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谢河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泉浴

    肖琳参加她们的聚会,在码庄挤来挤去,看着她们掏钱买,看着她们中奖欢呼,看着她们数钱,收入囊中。整扎的钞票,码成金字塔状,堆在桌面,看得她头胀脸红,筋搐肉跳,热血沸腾。人都报喜不报忧,人都得意人前笑,伤心人后哭。肖琳只看见她们赢钱,看不见她们输钱,只看见欢声笑语,看不见伤心落泪。但凡进赌场,上赌桌的人,无一不是只想到赢钱,万万料不到会输钱。

    在码友的言传身教下,肖琳小试牛刀,每期买十元,第一个月赢利二千元。人坐家中钱自来,不仅比上班轻松,还比上班薪酬高。初战尝甜,她倍受鼓舞,信心爆满,每注加码,买一百元,但第二个月,却亏了三千元。她不信邪,自认为只是运气不好,手气不佳,再借钱继续买,借钱只为借来别人的钱运,手运,想转运,将霉运转成幸运,赢成万元户。不料,第三个月仍然亏了五千元。

    掏空家底,亏了血本,她慌了,也乱了,但不服输,求神拜佛,请大师改运,解厄,安宅,讲一讲吉凶福祸,求巫婆指路,卜课算卦,论一论阴阳八卦,求先生讲道,算命测字,看一看流年运程,求神汉作法,掷骰打告,说一说黄道黑道,问“今天宜买码不宜”她听大仙指点,挑黄道吉日,淋浴更衣,戴转运金珠,穿红衣红裤,红袜红鞋,洗手焚香,菩萨像前持三柱香,虔诚祈祷,“初一初二交好运,初二初四时运正,初五初六财门开,初七初八发大财,初九初十财神到,元宝滚滚进门来!”再接再历买,第四个月还是亏了一万元。

    肖琳没工作,哪来的钱还不是伸手找父母讨要。父母不晓得她要钱做什么,也不清楚她买了什么,只知道她要钱和割韭菜一样,割了一次又一次。三个月后,风闻她在买码,就不愿再给钱,吃喝衣裳日常用品,父母买回来给她享用,只是不再给她现金。她就向设码庄的“码头”借高利贷。

    约定的还钱期限一到,码头便率领一帮流子,痞子打上门来要债,又是泼屎尿,又是泼油漆,连本带利分廛丝毫都不能少。来者不善,气势汹汹,肖琳躲藏起来,避而不见。

    人前人后,肖琳张口就宣扬“娘家房产,我有一份,值几十万,娘家屋基,我有一块,值几十万。”值几十万的不动产,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别人才愿意借钱给她,万一无力偿还,至少还有不动产抵债。

    码头要肖琳用不动产抵债,见不到肖琳,就要求娘家人用肖琳的不动产抵债。

    张家人当然不同意,不愿意,断然拒绝。

    谢嘉妮说:先不管肖琳说的不动产,是否属于她,也不管肖琳是否欠债,只论肖琳已成年,已出嫁,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就该找谁要,她嫁给哪家就该哪家还,没有找娘家人的道理。

    张海滨说: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鸡找鸡,嫁狗找狗。

    谢雄说:我穷得丁当响,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码头说:拼命是吧来,跟我手下拼一拼,看谁拼得过谁活得不耐烦了么找死,就动手!

    谢嘉妮说:退一万步说,就算娘家的不动产,肖琳有一份继承权,但家庭财产在没有分割清楚之前,也不能作为个人财产,成为抵押品。

    谢雄说:反正硬碰硬,死瞌到底,拼死算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码头说:我只要现金,不要不动产。

    肖珍珠哭天嚎地:冤孽呀,到底借了多少钱啊都要卖房子了啊!

    谢嘉妮说:果真逼到绝路上了,就算肖琳说的不动产,是她的个人财产,要抵押也值几十万,怎么可能只抵几万犯罪团伙,诈骗行为,涉嫌敲诈勒索!

