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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颖怡

    也不知道蓝先生怎么就看上符清这个家伙了,小白脸而已,除了一笔好字别无长处。

    火舌很快便将那封信完全吞没,史原掸掸衣袖,抖落了从火盆里扬起的纸灰。

    蓝先生想要霍轻舟,赫刚便去金陵抓人,为了不让人怀疑,赫刚抓了很多人,可惜却让霍轻舟跑了。

    初时史原也觉奇怪,赫刚何等手段,怎么就能让霍轻舟这么一个书生从眼皮底下跑了

    直到南边的消息传过来,他这才明白,原来霍轻舟竟然有展家的人罩着。

    展忱并未真正退兵,只是他自己退回浙江,却还在江苏留了一万兵马。

    赫刚和他的锦衣卫再有手段,面对展忱的千军万马也只能罢手,蓝先生无奈,只能放手让霍轻舟去了杭州。

    所有人都知道,霍轻舟的脚一踏进浙江,太平会便拿他无可奈何了。

    史原想不明白,蓝先生为何一定要霍轻舟这个人,且,如果不能活捉,便要带他的人头回来。

    他想不明白,符清那小子却自作聪明,说什么蓝先生是惜才,霍轻舟抓不到,不是还有苏浅吗苏浅比起霍轻舟来,也就是少了一个状元名头而已。

    史原恨不能在蓝先生面前骂符清一顿,不学无术自以为是,蓝先生十有八、九是由霍家有仇,否则不会让人带走霍思谨,还要再让赫刚去抓霍轻舟。

    庆王出事以后,太平会来人,要接走霍思谨,史原知道这些不是谢思成的人,当时他就明白了,霍思谨这一去恐怕没有好事。

    蓝先生要抓霍轻舟,并非是爱惜霍轻舟是个人才,而是想要利用他,利用不了就要弄死他。

    符清提起苏浅,史原便将符清的意思转告了蓝先生,他没有想到,蓝先生居然同意了。

    这让史原很吃惊,符清却沾沾自喜,史原心里明白,符清是太想在蓝先生面前有所表现了。

    可是苏浅对于蓝先生有什么用呢史原百思不得其解。

    符清在信里说已经抓到苏浅的把柄,让给他派几个帮手,蓝先生早有密令,让史原配合符清,现在符清要人,史原只能给他。

    几天后,便有几个人去了符清身边,而史原也如愿以偿得了吏部的那个空缺儿。

    史大太太不是个擅长管家理事的人,史二太太孩子还小,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史大太太不忍让她帮忙,再说史二太太对待婆子丫鬟总是粗声大气,史大太太看不惯,她推崇道家的无为,也把无为运用到管理后宅上了,让下人们自发地去做事,发自内心地热爱劳动。

    于是史家人人一团和气,谦恭懂事,虽然花园里的杂草有半人高了,虽然厨房里的补品放在柜子里都能自己长腿跑掉,可是史大太太还是很满意。

    史原偶尔也会埋怨几句,要是他在外面事情太多了,何况底下的人也都聪明,无人会把手伸到他头上,史原看不到也就不去过问了。

    史原的弟弟史云,庶吉士出身,前两年从翰林院散馆后,便去了兵部任给事中。

    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这个位子也是多少人盯着的,史原想要给自家弟弟谋个差事,也并非难事。

    今天史云早早从衙门回来,虽然河南还在打仗,可是兵部衙门里也没有什么事,很是轻闲。

    史云原本想到街上走走,快过年了,他想给妻子孩子买几件衣裳,还没有分家,当着哥哥嫂子,妻子也不便用公中的银子给孩子添置。

    可是走到半路上,就见街上闹哄哄的,一问才知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在街上搜捕钦犯,路边的小贩纷纷收拾摊子,店铺也放下门板,早早打烊。

    自从上次御林军没有抓到赫刚,京城里三天两头抓捕犯罪钦犯,赫刚和他的手下倒是没见抓到,无关的人却是抓了一大堆。

    论起抓人,五城兵马司这群二世祖怎能比得上锦衣卫的人,锦衣卫要抓人那是真的抓,五城兵马司就是虚张声势,打着搜捕钦犯的名义趁机敛财。好端端的人被抓走,家里人走要去疏通,一个人一百两银子,十个人




第六八九章 姐弟
    暮色四合,一顶小轿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城外的大道上,积雪已被来往的车马踩平了,轿夫在鞋子上绑了粗绳,跑起来不会打滑。

    冬日天短,轿子在离道观一里来路的地方停下,四周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花三娘下了轿,付了轿银,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两个轿夫黑灯瞎火也没有仔细去看,他们并不知道,坐轿子的那个小媳妇,现在俨然已经是个道姑了。

    花三娘还是第一次扮道姑,她不喜欢扮成道姑,若论扮道姑,还是张静扮得最像。

    花三娘长得媚气,扮出的道姑像妖道,说来也怪,她和花四娘是孪生姐妹,两人的五官一模一样,可是气质却天壤之别。

    花三娘手里挎着个碎花包袱,另一只手却拿了只拂尘,她没有去敲道观的门,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儿,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她忽然弹起,如同一只狸猫跃到树下,借着树枝的晃动,她的身子便又从树上跃进了道观里面。

