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颖怡
“我以为只有我们六部忙得团团转,没想到大理寺也如此,莫非真有那么多的案子要赶在年前结案的”史原很好奇,人之常情,都要问一问,这也是一种关心。
“实打实的案子倒是没有,就是新君登基,想要......史大人也懂的,就是把那些沉年的卷宗全都翻出来,将涉及到的人捋一遍。”
“涉案的人,不是早就办理了”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史原不明白也能理解。
“史大人不知,这里指的涉案之人并非真正涉案的,打个比方吧,有个案子里提到了,某位犯官是从江西调进京城的,那么他能进京总要走门路吧,他是走的何人门路若是这人当初已被牵连也就罢了,若是没有,那么就要登记在册,报到上面去,是统一清查还是单个清查,这就是上面的意思了,我们只是做些案头小事而已,也是最繁琐的。”
二百两银子在手,过年足够了,官员心头略松,话也就多了起来。
“原来如此,那是真正辛苦,天气越来越冷,整日操劳,二位大人要保重身体啊。”史原拿起茶壶给二人把茶满上,又叫来伙计,添了两碟点心。
只一位官员也叹了口气,道:“想一想,还是先帝在的时候最轻松,有案子就办,没案子时就是上衙下衙,闲来无事,还能去湖边垂钓、山间赏花,虽说内阁也常有吩咐,可那是内阁,真若是不想做,前面还有顾大人顶着,可现在这是皇上啊,而顾大人......唉。”
他口中的顾大人是前任大理寺卿顾岭南,顾岭南与赵旭是同科,二人私交甚好,赵旭被遣至江苏后,顾岭南便称病致仕了,在返乡的路上遇到意外,身首异处了。
听到这位官员提到顾岭南,史原像是忽然想起来,问道:“听说顾大人遇到土匪了”
那位官员连忙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顾大人祖籍广东,南下哪有那么多的土匪何况他走的是官道。”
“也是啊,南下官道上若是常有土匪出没,要劫也是劫那些豪商,莫非顾大人是被仇家......”史原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不就是仇家啊,原本我们也不知道,这次梳理那些旧案才知道,当年顾大人可是郭首辅亲自吩咐调到京城的,而且一来就是大理寺,有几个外官进京能进大理寺的,至于顾大人与赵首辅,那都是最近几年的事,真若算起来,顾大人应是郭首辅的人,所以说,顾大人的仇家是谁,史大人还想不到吗”
史原吓了一跳,嘴角动了动,想说可还是没敢说出来,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展”字,写完了,就慌忙用衣袖拂去,桌面上只留一道没有擦干的水渍。
“史大人睿智啊,不过我们私下里猜测,顾大人已经致仕了,那几位爷倒也不至于会斩尽杀绝,十有八、九是下面的人,想要溜须拍马,杀了顾大人,给那几位爷解解恨、消消气。”
官员口中的几位爷,自是指的展家兄弟,最近两年,展忱渡江,展怀拥兵,细细想来无人令人胆颤心寒。
史原叹息,神色戚然
第七零五章 印折
史云下了轿子,缓步走到门口,正要开口,就见领头的一名将官昂首走到他面前,肃声道:“本官羽林军总旗董志贤,奉命捉拿庆王余党,史大人,得罪了。”
话音一落,十几名羽林军将史原围住,其中两人一左一右擒住史原手臂,史原大惊,正要质问,一团东西塞到嘴里,除了呜咽,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史大太太抱着女儿哭成泪人,她已经哭了有半个时辰了,自从下人报知羽林军要找大老爷,她就开始哭,她积德行善,就连下人犯错也不忍斥责半句,像她这般菩萨心肠的人不是应该好人有好报吗为何却要遇到这种磨难。
直到又有人进来告诉她,大老爷被羽林军带走了,史大太太反而不哭了,她坐起身来,对女儿道:“快点收拾东西,跟我回你外家。”
史大太太的娘家在保定府,一去一回没有五六天是不下来的,等到她从娘家回来,谁知道史原被关到哪里去了呢
丫鬟们六神无主,只好跟着大太太和小姐收拾细软,待到史云闻讯从外面赶回来时,史大太太已经带着女儿出府走了。
史云怔了半天,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他是对不起大哥的,大哥这一去凶多吉少,若是大哥出什么事,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嫂和侄女。
可是大哥还没出事呢,大嫂怎么就走了
史大太太走了,史云除了发呆还是发呆,谁也没有注意到,史家的一名管事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向着书铺街而去。
就在昨天,前后有四个衙门的来往公文中,都有一张令人意想不到的纸,那不是别的,是印子钱的折子!
