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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河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泉浴

    广州人务实,不看重面子,对不太熟悉的人过于客气,对熟悉的人会很随意。对朋友说的少,做的多,关键时候基本不会掉链子。藏富,自己赚多少钱不会说,不注重外在的虚荣,更多的注重生活的品质,衣食追求自在舒适,关起门来过舒心小日子。女子甭管家里多有钱,都勤俭持家,逛商店喜欢讨价还价,平常时攒一把传单,买必需品就一定要到节日打折,新店开张,或者换季减价的时候去买,像年纪大的老太太,经常去超市,或者菜市场买,而且还挑性价比比较高的东西,不买贵的,只买合适的。

    男子做生意,打交道以谈正事为主,如果遇到吃饭时间,也会出于礼貌请客吃饭,但一般都是吃当地的特色菜,吃饭场所也不讲究。要么是特色小店、要么是农庄之类的饭馆,不过于追求环境、排场,以吃饱、吃好为主,从不铺张浪费,每次饭后的剩菜都会打包回去,这不是小气,而是一种“惜物”美德。

    过年也给压岁钱,一般都是给5块、10块,是真正意义的图吉利、保平安。“请”喝喜酒,同样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喝喜酒,凑个热闹,图个喜庆,喝了喜酒,送祝福,很多都是不兴收红包的,人到心意到,不须用钱表“意思”。长辈祝寿,儿孙结婚,红包里面,只限于包一至九块钱,就是礼轻情义重。

    袁秋华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跟了一路。女人的直觉,像章鱼的八条爪子,每条爪子都抓紧一种感觉,然后探照灯,再加雷达扫描,没有含着敌视的目光能逃脱。情敌一直盯着袁秋华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来意不善,居心不良。

    她身材稍微有一些娇小,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上身是一件白色露脐t血衫,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牛仔裤,双腿笔直,脚上蹬着一双普通不过的白底黑面球鞋。嚯哟!非常土,且土得掉渣渣。袁秋华频频回头望,隔着十几米远,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扎着马尾辫,年纪估摸十七八岁,身形看上去很清纯,一双大眼睛闪闪烁烁,有一些躲闪和紧张,看了袁秋华一眼,又赶紧挪开了目光。

    袁秋华玩心顿起,决定捉弄她一下。立正,转身,稍息,起步走,急速朝她跑去,嘴里大喊:抓小偷啦!

    她先是愣住,有些慌乱的左右看,似乎小偷在她旁边。

    袁秋华冲上前,伸手抓紧她胳膊,大声嚷嚷:可惜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贼干这肮脏的事!不知羞耻!

    她惊呼一声,脸蛋瞬间变得绯红,又一下子吓成惨白。袁秋华感觉到她身体非常紧张,微微的发抖。

    袁秋华从她裤兜掏出钱包,松开她胳膊,举起钱包在她脑门敲打一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说一说,以后还敢不澉偷鸡摸狗

    她紧张的点了点头,看了袁秋华一眼,又摇了摇头,连忙挪开了目光,然后笨手笨脚地向袁秋华弯腰道歉:我也是被逼无奈哟,好姐姐,饶恕我这一回哈,今后再也不敢了耶!

    说完这些,就惶恐低垂着头,将下巴深深的埋进锁骨里,身体微微的有些起伏。袁秋华不是傻子,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这是在试图跟我解释什么

    邱姨上前,对袁秋华附耳道:她有身孕,你别玩过火。

    袁秋华闻言一怔,打量她一会,眼里满是问号。她认真的点点头,抬头偷偷的看了邱姨一眼,随后又连忙低了下去,只不过眼神不再是憎恨和暴戾,反而多了一丝感激。

    邱姨脸上不禁浮现出深深的担忧之色:我被你搞糊涂了,到底为了什么有这个必要吗不值得!呵呵!我又被人给骗了,还一门心思地想要舍己为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特别好玩吗要让我们让路,你要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袁秋华眉头挑了一挑,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哦,明白,我明白了,你加油!你保重!

    一个劲儿的对她挤眉弄眼,一脸的讨好献媚,还对她抛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袁秋华大跨步近前,侧身和她并肩而立,把手搭她肩头,勾紧,搂住,贴着她耳朵说悄悄话,轻轻的细语道:蓝家少爷,花花公子,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美好,不要“想当然”,你说你图的啥你是真心的,要接盘,那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邱姨顿时被袁秋华搞得有些哭笑不得,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已经再次羞的满脸通红。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却像蚊子哼一样。

    袁秋华把钱包拍她手上:妹子,姐开个玩笑,别介意啊!你的故事,真的很精彩,但恕我不奉陪。游戏到止结束,你可以走了,好自为之啊!