    码头说:现在本金是三万,利息按50%算,拖上三月,连本带利就是十万,我巴不得你们不还!欠个一年,你们的家,就变成我的家了。

    张森林说:有真凭实据,你就拿了借条到法院去告,看法院会不会来封我的家

    码圈的高利贷是地下活动,借放双方都是口头约定,因为都见不得光,所以不留书面文字。放者投靠黑帮,有黑社会罩着,才敢大胆放,也不担心借者胆敢不还。鬼也怕恶人,借者畏黑惧凶,也不敢不还。

    &nb




走为上策
    凑巧,国企改革,张海潮上班的化工厂,忽然之间宣布破产,倒闭了,他就变成了下岗职工,失业了。袁春花辞职在家带孩,他又没工作了,没了每月的工资,怎么养家糊口虽说有买断工龄的补偿费一万元,但坐吃山空,要维持一家五口度过半年,够呛。

    作为女儿,袁春花不愿学肖琳领着老公孩子回娘家去啃老人,从小接受的家教,便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求人不如求已,靠人不如让人靠,惟有自立自强。她联系原厂,要求回来上班,她以前就是带学徒的老技工,厂长满口答应,“像你这样的老师傅,熟练工,我正求之不得呵,岗位给你留着,随时随地可以回来上班”。

    若是上班,可孩子怎么办由谁负责带托给谁照顾

    不说依风俗,奶奶带孙子,天经地义,只论儿子下岗不挣钱,儿媳能上岗去挣钱,婆婆帮衬着替换儿媳接手照管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嘛。过花甲,到古稀,面对衰亡与疾病,啥都靠不住,得到的都将会失去,能依赖的惟有儿孙的感恩回报。只有儿孙过得好,老人才有裕光可沾,有清福可享,悠哉乐哉做太爷,倘若儿孙缺衣少食,居无定所,自己都饿肚皮了,又能拿什么孝敬老人帮儿孙就是帮自己嘛。夫妻俩试探着旁敲侧击无数次,肖珍珠一味装聋作哑,就是不搭腔,不接茬。夜深人静,张森林又用商量的口吻,征求她的建议,她就是不明确表态。

    拖了一个月,工厂火急火燎的催促袁春花去上班,“上头走关系,硬是摊派下一批技校生,再不来,好岗位就轮不上你了,只有安排你转岗当学徒咧”。袁春花急了眼,便改唤张海潮为“大师兄”,忽而笑嘻嘻的问,“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怎么办啊”忽而喜盈盈的道,“大师兄,咱饿了,你带甚么吃食回了”忽而苦瓜瓜的说,“大师兄,妹妹衣裳挂破了,没脸出门哦,给点散碎钱吧,买件遮羞布啊!”。

    这个噱头,肖琳看不惯,忍不住咿呀咿呀叫嚷起来:噫,整日大师兄的叫来唤去,发嗲叫春呵,莫认为我听不出来耶,你就是讽喻他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无兄无妹,逢有急难,六亲无靠。

    袁春花说:戴高帽喽,他要是孙悟空,我还用去上班

    肖珍珠说:琳囡哦,乖,闭嘴。二师兄叫大师兄,关你么事你又不是唐僧,吃块肉可以长生不老,妖魔鬼怪才设计陷害!

    肖琳说:二师兄不是石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只不过投错了胎,变成了猪妖,还又懒又谗又好色。

    肖珍珠说:咦,猪八戒果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原来是我搞错了,被骗了。

    张森林说:实在没辙,请个保姆呗。

    张海潮说:您资助么借也行,将来我还您。一定还!

    肖珍珠说:保姆能和亲妈比

    肖琳说:老爸,你一碗水要端平咧!

    肖珍珠说:老头子呐,你竟敢背了我藏私房钱看不出,没想到啊!

    张森林说:胡诌,我每月工资不是如数交给你了么哪里还有余地咧。

    袁春花说:槐荫树呀槐荫树,你快开口告诉我,七仙女丢下孩子飞上天后,董永是么样将孩子抚养大的

    没工作没收入,日子却要继续过下去,几张嘴等着吃喝,袁春花越过越焦虑,越想越心慌。她心一横,把孩交待给老公照顾,自己去上班。

    张海潮一个粗心大意的糙男人,给孩洗脸梳头,洗澡穿衣,端屎端尿,喂奶喂饭,不仅要细心耐心爱心,要轻言慢语,要哄捧呵护,做事还要有条不紊,家里还要井然有序,每天手忙脚乱,累得腰酸背痛,本是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早已不耐烦,宁愿去当搬运工,也不肯陪孩子玩耍,况且他自由惯了,关在家里等于关禁闭,尤其受不了,心情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大,对孩子又打又骂,对妻子又吼又叫,动辄摔碗摔盆摔椅,谁劝说跟谁吵架。他破口大骂,孩子哭哭啼啼,妻子流泪哽咽,家里失去了往昔的安宁平静。他闹心,睡不好,天又热,一股子邪火上升,得了经眼病,嘴唇上也起了水泡,怒目圆睁,青筋乱跳,大吼大叫的模样,真有点凶神恶煞,人见人怕。

