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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颖怡

    霍柔风想到的这个人就是京城国公府里那位唠唠叨叨的桂伯。

    那年她只有十一岁,怀着一颗要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赤诚之心跑到国公府,可是展怀却让桂伯绊住她,他自己去找郭旭,替她出气去了。

    桂伯带着霍柔风上了国公府的一座小楼,那楼里的每件东西,桂伯都能说出来历,对于展家祖上的丰功伟绩,桂伯如数家珍,以至于霍柔风听他说了一天故事,竟然忘了展怀。

    “问问桂伯,说不定他会知道呢。”霍柔风虽不笃定,可是她有经验,霍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霍大娘子和她都不知道,可是家里的老仆却能说得眉飞色舞。

    桂伯就在京城,找他问问也不是麻烦事,不如试一试。

    展怀立刻让人给桂伯写信过去。

    霍柔风的大布猴子也终于缝好了,出乎她的意料,这只布猴子和她那只有相似之处,可也有不相似的地方。

    相似的是两只猴子都是用布缝的,不相似的是长得一点也不一样。

    可是阿裳很开心,抱着那只丑萌丑萌的布猴子啃得**的。

    霍柔风想起那晚展怀和她说的话,心里酸酸的,她捏捏女儿的小鼻子:“阿裳啊,娘是属猴的,等娘走后,就让这只猴子陪着你,你就把它当成娘吧。”

    说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算了,管他呢,猴子是她亲手缝的,把猴子留给女儿,也免得女儿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嗯,好像还是哪里不对劲。

    霍柔风当然不知道,她前脚出去,乳娘们后脚就把那只大布猴子给收起来了,阿裳随即大哭,乳娘只好把大布猴子还给她,阿裳破涕为笑,乳娘们战战兢兢看着阿裳趴在大布猴子身上睡着了,连忙又把猴子收起来,阿裳醒来以后,照常大哭,于是乳娘把大布猴子还给她......

    从那以后,这只大布猴子就成了阿裳与乳娘之间斗智斗力的决逐品。

    钟夫人让人给阿裳缝了几身过年穿的小衣裳,无论衣裳还是襁褓,全都是大红缂丝,再戴上赤金镶红宝石的项圈和手镯,霍柔风悄悄嘀咕,也不怕让人把孩子绑了。

    谢红琳耳朵尖,听到后白了霍柔风一眼:“你小的时候,兵荒马乱的,我也给你这么穿,也没见你被人绑走。”

    可不是嘛,后来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像个街上的野孩子似的,反倒是被展怀给绑了。

    霍柔风又想起当年她和姐姐查询自己身世时,褚庆便说霍老爷抱她回来时,她是穿着大红缂丝的衣裳,那时姐姐便猜她出身不俗。

    钟夫人越看阿裳越是高兴,看完阿裳又夸霍柔风:“咱们家最能干的就是小九了,进门就给我生了个漂亮孙女。”

    一边的丫鬟婆子全都强忍着不敢笑出来,若是世间的婆婆都这么想,当人家媳妇的就容易多了,就像五夫人,若是连生几个孙女,钟夫人就能把她捧上天吧。

    霍柔风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没有遇到话本子里的恶婆婆。

    趁着钟夫人心情好,霍柔风便悄悄问起展愉的事来。

    “母亲,小展和我商量过了,等到我们走后,就请二哥来西安主持大局,到时二哥就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了。”

    霍柔风特意把孤孤单单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钟夫人手里正在摆弄着阿裳的小鞋子,鞋子上用米粒大的珍珠各镶了两朵梅花,花芯子却是用的红玛瑙。

    霍柔




第六九七章 孤独
    雕花木门无声掩上,屋内落针可闻。

    钟夫人望向炕几上的梅瓶,梅瓶里插了一枝白梅,只有一枝。

    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年轻欢快的声音:“娘,这种细梅瓶就要只插一枝梅花,一枝独秀。”

    她闭上眼睛,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只是和前面的不同,这个时候干涩喑哑:“娘,您就当我死了吧,就当您少生了一个儿子。”

    那是她的儿子,曾经俊雅开朗的儿子,在离开福建时,居然让她当他死了......

    十几年后,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阴郁低沉的男子会是她那如朝露明珠般的儿子。

    钟夫人睁开眼睛,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悲伤,一抹狠戾渐渐浮上眼底。

    她的儿子已经被沈家祸害了那么多年,如今逃出生天,凭什么还要孤苦伶仃,她不但要给儿子娶妻,还要娶得堂堂正正,是娶妻,不是纳妾。至于京城里的那个,管她去呢。

    阿怀和小九性格通透,又都是从不曾低于人下的,没有那么多见不得光的心思,两人为老二担心,也不管弟媳妇能不能给大伯子说话,小九就跑来求了,多亏这孩子说起,否则她还不会下这个狠心。