    一个道童拿着灯笼正好路过,忽然有个人影飘到他面前,道童吓得手上一松,灯笼落到地上,那人影已经从他身边飘过去了,却又飘回来,捡起灯笼塞进他手里,还不忘摸摸他的小脑袋。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道童才缓过劲来,他四处张望,哪有人影啊,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头,刚才是眼花还是做梦

    花三娘轻车熟路地来到苏浅的小院子,道观很小,苏浅的小院在道观最深处。

    花三娘故伎重施,从矮墙上跳进来,双脚刚一落地,便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两道黑影,花三娘一甩拂尘,笑靥如花:“卖鱼的卖鱼的。”

    她的话音方落,那两条黑影便攸的消失了。

    花三娘夸张地拍拍胸口,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找这么多保镖干嘛还怕有人来劫个色吗

    她一边腹诽,一边扭着腰肢进了屋子。

    苏浅原本坐在灯下,听到她的声音,连忙站起身来。

    花三娘进了屋,看他一眼,道:“晚饭吃了吗”

    苏浅忙道:“吃了两个素馅包子一碗玉米粥。”

    花三娘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他,解开挎在肩上的碎花包袱,里面竟然是一只小砂锅,用帕子扎着,难得的是她又是跳墙又是爬树,那砂锅居然没有洒出一滴。

    “还有喘气的吗”花三娘没好气地问道。

    “有,有,有!”闻声,一条黑影从院子里疾步掠进,拿起那只砂锅便出去了。

    花三娘在身后叮嘱:“不要热得太久,开滚了就端过来。”

    “姐,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苏浅一扫平日里的清冷,像个孩子似的凑了过来。

    花三娘白他一眼:“给你炖的鱼汤,足足炖了一个时辰呢。”

    “姐,你来京城了,真好。”苏浅笑着说道。

    花三娘叹了口气,重又打量他:“这阵子受苦了吧。”

    苏浅摇摇头:“比起以前,这不叫苦。”

    花三娘的眼圈儿红了,她侧过头去,又从包袱里掏出几只桔子:“福桔,比不上贡品,可也挺好吃的。”

    “姐,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苏浅伸手拿过一个,剥了皮,分了一半递给花三娘。

    福桔产自福建,小时候苏浅最喜欢吃桔子,有一次花三娘带着他去偷桔子,被看园子的老头追着打,他跑了几步就摔倒了,花三娘扑到他身上,硬生生挨了那老头两扫帚。

    “阿浅,我临来的时候,去了一趟随云岭,见了二爷。二爷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比起我们,他对你寄予的希望是最大的,因此,他才让我过来帮你,另外从福建又来了两个人,过几日也该到了。”

    苏浅点点头:“我已经收到飞鸽传书了,姐,我知道一定是你求了二爷,你已经上岸,二爷言而有信,如果不是你求他了,他不会再派你过来的。”

    花三娘笑了笑:“小傻瓜,姐在五夫人身边,整日除了跟进跟出,就是帮着钟夫人和谢夫人带孩子,闲得都快要长毛了,有一天五夫



第六九零章 不回
    花三娘的祖母花婆婆时任查子营统领,两个孙女擅自抱回一个孩子,虽然行事欠妥,可毕竟是小孩子的行为,再说,那孩子也的确可怜,若是再落入那些贼人手里,还不知会如何。

    回到福建,苏浅便在花家住下了,但他并非如传说之中十岁时去嘉兴才猛然记起前事的,他早慧,虽然只有三岁,但却能清楚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姓苏,叫阿浅。”

    他是从嘉兴带回来的,只看衣裳鞋袜就能猜到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又是姓苏的,即使不去刻意调查,花婆婆也想到了嘉兴大族苏家,只要让人打听要听,苏家近期是否丢过孩子,便能将他送回去了。

    回到福建的第三天,花四娘就哭着离家,换上男装支了军营,虽然长官们知道她是有点来头的,可是也不会让她得过且过,她要像男人一样在军营里历练,这一去便是整整五年。

    花三娘已经通过考教,只等三个月后便进查子营了,这三个月里,反倒是她最轻松的时候。

    来到福建后,苏浅便住在花家,既然是她和妹妹硬要把苏浅抱回来的,妹妹走后,照顾苏浅的差事也就落到她头上。

    花家住得离查子营不远,四处环山,花三娘和花四娘自幼就在山上玩耍,对这里一草一木一树一石都很熟悉。

    十岁的花三娘带着三岁的苏浅,在山野里嬉戏,花三娘学过武功身手灵活,苏浅迈着两条小短腿跟不上,花三娘就背着他到山上捉蝴蝶采野花,附近的几座桔子园,也被他们偷遍了。

    终于有一天,嘉兴的书信到了,已经查明苏家的确丢了一个孩子,三岁的男孩,出自苏家嫡房。

    花婆婆身份特殊,而且她也不想将闽国公府卷进来,便想派人悄悄将苏浅送回去,只要把孩子送到苏家门口,苏家的门子自是认识他的,把孩子领回去便行了。

    于是临走的那一天,花婆婆再三叮嘱苏浅,若是家里人问起,只说是被一位过路的婆婆和姐姐从坏人手里救下的,这是事实,而且这些天里,苏浅就是跟着姐姐在山上玩,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苏浅并不知晓。

    小孩子还不是很能记同,在花婆婆看来,即使苏家人疑心,也不会猜到闽国公府。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花婆婆转身要走的时候,苏浅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婆婆,阿浅不走,不走!”

