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颖怡
她惊呼出来,她宁可回到刚才的杂物房里,也不想待在这种地方。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霍思谨强忍着恐惧,抬眼去看那个人。
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或者更小一些。梳着双丫髻,婴儿肥的小脸上,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她看人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着好奇,眸光清明,如同一只小鹿。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霍思谨松了口气,好在是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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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五章 水饺
从京城到扬州,白水仙只带了两个人。查子行事紧密,除非是上面有命令,否则即使是同在一个地方,查子之间也相互没有联系。
与其他查子不同,白水仙不但会说书,还擅丝弦,加之她长相清秀却不出众,举止端庄大气,她来京城便是要一炮而红,继而出入大户人家后宅,从女眷口中获取情报。
这些年,经她之手送出的情报很多,包括彭城伯府的情况也是由她先行摸查清楚,展愉再把她的情报交给张静,由张静假扮张仙姑,凭着白水仙的情报,张静轻而易举便赢得徐老夫人的信任,在合适的机会,把那只金手镯卖给了徐老夫人。
白水仙在京城多年,她手下有两个人,他们是两男一女,两个男的便是她的轿夫,这两个人是展愉给她的,并非查子,但是人很可靠,身手也好;还有一个女的,只有十四五岁,对外则是她的徒弟,平时跟着她出出进进,而实际上,这是去年才从陕西调来的一个孩子,名叫小鹿。
当年展家派来的两个查子,在霍柔风征兵时带回的那批孤儿中挑了几个人,便带着她们进了大山,从那以后,这些人便再也没有回来。
小鹿便是当中的一个,她的名字还是霍柔风给取的。
白水仙告假回老家探亲,带了一名轿夫,还有一个就是名义上的徒弟小鹿。
四方茶楼的人全都知道,小鹿在白水仙身边,不但是徒弟,还是丫鬟,她带着小鹿一起回去很正常,单独把小鹿留下才会让人奇怪。
其实白水仙之所以带着小鹿,是因为小鹿经验尚浅,年纪又小,眼下京城局势复杂,白水仙不放心把小鹿留下独挡一面。
这些日子,她和小鹿乔装改扮,一直在霍思谨住的小院子附近,在外人看来,她们是刚从北方过来的一对母女,卖的是北方的水饺。
每天早上,母女二人便挑着担子来到街口,水饺现包现煮,母女两人操着北方口音,遇到听不懂北方话的老人,她们还能说上几句扬州话。
这两人长得耐看,人也喜兴,来了不到半个月,生意便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无论什么时候,小摊子前都有吃水饺的人。
今天,她们照常在街上摆摊子,有两个闲汉在一旁不三不四地说上几句,当娘的立刻不愠不火地顶回去,她很会讲话,既不得罪人,也不吃亏。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走过来,问道:“水饺什么馅的”
小鹿连忙送上一个笑脸,清脆地说道:“大娘,我家水饺有莲藕猪肉的,还有青菜香菇的,莲藕是今年秋天的新藕,青菜是今天早上才从地里摘的,全都新鲜着呢。”
那婆子嗯了一声,问道:“有没有萝卜牛肉的”
小鹿摇头,笑着说道:“没有啊,大娘尝尝这莲藕的吧。”
婆子没理她,自顾自地说道:“那就要一碗青菜香菇的,快点,我要带走。”
说着,她把手里的一只大碗递过来。
买了水饺,婆子也不耽搁,转身就走,就连小鹿让她吃得好再来买的话都没有搭理。
见她走远了,小鹿便自言自语道:“这位大娘好生奇怪,我和我娘在这里摆摊这么久,还是头回见到有人要吃什么萝卜牛肉馅的呢。”
这时,正在一旁搭讪的闲汉笑道:“这婆子是刚搬来的,应该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北方来的,对了,她家里一准是做暗门子的”
小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好
第六四七章 小姑娘
霍思谨从窗台上跳下来,也不知踩了什么,脚上崴了一下,她紧咬牙关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
后墙有个狗洞,这是刚刚搬进来时就发现的,。一墙之隔是另一个院子,据说两个院子原本是一家,所以墙上才会有个狗洞,现在这个院子租出去了,另一个院子却还空着,没有人住。阎嬷嬷想让人用砖头堵上,被她阻止了,后来找了些破花盆把洞口堵住。
霍思谨搬开破花盆,她身材纤细,没费力气便从狗洞里钻了过去。
院子里堆了一些旧家具,满院落叶,显然空置很久。
霍思谨躲在床下时便想好了,她不会逃跑,她就在这个院子里躲着。
她只是个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大家闺秀,她又能跑多远还不如等到那些人走了,她再出来。
霍思谨知道,翠缕即使不能引开那些人,也会假装是她一头撞死的。
她是深宅女子,除了京城贵妇圈子里的人,见过她的并不多。