    大家纷纷劝袁春花甭去上班了,为几个臭钱,将男人逼成疯子,不值得。袁春花不甘心,回娘家和父母诉苦。父母皆有工作,也是爱莫能助,又怜惜女儿不易,再想孩子还是自己的外孙,完全置身事外便太说不过去了,也不成个体统,日后亲戚面前如何启齿没个高姿态的交待,就像肖珍珠一般不守礼,没规矩,没教养,不仅有失体面,还有辱斯文,太不像话了。父母决定每月补助女儿五百元,算是长辈的小小心意。

    袁春花便再次辞工回家带孩。

    当基本生活有了保障之后,袁春花看到许多年轻夫妻把孩子嘱托给老人照管,双双出门打工挣大钱,每年存款至少有三四万元,三五年就能建栋几层楼房。随着新城区建设的扩展,随着县政府和县直机关的搬迁,及工业园的壮大,张家所在的凤池,已逐渐变成城中村。不少老街居民将邻街墙壁拆穿,装上铝铡门,要么自己开店,做生意,要么租出去,拿租金。村里还有人家在屋顶加建新房,然后用来出租。夫妻俩要是出门埋头苦干几年,再回来就新街的屋基建栋楼房,一楼是铺面,二楼是框架,三楼自住,四楼以上是出租房,全家老少则衣食无忧,后半辈子的生活都不必发愁。

    袁春花就和丈夫商量,建议随潮流南下打工:靠水水会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变,惟有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才能保证未来生活的美好。

    但遭到肖珍珠的强烈反对:远走不如近来扒,儿呀,好出门不如赖在家,苦日子大家一起过,穷日子大家一起捱,儿啊,父母在不远行,别撇下爹娘



失踪
    吃罢午餐,睡个午觉,张森林出门送妹夫过街去搭公交。妹夫在老城的水泥厂上班,住在南门桥,坐一路,二路循环公交皆可回家。水泥厂招灌袋女工,妹夫特来问大舅哥肖琳愿不愿意去。工作非常简单,属于半机械半人工操作,成品水泥从下料喇叭筒流下,先灌装入袋,再封口,后码放。包装袋需要人工理齐整,挂喇叭筒下,每袋水泥的重量,电子机械已设定,灌满一袋,机械一停,传动带往前一送,筒下的包装袋被圆环圈起,张开袋口,自动套向喇叭筒,继续灌下一袋。直立的水泥袋被传到带尾,由女工手执封口机进行封口。封口后的水泥袋,从带末掉落在托运盘上,成倒卧状。待托运盘码了五袋,再用手摇升降叉车拖到一边堆放。在这整个流水过程中,女工需要做四件事,挂袋,封口,摆托运盘,拖走。工作说是简单,做起来却须要手脚麻利,安排得当,四件事哪件都不能拖拉延时,上一件耽误了,就会直接影响到下一件的进程,产品一旦堆积在传动带,或托运盘上,仅凭一个女工的力气,是没法挪动搬开的。

    姑父一详解,肖琳就摇头,谢绝了。她嫌水泥车间粉尘呛鼻,活又脏又累,还需跑来跑去,腿脚不停歇,吃不消耶。

    姑父生气了:棉织厂的档车工,你吃不消,水泥厂的灌袋工,你又吃不消,说说你有何特长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领着老公孩子赖在娘家,白吃白住白用,你就吃得消咧!

    肖琳说:我又没吃你的,真是管得宽。自家人都没说话哩,你倒跑来教训我我过三六九,你活二五八,对错好坏,关你何事嘛要你嘴舌多!

    姑父说:礼义廉耻,荣辱是非,你懂得哪一桩混世魔女!

    肖琳说:我哪桩都不必懂,只想好好活下去,过得好好的。说我算混世魔女,说我是白骨妖精,无所谓啦。

    张森林说:娇生惯养出冤孽啊!

    肖珍珠说:囡囡哦,长辈面前莫顶嘴,冲撞了姑父,没你好果吃。

    姑父说:怪我没事找事,送上门自取羞辱。我要再过问你家的事,我就像欧阳锋倒立行走。

    妹夫上车后,张森林穿过人行横道,回到巷头,发现一辆收废品的脚踏三轮车停靠在自家门前,收货的老人四仰八叉地躺在车上睡觉。张森林知道他是协助房客搬家的运货工,搬上搬下,肩扛背驮,累得筋疲力尽,趁着没活干躺到车上,任凭周围人来人往,喧哗吵闹,闭着眼睛休息一会。