    钟夫人想到这里,便高声叫人,不一会儿,就把正在前院里看诋报的霍柔风叫过来了。

    “小九,我不便出面,你让薛盛的夫人帮忙留意,看看西北有没有哪位武将家里,有合适的姑娘,武将家的姑娘没有那么多扭扭怩怩,日后和你们几个妯娌也好相处。”

    说到最后一句,霍柔风便明白了,这是想给展愉说亲了。

    她怔了怔,婆婆是不是理解错了是她对婆婆说的那番话表达错误

    这个时候给展愉提亲,这是娶妻呢还是纳妾呢,还有,展愉愿不愿意

    “母亲,要不您问问二哥,问问他是不是也想找位将门出身的二嫂我成亲时就是请的薛夫人做全福人,她也是个爱交际的,西北这边,无论是官宦还是勋贵,再或者是书香世家,她认识的人家比我知道的都多,问问二哥的心思,或许能够多挑挑多看看,也免得我们一叶障目。”

    言外之意,您说得不算,要让二哥来说。

    这十几年来,钟夫人过得并不如意。先是老二去京城做了人质,后来老四又活生生战死,对于一位母亲来说,每一次都是致命打击,多亏她生性豁达,又有一个年幼的小儿子需要照顾,否则她早就撑不住了。

    接连两个儿子生离死别,她没有抱怨,也没有诉苦,而是默默地封存了自己的佩刀,也封存了自己所有的痛苦记忆。

    反而是自从有了阿裳,她才似是重拾昔日时光,像是回到了儿子们小的时候,一个都不缺,齐刷刷地在她身边,今天这个闯祸,明天那个挨罚,忙碌而又幸福。

    展愉回来得很快,接到展怀的飞鸽传书就赶到了西安。

    展怀在鸽子腿上的小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有事,速归。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却更让人心慌。

    展愉不是没有经过风雨的人,他本身就管着一批查子,可也是这种人最是多疑,别人看到这四个字可能只会猜测是有事要商量,可是展愉就不是了,他瞬间就能有十几二十种想法。

    且,西安有老母亲。

    霍柔风也没想到展愉会来得这么快,她冲着展怀竖起大拇指,展怀笑着摸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果然,当展愉耐心地听完钟夫人的一番话后,他只是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我不觉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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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八章 幸运
    霍柔风猛的坐起身来,反倒是把伏在她枕边的展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腰。

    霍柔风被展怀抱着,问道:“茶房客房旁边的那个茶房”

    自从离开京城,展愉也只来过西安一次,上次便是住在客房里。霍柔风已经和展怀商量过了,府里住着谢红琳,又有阿裳这个小孩子,即使他们起兵离开后,展愉回到西安恐怕也不想住在这里,于是霍柔风便交待了安海,在西安城里选处清静的地方,给展愉另外置办一处宅子。因此现在展愉回西安,便暂时住在客房里。

    展怀和霍柔风都会在府里议事、会客,府里又住着两位上岁数的女眷,因此便设了四处茶房。

    霍柔风之所以会问起客房旁边的那处茶房,是因为那处茶房平时是最清闲的,管茶房的是以前在京城四时堂的老崔头。老崔头在四时堂里就是烧水煮茶的,他本就是京城人氏,年轻时给行商当伙计,天南地北十多年,后来去杭州时拉着货物的大车翻到沟里,他的一条腿从此废了,行商给他结了工钱就走了,四时堂的大夫给他看病,见他断了生计,便和掌柜说了,让他在四时堂里打杂,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四时堂在京城开分号,老掌柜来京城时也带上了他,原是想着让他落叶归根,可是京城里原有的两房亲戚也不知搬去哪里,他在京城里待着没有意思,待到四时堂在西安开分号时,他便跟着又到了西安。

    有一次霍柔风在四时堂看到他,那么大的年纪,拖着一条瘸腿还在送茶水,便让他来到自己府里,一来他是老伙计,人也可靠;二来也让他安度晚年,不用再日日辛劳。

    虽然离京多年,但是老崔头说的一口京片子,乡音未改。整座府里,也只有这一个人是京片子。

    见霍柔风问起,展怀也想起来了,那个一口京片子的老崔头,他是有印像的。

    他苦笑:“二哥恐怕是觉得他的口音熟悉,才在茶房里坐着的吧。”

    如果不想睡觉,在哪里不行,堂堂展家二爷,寒冬腊月里,又何必跑到茶房里坐着。

    熟悉吗当然熟悉了,京城是展愉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霍柔风身子后仰,偎依在展怀的臂弯里,展怀拉过锦被,一直盖到她的肩头,忽然问道:“小九,你对二嫂还有印像吗”

    自从那一年在通州,芳仪公主不惜失仪,为了他和锦衣卫理论之后,展怀提起芳仪公主时,偶尔会称她二嫂。

    霍柔风想了想,道:“上次见她时,我还刚到京城,只有十一岁吧,隔了很多年了,再想起她来有些模糊,记忆中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看着很舒服的漂亮,对了,她说的就是一口京片子,非常好听,我怎么也学不会。”

