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浪得虚名
老张头并不知道常宇三人的真实身份,他也不好奇也不打听,就安心的扮演一个舅舅的角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逢日还会去赶集卖货,只是身边会多了个帮手。
王征南每日在院子里看书练武,几乎足不出户,而常宇就不一样了,要么在村子里闲逛和一群小儿玩的不亦乐乎,要么就和老张头一起下地拔草除虫,也会去翻土种菜,又或跟着去捕鱼。
当然了,他最爱的还是去看戏。
距离村子三里外的府河边有个镇子也是个集市,数日前有条大船从长江拐进府河然后在集市岸边停了下来,很快就搭了个戏台子唱戏,引来十里八乡的百姓来看戏,不管是不是逢集这儿总是人潮涌动,有时候甚至天黑了还有人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第二天太阳没出来呢就早早来候着了。
毕竟这年头没什么娱乐项目,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看戏听戏就是最开心娱乐享受,而且看这种戏几乎都是免费的。
常宇也好听戏,虽然有时候听不懂,他也喜欢听,毕竟这年头即便是他也只能听听这些聊以自慰。
船很大,戏班子也很大。
这种戏船的最早来历已不可考,但在明末清初最为繁盛,就是地方戏走出来,到全国各地演出,南至两广,北到京城,有的驾车走陆地有的则行舟走水路,顺着黄河长江大运河走到哪儿就听唱到哪儿。
这种戏船在清代有个名子叫红船,不过专指粤剧。
走到一处便在河边围地搭建戏台子唱戏,老百姓可以花钱买票也可以以粮食换票,但更多时则是当地豪绅包下几天请当地老百姓看。
常宇跟着村里小孩儿去了一趟,是要花钱的,可依然人满为患。
是个弋阳腔徽戏班子。
这也是当时的主流戏剧,据说京剧的前身便是徽戏,常宇站在人群里听的津津有味,虽然很多时候他根本听不懂唱的啥,但是就是喜欢听,就喜欢那个感觉。
而且这一听就上了瘾,虽不是起早贪黑但也几乎每天都会去听那么一会,听那么几段,然后心满意足回来做别的事。
除草种菜听戏钓鱼,这几乎成了常宇每日的必修课。
他乐此不彼,也没人干涉。
王征南每日闭门在家看书习武,青衣读经练剑偶尔在村子里转转,但从来不跟着常宇去集市更不去听戏。
日子过的平静又舒坦。
老张头家院子外就是江滩,放在后世那就是江景别墅。
院子外有棵不知名的大树,常宇总是喜欢在树下的椅子上看江景,看累了就躺在那打盹。
“常哥儿,常哥儿,快去看戏咯”村子里的鼻涕虫老孙家的小孙子雀儿从远处满头大汗颠颠的跑了过来。
这个七岁的孩童是常宇的新朋友,经常一起玩,一起抓鱼一起去看戏。
“晌午前去听过了,明儿再去”常宇看着小雀儿那两股鼻涕甩来甩去非常担心被他甩到嘴里。
“不是看那个戏,是去看好戏”小雀儿哼哧一声终于把那两股清流给甩掉了,然后两手一抹在裤子上蹭了一下:“叫花子帮和戏班子要打架了”。
常宇一怔眉头挑了起来,叫花子帮干嘛要和戏班子打架。
所谓的叫花子帮,真不是所谓的丐帮,说白些就是地方上的乞讨人聚集一起形成的团伙,更接近黑恶势力,几乎每个地方都有,特别是战乱年代,可能几人一伙,也可能数十人一伙,说他们是贼匪吧,人家是要饭的,说他们是要饭的吧,他们还干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前文也有提过。
“俺二大爷说,同行是冤家,戏班子老是不走抢他们花子们的生意了吧”。
既然叫花子帮,那就不是普通的乞丐了,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要饭也是有技术含量的,是要表演节目的。
没错,莲花落。
俗称的瞎子戏,自宋朝便有,据说二人转就来自这莲花落。
在娱乐节目稀缺的时代,这瞎子戏在普通百姓中也是极有市场的,只不过相对于听大戏,老百姓还是更爱戏班子呀。
这戏班子一唱十天半个月不走,自是动了花子帮的蛋糕。
