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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颖怡




第六八四章 六月飞雪
    展家有自己的兵马驿,来往书信安全快捷,但是即便如此,京城里的事情也不会立刻传到杭州,何况,有的消息是直接送往西北的。

    早在十天前,谢红琳便收到了霍轻舟的信。在信中,霍轻舟问起谢家族谱,并告知谢红琳,他已经查到了谢家族谱的下落。

    当年在鞑剌,谢思成亲口说过,族谱在他手中,这件事谢红琳知道,霍柔风也知道。

    谢红琳把信递给霍柔风,道:“小枫,你给你哥回信吧,告诉他如果找到族谱,一把火烧了。”

    霍柔风大吃一惊:“烧了为什么”

    她一直以为,当年遗失族谱,母亲是很遗憾的,正因如此,无论是她,还是哥哥,都是很想把族谱找回来的。

    “不为什么,你让他烧了就是了,他若是不想烧,就让人带回来,算了,还是烧了吧,免得中途落入有心人之手,再惹麻烦。”

    谢红琳说得没头没脑,霍柔风更迷糊了。

    她不是个喜欢独自一个人胡乱猜测的人,想不明白那就去问,别人不想告诉,那是别人的事,反正她是要问出来的。

    “娘,我哥辛辛苦苦才查到下落,您直接就让烧掉,总要有个理由吧,我们是您的儿女,不是您呼来喝去的下人,您不给理由,或者给出的理由说不通,我们都不会烧的,您不说,那这信我就不写,而且我现在就给我哥写封信,让他不要听您的。”

    说完,霍柔风抱着胳膊,瞪着谢红琳。

    谢红琳气得不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死丫头,当娘了还要气我,早知如此,当初我就给你找个厉害婆婆管着你了。”

    霍柔风撇嘴,她婆婆钟夫人已经够厉害的了,也没见把她这儿媳妇怎么样,再说,真要是把她怎么样了,你这个当娘的还不找人家拼命啊。

    谢红琳气归气,骂归骂,可还是没把理由给出来。

    霍柔风倒也没有立刻给霍轻舟写信,她那个哥,她最清楚了。真若是她写了这封信,她哥会有十封信等着她,每封信都是一连串为什么,还不把她给烦死。

    与其她被她哥给烦死,还不如她来烦着她娘。

    于是娘俩儿就这样僵着,至于霍轻舟的那封信,反倒被扔到一边了。

    晚上,霍柔风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弄得展怀心里火烧火燎的。前些天,小九的小日子终于来了,他高兴得不成,可是却也没敢做什么,总不能老婆的身子刚刚养好一点,他就猴急着要了,那他和禽兽有何区别啊。

    “小九,怎么了”展怀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又把被她弄得进风的被窝掖了掖。

    “我哥来信,说找到族谱的下落了,我娘却让把族谱烧了,小展,我在想,族谱里藏着的东西会是什么呢,还有,我娘既然要烧掉,那么当年她为何没有烧”

    展怀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族谱对于一个家族有多么重要,这是不容置疑的,何况之前他听说谢思成要用族谱来谈条件,也和霍轻舟想的一样,谢家的族谱或许并非只是族谱那么简单,说不定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万万没想到,岳母居然让把族谱给烧了,宁可和女儿呕气,也不说出理由。

    他想了想,对霍柔风道:“岳母处事冷静,你看她当年把你们兄妹送走时,思虑何其周密,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随便做出决定,更何况那是族谱,谢家历代传承的族谱啊,依我看,岳母若是不想说出现由,你也不要逼着她了,若是现在族谱已经落入舅兄之手,他也定会仔细查找族谱中藏的秘密,不如就把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或许有朝一日,舅兄自己就查出来了呢,到时候,这烧不烧的,就是你们两人决定的了。”

    霍柔风觉得展怀说了一大堆,就是在劝她不要



第六八五章 丧家之犬
    雪越来越大了,陈旧萧索的道观在银妆素裹下,宛若琼楼玉宇。

    大雪无痕,一切美好都可以被大雪遮掩,让世人看不到那抹真实,只能在脑海中想像着那被遮掩的真相,一定会是丑陋的;

    而一切丑陋却也能被大雪粉饰,美好得不食人间烟火。

    这世界真真假假,看着纯洁无瑕的雪花,谁又会不合时宜地去想像被碎琼断玉遮住的地方,是否本是一片垃圾场。

    苏浅笑容浅浅,但是符清却在他的笑容中看到了苦涩。

    如果庆王没有出事,或者苏浅从未与庆王相识,那么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可若是苏浅没有遇到庆王,他也只是伯府的一名小厮,阿福阿禄地叫着,长大后娶个府里的丫头为妻,即使是被主子收拢过的,也要千恩万谢,他只是个低三下四的小人物,如蝼蚁般被人踩在脚下。即使千里之外的百年大族苏家,上天入地寻找丢失的嫡子,也与他没有关系了。

