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漠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伊人初见
“殿下刚才说的没错,这两种药本就是相克的,且又是女人吃的药,与殿下的身体阴阳相对,一起吃下会让体内乾坤倒置,阴阳反转,血脉逆流。外在的表现嘛……”秋仁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不忍和同情之色:“浑身抽搐,口鼻流血,半个时辰之后便会呼吸停滞,甚至心跳骤停。”
拓跋濬本已做了些思想准备,以为总会有些心痛晕厥呕吐高烧之类的症状。可秋仁的描述显然远超于他的想象。他张着嘴呆了片刻,眉间浮起几分戚戚之色,啧啧了两声,道:“我不会就这么真死了吧”
秋仁压抑地笑起来,抓起拓跋濬的手,将两粒丸药倒在他的掌心,笑道:“七日之内,吃下明眸善睐丸,再熏上沉鱼落雁香,便可醒转。只不过血脉倒流多少于身体有伤,醒来之后仍需仔细调养一段时间,才能真正恢复。”
拓跋濬苦笑着看着掌心中的两粒药丸,凄然道:“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信你了。我呀,宁愿因为轻信你的鬼话把自己蠢死了,也不想和父王一样被皇祖父质疑凌辱而死。”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担心道:“那致远……”
秋仁深深地望了拓跋濬一眼,长叹了一口气,道:“唉,谁叫你和致远都是我的兄弟我难道还能厚此薄彼不成殿下放心,我会帮你,自然也会再想办法救他。”见拓跋濬似有质疑之意,他正色道:“殿下现在必须先保住自己,才有可能护住致远。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殿下难道不懂若是你有任何不测,一切免谈。”
拓跋濬面色凝重,不再说话,只是伸手用力地捏了捏秋仁的肩膀。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常,问:“这药吃下去多久见效”
秋仁坐到车窗边,掀起窗帘一角,朝外望去。马车已经行至皇宫附近,宫门上挂着的黄色宫灯已经依稀可见。他放下车帘,道:“差不多可以吃了。”
拓跋濬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地一仰脖将两粒药丸干脆地吞下。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住。四喜在车外高声道:“王爷,已经到了,请王爷下车。”
拓跋濬猛烈地咳嗽了一阵,虚弱地答应了一声,回头玩笑着对秋仁低声道:“你可别忘了给我用那两味药啊!”
秋仁将帽檐向下拉了拉,遮住半张脸,报之以一个邪魅的笑:“那要看殿下能许我点什么。”
拓跋濬笑瞥了他一眼,道:“那就三斤雪馥白吧!”
秋仁脸上的笑顿时僵住,狠狠地
第225章 ·篡位 - 3
四喜手足无措地问:“奴才……奴才没想到王爷的病竟然这么严重了啊!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太医啊!传太医啊!”秋仁愤怒地踢了四喜一脚。四喜顿时醒悟,拔腿就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跑了几步又想起南安王的严命,觉得应该先去向南安王复命。两下踌躇间,高阳王府的马车已经扬长而去。
传旨的太监到达东平王府时,东平王已经睡下。听说皇后突然急召,惊得直接跳下榻,见来人正是皇后宫中的千福,一把扯住,急问:“这么晚了,皇后娘娘何事急着召我入宫”
千福面露惶恐之色,道:“皇后娘娘今日晚饭后就觉得身上不适,入夜后就开始心口疼,已经疼得晕过去好几次了。”
东平王大惊,问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两位太医在皇后娘娘身边诊治了两个时辰,仍不见一点效果。皇后娘娘昏迷中叫了几次王爷,孙姑姑便命奴才立刻出宫来请王爷。”
东平王从衣架上扯过一件外袍,边穿边快步向外走:“告诉父皇了吗”
“孙姑姑打发人去通知皇上了,这会儿皇上应该已经去娘娘宫里了。”千福一边回答,一边追着替东平王整理衣袍。
东平王走出王府,已有马车等在了府门前。他跳上马车,催促车夫快走。马车刚要起步,千福追了上来,站在车窗下对东平王道:“此时宫门已经下钥,仅留了一个小门候着王爷。奴才指引您过去。”
东平王心中记挂皇后的病情,并未多想,嗯了一声答应。千福便跳上了车辕坐在车夫身边,指点这车夫朝着预留的小门而去。