不管是花子帮还是戏班子,其实都算是江湖人,两帮江湖人干架,这可真比唱戏还好看,常宇岂能错过呢,连忙带着小雀儿就往那边跑,生怕去晚了错过了好戏。
大热天的三里地跑的两人汗流浃背,到了那边一看,我的天呐人山人海。
两人使劲往里边挤,的亏常宇健壮有力硬生生的带着小雀儿挤到人群最前头,便看着戏台的栅栏外边站着数十个衣衫褴褛手持棍棒一脸凶恶的汉子,不用说这是花子帮的人了。
而在栅栏里头则是一群穿着五颜六色有男有女满脸愤慨的戏班子的人,他们虽然手上没拿什么家伙什,可脸上一点儿惧意都没有。
“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儿这戏班子难善了咯”围观里有人议论着,旁人附和不已。
“怎么还没打起来”小雀儿皱着眉头,旁边一个大人忍不住拍了他脑门一下,笑道:“都是出门闯江湖混饭吃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谁愿意大打出手”。
常宇觉得这人说的有理,所谓江湖多的是人情世故,哪来那么多打打杀杀嘛,特别是他们这些在江湖上求营生的。
只不过瞧戏班子那些人满脸愤慨,看来花子帮要价太过分了。
“这事没人来说个和么?”常宇好奇问道,一般遇到这种事,会有当地黑道大哥或者乡绅来帮着说和的。
“自是有啊,镇子上的陈员外现在就在那戏棚里和两方领头说和呢,要不外边早打起来了……”旁边有人插了话,常宇也不知道陈员外是谁,但想来能插手就能抗事。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围观百姓看了许久不见开打,便开始起哄,不停鼓动两帮人开干,常宇这人也爱看热闹,但讨厌这些怂恿的人,于是便拽着小雀儿挤出人群:“别看了,打不起来了”。
小雀儿很是失望:“常哥儿,若是真打起来,唱戏的能打赢么,那些花子帮的可凶得很啊”。
常宇笑了:“样子凶有什么用,若真打起来,那些花子帮真的能被打成瞎子帮”。
啊,小雀儿一怔:“唱戏的那么厉害么,俺二大爷说那些唱戏的都是花拳绣腿”。
常宇哈哈大笑:“你去让你二大爷试试去”。
后世唱戏的不知道是不是花拳绣腿,但这个时代的跑江湖唱戏的都是有真功夫的,特别是那些唱武生的,都是厉害的角色。
比如说咏春拳的黄宝华就是在红船唱粤剧武生,而梁二娣就是和他同一条船的船工。
扶明录 第1935章 厚积薄发
常宇领着小雀儿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天气炎热不一会儿又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路过一个村子小雀儿便要去借水喝。
正好看见村子一户人家门口有一堆人在说话,两人便径直走了过去看到是一群妇人:“婶,俺俩口渴借口水喝”。
那群妇人正在说着话,听到有人叫扭头望去见一个少年领着一个小孩,咦,一个妇人指着小雀儿道:“你是柳庄的老孙家的吧”。
小雀儿嗯了一声,附近村子比较稠密,相隔都不远且经常赶集,村民相互之间大都脸熟。那妇人听了,扭头就对另一个妇人道:“他们村有个员外郎,家大业大还有个闺女儿,你可以去那问问去”。
那妇人便问哦了一声:“小哥儿,你们村有员外郎?”
小雀儿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常宇,他不太明白员外郎的意思。
“就是有钱的大户人”,常宇低声说了,小雀儿点了点头:“胡老爷家有很多牛也有很多田”
“她家有闺女么?”那妇人又问。
小雀儿点了点头:“有,生的可好看了呢”。
那妇人一喜:“你带我过去可好”。
小雀儿又看向常宇。
“带你去作甚?”常宇也有些莫名其妙,然后那几个妇人就七嘴八舌说开了,原来这妇人是个苦命人,不堪丈夫家暴逃了出来,一路乞讨一路讨生计,好在做的一手好女红便想找一大户人家教女红。
原来如此,常宇听了也深表同情,便应了,喝完水后便和小雀儿带着那妇人回村去了,路上常宇仔细看了那妇人大概有个二十七八岁,颇有几分姿色,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虽是夏日包裹严实,随口问了句她有孩子么?