    正是因为他遇到了庆王,他才成了伯爷的螟蛉,才会有人为他寻找生身父母,才会知道这个被人牙子贩卖来的孩子,其实是位出身清贵的世家公子。

    一切都是环环相扣,有因便有果的,向前一步便是得,向后一步便是失,得与失之间其实也只有那一步而已。

    这道理本是早就应懂的,可是此时此刻,在苏浅身上,符清更觉唏嘘。

    “符兄,若你当年没有尚主,你此时在做什么”少顷,耳畔传来苏浅幽幽的声音。

    在做什么呢应该能做很多事吧,至少不会像此刻一样无所事事。

    符清苦笑:“我们符家本是商户,几代人营营役役,到了祖父那一代时,终于供出了家父这位进士。那年我四岁,报喜的来到家里,祖父当场就喜晕过去,醒来以后四处磕头,给佛菩萨磕头,给列祖列宗磕头,后来县太爷也来了我们家,称呼我祖父为世伯,我祖父高兴得直搓手,不知该如何回应......后来家父的官越做越大,从地方官做到京官,我们全家都进了京城,你想像不到吧,当时我祖父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可是他硬撑着,他说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我父亲便要丁忧三年,所以他就是用人参续命也要活着......”

    “我考上举人的时候,家父很高兴,他说我们符家又要再出一位进士了,可我却也止步于举人。”

    符清考上举人后,他的名声便传了出来,彼时符少极已贵为国子监祭酒,而符清才貌皆佳,人也洒脱,爱玩也会玩,他很快便成了京城贵公子们喜欢结交的人物,闺中贵女们也悄悄地议论起他来,但凡有他出现的场合,便会引来女儿家含情脉脉的目光。

    那时他很骄傲,以为他的面前便是金光大道,他会像父亲那样金殿传名,出仕,位列朝堂,他的起点比父亲要高,他的人脉也比父亲当年要广,所以他的前途会比父亲更加顺坦。

    可是他太自信也太出挑了,他终于引起了太皇太后的注意,于是他做了驸马,尚的还是无依无靠的福润。

    福润是顺王长女,她的母亲出身仕林大族郭家,福润是名符其实的金枝玉叶。

    顺王早亡,太皇太后心疼福润福泽姐妹,将她们由郡主晋为公主,享亲王俸,可惜福泽年纪轻轻就死了,只留下福润。

    一位没有父兄撑腰的公主,她的境遇还比不上郡主。

    比起公主,郡主们的婚姻要相对轻松,她们可以相夫教子,与丈夫举案齐眉,她们的丈夫娶了她们,仕途更加顺畅,她们的婆家因为她们,子孙的血统更加高贵,因此她们在夫家往往能



第六八六章 落地凤凰
    早在几年前,符清与苏浅便认识了。

    刚做驸马的那两年,符清倒还光鲜,像以前一样出入大大小小的诗会画会,受人艳羡与恭维。

    可是一转眼,曾经跟在他身后为他的新诗喝彩的读书人,一个个成了新科进士,而他却依然无所事事。

    再后来,他再去诗会时,赫然发现他已经不再是诗会的主角,读书人们谈论的是一个似乎听过的名字——霍炎。

    霍炎成名时比他更年轻,霍炎出身比他更加清贵,就连相貌也比他年轻时更胜几分。

    那一次,符清坐在诗会的角落里,他看到年少的霍炎如众星捧月般走了进来,跟在霍炎身边的就是苏浅。

    刚才还在冲他抛媚眼的清倌人激动得俏脸绯红,兴奋地告诉他:“你知道吗轻舟公子明年就要下场了,我们教坊里的姐妹们为他排了一出歌舞,就叫贺状元。”

    贺状元

    符清冷笑,真以为爹是状元,儿子便也能当状元吗

    可是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所有人都围在霍炎和苏浅身边,他们一个是人们心目中的状元郎,另一个是名动京城的贵公子、庆王身边的红人,他们是文曲星转世,是即将大放异彩的明珠。

    那是符清最后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从那以后,他最常去的地方便是青(防)楼教坊。

    其他驸马们去这些地方都是偷偷摸摸,唯有他是正大光明,福润公主初时还抱怨几句,后来便听之任之了。

    十天里,有七八天他都是在教坊里的,眠花宿柳已是他的生活,他的诗词越来越香艳,读书人的圈子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后来霍炎真的被点为状元,还是百年一遇的三元及第,于后来庆王倒了,霍炎去了江南,继续被吹捧,名声比在京城时更胜一筹。