    她满脸的惊喜、愉悦、兴奋,邱姨都看在眼里。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邱姨问袁秋华:这么慷慨,这么宽容,难道你不别扭,不心塞么

    袁秋华闭目冷神,来几个深呼吸,将满腔火气,硬生生咽下去。睁眼,佯装无所谓的态度,笑嘻嘻地问:她谁呀尊姓大名何方神圣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啊!

    邱姨说:烦啊!这种女人,脸皮厚的像钛合金,又不要脸,又不要命,你不必理她。

    忽然有一天,她找上门来哭诉,说她怀孕了,是小新的。我们就打电话质问小新,“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事还有谁知道”小新说冯冰莹是发廓妹,他酒后一时没把持住,可事后付了钱啊,他还说给了她一万块打胎费,她答应这样了结此事啊。

    但冯冰莹哭着跟我们说,小新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真的爱小新,舍不得流掉小新的孩子。

    小新可不承认,说冯冰莹是荔湾伍哥的马子,不仅怀疑他中了圈套,还怀疑胎儿不是他的。结论是她不是他能掌控的,缠上了,甩都甩不脱。因为她扬言要到他家里闹事,还要到他单价闹腾,要搞得他身败名裂,她想鱼死肉破,临死还要拉人垫背,所以他才给她一万块。

    他爸说:你真爱小新,就不要为难他。他不要,你爱小孩,你就生呗,自己生自己养。借种生子的事,也不稀奇,不要找我们的麻烦。

    可冯冰莹死活要生下来,哭哭啼啼,说她可以不要名分,但孩子不能一出生,就被人唾骂等等。

    我劝说:要小孩身世清白,不被人唾骂,就不能去做不干净的事,早想什么了

    赖上了哦。嘴上说不要名分,其实还是要嫁给小新,不仅想小新养小孩,还想小新养小孩的妈。嫖客变成娃娃爸,暗娼成了娃娃妈,这叫什么事体尊严扫地,辱没斯文,还有脸见人吗小新就搪塞,说他早结婚了,老婆是你。

    袁秋华心想,切,我这个挡箭牌,真是万能的啊!家里的大小事情,从来不要他操心,衣服全部洗干净,叠好,饭菜送上桌子,摆好,从来都是全力支持,他的想法和决定,让他完全无后顾之忧地去拼事业。我甘当保姆,他却将包容当成不要脸的资本。当我是木头的吗真认为我没心没肝,箭射靶心,感觉不到痛啊!

    冯冰莹红着眼眶说:我怀孕,不能做事,没有工作,还要租房,已经没钱吃饭了。

    他爸大怒,吼道:我们没同意,小新不承认,你俩没领证,你一厢情愿,就当自食恶果,找我们没用啊!

    谈崩了。冯冰莹再说什么,他爸都是咆哮如雷。

    最后,叫保安把冯冰莹赶出去了。

    各种荒诞离奇看够了。小新一路以来都很顺利,就是人太单纯。因为有钱,他从来不在乎为女子花钱,都不长情,不过,他都没当回事。有一个不是因为钱和他恋爱的女学生,但看不惯他太傻太单纯,离开了他,因为那个姑娘觉得他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人利用,既然跟他说了他不听,那她就不想让自己日后被连累,和他分手了。身边的狐朋狗友总是怂恿他花钱,没摔过大跟头,对感情这种事,以为她爱的是他的人,向来是来者不拒。主动的女人,他上钩了,只是利用他一阵子,觉得差不多了,骗不下去了,就离开了他。

    冯冰莹想要下半生完全靠小新养着,她不想工作,只想找个小新这样的冤大头,吃喝享乐一辈子。小新只是觉得手里有钱,就无所畏惧。大部分都是父母给的,或房子收的租金,不是他自己挣的,他并没有什么赚钱的能力,如果没有父母,他会活得很糟糕。但遇到一个不图钱的,还认为人家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才会跟他在一起。人不风流枉青春,他还是不以为然,觉得反正手里还有钱,先花着再说。对一切女子,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他从不排斥,被骗子盯上了,也是早就注定的事。