折子上的印花都已盖满,这是已经本利还清的,也就是废折,按理这种折子都应烧掉或者交还给借钱的人,可不知为何会夹在公文折子里。
折子上有借款人的名字和手印,除此之外还有放款人的。
送往刑部的文书,是由刑部侍郎葛思秋打开的,那张印折就躺蓝色硬皮折子下面,他怔了怔,随即就明白这是什么了,待到看清上面的名字,他后背就冒出一层冷汗。
借款的名字有点眼熟,他一时想不起,但是放款人的名字他却是熟的不能再熟。
王存宝!
自己府里的管事,也是妻子的陪房。
王存宝原名叫王宝,跟着妻子到了葛家后,得知葛府里也有一个叫王宝的,于是便改成王存宝,这个名字还是当年葛侍郎和妻子新婚燕尔时,亲自给改的,寓意给主人家存下宝物,富贵吉祥。
这哪里是给主人家存下宝物,还能赚钱了。
折子的票面是八百两,王存宝一个卖身为奴的陪房,存上三辈子也没有八百两,这还用问吗他只是个办事的,真正放印子钱的,是自家夫人。
想到这里,再看看夹在公文里的那张折子,细思极恐,葛侍郎哪里还坐的住,他找个借口拿着折子便回府去了。
葛夫人看到折子也给吓了一跳,随即使哭着说出了史原,朝廷禁止私放印子钱,因此无论是她还是王存宝,都是不方便露面的,这事都是由史原从中周旋,前前后后七八年了,从未出过差错啊。
葛夫人认为是史原从中抽成惹出了麻烦,可是葛侍郎却不是这样想。
他仔细盘问葛夫人,是如何认识史原,又是如何想到要放印子钱的,这一问不要紧,原来不仅是葛夫人,京城里放印子钱的大有人在,而且多是有身份有背景的贵妇,而借钱的多是五品以下官吏,还有一些是大宅门里的二世祖。
是了,放印子钱最怕的就是有借无还,而这些人都是有点身份的,听说放债的贵妇不是宗室就是诰命,他们当然不敢不还。
难怪折子上借款人的名字有点眼熟,想
第七零六章 胜算
道士应声离去,次日一早,他就回到了京城里的国公府。
国公府虽然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但是因为住了大长公主,每天清晨,后门所在的胡同里,也还是排满驴车和骡车。
有倒夜香的,有送柴火的,也有送菜送水果的,这些车马中,以送水车最为显眼。
自立朝开始,紫禁城和京城里开府的亲王、郡王、公主日常食用的便是玉泉山的水,每天天未亮,城门尚未开启,送水车便进城了。
先帝在玉泉山建了玉净寺,将整座山围了起来,送水车也不能近前。那几年间,也只有皇帝和太后能喝上玉泉山的水。
后来玉净寺烧毁,不久先帝驾崩,明和帝继位后,为表对宗室的圣眷,除了紫禁城里以外,重又赐了辈份高的几位皇室宗亲享用玉泉山水,这其中便有芳仪大长公主。
芳仪虽然已经搬出公主府,一切从简,但是人不能不喝水,因此每天早上,都会有从玉泉山过来的送水车停在国公府后巷。
千面就是跟着送水车进到国公府的。
他已经不再是道士,而是老实敦厚的送水役。
没有人怀疑他,直到他走到桂伯面前,笑眯眯地和桂伯说话,桂伯怔愣一刻,才想起这人是谁。
千面。
她的名字叫千面,有时她是女的,有时他是男的,她和千声一起从南边过来,她们和花三娘一样,都是来协助苏浅的。
与此同时,千声已经混在另一队送水车中,把苏浅交待下来的事情送进了紫禁城。
待到把这些事情做完,千声和千面一样,在国公府里打扫庭院,她们只是前两日桂伯刚刚买回来的丫鬟。
西安,霍柔风与姜伯儒一起出了城。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空也只是散散落落飘着雪粒子,霍柔风还打趣姜伯儒:“您不是夜观天象说要下雪吗这就是您说的雪吗”
姜伯儒道:“老夫断定今日有雪还用夜观天象吗老夫说下雪就会下雪。”
霍柔风笑道:“好啊,如果整天都是下这种雪粒子,你就请我去回回街吃泡馍。”
可是出了城,雪粒子就变成了片片雪花,又走了四五里,大雪纷飞,张升平不得不对同样骑在马上的霍柔风道:“五夫人,您还是到车上去吧。”
霍柔风整整风帽,笑道:“无妨,快到了,就让姜大先生自己坐在车里吧。”
隔着车帘,她的声音飘进姜伯儒的耳中,冷哼道:“有何得意,那碗羊肉泡馍你是吃不上了。”
这么大的雪,霍柔风自是赌输了。
一队人在庄子前停下,只有两个半大小子在门口候着,霍柔风并不在意,与姜伯儒一起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去,便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中间还杂着推拉风箱的声音,冰天雪地中,这里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无名一身灰扑扑地迎了出来,见姜伯儒也到了,连忙将他们迎进屋里,又让人多放了两个火盆。
霍柔风问道:“还需要增加人手”
无名微笑,他喜欢和霍九打交道,有一半的原因就是霍九不但机灵,而且不喜绕弯子,就像今天,他请霍九过来,霍九从门外走到门里,便把他的心思点了出来。
“对,至少还需要百人,外加一处更大的地方。”无名说道。
“银子呢”霍柔风又问。
“三万两。”无名边说,边将帐目送了
第七零七章 甜
雪很大,霍柔风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被展怀瞪了一眼,便把脸缩进展怀的斗篷里面,由着他一路抱她进去。
她是不是太惯着小展了惯得他都敢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她了算了,明媒正娶的,惯着就惯着吧。
进了二门,甬道上的雪显然已被扫过了,但是又有雪花落上去,花石子铺就的路面上沾了一层薄雪,反而更滑。
展怀原想把霍柔风放下的,看看这打滑的路面,眉头动了动,索性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一下子,后宅里上上下下都看到了,就连没看到的那三位——谢红琳、钟夫人以及正在啃布猴子的阿裳也听说了。
“雪下得大,五将军抱着五夫人进来的,从大门口到院子里,半刻都没有放下呢。”
钟夫人假装喝茶,悄悄看一眼谢红琳,儿子和儿媳恩爱是好事,可是这大庭广众下的,好像有点......