妇人摇头反问常宇:“听小哥儿口音不似本地人啊”。
“常哥儿是汉阳城里头的”小雀儿抢话,然后又对那妇人说:“听婶儿的口音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啊”那妇人随口道:“我娘家本是山西人,虽嫁来多年但口音一直改不了”说着便盯着常宇问道:“城里头员外郎很多,小哥儿可有相熟的给介绍下”。
常宇刚想说话,小雀儿又说了:“常哥儿的主家就是富人家,俺娘说了老张头那外甥家很有钱的,是吧,常哥儿”。
妇人一听,欢喜不已,连忙问常宇:“主家可有妙龄女子?”
常宇摇头,他哪里爱管这种事:“婶,您先去胡老爷家看了再说吧,若是在不行再去汉阳城里头碰碰运气,反正也就二十多里不远”。
那妇人点头应了。
两个村子相隔不到二里地,转眼就到。
常宇让小雀儿领那妇人去胡老爷家,他则径直回家,见老张头在院子外边的菜园子里正忙活便走过去帮忙,院子里正在看书的王征南闻声走了出来和常宇打了个招呼,便在旁边的树下又安静的看书。
他看书可真的不是为了扮演个秀才公,是真的在看书。
当然了看的不是为了科举的八股文,而是兵书。
戚继光的《纪效新书》
“青衣不在家么?”常宇在菜园子里拔草看了树下的王征南随口问了一句。
“刚出门溜达去了”王征南回道。
常宇笑了笑:“她不爱去集市也不去看戏,这巴掌大的村子有什么可转悠的,还天天的转悠”。
“你不也是天天溜达,你有你的乐子,她有她的去处”王征南淡淡一笑,他现在的身份是秀才公,而常宇是他的仆从,所以说话无论称呼还好是语气都是随意。
不过即便如此,外人虽看不出什么蹊跷,但老张头却知道没那么简单,见过谁家的仆从天天乱溜达也不用伺候少爷的么。
“哦,那你倒是说说她的去处,总不会去学女红去了吧”常宇随口说道。
王征南哈哈大笑:“她自小自立自足女红针线不在话下,哪还用别人教,她是在行医布道”。
嘿,常宇也忍不住笑了,自古道家和医术就是一脉相承,传说医术就出自道家,古代医者几乎都是道士,而道士修道的同时也多修医术。
青衣自小在观中耳濡目染,读经书也学医术。
想必是近来在村子里见有穷人家看不起病便善心大发了。
只是布道……
“村里胡老爷的母亲信道,青衣每日登门为其释道”。
外来和尚好念经,这年头佛家信徒可远比道家的多了,普通老百姓十之八九都信佛,而且大多是男人,所以听闻竟然有个乡村老太太信道,让常宇觉得很意外啊。
日落,倦鸟归林。
吃了晚饭后,常宇和王征南去江边洗了澡然后躺在礁石上看星星,一晃在这村子里都住了大半月了,这期间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平常生活。
好在如今局势尚还稳定,朝廷里也没出什么大事,京城那位爷顺便放了他一个大假也没骚扰他。
只是,他心里头清楚,这里不属于他,这种平静的田园生活也不属于他。
“这时日你可有什么收获?”常宇问王征南。
“看了好多兵书,学了很多东西,就等着学以致用了”王征南笑了笑。
常宇也笑了:“我知道你心思,莫急,把地基打深了,楼才能盖的高”。
王征南嗯了一声:“跟着您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
“你一身本事,能文能武,我自然不能一直留你在身边只做一个亲侍,不过你虽有从军经历,上阵杀敌自是不在话下,但若为将,火候还不到,再沉淀沉淀,厚积薄发”常宇长呼口气:“你莫要不服气郝摇旗,老九他们,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他们几个的军旅生涯最少的也都五六年以上了,他们理论知识虽不多,但实战经验绝非一般纸上谈兵的人可比,他们既能冲锋陷阵亦可排兵布阵便是五军都督府里的那些勋贵们都远比不上的”。
王征南连道不敢,说从未小瞧过老九他们,反之佩服的要紧。
这倒非虚言,王征南为人本就谦逊而且常宇平日所见他确实和老九个那帮粗货交好。
“功名利禄也好,个人理想抱负也好,谁人不想扬名立万流芳千古,只不过别只想着光耀门楣还要将中华武技传承下去,常宇看着王征南,你是个练武奇才,将来必大放异彩”。
“卑职谨遵教诲!”