    当年初到京城,霍柔风也跟着黄显俊学过官话,可惜她和李烨一样,虽然说得也是官话,可是任何人一听就知道他们是江南来的。

    两人不约而同,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外面传来镶翠的声音,说是阿全让人送公文来了,展怀这才把怀里的霍柔风放到枕头上,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正要站起身来,脖子忽然被抱住,霍柔风抬起身来,在展怀耳边轻轻地说:“我们太幸运了。”

    展怀轻轻嗯了一声,把霍柔风拥到怀里,紧紧抱了抱,这才转身出去。

    比起展愉和芳仪公主,比起很多人,他们都是幸运的。

    初相遇时,他们都是少不更事,在天真任性中彼此亲近,成为好朋友;在他们最美好的年龄,相知相爱



第六九九章 偷
    司徒大娘把手里的砂锅放到八仙桌上,笑眯眯地对花三娘道:“三丫头,快点,趁热吃了。”

    花三娘笑着答应,掀开盖子看了看,惊喜地道:“扁肉燕我好久没有吃过了。”

    这是福建小食,花三娘已经忘记有多少年没有吃过了。钟夫人刚到西安时,霍柔风本想给她找个擅做闽菜的厨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钟夫人到了北方就迷上了吃锅子,一年四季吃锅子,但凡是她能想到的食材,全都要放到锅子里涮着吃。她是长辈,展怀又不挑食,整府就他们两位算是福建人,他们不吃,自是也就不用请专门的厨子了。

    花家几代都在福建,花三娘算得上地地道道的福建人,司徒大娘的这锅扁肉燕让她吃得眉开眼笑,砂锅很快就见底了。

    对于花家的底细,桂伯和司徒大娘全都清楚,隔了好几年,花三娘忽然又出现在京城,两人都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三丫头,外头是不是有什么事了”桂伯问道。

    花三娘拔下头上的发簪,发簪是空心的,她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卷,交给了司空大娘。

    司空大娘把纸卷展开,拿到灯下,看完便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那两个人呢”司空大娘问道。

    “明日就到了,两人都是生面孔。”花三娘道。

    司空大娘想了想,对不明所以的桂伯道:“你明天找人牙子过来,买几个人。”

    桂伯指指放在桌上的文房四宝:“我要给五爷写信。”

    司空大娘的脾气立刻就上来了:“那你还不快点写,明天去买人,买人!”

    桂伯摇摇头,他就想不明白了,展家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凶巴巴的婆娘。

    花三娘忍住笑,起身告辞,消失在夜色中。

    她悄悄回到史府。

    昨天史云刚刚给她腾出来的单间,她告诉史云,自己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男人赚了几个钱,就和邻村里的一个寡妇好上了,那寡妇手里有钱,给男人置办了一间铺子,男人索性住到了寡妇家里,她上门找了两次,次次都被打出来。婆家的亲戚听说以后,非但没有帮着她,反而说她是不会下蛋的鸡,活该被嫌弃。

    她一气之下就跑回了京城,原先的鱼摊子早就没有了,听史家厨房的刘大娘说缺个烧火的,她就过来了。

    史云听了又惊又喜,没想到花三娘居然和家里的男人离了心,更没想到竟然求到史家来讨生活。

    可是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别说是去烧火了,就是在厨房那种遍是油烟的地方站一站,他都觉得心疼。

    史家兄弟一向不管后宅的事,如果他忽然过问,一定会被人说三道四。

    大嫂御下不严,府里下人爱嚼舌头,妻子为此还和他哭诉过,说是前天才给娘家送过去两筐桔子,第二天大嫂就知道了,把她气得半死。

    史云可不想让人知道,他对花三娘的那点心思。

    花三娘毕竟是有夫君的人,虽说两人离了心,可是他是有官身的,若是传扬出去,被御史知道了,他的名声就毁了。

    史云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好办法,眼下能够做到的就是让花三娘离开厨房。

    他偷偷塞给刘大娘十两银子,让刘大娘装病告假回家,过完年再回来。

    刘大娘管着厨房里的采买,也是因为这个,花三娘早前才和她搭上的。

    刘大娘一眼就看出二老爷对花三娘有心思了,再接过三两银子,心里就更清楚了,她的月例也才一两,每个月加上捞的油水也不过二两,史云一出手就是十两,刘大娘高兴还来不及,当即就向大太太告假,说是老家的婆婆病了,她要回去



第七零零章 丰台市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花三娘想,老娘就成全你,让你偷不着吧。

    于是花三娘抖得更厉害,如同深秋寒风中枝头上最后一朵娇花,她的胸前起伏着,两颗梅花型的盘扣摇摇欲坠,似是下一刻就要挣断,里面的波涛就要喷薄而出,席卷着面前的男人,翻滚进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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