深夜的平城十分安静。无论是大路还是小巷,都没有人。马车穿过大街小巷,马蹄声和车轮声在夤夜中显得异常清晰。马车疾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停在了皇宫北侧的一扇黑漆小门边。
东平王下了车,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这扇黑漆小门,竟然想不起这扇门通往哪里。千福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陪着笑脸解释道:“这扇门进去就是永巷1。王爷身份尊贵,自然是从来不曾到过永巷。其实穿过永巷就是御花园,距离中宫就不远了。这是从宫外到中宫最近的路了。”
东平王点了点头,示意千福去叫门。千福上前在小门上有节奏地叩了几声,小门吱呀一声向里打开了。东平王站在门口向里望去,小门果然正对着一条甬道。这条甬道看起来似乎比宫里其它的甬道看起来都更窄一些,却又没有沿途的灯光。偏偏今日天低云厚,不要说月亮,连星星都没有半点。一眼望去,黑沉沉望不到尽头,仿佛一个无底深渊。
东平王迈步跨过门槛,忽然有一种一脚踏进一头猛兽张开的大嘴的感觉,寒冷的冬夜,他的背上竟然瞬间冒出一层细汗。他不由得停了脚步,问道:“这条甬道里为何没有灯”
千福忙躬身解释道:“永巷里住着的都是宫中最低贱的奴婢。她们白天做着最苦最累的差事,晚上回来根本没有力气做别的事,倒头而睡罢了。况且她们的月银本来就少,还要送出宫去接济宫外的家人
第226章 ·篡位 - 4
东平王心中一跳,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然而就在他回头打算立刻退出永巷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牢牢地盖在其中。紧接着,有四个人从高处跳下,落在大网的四个角上,开始收网。东平王这才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又惊又怒,使出全身力气撕扯这大网。然而这张网的绳索中竟然穿了铁丝,纵使东平王有着千钧之力,也无法在网上撕开一个破口,反而越挣扎,网收得越紧。
东平王怒吼道:“是谁是谁要谋害本王你出来!躲在暗处用这些下作的手段算计,算什么英雄拓跋余,是不是你滚出来!”没有人回应,他又对在周围收网的四个人吼道:“小王八羔子,是谁派你们来的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王是谁!本王要灭了你们九族!要把你们全都剁碎了喂狗!”而这四个人却仿佛是聋哑人一般,只利索地收网捆绑,别说回答了,连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过。直到将东平王紧紧地困在网中,扎成个粽子一般,方才齐刷刷地退去。
东平王的手脚都被网线缠绕,一点也动弹不得,稍一用力,整个人就像一座假山似的倒了下来。因为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倒下去时完全无法做任何保护动作,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摔得满头满脸都是血。更要命的是倒下之后根本无法再站立起来,只能横着滚来滚去。他暴怒而绝望地吼声在永巷中回荡,而这条据说住着宫中最低贱的宫女的永巷中却仿佛一个人都没有,一片死寂。
永巷的天空终于渐渐有些发白,混沌渐渐退去,永巷的轮廓渐渐在晨光中清晰起来。以一种极无尊严歪倒在甬道上的东平王全身都已几近僵硬,只有口鼻中偶尔冒出的几缕白气还能证明他仍然活着。当几串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永巷的另一头由远及近来到他的身边时,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把头向来人的方向扬了扬,却也只看到两双靴子而已。
“拓……拓跋余!竖子!匹……匹夫!你竟敢……竟敢对本……本王使如此下作……下作手段,本王……本王定要将你碎尸……碎尸万段!”永巷中的一夜,风寒彻骨。东平王的胡子上已结起一层厚厚的霜花,嘴唇和舌头也都冻得僵硬。他满腔的愤怒却因为这一句口齿不清的咒骂而威力尽失。
站在前面那双靴子的主人放肆地大笑起来。他走到东平王面前,用鞋尖挑着东平王的脸将他的头抬起来,得意而鄙夷地笑道:“拓跋翰,就你如今这副鬼样子,还想把我碎尸万段你还是想想怎么求求我给你留个全尸吧!”
