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崇祯有个约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发苏苏
陆扬不愧是个哲学博士,将那木匠活硬是提升到了美学、心理学与哲学的高度,同时,别忘了,他前世还是个搞过教育培训班的家伙,讲起课来,一套一套的,深入浅出,让皇帝仿佛来到了一个关于木匠活的传销洗脑班,听得如痴如醉。
这会儿,陆扬正拿着自个儿最早的木匠作品“太师椅”在给皇帝作实例讲解呢,只听陆扬说道:“这太师椅,草民共设计了三款,分别是三屏风式、拐子背式、花饰扶手式,它们在本朝卯榫结构的基础上,将插销挂榫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但是本朝的木艺,太过质朴、简洁,因而少了很多情趣、意态”。
“嗯,嗯,正是如此”,皇帝插话,并指了指自己的御座,说道:“你看,这椅子便是朕亲自设计、打造的,上面绘有名家临摹的虎丘鸟瞰图与西湖全景图,有苏有杭,有山有水,你看是不是正弥补了你刚刚说的本朝木艺过于质朴、简洁的不足”。
陆扬微微一笑道:“陛下容禀,您这虎丘、西湖两图,美则美矣,但失于太实,没有了想象的空间,因而少了一些意境”。
“也是”,皇帝黯然道。
“所以,草民先前用雕、嵌、描、堆等工艺,将那三款太师椅,在各种细节处下力,将其打造得精湛非凡、细腻无比,不过,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然而,刚看到陛下这虎丘、西湖两图,草民突然受到了您的启发,有了一个想法”。
“哦”,听陆扬说受到了自己的启发而有了灵感,皇帝眼前一亮,一下子来了劲,“快说,快说,有何灵感”
“请陛下命人取一些大理石来”。
“来人,命侍卫们搬一些上好的大理石来,要快”,皇帝倒是个急性子。
不一会儿,被称作“大汉将军”的御前侍卫们,便搬了好些块大理石过来,都是些研磨得极为平整、光滑的上等石料。
陆扬略略看了看,看中了其中一款,便立刻返回御案,从上面取了一张帛纸,将中间挖了个圆圆的圈出来,然后拿着这个被掏了个洞出来的帛纸,招呼皇帝道:“陛下请移步一观”。
第五十八章 魏公公
“魏公公到”,殿外传来一声高喝。
“大伴来了”,皇帝高兴道,“正好让他听听朕,哦,不,是你做的这张椅子的样式”。
“是,陛下”,陆扬暗道:“魏公公”“大伴”看来,来者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权阉——魏忠贤。
“陛下……”一个声音,由远而近。
陆扬想起前世从教科书上看过的关于魏忠贤的描写,知道他是权倾天下、翻云覆雨、手段狠辣的家伙,于是,他猜想了无数种魏忠贤进殿的场景——飞扬、跋扈、嚣张、霸气,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哭着鼻子进来的……
“陛下,你可得替老奴做主啊……”魏忠贤掀开帷幕,来到了寝殿。
“怎么了朕还没死呢,哭丧什么”皇帝最听不得哭声,一听,就心烦。
“陛下,据魏广微来报,孙承宗准备尽起辽东精锐,要回师北京,说是要‘清君侧’”,魏忠贤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清君侧”皇帝道,“朕身边有小人那让孙先生来清一清,也挺好啊”,孙承宗曾是天启皇帝的授业恩师,所以皇帝向来称其为“先生”,以示尊重。
“万岁爷,那‘清君侧’哪里是那个意思您难道忘了这词儿,是谁提出来的了”魏忠贤道。
“谁啊”
“成祖爷啊”,魏忠贤无奈道。
“哦”,皇帝若有所思,“那又怎么了”
不仅魏忠贤无语,陆扬也是绝倒了,明成祖提出要“清君侧”,诛杀建文帝身旁的奸佞大臣,其实不过是个口号,最终还不是连皇位也一并夺了,建文帝则落了个纵火中宫,下落不明。所谓“清君侧”,又岂会真的只是清清君侧便算了,肯定是连那君主,也一并清了呗。
“陛下,老奴的意思是,老奴死不足惜”,魏忠贤痛心疾首道,“只是,老奴怕他对陛下不利啊”。
“孙先生才不会对朕怎样呢”,皇帝狡黠一笑,“倒是你或许要小心了,不过,到时候,朕会替你求求情的”。
“陛下,到时就晚了”,魏忠贤哀怨道。
“行了,行了,让孙先生来,到时朕亲自跟他谈。朕还要做木活,你退下吧”,皇帝不耐烦道。
“不行啊,陛下”,魏忠贤立刻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幕,陆扬暗忖:看来“皇帝不急,太监急”这话还是很有些道理的。