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但肯定是太平会的对头。既然能与太平会为敌,那么就是江湖中人了,这些人又怎会认识她呢。
四下无人,霍思谨深深呼出一口气。
扬州的深秋居然比京城还有凉些,空气中夹杂着潮湿的气息,让人更觉寒冷。
霍思谨下意识地抱紧肩头,这个院子外面便是米市街,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家米铺,白天里车水马龙,热闹嘈杂,喧闹声能够传到她住的院子,想要安安静静睡个午觉都不行。可是到了晚上,这里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
霍思谨忽然有些害怕,她还是第一次独自置身于这样的环境。
可是她不能被抓住,她不能害怕,只要躲过这一劫,她便能去安徽,从此后在太平会的庇护之下,只要再暂时忍一忍,和庆王生下孩子,她便能母凭子贵。
想到这里,霍思谨便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可怕,她行走在暗影里,她看到厢房后面有间堆满杂物的小屋子,她便闪身进去,在一堆杂物之间找到一个仅容一人藏身的空隙。
她蜷缩在空隙里,四周安静得可怕,她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耳边传来格格的声音,这是杂物被轻轻移开时发出的碰撞声。
她吃了一惊,连忙凭住呼吸,可是下一刻,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嘴,她瞪大眼睛,但是眼前一片漆黑,接着她便没有了知觉。
当她醒过来时,四周依旧一片寂静。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惊恐地坐起身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屋顶的承尘、床上的帐子,都是极普通的料子,屋内的摆设陈旧而廉价,就连身下的床褥,也透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即使是在庵堂里长大,从小到大,霍思谨也没有置身于这样的地方。庵堂里清静古雅,供养她的人没有亏待她,她的吃喝用度都很精致。后来去了京城,她是千金小姐,后来又是王妃,她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府里下人的房间也比这里要好得多。
这时,她发现身上居然还搭着一床被子,那被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洗,都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她惊呼出来,她宁可回到刚才的杂物房里,也不想待在这种地方。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霍思谨强忍着恐惧,抬眼去看那个人。
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或者更小一些。梳着双丫髻,婴儿肥的小脸上,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她看人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着好奇,眸光清明,如同一只小鹿。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霍思谨松了口气,好在是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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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四章 劫数
如闽国公所想,明和帝此时已经火冒三丈。
兵部的折子自是不会详细说明防风的事情,只是说太医院派去的医工不能胜任,就连常见的风寒也无法治愈,以至于受风寒的兵士已由初时的三成发展到四成。
风寒虽非无法治愈的恶疾,但是传染迅速,患者四肢无力,晕沉嗜睡,别说打仗了,就连行军都是不可。
当然,兵部想要解决问题并非没有办法,只要说服闽国公从山东调兵便可了,可是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到福建,却如石沉大海。
早些年,兵部还能在山东和浙江的卫所中安置官吏,可是多年前,展怀在宁波闹得鸡飞狗跳,展家不惜牺牲一个侄女婿,趁此机会整肃各大卫所,无论是太后的人,还是皇帝的人,再或者是兵部正常任命的人,只要不是展家的亲信,全部以这样或那样的名义肃清得干干净净。
如今,无论要在山东哪个卫所调兵,没有闽国公的命令,连一兵一卒也调不出来。
无论是大批兵士生病的事,还是山东无法调兵的事,都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而是多少年里累积而成,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是他们兵部的事。
可是明和帝刚刚登基,好大喜功,若是告诉他从山东调不出兵来,明和帝不会听原因,只会认为是兵部的人办事不利,说不定还要治罪。
当务之急,还不如把责任推到太医院头上。
太医院自是不肯白白吃个哑巴亏,打听出当初烧毁防风药田并且灭了药商满门的便是锦衣卫,于是一道折子递上来,将太医院治病不利的责任推到了锦衣卫头上。