东平王喘着粗气,愤恨地道:“拓跋余,你以为你能在朝中一手遮天吗如今朝中一半以上的臣工都是支持本王的!别以为你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擒住本王就能挟令百官!很快就会有无数奏章弹劾你!”
“谁敢弹劾本王”南安王冷笑道:“兰延还是和疋”他勾了勾手指,两个圆溜溜的东西咕噜噜地滚到了东平王的面前。东平王也曾征战沙场,见惯杀伐。看见两个人头滚来原
第227章 ·篡位 - 5
宗爱手握着匕首狠狠扎下,半尺长的匕首一半没入东平王的太阳穴中。鲜血混着脑浆从刀口溢出,流入东平王圆睁着的眼睛,说不出的惊悚可怖。
宗爱面无表情地从东平王的太阳穴中拔出匕首,在鞋底上抹掉血污,重新将匕首插回靴子里。弯腰从地上捡起两颗头颅,快跑了几步跟上已经走远的南安王,问道:“王爷,高阳王那边要如何处理”
“你可派人去打探过了他到底是真病假病”
“一个时辰前奴才派贾周和王良卿一同去了高阳王府。据贾周说还真不像是装病。王良卿亲自给高阳王诊的脉,说是气血逆行,命不久矣。”
南安王的脚步一滞:“命不久矣确实吗”
“王良卿说最多四五日,必死无疑。高阳王府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王妃至今仍被监禁,太子妃只知道守着儿子哭,全府上下如今全指着一个怀了孕的孺人,挺着肚子在预备后事。”
南安王点了点头,嗤了一声道:“倒是便宜了他。”
宗爱紧跟着问:“王爷,要不要奴才去送送高阳王”
南安王犹豫了片刻,继续迈步向前走:“本王还有几件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既然拓跋濬已是必死无疑,就暂且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工夫了。”
宗爱跟在南安王身后,脸上浮起不赞同与不服气,却终究又将这样的神色强按了下去,恭敬地答应了一声,道:“是!请王爷吩咐。”
“万致远和颜华是不能再留在禁卫军中的了,杜世衡仍旧扣押起来,你立刻安排已故临淮宣王1之子拓跋提进宫接管禁卫军。”
“是!”
“要震慑住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必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持。一个禁卫军未必够用。你派人持虎符去京郊调期门虎贲军于四门外待命。”
“是!”
“拓跋濬既然已经不中用了,就不要让他的孩子生下来了。没有父亲教养,将来还不一定变成怎么个难管的刺头呢!”
“奴才明白了。”
宣光殿上,前来上朝的众位大臣们已经比平日多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皇帝出来。忍不住彼此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皇上是病了吗”
“不知道啊!没听说啊!”
“我听说昨天晚上王首座带了两位太医急匆匆地入宫了。只是不知道是给谁会诊。”
“应该不会是皇上吧要是皇上病了宗公公应该早就出来传信了。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凤体欠安,许是去给皇后娘娘会诊的。”
……
“咦,今天东平王、南安王和高阳王殿下也都没有来吗”
“太子薨后高阳王殿下就一直辍朝,今日不来倒也不稀奇。只是东平王和南安王……哎你们有没有发现,兰大人、和大人也都没有来!”
“对呀!这可太奇怪了。难道他们一起生病了”
“不会吧昨天晚上我还跟兰大人、和大人一起喝酒,散席时他们的精神都很好啊!”
“那可真是奇怪了!”