看着涕泪横流的魏忠贤,皇帝怕他把鼻涕弄到自己龙袍上,赶紧闪开,魏忠贤则跪在地上,跟着追,两人就这样,一立一跪,一走一爬,围着御案,转起了圈子。看得旁边的陆扬都傻了眼,眼前这滑稽的一幕,似曾相识啊。好吧,他突然想起来,前世在几本历史书里,还真看到了关于魏忠贤、天启两人转圈子哭诉的记载,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有幸亲临现场,见证了这载入史册的历史性一幕。
“行了,行了”,皇帝看到魏忠贤那粘满鼻涕的手,终于还是抓到了自己的龙袍,无奈下,只好道:“都依了你,成了吧”
“成!”魏忠贤破涕为笑,将手中的老泪、鼻涕,在皇帝龙袍的下摆上,擦拭干净,然后起身谄媚道:“就知道陛下心疼老奴”。
“你这老不休”,皇帝骂道,“行了,行了,传旨去吧,请孙先生回辽东,整饬军律,守备辽东,无诏,暂时不必回京”。
“遵旨”,魏忠贤赶紧领旨。
侍立一旁的陆扬闭眼默然,这大明朝的政治,真他娘的操蛋,如此重要的决断,竟然就是这么儿戏的作出了。不过,孙承宗真的准备进京“清君侧”吗自己与左光斗联名的那封信,难道有这么大的说服力让老谋深算、韬光养晦的孙老头,都忍不住愤青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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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扬正哀叨、迟疑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陛下,这位是”好吧,魏忠贤这才看到寝殿中的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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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上书房行走
一个插曲过后,看了看陆扬,皇帝主动介绍道:“你刚问起他是谁,呵呵,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才咧,你看这大理石……”,皇帝拉着魏忠贤,又毫无芥蒂地讲起陆扬那太师椅的设计理念,魏忠贤对木匠自然兴趣缺缺,但亦如千百回那样,装出一副全神贯注的神情,聆听得极为用心。
听完后,魏忠贤赞道:“这陆小师傅,倒是个心灵手巧的妙人,要不要老奴在工部那儿,给他谋一个职事”工部尚书吴淳夫,可是他魏忠贤的党羽,只要到了工部,到时弄死他还不是易如反掌。这小子,刚才竟然敢故意阴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魏忠贤暗暗誓道。
“什么陆小师傅哈哈,你这可就看走眼了,这陆扬可是个风雅之士,怎会是个干粗活的师傅”皇帝笑道,“你有没有功名”
“草民是个秀才”,陆扬如实道。
“你看,你看,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便有功名在身了”,皇帝笑道,又问:“你现在哪里安身呢是不是就在你那‘木匠世家’的店铺里”
“禀陛下,草民在……诏狱里”,陆扬道。
“诏狱是谁把你弄到诏狱去的!”皇帝怒道,“是不是你”后一句话,问的是魏忠贤。
魏忠贤赶紧跪道:“不关老奴的事啊,老奴并不认识这位陆师傅,哦,不,是陆公子”。
“哼,诏狱可是你们东厂的地盘”,皇帝气呼呼道。
“回去,老奴便好好问问许显纯,看他在搞什么鬼”,魏忠贤道。
“哼,管好你的人,反正不管怎样,这陆扬,是朕的人了,谁要是敢动他,朕就摘了他脑袋”,皇帝下令道。
魏忠贤知道这是在敲打他,赶紧领命。陆扬自然赶紧谢恩,同时,暗暗思忖: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我啥时候成为你的人了,怎么感觉那么暧昧不清,想着想着,楞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春药的残余药效在起作用。
“好了,诏狱,你不必回了”,皇帝道,“给你安排个什么职事呢朕也好常常见着你”。
就在皇帝苦思冥想的时候,魏忠贤挥手召来了一个內侍,是那章公公,他询问了几句,便搞懂了陆扬的来路。