    但是曾经走在霍炎身边的苏浅却杳无音信,直到有一天,符清在宗室营附近看到一个人,他站在庆王府对面的一棵古柳下面,静静地望着那座贴着封条的大宅。

    符清一下子便认了出来,这是苏浅。

    苏浅无官无职,因此庆王一案中并没有被治罪,后来苏浅消声匿迹,他还以为苏浅去江南投靠霍炎了,却没有想苏浅居然还在京城。

    苏浅在庆王府对外站了许久,然后默然离开,就在苏浅转身的刹那,符清看到苏浅轻轻拭了拭眼角。

    苏浅是在缅怀那些过去的时光吗那些惊艳的、堂皇的、令人瞩目的时光,那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他看着苏浅上了一顶小轿,就是在街边随手可以拦下的轿子,轿子什么人都拉,到了夏天会有难闻的味道,若是以前,苏浅是万万不会坐这种轿子的。

    他连忙让身边的人在后面跟着,那人回来告诉他,苏浅出了宗室营,还在一个包子摊上买了几个素馅包子,一文钱两个的那种包子。后来苏浅就出了城,在一座小道观前下了轿子,那座道观非常偏僻,外墙的墙皮都掉光了,也看不到有上香的居士,冷冷清清。

    符清唏嘘不已,他以为像苏浅这样的人,即使离开庆王府也一样能过得逍遥自在,却没有想到居然如此狼狈。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人往往就会这样,若是有人混得比他好,他可能只会不屑地冷哼一声,说一句“他有什么好的,不过是运气而已。”

    可一旦这个人从高处摔到地上,他反而想去结交了,纡尊降贵。

    初时符清来道观里找苏浅,便是这种心态,他很好奇,好奇这位曾经的人中龙凤是如何受苦受难的。

    可是一来二去,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对苏浅生出惺惺相



第六八七章 把柄
    在京城里,苏浅的身世虽然说不上人人皆知,可是也并非秘密。

    苏浅出自嘉兴苏氏嫡房,苏氏是嘉兴大族,苏浅含玉匙出生,身娇肉贵,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公子。

    可惜他在三岁的时候,被拍花的拍走,从此下落不明。

    后来辗转来到京城,被老定安伯看到,见他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便动了恻隐之心,人牙子见老定安伯对这孩子感兴趣,索性狮子大开口,最终老定安伯以二十两银子的高价将苏浅买下来。

    苏浅被拍走时只有三岁,说不清自己家乡何处,老定安伯索性便让他跟在自家孙儿身边,读书认字,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苏浅会成为定安伯府某位小公子的书僮。

    有一年,老定安伯的母亲,秀静大长公主做寿,年方七岁的庆王到府上贺寿,一眼便看上了苏浅。

    老定安伯听说以后,立刻让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定安伯收苏浅为义子。苏浅摇身一变,从书僮变成了勋贵公子,进宫做了庆王伴读。

    几年后,苏浅跟随义父定安伯去嘉兴办差,看到熟悉的地方,他猛然记起曾经来过这里。

    定安伯马上让当地的父母官去查,一查便查出,七年前苏家丢了一位嫡子。

    后来苏浅认祖归宗,在苏家住了两三年,之后庆王封王开府,便又召了苏浅回京,从此以后,苏浅便留在庆王府,再也没有回过嘉兴苏家。

    这件事简直比戏本子里的还要精彩,当中也委实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比如以老定安伯的身份,怎么会见到人牙子手里的小孩子,要知道买个四五岁的孩子当小厮也只要三四两银子,那人牙子却敢要二十两,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又是一个一眼看去就是大户人家小公子的孩子,那人牙子难道就不怕老定安伯报官,治他一个拐带孩子的罪名吗

    可老定安伯却花了二十两买下这个孩子,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事,几年以后,苏浅恰好去了嘉兴,又恰好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而苏家是嘉兴大族,只要稍稍一查,便能查出他们家曾经丢过一个孩子。

    这一切都是恰好,因此当年便有人怀疑过,甚至怀疑这是苏家布的一个局,想往庆王身边送个伴读,便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可是之后很多年里,苏家虽然顺风顺水,可是却也没有大的做为,子孙当中有出仕的,但也并不出色,在江南一众仕林大族之中,苏家只是平平而已。

    苏家若是真能把一个孩子送到庆王身边,又怎会不好好利用这个关系呢。

    时光流逝,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苏浅的身世渐渐无人提起,偶尔有人谈起,说的人和听的人也是一笑置之。

    就如无论多么新鲜的水果,放久了都会失去原有的味道,世间无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一旦变成往事,也只能被遗忘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偶尔想起,又很快被新的事情所代替。

    而京城,本就是一个奇事怪事新鲜事层出不穷的地方。

    “小苏,你真的是嘉兴苏家的人吗”符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或许是以前不能问,而现在可以问了。

    现在的苏浅,除了他自己强撑的那份清高,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以前不敢问也不能问的问题,现在都可以问了。

    苏浅像是完全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这样问他,他先是怔了怔,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慌,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只是那一闪即逝的惊慌,还是落在了符清的眼中。

    即使苏浅不说,符清也明白了。

    苏浅是个假货,老定安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假货。

    至于苏家,无非是个捡便




第六八八章 美人
    史原望着火盆里渐渐烧烬的书信,嘴角露出一抹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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