    仗着年轻貌美,冯冰莹目的很明显,趁着花样年华赚点青春钱,就是看中了小新的钱。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把魂销。她当然不会明说自己的意图,而是装作很崇拜,很痴情,很依恋,很信赖,很爱小新的样子,使出浑身解数迷惑他,要和他耍朋友,谈恋爱,甚至结婚,生娃。她拿小新当一辈子的摇钱树,就玩命的花钱,完全不当回事,因为钱不是她自己挣的,不心疼,觉得反正只要没钱了,就问小新要就行。

    邱姨说:都是女人嘛,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我很心疼,追出来,给了她五千块,叮嘱她,“丢人哪,不管是谁的,最好打掉。未婚生子,唾沫也能淹死你哪”。

    袁秋华说:瞧这架势,她不识好歹,不听劝嘛。

    邱姨叹息:农村来的灰姑娘,遇到城市的白马王子,水晶鞋没穿上,却怀了身孕,只想着奉子成婚,从此过上公主的奢侈生活。

    袁秋华仰天长叹:白日作梦啊!男人会收拾她,现实会教训她。

    邱姨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也按兵不动,静观事变吧。

    太阳照好人,也照坏人。这世界总有太阳和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污垢旮旯。声色圈尤其复杂,娱乐行业的水,深,浑,浊,是最大的染缸,洁身自好,全身而退,几无可能。

    东北娱乐城帮,四川酒店帮,湖南夜总会帮,广西凯子帮,各自占山为王,草莽江湖,刀光剑影,有时候为了“山头”大打出手,乱的不得了,跟黑社会一样,岂止是乱象丛生啊,简直是群魔乱舞。甚至本地的一些地头蛇开始找上门,觉得他们抢了地盘,要求划分利益,经常爆发一场械斗。

    一天晚上,两派的人约谈,坐在茶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开始谈判,楼下停了十几辆本地人的车。这些外地帮也在另一个房间安排了五十多个人,准备在谈判破裂的时候,大干一场。

    袁秋华恰巧坐在二楼的廊道台面,喝茶,看书,戴着耳机听音乐。

    荔湾伍哥粗矮,肥胖,挺着大肚腩,光着膀子,亮着光头,皮肤黝黑,神似庄稼汉,身似猪八戒。

    袁秋华多看了他两眼。

    伍哥绕过来,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怕是活不耐烦嘞。搞事情啊你再看我一眼,我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袁秋华回了一句:我瞅就瞅了,你还能把太阳给我打下来

    真的是,当时她一脸懵逼,完全没弄明白他在说啥子。

    冯冰莹跟在伍哥身后。她头发染成棕红色,穿着露脐衫,超脱裙,肉丝袜,厚底松糕凉鞋,脚指甲涂得血红,裙子又短又紧,屁股都露出来。抹着口红,画着黑粗眉,描着蓝眼影,沾着睫毛膏,浓妆艳抹就跟死人化妆一样,那樱桃小口,让袁秋华想到了鸡屁股。她双手叠握放在胸前,踩着细碎的小步缓缓走来,手指甲染得腥红,反正袁秋华看上去,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她看见袁秋华头上的发钗,十分漂亮,伸手就抢了去,插自己头上。

    袁秋华没吭声,只是沉默着掏出凤戒戴在手上。

    冯冰莹呲牙,挑衅:来噻,弄我噻!

    伍哥伸手捏一下冯冰莹的脸蛋:心肝宝贝哈,哦豁,这回儿安逸了噻,完求咯!

    开黄腔,说脏话,语气十分地轻佻和不恭,极不尊重,且故意羞辱女人。

    冯冰莹不以为然,挽着伍哥的胳膊,半个身子娇羞的斜倚他身上。伍哥伸手搂着她的腰,箍一箍,得意洋洋地走远。

    袁秋华合上书,她不再接着喝茶,茶杯盖朝外斜靠茶碗——江湖暗语含义是,吾是外地人,此时遇困难,寻求帮助。

    伙计上前,看在眼里,没收茶碗,转身下楼。旧时帮会的人,都爱泡茶馆,如果外地帮会的人,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找本地帮会的人帮忙,就会如此摆放茶具。掌柜看到暗语后,便会在茶馆里寻找,介绍双方认识,或通知本地帮会,派员联绺上。