谢红琳的眼角子扫到钟夫人在看她,哼了一声,道:“小枫也不胖,阿怀抱得动。”
钟夫人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好在阿怀没在中途把小九放下,否则这当丈母娘的说不定会说阿怀手无缚鸡之力了。
她只好亲亲阿裳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半真半假地道:“可怜我们阿裳啊,你爹都没抱过你几回。”
人家在说自己儿子,谢红琳就不管了,钟夫人说的也是真的,当着钟夫人的面,展怀还真没有抱过阿裳几回,倒不是展怀不想抱,而是他不敢,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粉团儿似的女儿给抱坏了。
过了一会儿,谢红琳幽幽地道:“两人这么好,我看过不了一两年,就要给阿裳添个弟弟妹妹了,人算不如天算,小九终归还是免不了要受场辛苦。”
钟夫人懂她的意思,谢红琳所说的受场辛苦,并非只是女子生育之苦,霍柔风是要跟着出征的,一旦有孕,她要受的辛苦比普通女子要多几倍。
钟夫人心里也是咯登一下,她想起一些往事,便问道:“虽说我们家世代认谢家为主,可是传到国公爷这一代,前尘往事所知寥寥,倒是来了西安,曾听吴家大奶奶说起过昔年女帝在汉中产女之事,不知九容公主是否真是于两军阵前诞下的。”
汉中有片山坡,坡上生红草,传说是女帝阵前产女,鲜血染红了山坡,从此后坡上的草便是红色。
谢红琳道:“是真是假无从可考,但是我绝不会让小枫如此这般。”
另一座院子里,展怀把霍柔风的脚揣在怀里暖着,嘟哝着:“这是人脚吗我还以为是雪地里捡回来的石头。”
“石头啊,要不就扔了”霍柔风逗他,小展像个独守空房的怨妇,她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呢,那模样让她喜欢得不成不成的。
“扔到雪地里绊了人怎么办,算了,留着给我垫床脚吧。”
展怀探手入怀,用指尖挠她的脚心,霍柔风格格直笑,想要蹬他,可是两只脚都被他抓着,她只好求饶:“好了好了,我给你垫床脚,你给我暖床,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暖床,啊啊啊。”
两人闹腾了好一会儿,直到霍柔风的脚终于暖和过来,镶翠端了铜盆进来,展怀看着霍柔风用热水泡了脚,又用锦被把她的腿脚盖上,这才说道:“再歇一会儿,晚些时候和二哥一起议事。”
霍柔风的眼睛亮了,这些天她其实是很担心的。
那天花三娘忽然来求她,要求再去京城,霍柔风便就猜到,展愉这次要动用的人,一定非同小可。
她不能说对花三娘了解透彻,可也知道几分。花三娘决
第七零八章 不忿
自从展愉来到西北,几乎从不参与议事。刚开始,展怀为了就他,特意去随云岭,大帐议事时,让人请他过来,展愉都说他不参与军务,不肯前来。一来二去,展怀也就不再让人请他了。
因此,今天展愉主动提出要议事,无论是展怀还是霍柔风,都是非常重视。
展愉请他们来自己住的客房,两人到的时候,展愉正坐在茶桌前烹茶。
看到他们来了,展愉指指一旁的蒲团,示意二人坐下。
展怀素来没有这种雅兴,见霍柔风一屁股坐下去,他皱皱眉,看到还多出一只蒲团,便拿过来,给霍柔风垫上。
这屋里没有地龙,地上冰凉,小九可不能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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