这就是王征南最佩服常宇的地方,明明年少,可见识和境界却非常人所及。
两人说了会话便起身穿了衣服往家中走着,刚爬上江堤便见一个灯笼由远及近,猜是青衣回来了。
“青衣”常宇试探叫了一声。
果然是青衣,她挑着灯笼迎向前:“你们还没睡呢”
“哦,刚在江里头游了会水,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可吃饭了么?”常宇问道。
“吃了,在胡老爷家吃了的”青衣应道,常宇哦了一声:“听王……”他本是好奇想问一下那信道教的胡家老太太,可突然发现灯笼之后不仅仅是青衣,还有另外一个身影,眯眼一看:“咦,怎么是你”。
扶明录 第1936章 女装大佬
青衣身后竟然有个妇人,正是今儿碰到那个被家暴逃出来的女人。
“常哥儿,是你”那妇人这会儿也认出常宇来了,赶紧打了招呼,青衣有些意外:“你们认识?”
“就是常哥儿和小雀儿把奴家带来的”妇人赶紧说了,常宇点了点头,疑惑道:“莫非胡老爷家不需要人?”
“倒也不全是”青衣抢先说了:“婶儿说在胡老爷家也待不习惯,她想先在咱们这借住几日然后去汉阳,少爷,您看行么”青衣说这话时自然是望着王征南的。
多个外人不便,王征南职责所在本欲拒绝,谁知那边常宇先给应了:“那就让婶和你住一块吧”。
青衣愉快的应了。
老张头三间堂屋面朝长江,还有两间北偏房作为厨房和柴房,青衣便是住在那柴房里的,而常宇和王征南则大多在堂屋正厅铺张草席就睡了。
夜渐深了,王征南已进入了梦想,常宇都睡了个回笼觉然后被尿憋醒了,起身去茅房撒尿发现青衣的房间还亮着灯,隐隐听青衣说了句:“我是修道之人,婶儿莫再与我说些男女之事……”
常宇忍不住笑了,转身会屋,心道那妇人应该是不知青衣是个女冠,便与她说了些嫁人生孩子的俗事吧……
就在这时常宇一个激灵,猛的转头看向青衣那亮着灯的房间,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瞬间通体冰凉手脚颤抖连汗毛孔都竖起来了!
不会吧,真的那么巧合,这种事能被自己碰到?
常宇盯着青衣那亮着灯的房间,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若真是那狗日的,算他倒霉了!
常宇转身回屋踢了一下王征南,然后拿起旁边的刀,王征南被惊醒翻身而起,见常宇持刀,便知有事:“可是来了贼人?”
“还不确定”常宇示意他抄家伙,然后走到门口轻咳一声:“青衣”。
房内青衣应了声。
“你过来一下,少爷好像有些不舒服”常宇随口说道,青衣聪慧便知有异,起身穿了外衣就走了出来,见常宇和王征南持刀站在堂屋门口,便一个箭步至两人身前,低声问:“有贼?”
“嗯,在你屋里!”常宇低声道:“那婶子可能是个男人”
青衣脸色大变,说话都结巴了:“不,不可能吧”
王征南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妇人从形体容貌发髻声音举止哪哪看也不像是个男人啊。
青衣脸上惊骇未尽,疑心便起:“怪不得,怪不得,他总与我说些男女之事……”说着满脸愤然:“我去杀了他”被常宇一把扯住:“现在还只是怀疑,先确定一下吧”。
“婶,您出来帮个手吧”柴房内的妇人正躺在床上,突然听到青衣的呼声,连忙应了,起身穿了衣服,打开门顿时一脸惊骇,外边站在三个人,青衣,常宇,王征南。
三人手上都拎着刀。
“你,你们这是作甚?”妇人惊骇,吓的连忙缩进了屋子里将门抵上:“莫不是要夺财害命,奴家身上可没一文钱啊”。
“你既是身无分文又何惧吾等夺财害命”王征南冷笑。
妇人则道:“那,那你们想作甚?”
