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颖怡
机会终于来了,那一次的偶遇,一个来自关内的文静书生进入了她们的生活。
接着,她惊奇地发现,年少的谢红琳居然喜欢上这个名叫霍江的书生。这个书生哪里也比不上高清辉,但是他像戏文里的才子们一样,会诗词歌赋,眉宇间有高清辉没有的书卷气,而偏偏这一切,对于从小出入土匪窝的谢红琳而言,霍江就是从未见过的潇潇修竹,是听父亲讲过的烟波浩渺。
可是谢婵却知道,霍江根本看不上活泼娇纵的谢红琳,霍江喜欢的人是她,是她谢婵!
为了霍江,谢红琳居然笨拙地学习女红,真是可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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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二章 逃亡
可是下一刻,她的身子便飞了出去,再一次摔在冰冷的雪地上。
冰冷的感觉透过衣服渗进她的皮肉里,她的血液似乎凝住了,她听到一个比冰雪还要冷酷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贱货,别让我再看到你,我觉得恶心!”
几天后,她便被送出了谢家,美其名曰是送她回江南寻找亲戚,可其实却是用区区五百两银子,把她这个被谢家老姑奶奶亲口认下,为谢家老姑奶奶捧过灵位的表小姐打发了。
她被几名大汉送到了金陵。
江南那么大,她不知道为何会独独送她来了金陵。
或许这是天意吧。
可是她在金陵却是举目无亲,五百两银子不算多,可是放在普通人家,足够一家人节衣缩食用一辈子。
但这对她而言,却太少了。
她在谢家早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区区五百两,还不够置办两套头面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遇到了当年的姐妹,一起从妈妈家被人牙子领走的水儿。
几番辗转,她被人牙子卖去了关外当丫头,水儿却机缘巧合被秦淮河的花船买去,如今已是金陵数得上的头牌。
水儿要带她上花船,她不肯,她做了几年的大家闺秀,又怎会轻易再堕风尘
何况如果她上了花船,高清辉就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吧。
回到金陵,她也认识了几位所谓的风|流才子,可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高清辉,她不让他们近她的身子,她不想,他们不配。
就这样过了一年,身上的银子越来越少,有一天,一群女人打上门来,抓住她就是几个耳光,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一位“风|流才子”的老婆。
那一次之后,左邻右舍对她指指点点,水儿听说后来看她,劝她索性上花船,否则一个没有家族依靠的单身女子,在金陵这样的花花之地根本无法生存。
她咬咬牙,便跟着水儿上了花船。
她原本就学过乐器,也能唱上几曲,花船上的妈妈对她如获至宝,请了名师给她指点,没过多久,笛娘的名字便传了出去。
有一次,她和水儿连同秦淮河上的几位名姐儿,一起被金陵一位致仕高官,请去唱堂会。
在那个堂会上,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不久,她便跟着他离开了秦淮河,离开了金陵。
她和他来到了洛阳,可是欢愉的日子只过了几个月,那个男人就不辞而别,更让她生气的是,那个男人走后,她才发现自己有了怀孕!
满怀屈辱,她独自生下孩子,那是个男孩,长得很漂亮。
她把孩子扔在洛阳南街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太太家门口,留下一点银子,她便离开了洛阳。
她不想回金陵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她不想让认识她的人知道她被恩客甩了。
她要去京城,那个让她生下孩子的男人,讲得一口好听的官话,她曾经问他是不是京城人,他没有回答,可是她没有否认。
她不甘心,她要找到他。
在去京城的路上,她偶然从几个从关外来的贩卖人参的商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关外最大的柳子,雪域山庄在办喜事,少主高清辉成亲了,新娘子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
那一刻,她只觉天昏地暗。
还不到三年啊,她从良家子变成风尘女子,接着又变成了弃妇;而谢红琳,却嫁给了高清辉!