    凤栖村地处新城区中心,东边是县府大院和县直机关,第一中学,南边是金融商业街,购物中心,建材市场,西边是长途客运站,城区公交站,城乡班车站,北边是凤凰工业园,这些新兴的楼堂馆所,高楼大厦,将古老衰败的自然村像包水饺样团团包着,村里低矮破旧的民房,既像稀软的饺馅,摊趴在地面上,又像光鲜亮丽外衣上的一块灰暗补丁。由于交通便利,房租低廉,又连繁华,风栖村外来务工者群集。虽然房客流动大,搬家频繁,运货的活虽多,但也不是每天都揽得到活,老人除了帮忙搬家赚钱,也收各种旧货和废品。

    车辆堵住家门,毕竟妨碍出入,街头仰面大睡,毕竟观瞻不雅,张森林转身踱往门前,想提醒老人挪动车子,换个僻静的地方,继续午休。

    张森林停在车尾,伸手正要拍醒老人,忽然听到有人唤“老爸”,他顺声抬眼一瞧,看见张海潮蹲在正门屋檐下闷头抽烟,烟蒂扔了一地。

    三天前,袁家父母带着礼物来看望外孙,一袋零食,一箱牛奶,几套新衣服,一条中华烟,两瓶茅台酒。客人九点进门,张海潮还热情接待,将礼物从轿车的后备箱拿下来,再提进家,按岳父的指示,把零食牛奶衣服给母亲,把烟酒给父亲。袁焕轩掏出钱包,拿了五百元,递给张海潮。

    张海潮摆手不接,红了脸推辞:惭愧啊!我没啥孝敬您老,哪还能要您的您老留着自己用吧。

    袁焕轩把钱塞进张海潮的口袋:这是外公给外孙的零用钱,理所应当的,你快拿着嘛。妈妈不在家,小孩真可怜,还需要你多操劳咧!

    张海潮热络地倒茶,敬烟。简短问候后,他出去买鱼买肉买卤菜,请岳父岳母留下来,吃个便饭。

    看时间还早,袁母带小孩上街去逛公园。张森林在客厅陪袁焕轩喝茶闲聊,说古论今,逸事趣闻,官商黑幕,侃侃而谈,甚是投机,不时拊掌大笑。

    肖珍珠在厨房炒菜做饭,不知何事不满意,十点开始哭骂。袁焕轩听着,脸色一阴,眉头紧皱,面露愠色,嘀咕一句:这死老伴,见了外孙比老头还亲热,不晓得早些回来,难道忘了今日约定交通局局长吃中午饭么

    张森林感到难堪,前去劝导肖珍珠:招待客人哩,要注意形象哦,克制一下情绪嘛,做人行事没分寸,若是亲戚间传来说去,恐怕影响不好咧!

    话说得重了些,肖珍珠越发不快,大发脾气,摔了碗筷,还摔了锅盖:给钱,给物,什么意思呀欺负可以明做,何必耍阴打脸真有权势,帮海潮进县直机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啥事都帮不了,竟然有脸跑到我家来瞎显摆

    张森林说:你讲不讲理海潮忠厚老实,没文化,没头脑,你不知道么他当工人都要下岗,哪有当干部的潜能化工厂里资质不凡的,先转干,再调出,没进机关团体,就去了事业单位,谁下岗了你榆木脑壳,不识好歹!

    肖珍珠说:嫌弃我儿子愚蠢,他女儿就聪明极顶,伶俐盖世哼,嫁进我家,吃苦吃亏了么抛夫弃子不顾家,只管自己去享福,这样就证实了他的好家教好门风

    张森林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打工是享福,为什么你母女不愿去儿子挣不到钱,儿媳才外出挣钱哦,拜托你积点口德,不要颠倒黑白,好不好亲家听了,心要寒,人会凉。我巴不得女儿也肯去挣钱啊!

    肖珍珠说:南下打工能有么好事好人出去,坏人回来,名声都搞臭了。

    张森林说:对牛弹琴,我懒得理你,不可理喻。这餐饭,你想做就做,不愿做就滚,我请亲家上餐馆!

    肖珍珠甩手不管了,进卧室,躺在床上,装病。

    张森林回客厅,对袁焕轩说:实在抱歉呀,孩他奶奶忽然感到不舒服,没法做饭了,我只有请亲家去饭店吃了。

    袁焕轩说:冒失来访,是我唐突了,累及孩他奶奶还需抱病款待,添麻烦,打扰了,该我赔礼致歉啊!海潮不是会开车,有a证么,我约交通局局长吃饭,是想让他去开长途客车,定下今日午宴,孩他爷爷就不必破费了。

    张森林说:又得全靠你帮忙,不好意思哦。

    袁焕轩说:自家人,应该的。客气就见外了,
1...4546474849...8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