“刚刚家里头遭了贼,吾等怀疑是你所为,便寻你问个清楚”王征南语气愈发冰冷,那妇人听了又气又怒:“奴家自天黑便没离开这房间,青衣姑娘可作证,哪来机会去偷盗”。
“你是没机会,但难保不是你同伙所为”王征南冷哼一声:“吾等失了窃自要查个明白,若真是冤枉了你,自会给您陪个不是”。
“那你要如何查?”妇人弱弱道。
“你出来咱们当面问几句话便可”常宇淡淡说道。
“出去了你们若是对奴家行凶可如何是好”妇人很害怕,常宇忍不住哼了一声:“吾等若是要行凶,你以为这区区一道木门就能挡的住么”。
妇人不说话了,青衣轻声道:“婶,您出来说话,我保证您不会受到伤害”。
屋子里窸窸窣窣半响就是不见那妇人出来,王征南喝道:“再不出来,莫怪我不客气了”拎刀就要去踹门,里头妇人连忙道:“奴家这就出去”。
门咯吱一声打开,那妇人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常宇挑灯递近,眯着眼仔细将他看了一番,然后又看向青衣和王征南。
不像,看不出来,青衣和王征南轻轻摇头,脸色有些尴尬,是不是弄错了?
“确实看不出来”常宇叹口气,这妇人连喉结都正常,心里也开始没底了,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很多人以为女人没喉结这时一个错误的认定,只是受激素影响男人比较突出,但也有女的比男的大,这取决个人激素)
妇人一脸疑惑,不知三人在说些什么。
“尚不知你名儿呢”常宇淡淡问道,那妇人说名叫金萱。
倒是好名儿,常宇点点头:“先前你说娘家是山西人对吧”。
“嗯那,山西文水县的”妇人脱口而出。
常宇去过文水县好几次熟悉那边的口音,而这妇人确实有那边的口音。
“你夫家呢?”常宇又问,妇人说是孝感的。
”怎么会嫁这么远?”王征南挑眉,妇人立刻掩面就哭了,说自己是个苦命女人……十六岁嫁本乡人,因为不能生育,三年后被打回娘家,随后改嫁一屠夫,哪知遭兵祸被掠……几经辗转卖与孝感的夫家,又因无法忍受暴力这才逃了!
这确实是苦命女人,然而却也是这个世道中女人最常见的命运。
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青衣心中不忍,转头看向常宇。
“白日见你的行李有一个包裹和一个针线筐对吧”常宇无视青衣的目光而是盯着那妇人,想从他神情上看出破绽。
妇人嗯了一声:“包裹里就几件衣服,若不信,你们进屋去搜便是了”。
王征南正欲进屋被常宇抬手止住,看着那妇人道轻笑道:“你真的挺厉害的,虽然从外边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一个女装大佬!”
几人听不明白他的话。
常宇也不解释:“当然也不是全靠直觉,而是有太多巧合了,山西人,女装大佬,不堪家暴逃离,辗转四处以教针线女红为生,这么多巧合不得不让我怀疑啊”。
这话让青衣和王征南听着云里雾里,青衣更是低声问道:“若只是流落他乡想教人女红为生计,也不能就确定是个男人”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常宇看着那妇人冷笑道:“你既是文水人,那应是任和成那一脉了!”
青衣和王征南还是一头雾水,不过那妇人的眼神却在一瞬间有了惊骇,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还被常宇给捕捉到了。
这事没跑了!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常宇扭头朝后边喊了一句:“老张头若有兴趣也来听听”。
“听着呢”老张头的声音从堂屋里传来,这半天了他就是个聋子也该被吵醒了,只是没露面罢了。
扶明录 第1937章 第一采花贼
常宇讲的这个故事其实是明成化年间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案,说是太原府石州有一个姓李小孩被卖到榆次县人桑茂为义子从此改名为桑冲,稍大些就成为当地的地痞无赖,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成化元年,桑冲听一个嫖友说大同府山阴县有个牛逼的人物叫谷才,善于男扮女装以教授女子针线活计为名暗行奸宿,淫游十八年从未败露。
桑冲一听牛人啊,钦佩不已便前往大同府到处打听这个人,终于找到了正在一户人家做工的谷才拜他为师。
而后便跟着谷才学习整容,确切说是化妆吧,把脸上胡子汗毛拔光,而后修眉蓄发戴假髻,扮作妇女头脸学习女子言行举止,甚至还裹了小脚,然后又教他做各式女工,描剪花样刺绣荷包,缝帽纳鞋,烹调菜羹,同时传授他如何混入闺房,挑逗哄骗,自制麻药以及**得逞后如何诱骗威胁不至于败露的各种作恶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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