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谢红琳为何没有与霍江成亲,她也不愿意去想,她只知道高清辉还是娶了谢红琳。
凭什么
谢家和高家都是钦犯,早就应该诛九族的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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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三、五一四章 忆毕(两章合一)
亦就是说,谢婵腹中的胎儿是迄今为止霍江唯一的亲生骨肉。
虽然霍家的后宅并不堂皇,霍江暂时能给她的也不多,但是与四处逃亡的生活相比,霍家就是避风的港湾。
可是好景不长,高清辉和谢红琳还是发现了她的踪迹。
当谢红琳用刀指着她的那一刻,霍江给谢红琳跪下了。
他求谢红琳看在炎哥儿的面子上,留下霍家的血脉。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谢红琳,几年不见,当年那个天真冲动的红衣少女已经没有了,如今的谢红琳,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刹那间,谢婵怕了,她真的怕了。
她甚至怀疑这不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谢红琳了,不知从何时起,谢红琳再也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她如一株临风的树,风吹雨打,傲然而立。
谢红琳的凌厉,谢红琳的狠辣,谢红琳的威严,都让她心惊胆寒,直到后来她在霍江的帮助下逃了出来,还时常在梦中惊醒。
逃回洛阳后,她找到自己的儿子,在南街的陋巷小院里,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当看到是女儿的那一刻,她几乎崩溃。
就凭一个女儿,怎么认祖归宗,怎么把霍炎踢走
若非霍江在谢红琳面前保证,等她生下腹中孩儿后,就把她交给谢红琳处置,她早就死在了谢红琳的红缨枪下。
因为在最危急的时候,霍江夫妻抚养了炎哥儿,为了掩人耳目,还给炎哥儿上了族谱,占了霍家嫡长孙的名份,因此,谢红琳和高清辉欠了霍江夫妻人情,尤其是当霍江提出给霍家留一条血脉时,无论是谢红琳还是高清辉,于情于理都要答应,必须要答应。
霍家只有她肚子里这一条根。
可现在,她却生了一个女儿。
霍家又不是谢家,谢家的女儿能够传宗接代,顶门立户,霍家的女儿除了联姻没有别的用处。
何况,她生的女儿连庶女都不如,这是奸生子!
下一次,再次面对谢红琳时,霍江还会不会保下她呢
不会了!
整个月子,她都在愤怒中度过,她讨厌这个孩子,比讨厌儿子还要讨厌。
每当看到这两个孩子,她就会想到她受过的屈辱。
一个男人抛弃了她,而另一个爱她的肚子超过爱她。
凭什么
她才貌双全,她有胆有识,凭什么她要躲在这个破烂地方,如蝼蚁般苟活
而谢红琳呢,虽然家破人亡,可她还有高清辉陪着,有霍江给她养着儿子,有谢家和高家祖上留下的万贯家财,还有忠仆为她卖命。
她呢,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两个见不得光的儿女。
生下孩子半年后的一天,女儿又尿了,被她打了几巴掌,儿子跑过来抱走女儿,她看着两个小东西躲在箱笼后面,她烦透了,起身走出许久未出的家门,摸摸因为生孩子而憔悴的面颊,她走进了一家脂粉铺子。
猛的,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丫鬟打扮,脸上有道浅浅的伤疤,但却并没有掩去秀丽的容颜,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谢红琳身边的丫鬟小燕!
她熟悉小燕,就像熟悉谢红琳,小燕是谢红琳大丫鬟,从小就和谢红琳一起学武功,不仅是丫鬟,小燕还是谢家给谢红琳培养的贴身护卫。
小燕在洛阳,那么谢红琳一定也在洛阳。
她不知道小燕有没有看到她,她飞快地退出脂粉铺子,在对面一株合抱粗的大树后藏了起来。
接着,她就看到小燕追了出来,果然,还是被小燕看到了。
她看到小燕四处张望,又向两个行人询问,接着便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待到小燕走得看不到踪影,她才闪身出来,重又回到铺子里,她看到小燕走时手里是拿着东西的,所以她和伙计说,刚才那个丫鬟买的物件儿,她也要一份。
伙计手脚麻利地拿出一大盒香粉,她打开闻了闻,有松花粉的味道,这不是平时抹脸的香粉,这是用来给小孩子抹身子防止红屁|股和湿疹的。
小孩子
炎哥儿不可能,炎哥儿已经大了,用不着再抹这个。
莫非谢红琳又生孩子了
她的心里一阵酸楚,只要想到谢红琳生下的是高清辉的孩子,她就恨不能把谢红琳和那孩子一起撕碎。
回到南街的家里,她闭目冥想,仔细回忆当年在谢家时听到的看到的。
对了,谢红琳曾经说过,她们家姓谢,远祖是陈郡谢氏。陈郡便是太康,太康与洛阳相距五六百里,洛阳自古便是河南境内最繁华之地,谢家在陕西时,或许会到洛阳置办家业!