这一次恰好正对了明和帝的胃口,赫刚在金陵抓捕了大批读书人,引起朝野上下的不满,虽然后来全都释放出来,但是有两个因为受刑不支而死,如今京城里但凡与江南四大书院有关系的官员,隔三差五就要上折子为死去的学子鸣冤,就连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泰山书院也不再观望,上个月请了这一代的衍圣公求见皇帝,满朝文官,皆自认是孔圣门徒,此番泰山书院的做法,就连袖手旁观的人也坐不住了,一道道折子如雪片飞来,一筐一筐抬进文华殿,再从文华殿一筐筐抬进御书房。
这些折子俱是弹赅锦衣卫和赫刚的,明和帝巴不得这样的弹赅越多越好,因此他非但不制止,反而私底下还有鼓励的言语传出来。
现在太医院弹赅锦衣卫,便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在明和帝对赫刚的最后一丝忌惮上。
赫刚的人还在金陵,明和帝便盘算着要给赫刚治个什么罪了。
勤政殿里的消息源源不断送进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冷笑道:“当年下令中断展家药材的是先帝,锦衣卫不过就是个跑腿办事的,怎么的,现在就要把防碍军务的大帽子借机压到锦衣卫头上了,他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自太祖时起,锦衣卫就是皇帝手中的刀,可是谁能想到,到了明和帝这一代,竟然要自己折断这把刀了。
说来说去,还是明和帝这个龙椅做得不够理直气壮。
太皇太后对欧阳嬷嬷道:“就说哀家身体不适,请皇帝过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派去的人才回来:“万岁身边的常公公说了,万岁还要批阅奏折,要晚些时候过来。”
晚些时候过来,那就是不来了。
太皇太后冷笑,好啊,你是真的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她对欧阳嬷嬷道:“去请次辅大人连同两位阁老大人过来
第六五五章 薨天
欧阳氏曾是前朝有名的诗礼之家,可惜到了本朝,不但再无子孙入仕为官,部分旁支甚至败落到朝不保夕。
欧阳嬷嬷便是出自欧阳氏的旁支,她十二岁进宫,因为她出自欧阳氏,识文断字,便被安排在尚仪局,服侍司籍女官。她虽然年少,但是家道中落后饱经人间冷暖,比起同龄小宫女,更加老实持重,甚得司籍器重。五年后,司籍出宫,临走之前向尚宫举荐了她。
待到欧阳嬷嬷坐到司籍位子上时,恰好遇到了好机会。当时还是皇后的太皇太后时常帮助皇帝批阅奏章,便让尚仪局挑选一名精通典籍、文笔工整的女官,尚仪局尚宫便推荐了时任司籍的欧阳嬷嬷。
也就是这个机会,欧阳嬷嬷便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后来她到了出宫的年纪,太皇太后舍不得她出宫,先帝登基后,太皇太后住进了慈宁宫,让她做了慈宁宫主管,尚宫是正五品,欧阳嬷嬷却是正四品,比尚宫还要高出一级。
这些年来,欧阳嬷嬷亦不负太皇太后的恩典,倾尽所有心力为太皇太后做事。
她十二岁进宫,父母早已与她阴阳永隔。有一次太皇太后问她可还有亲人,欧阳嬷嬷言道她有一兄一弟,当年她进宫时小弟只有三岁,她最不放心的也是小弟。
太皇太后让人去查,欧阳嬷嬷的兄长已经死去贫病,她的小弟侥幸活了下来。
欧阳嬷嬷对这个唯一的弟弟非常好,这些年她得到的赏赐几乎都给了弟弟,还帮弟弟在京城里开了三间铺子。
这三间铺子都是做的针线生意,在京城里并不起眼,大户人家也鲜少光顾,一个月里倒有十来天是不营业的。可是实际上,这三间铺子上面连着的是针工局,除了给针工局做宫中所需的门帘帐子,也接官服补子之类的活计。
生意虽然不多,但是每一笔都是稳稳当当,油水丰厚。
欧阳嬷嬷的弟弟为了感激姐姐,将自己的次子给了欧阳嬷嬷,虽然名义上还是侄子,可是这孩子私底下却是称呼欧阳嬷嬷为娘亲的。
欧阳嬷嬷对这个侄子非常疼爱,时常对人夸奖他,并且拖了关系,将他送进了国子监。
可是就在几天前,听闻衍圣公面圣痛斥锦衣卫在金陵的恶行,国子监的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便扯了条幅跑到街上,请求圣上惩治锦衣卫指挥使赫刚。
这些孩子当中便有欧阳嬷嬷的侄儿欧阳纯。
衍圣公面圣,那是行圣人之礼;朝臣上折子,那是行清正之事,可是一群毛孩子上街拉条幅,那就是胡闹,是聚众闹事了。
五城兵马司出动把这群孩子全都抓了起来,并且通知了各自的家里,不到一天,这些人家要么托关系,要么使银子,便把各自的孩子全都领回去了。
能进国子监的,家里或大或小都有些门第,五城兵马司自是不会难为他们,也不过就是吓吓这些孩子,免得他们惹出更大的事非。
可是有一个人却没让家里人领走,那就是欧阳纯。
这些孩子被抓进来以后,按例都要搜身,避免他们身上藏有兵刃。
欧阳家来领人的时候,五城兵马司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道:“按理说若只是小孩子们凑在一起胡闹,那倒是也没有什么,谁家没有孩子,谁家孩子不淘气啊,可是......”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假笑忽然收起,厉声说道:“可是谁家的孩子也没有胆大到非议圣上,妄论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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