    稍等片刻,掌柜的赶紧上楼,亲自奉上最好的茶,垂手肃立。

    袁秋华端庄坐正,碗放置托盏正中,左手拿托盏,右手三指拿盖,翘着兰花指,轻轻拨去浮在茶水上面的茶沫,再用茶盖来回拂动漂在茶汤面上的茶叶,然后将盖重新盖于碗上,略倾斜,用盖抵住碗沿,将碗送至口边,乘着芳香正妙,轻呷一小口,让茶的芳香在口中回荡几秒,再徐徐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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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镜
    当天,袁秋华就没回工作室。她去了越秀区的新房。

    第二天,袁秋华打电话跟蓝新颜请长假,不管他批不批准,反正她要休养,不批,就当她自离好了,工资她不要了。

    袁秋华闭门思过,谁也不联系,因为不知道怎样开口。谁打电话,她都不接,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谁来,她也不见,因为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彩云易散琉璃碎,世间好物不坚牢。有时候她就在想,他爱我,或许是真的吧,他爱我给他的不一样的感觉,和习惯了的生活模式,但他对我的爱,却不是唯一。他夜夜笙歌,他的爱就如同道路上的街边传单,人手一份,廉价至极。这种感情像极了一个玩笑,如今竟然连“看起来美好”的体面也不剩了,也没有什么好强求,唯身心俱死。

    晚上八点,天漆黑了,才想起来冰箱里没食品了,她下楼去吃晚饭。过道里,遇见了同层熟人,见面免不了几句客套话。

    阿姨说:小袁,你长白了,也变得漂亮了!

    袁秋华说:是啊,这都三天没洗脸了,要不然比这白!

    楼道的灯坏了,她下楼到拐角的时候,看不清楼梯,下意识去摸墙壁。摸了一下,突然觉得墙壁在动,以为是幻觉。再摸,好家伙儿,是热的。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再伸手过去,一个男生幽幽飘过来:姑娘,摸够了没有啊!他根本没穿上衣。

    袁秋华瀑布汗。她听出来了,他是蓝容颜。她看他的眼神,平静得恍如冬天的湖水,没有一丝涟漪。

    蓝新颜要请她吃饭。袁秋华不答应,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吃。

    站在街头。蓝新颜告诉她一件事。

    冯冰莹带着一帮老乡,气势汹汹闯到工作室去闹事,哭嚷要个说法,叫喊讨个公道。还真是渣得可以,要说这良心,估计也是没有的。蓝新颜一筹莫展,也不知道该找谁来摆平这个问题,只能吃个哑巴亏。他答应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谈一下,愿意给冯冰莹一定补偿,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所谓的分手费。但两人却在价钱上谈不拢,冯冰莹要10万,而蓝新颜只愿给5万,最终僵持不下。那帮老乡一进来,就拳头乱挥,要打这个,要打那个,尤其她弟弟,掀桌椅,摔用品,吐口水,那叫一个嚣张,将员工都赶走了。后来发生争执,吵闹,双方言语不和,就打架,开始了一场打砸乱战。吵架时,袁哲学两头劝和,毕竟这是老板的私事,也不便多管闲事,万一冯冰莹真成了老板娘呢,万一他们真变成亲戚呢。蓝新颜文弱书生,根本不是对手,被摁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袁哲学一听到喊打,就气不过,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眼见老板被打得鼻青脸肿,他火冒三丈,从客厅抓起了一把水果刀,就对着冯冰莹的弟弟的大腿捅了一刀。他们虚张声势,只是吓唬蓝少,想多敲些钱。没料,袁哲学来真的,众人愣住了。袁哲学问他们,是公了,还是私了。他们自身来路不正,行动不端,敲诈勒索也见不得光。蓝新颜怕事扩大了,走司法程序,他会开除公职,也不敢报警,气都不出一声。既然知道丢人,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事呢袁哲学看蓝新颜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与同情,下台阶至今没找到,巴掌自掴得倒是挺酸爽。袁哲学就掏出一万元作医药费,此事两清。

    袁秋华的神情仍是那么清傲倔强。

    她说:蓝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温柔体贴,人帅、有钱、有才华,这是多少女孩的白马王子哇!那个鬼女伢走了狗屎运了,独占鳖头!

    蓝新颜有些无地自容。

    袁秋华说:既然没想好,就不要把人家肚子搞大嘛,既然搞大了,就要负责任呐,否则不发生闹剧才怪。

    蓝新颜似乎眼泪快要出来了,也许是觉得自己委屈:真不是我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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