……
“今日这朝到底还上不上啊”
“谁知道啊……”
……
“上——朝——”
在群臣的诸般揣测中,宗爱尖细的嗓音终于响起。众位大臣们赶忙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跪下迎驾。
 
第228章 ·篡位 - 6
“宣城公!”宗爱喝道:“皇上驾崩时上至皇后娘娘,下至太华殿宫人,少说也要二三十人在场。南安王所说情景我等皆看在眼中,岂容你质疑”
达奚斤指着宗爱骂道:“宣光殿上几时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份”
宗爱上前一步还要争论,被南安王伸手拦住。他看了南安王一眼,不甘地低了头不再多言。
达奚斤也不愿和宗爱多计较,质问南安王:“东平王何在臣等要见东平王!”话音刚落,朝堂上支持东平王的大臣们便纷纷附和,吵嚷着要见东平王。
南安王阴鸷的目光从这些大臣们的面上扫过,一字一字冷冷地道:“东平王拓跋翰,无君无父,不忠不孝,携党羽逼宫造反,已被诛伏法。”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达奚斤吹着胡子怒斥道:“南安王!你为夺皇位竟敢擅诛皇子,你才是不忠不孝无君无父的罪人!我等绝不会同意让你这样的人为君为帝!”东平王党人也是群情激奋,高声嚷着绝不会同意拥立南安王为帝,有几个太过激动的,甚至挽了袖子要冲上金阶!南安王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一挥手,立刻便有刀剑出鞘的声音在宣光殿的各个角落里响起。群臣看时,才发现今日在殿上穿着禁卫军统领率部值守的竟然是临淮宣王遗孤拓跋提,数十名禁卫军将士手持利刃,冰冷的刀锋对着殿中的忠臣。人们这才醒悟一夜之间皇宫中已经改天换地。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南安王从太监手里接过盖着白布的托盘,扔下金阶。“犯上作乱的,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托盘翻落,白布下的两颗人头咕噜噜地从大臣们脚下滚过。众臣们惊骇地四散躲避,人人面露恐惧,就连方才还义正言辞地反对南安王的达奚斤额上也冒了冷汗,不敢再言语。
太原郡公薛提突然高声道:“即便东平王已死,南安王也不是大魏唯一的继承人!高阳王乃皇上嫡孙,身份高贵,聪明敏达,性情良善,深得皇上赞许。未必就不能继位为帝!”
薛提语毕,本已噤若寒蝉的群臣们又开始窃窃私语。如今朝中的局势虽不全如东平王所说有一大半都是东平王党,但也不会少于三成。支持南安王的约有两成,剩余的一半中有不到两成从未站队,其余三成都是原本支持太子,太子死后重新观望未及转换阵营的。今日朝堂上南安王以杀伐立威,朝中众臣或是惧怕,或是憎恨,但想到皇帝的儿子中如今只剩下他一人,这天下,终究是他的,因而无论是恨是惧,都不敢在此时再说任何反对的话。而薛提的破空之声,却让这些或惧或恨的大臣们如醍醐灌顶般重新看到了新的方向。
南安王冷漠地看着殿上众臣重新站队,看着一时间朝中竟以形成了五五之势,忍不住冷笑了两声,道:“薛公是想要拥立高阳王吗,那本王提醒你一句,赶紧出宫去高阳王府吧!高阳王已经病入膏肓,你让轿子跑得快些,大概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薛提一怔:“南安王此言何意”
“何意本王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南安王不耐地皱眉,“高阳王病得快死了,你若不信,自己去太医院看脉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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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篡位 - 7
南安王封锁了长乐宫,不允许长乐宫中人与外界互通消息,就是为了在皇后被未知的恐惧折磨得丧失了冷静后,以皇帝和东平王的死彻底击垮她的意志。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后不仅已经猜到了皇帝与东平王已死,更是以这种平静的语气在他之前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皇后像是看出了南安王的惊异,她微微侧过头,望着殿角的一尊并蒂莲纹的琉璃花瓶发了一会儿呆,方道:“除了皇上还有谁敢封禁本宫的长乐宫本宫向来恪守皇后的本分,入宫几十年来从未行差踏错过半步,皇上虽然未见得对本宫有多少情分,但几分信任还是有的。别说本宫并未犯错,便真是有错,皇上也不会问都不问就封了长乐宫。所以昨日夜里禁卫军突然过来封宫时,本宫便知道皇上定是出了事,等到今天早上看到贾周在宫外徘徊,本宫心中便什么都知道了。你既然得了势,翰儿便没有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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