘦,又如何能守好乾国的疆土”
“还有武将,如今的门阀制度搞得军队乌烟瘴气,软弱无力。朕打算效仿前代商君,无论何种身份只要立得军功皆可封爵,选拔真正的良将勇士,守卫我乾国疆土。”
安平微微一惊,皇帝这是要搞大动作了。
她看向自己的弟弟,记忆中他还是一个赢弱的少年,不受先帝宠爱,就连宫人也能欺负他,明明是一个皇子,却衣衫单薄的在寒冬里瑟瑟发抖,饿得狠了,还要与太
第十一章 暗流涌动
贺府
贺梓桐刚踏进府里,管家就急忙上前道,“少爷,那位……又来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个人。
闻言,贺梓桐嘴角一贯噙着的笑意迅速消失不见,他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便抬脚向贺老爷的书房走去。
管家远远从后面看过去,少爷的背影茕茕孑立,像一枝有些枯萎的墨荷,隐隐透出孤寂的意味。
他拍了拍脑袋,是自己眼花了吗,怎么觉得少爷刚刚的眼神有一股子狠厉呢
书房外,果不其然又看到木槿树下那个黑色锦衣的人影。黑衣男子敏锐地转头,看到是贺梓桐后眼里的寒冰稍稍褪去,不带一丝感情道,“大人在里面等你。”
贺梓桐不发一言,径直推开了书房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点灯,稍稍显得昏暗。一个五六十岁的的男人负手站在书桌后,静静的观赏悬挂在墙壁上的《嵩阳汉柏图》。夕阳透过窗棂,橘黄的阳光淡淡的照在画上,柏树枝叶,纤毫毕现。
贺梓桐沉默的跪在地上,他的一半侧影笼罩在夕阳下,半明半暗,像一幅暗金色的剪影。
“整天混吃等死,浑浑噩噩,做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枉我教给你那么多,真是给我丢尽了脸,”男人的语气颇为不屑,“果然……下贱胚生出来的儿子,也是个贱种。”
贺梓桐一动不动。
“不过啊,”男人舒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来,因为年纪大了,瞳孔微微有些浑浊,但仍有精明之色。“现在是你为我做贡献的时候了。”
“愿为大人分忧。”回答的声音充满了生硬的恭敬。
“哼,”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但又慢慢平静下来,“你觉得……安平公主如何”
“权势滔天,作风大胆,面首无数。”
男人慢慢咧开一丝笑容,“是啊,这两点很重要;权势滔天,”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权力,多么美妙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接着说,“还有面首,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以此展开我大计中的一部分,蚕食安平的权力。”他的眼光肆无忌惮地在贺梓桐身上游走,“而你,虽说是个贱种,但皮相还是不错的。”
恍若晴天霹雳,贺梓桐大吃一惊,他甚至稍稍挺直了上身,语言艰涩,“大人,我不……”
“你不”男人冷冷一笑,语气充满嘲弄和轻蔑,“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你有什么咨格说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语气幽幽一转,“还是说……你不想管你娘的生死了”
贺梓桐陷入了沉默,短短几秒,大脑中的思绪翻江倒海,往事一幕幕回放在眼前,尽管有无数的咆哮,无穷的怒火,无尽的嘶吼,胸口像是火山喷发岩浆滚烫。他还是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是,全凭大人安排。”
男人丝毫不意外,贺梓桐的表现都在他意料之中,他一手抚须,笑眯眯的,眼角堆出许多褶子,像一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他缓缓道,“很好,这一段时间你就不要出门了,我会让黑鹰安排人好好调教你的,你将会是安平公主最宠爱的面首。”说着,他微微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远山处夕阳西下,太阳湮灭了最后一丝光线。黑暗,来临了。
贺梓桐一直跪在原地,像一尊没有意识的雕塑,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就连男人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
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刺破掌心,鲜血淋漓。他整个人如同置身于九玄寒冰的冰窖之中,没有一丝暖意。直到舌头尝到铁锈的腥味,他才发现自己把嘴唇咬破了。
很久之后,他终于起身,跪了太久的膝盖酸疼不已,小腿发麻,可他像是没有知觉似的一步一顿走出去。
今夜,无星无月。唯有大片的乌云,沉沉的遮住十里夜空。
呵,贺梓桐自嘲的笑笑,确是比哭还难看。方才才看过董立的笑话,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之后,他贺梓桐就将成为安平公主的面首之一了,这算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吗
啊,不好意思,董驸马,看来你头顶上的帽子要多加一顶了。
念及此,贺梓桐暗暗笑了一声,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打趣。他的心情稍微轻松一点了——如果没有看见贺老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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