    他又冲着花三娘张出小手:“姐,抱抱,不走,不走!”

    花婆婆平时与他并不亲近,也没有理会过这个小孩子,见他忽然哭闹,便皱起眉头,对花三娘道:“拿块糖给他,别让他哭了,一会儿人来了,就送他上船。”

    花婆婆不怒自威,花三娘一向很畏惧祖母,她听话地答应着,抱了苏浅去外面摘花。

    苏浅渐渐不哭了,可是却紧紧抱住花三娘的脖子,不住说着“不走,不走”。

    花三娘问他:“阿浅不想家吗不想阿爹和阿娘吗”

    直到这时,花三娘才想起来,阿浅在花家住了多日,从未哭闹过要回家,也从未要爹要娘。

    那么小的孩子,不是应该哭着喊着要娘吗

    苏浅扁扁嘴,凑到花三娘耳边,小声说道:“阿娘死了,新阿娘不喜欢阿浅。”

    苏家大奶奶还没有出满月便撒手人寰,苏浅是由乳娘带大,刚刚过完周岁生日两个月,新的大奶奶便进门了。

    苏浅两岁上,继母给他添了一对孪生弟弟。

    孪生子本就稀奇,何况还是一双白白胖胖的男丁,上上下下都围着新奶奶和这对男婴,就连父亲也很少多看一眼苏浅。

    虽然继母对他依然和言悦色,可是小



第六九二章 野花
    花三娘微微松了一口气,趁着花婆婆闭目假寐,她蹑手蹑脚抱着苏浅出去。

    外面阳光明亮,花三娘抱着苏浅,一直来到他们常去捉蝴蝶的那片山坡。

    山坡上繁花盛开,从花三娘记事起,这里便有很多野花,她不知道名字,也从来没有打听过。

    今天,她看到这些不知名的野花,忽然心有所悟。

    她在查子营里两年了,每年都会有人离开,离开的人偶尔也会回来,回来以后就会进山,接受更加严酷的训练,还有的人,走了就没有再回来。

    刚进查子营时,有一次去山上训练,她被毒蛇咬了,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时是一个姐姐正在用嘴给她把毒素一点点吸出来,后来她知道那个姐姐叫阿林,她从家里休沐回来,会给阿林姐姐带家里做的点心,虽然这是营里不允许的,可是她们做得很隐蔽,好几次都没有被发现。

    一次,她又从家里回来,可是却没有找到阿林,她问了与阿林同一个营房的人,她们说阿林走了。

    走了啊,那是去执行任务的,阿林姐姐只比她大了两岁,也还是个孩子,所以只会跟着师傅们去办差,所以阿林姐姐会再回来。

    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阿林,有一次她问祖母:“祖母,有个叫阿林的,她救过我的,她去办差了吗还会回来吗”

    祖母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阿林啊,就是和你一起偷偷吃点心的那个,死了,回不来了。”

    祖母连她和阿林躲起来吃点心都知道,那就是不会记错人的,阿林是真的死了。

    花三娘望着山坡上的野花,她忽然想起,她连阿林的全名都不知道,她不知道阿林姓什么,大名叫什么,是叫李林、王林还是什么,就像这片野花,没有人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每一朵花何时开的,又是何时落的。

    她们是查子,功成名就、加官晋爵的永远不会是查子,就像祖母一样,在查子营里,她一身戎装不怒自威,而每每去国公府,都要梳上圆髻,换上酱色比甲,打扮得像个体面嬷嬷,上上下下的人都称呼她花婆婆,就连国公府里做了几十年的老管事,也以为她是外头产业的管事嬷嬷。

    “姐,我去给你摘花插到辫子上吧。”耳边传来阿浅软软糯糯的声音。

    花三娘蹲下身,双手轻轻按住阿浅的肩头,她幽幽地说道:“阿浅,你记着啊,走出花家,走出这片山坡,如果在外面看到姐姐,你都要假装不认识,哪怕姐姐被人打,打死了,你也不要管,更不要去认尸,记住了吗”

    阿浅吃惊地瞪大眼睛,他摇头,不住摇头:“不,有人打姐姐,我就打他,打死他。”

    “小傻子,那可不行,你看这片野花,如果你看到有花谢了,你会管吗不会吧,你会去摘开得更好的花,姐姐生下来就像这片野花一样......如果婆婆让你选,你是去军营还是去京城,你要选去军营,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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