皇帝仍旧在那皱着眉头,想啊想,魏忠贤打断道:“陛下,老奴问了,这陆扬,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他在选妃期间,竟然同苏州吴县教谕之女假婚,您看……”
“选什么妃,朕什么时候下过旨,去苏州选妃”皇帝随便丢了一句话,便让魏忠贤一脸的瀑布汗,这皇帝一会儿那么不着调,怎么有时候,偏偏又门清呢,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行了,假婚是吧陆扬”。
“草民在”,陆扬俯首道。
“你喜欢那教谕之女吗”皇帝八卦道。
“情真意切”,陆扬道。
“那不就结了”,皇帝道,“朕亲自给你们赐婚,假的,也是真的了”。
“谢万岁”,陆扬这次是衷心感激道,如此一来,也可给李玥补上一个正式的婚仪,这是陆扬梦寐以求的。
“行了,朕是想不出什么职事适合你的了,这宫里,除了太监,好像也没啥男人,你有心上人,估计暂时没有当太监的意思吧”
“草民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那个意思”,陆扬赶紧道,将这个恐怖可能,瞬间扼杀。
“当侍卫,你又是个文人,估计以后还想博取功名,应该不愿意由文转武”,皇帝喃喃自语,“这样吧,你自个儿想个职事出来”。
陆扬看了看这皇上的寝殿、书房,清宫辫子戏里的一个职务,脱口而出:“要不,就封草民为‘上书房行走’吧”。
第六十章 陆扬的猜想
跟着小太监出了宫,陆扬有点怅然若失,诏狱,是回不去了。倒不是说陆扬心理有多变态,竟然爱上了诏狱,只是他老师左光斗,还有一众东林前辈们,都还在那儿待着呢,自己可得赶紧想办法救他们。
通过跟天启皇帝的短暂相处,陆扬知道,那位天子爷,是个外表憨傻,实则精明的人,只不过,他有自己的独特嗜好——做木匠,他不愿意承担皇帝的责任,而魏忠贤恰恰是他选定的、替他打理天下的“经纪人”,用现代概念去理解,可以说是:天启是大明朝的董事长,而魏忠贤则是其ceo。而东林党,那些个清流士大夫,其实已被皇帝划入黑名单,认为纯属捣蛋分子。
不得不说,魏忠贤虽然品行恶劣,但政治手腕,却还是有的。他的阉党,比起东林党,可是要众志成城得多。他的驭下之术,甚至也远超后来励精图治的崇祯皇帝,至少,他不会像崇祯一样,被手下一帮子人给糊弄得团团转。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历史上,天启临死前,才会拉着崇祯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要杀魏忠贤,相反,要信之任之,因为在天启看来,魏忠贤是一个“可计大事”的人,它或许是一条恶犬,但它好歹可以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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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门口,略微失神了一会儿,陆扬便离去了,在大街上走着,突然苦笑不已。当初在被黄霸天押解进京途经淮安府时,自己密令鲍大柱传信回苏州,让李玥将苏州府“木匠世家”的所有大师傅,还有大部分活动资金,全部抽调进京,而鲍大柱呢,则奉命在京师找到了皇帝御开的那家木匠铺,将它对面的铺面给盘了下来,等李玥带着资金、大师傅一来,“木匠世家”立刻便开张、营业。因为“木匠世家”的家具样式新颖、大气,李玥又刻意采取了低价的销售策略,自然很轻易地便碾压了对面那家御店的生意。那御店的掌柜太监气得不行,便将此事立刻上报给了皇帝,皇帝便命太监从“木匠世家”购了一批样品,送入宫中,让他过目,一看之下,他便立刻对“木匠世家”产生了兴趣,一打听,原来“木匠世家”是一个苏州吴县的秀才陆扬开的,他顿时便产生了兴趣,命章公公去宣他。东厂耳目众多,章公公命人稍微打探了一下,便知道了陆扬正在诏狱,于是,便有了先前章公公去诏狱提人的那一幕。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陆扬早就筹划好了的,这便是他在诏狱中,对左光斗说的,他自个儿的脱身之计。不过,陆扬这会儿之所以会苦笑不已,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虽然筹划了一切,但鲍大柱打听到御店的位子,是在他进了诏狱以后,到诏狱后,他与外面消息悬隔,自然不可能再得知外面的消息,所以他此时此刻,压根就不知道,自家那开在御店对面的“木匠世家”的北京分店在哪儿,他孤零零杵在这京师大街上,身上一名不文,寒冬腊月的,还真不知道该往哪走。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似水如歌的清澈声音——“陆郎……”