她不能让谢红琳活着,只要谢红琳活着一天,就会追杀她一天,她没有霍家儿子护身,以后俨然便是丧家之犬。
可谢红琳在哪里呢
谢家的祖业又在哪里
她又能借助什么人杀掉谢红琳
儿子背着女儿出门买菜了,她又悄悄走出家门,可是没走几步,迎面便走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到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撇嘴道:“残花败柳而已。”
她一怔,怒道:“你是谁家女子,当街骂人有没有教养”
小姑娘瞪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临近晌午,阳光把那枚玉佩照得晶莹剔透,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枚玉佩,玉佩上已经陈旧的缨络是她亲手打的。
她的心一阵狂跳,伸手就去抢那枚玉佩,小姑娘却一把将她推在地上,恶狠狠地道:“贱货,想男人想疯了是吧,跟我走吧,他要见你!”
她从地上爬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忽然,一个念头涌了上来,她连忙捂住了嘴。
不不不,既然小姑娘没有提起,那她也不要说,或许有一天,儿子会是她的一张好牌。
那天,她跟着小姑娘去了一个地方,见到一个人......
只是令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居然知道她曾经的名字——谢婵。
“若非谢家人悬了暗花,要买你的人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个宝贝。”
“你知道谢家你是什么人”
“哈哈哈,谢家的事,如今只有最上面的人和最下面的人知晓了,你猜我是哪一种人”
她怔住,但很快她就知道,女人不能表现得太聪明,否则这条命就不会长久,何况她手里还有一张底牌,如果这张牌用好了,她能得到的远非霍家能给她的可以相比。
她偎依到男人怀里,媚声道:“奴家才不管你是何人,奴家只知道你是我的良人......”
最上面的人肯定是知道的,否则荆陆不会为之色变,荆陆是最上面的人养的狗,能咬死人的狗。
而最下面的人,不读书不通史,只靠代代相传,知道也没有用,因为他们不敢说,也没有人听他们说。
更有那些所谓的世家望族,羞于大好江山曾为女子统治,他们引以为耻的事,便索性选择了忘记。
史书早已更改,一代代的读书人都是从书中通晓历史,开国皇帝的丰功伟绩被编写成书在街头巷尾传颂,这个朝代早就变了。
而她身边的男人却知道谢家,不但知道,而且还很有兴趣。
但是谢婵明确地感觉到,男人对谢家的兴趣与荆陆不同。
荆陆是为了建功立业,而他不是。
谢婵猜不透男人的心,就像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男人的真实身份一样。
不过,她的愿望却可以达成,那就是她能借这男人之手,要了谢红琳的性命!
“谢红琳就在洛阳!”
“她要生孩子,或者刚生不久。”
 
第五一五章 长春阁
京城的十月,秋意已尽,枝头上残存的几片枯叶,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慈宁宫里,古香古色的紫铜香炉里轻烟缭绕,架子上一只鹦鹉打了个哈欠,小眼睛无聊地四处张望。
欧阳嬷嬷一双眼睛从闺秀们身上一一掠过,从握笔的姿势,到每个人的神情,六名闺秀或面带微笑,或眉目端方,虽然已经抄写了四个时辰,可是每个人都是神态安详,没有丝毫倦怠。
欧阳嬷嬷在她们身边一一走过,名门闺秀就是名门闺秀,无论是欧体还是簪花小楷,都是端正秀丽,工工整整。
她看了看百宝阁上的西洋钟,唉,四个时辰了,谁能想到这些平日里娇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已经不吃不喝抄了四个时辰的佛经了呢。
“霍姑娘,你抄完了”欧阳嬷嬷的目光落到坐在第二排末位的少女身上。
少女起身,捧着抄好的经书走到她面前:“思谨已经抄好了,请嬷嬷过目。”
欧阳嬷嬷颔首,对侍立一旁的宫女道:“你陪霍姑娘去长青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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