陆扬一个激灵,转头望去,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一瞬间,便看到了那个让他切切在心、拳拳在念的倩影。
“玥儿”,陆扬喊道。喊完,陆扬便向李玥奔去。
李玥也想往陆扬奔去,可是想起了旁边的父母、还有顾管事、鲍大柱、瓦姆等等,她又不好意思了,只好将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又停了下来,在那儿矜持而又急切地等着陆扬。
陆扬,三步并作两部跑,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李玥的跟前。
“陆郎”,李玥羞羞地又喊了一声,然后,提醒道:“爹爹、母亲也在”。
“哦”,陆扬回了一声,然后,一把将李玥打横抱起来了,当着李教谕、顾夫人、顾管事、鲍大柱、瓦姆的面,转起了圈。
惊呼一声后,李玥虽然觉得很羞怯,但是没有再出声,只是用一双柔荑紧紧地抱住陆扬的脖子,然后将螓首深深地埋在陆扬的怀抱中,掩饰自己的羞意与喜意。
转了不知多少圈,李玥都有点晕了,陆扬这才停下来,李玥心道:终于停下来了,于是,睁大着眼睛,从爱郎怀中探出头来,结果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爱郎那温润炽热的唇,突如其来地贴了过来,深情一吻,炽烈而缠绵。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李教谕在后面,喃喃道,结果看到顾夫人确实一副泪眼婆娑的感动样,便道:“夫人……”
“别吵”,顾夫人一下便掐断了李教谕的话头。
李教谕只好憋屈地闭嘴,这是他又发现,那顾管事、鲍大柱、瓦姆竟然也在看着自家女儿与陆扬深吻,赶紧呵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顾管事、鲍大柱、瓦姆等,干咳几声,赶紧将眼光瞟往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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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随着李教谕的出声,陆扬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李玥,看看李教谕、顾夫人,深深一揖,道:“泰山、外母,这些日子,让二老忧心了”。
“起来吧,好孩子,都过去了”,反而是平日里比较严肃、苛刻的顾夫人首先出声。至于那李教谕似乎倒是有点不快,不知是在吃陆扬的闷醋,还是怎么了,看了李教谕一眼,陆扬暗道:看来,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句俏皮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第六十一章 皇帝的恩赐
听到陆扬将皇帝定性为“奇奇怪怪的家伙”,李教谕这位忠君爱国的士大夫,刚要出声为君父辩护几声,批评陆扬两句,结果,便听到鲍大柱在车外吆喝:“到了,下车吧”。
既然到了,自然不是说话的时机了,李教谕便将话咽了回去,跟着大伙,一起下车去了。
到了客栈前,还不能随意进去,顾夫人说:“贤婿啊,你这次被锦衣卫拿来北京,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进门前,把煞气都化化吧。”于是,她先命顾管事从客栈的跑堂那儿弄来了一盆清水,再取来了先前备下的艾草、桂花、金桔,置于盆中。据她说,这些东西,都是去煞化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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