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公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水心沙
但更让人没法置信的,则是夏萍的死因。
夏萍死于严重脱水。
当然了,她嘴唇上被某种动物啃出来的伤口所引发的感染,也是导致死亡的原因之一。
可是火车上既有卖饮料的,也有免费的热水供应,何至于会让一个人脱水那么严重,以至于连整个身体都产生出那样大的变化
这问题我根本无法回答。
唯一能给出点解释的只有夏萍嘴上的那些咬伤,因为我和她都在车厢里见到过老鼠。
很大,很健壮,并且毫不怕人的老鼠。
但当我说起这一点时,乘务员全都立即否认了。他们说所有车辆除了每天的惯例打扫之外,为了防止老鼠进入车内啃咬货物或者线路,还会定期检查,并喷涂防止这些东西进入车内的药物。所以根本不可能有老鼠,尤其是又大,还毫不怕人的老鼠。
既然他们这么说,我自然是无话可说的了,毕竟口说无凭。
但我的沉默却无形中加深了他们对我的怀疑,毕竟我是当时唯一一个跟她在一起的人,而且对于她的状况始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遂将夏萍变成这副样子死去前所发生的种种,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他们。
不出意料,在听完我的述说后,他们一个个目光闪烁,脸上露着显而易见的怀疑。
然后看着柳相那张干净无比的床,意味深长地问我:“那么那个睡在你下铺的乘客这会儿在哪里”
我说,“不知道。就在那个来送口信的男人敲门进来前,我以为他还在的,但显然,在我钻在被子里逃避他们做口爱声音的时候,那段起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收拾了行李和床铺,悄悄离开了。”
“听你的意思,那个男人应该跟这位夏女士的死不无关联,或者说,他应该是亲眼目睹了夏女士的离奇死亡,然后出于害怕一个人悄悄逃离了”他们又问我。
“……我想应该是这样。”
“但你知不知道你的下铺是没人的”
我一愣:“没人”
“是的。”
“这不可能。虽然夏萍死了,但是李信可以作证,这个床铺是有人的,他们还一起聊过天……”
“李信你是说这位夏女士的丈夫”
“对。”
“说起来,挺遗憾的。那位李先生也死了。”
“什么”
“就在夏女士的事情发生前没多久吧,有人到医务室来求救,说这节列车的厕所里有个男人晕倒了,但等医务室的人赶过去时,发现他已经没办法抢救了,全身都是呕吐物和屎尿,倒在便池里连裤子都还没来得及提。”
“怎……怎么会这样……”
“怕是食物中毒引
第41章 神与鬼之夜十一
脑子里的声音让我一瞬间记忆如同开了闸。
那些被某种不知名力量所牢牢锁在我脑子里的记忆,在眼药水洒落的当口,突变成一幅幅清晰无比的画面,一道又一道在我眼前闪现,几乎让我应接不暇。
我看到突然去了火车站之前的那个自己,在自己租屋门口,被周琪拖着往屋里走。
最初几乎是毫无招架能力的,因为我深深记得那时候眼睛特别疼,疼得根本无力对周琪的力量做出反抗。
但渐渐我的挣扎力度开始变得明显起来。大约是房门猛地自动在我身后关上那一霎,我先是一呆,几乎像是彻底放弃反抗的样子,但紧跟着突然异常用力地挣了一把,直将周琪拖着我走的脚步硬生生止住,随后一把反握住周琪的手,把她朝我这边拖了过来,并在距离接近的同时抓住了她脖子上的绳子。
形势的急速扭转令周琪开始往后退。
边退边用力捂着脖子上的绳子,似乎这根绳子是她的一道软肋。
这举动遂令我想起最初在床上做梦时,我也曾以此令她放弃了对我的纠缠,并急速离去。
所不同的是,这次她并没有离去,因为我始终抓着那根绳子不放,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这样大的力气,不仅以此困住了她,还把她连扯带拽地拖进了我的房间。
做这举动的时候我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女人,而是像个力大无穷的男人。
甚至连面目表情都跟我不像是同一个人。
在把她拖进房间后,我开始把那根绳圈收紧,收得很慢,似乎是借机欣赏周琪在我手中挣扎的样子。
然后渐渐的,那根原本就脆弱的脖子完全拧在了一块儿,令周琪看起来极其痛苦。
我从不知道鬼也是会有生理上痛苦的,尤其是她这样在人间逗留了那么久的厉鬼。
她尖叫着瞪着我,伸出长而尖的手指想抓我,但诡异的是,明明她跟我之间距离近得身体都快贴到一起了,可是无论她怎样发狠,无论怎样挣扎,手指就是碰不到我。
好似我身周有一圈看不见的保护层。
我在这层保护层的作用下继续慢慢收拢着手里的绳子,继续静静看着她。
直至她那张脸开始发黑。
原本白得跟瓷器一样的一张脸,突然像博物馆里那些放置了太久的古尸,不仅发黑,而且发硬,一种肉眼可以辨别的硬。
几秒钟后咔擦一声脆响,那颗僵硬的头颅从她僵硬干枯的身体上断裂了下来,落地滚三滚,围绕着我的叫张大了嘴,似乎仍想对我狠狠咬上一口,以此排出胸中一口恶气。
但牙齿尚未碰到我的鞋子,它们就碎了,碎散了一地,然后在周琪长长一声尖叫里,跟她的头颅和身体化作了一团灰尘一样的东西。
见状我转身打开窗,让风把那些盘旋不散的东西驱赶了出去。
随后拉上窗帘,抬起头一边四下看着,一边绕着房间慢慢走着。
走到五斗橱前时,突兀肩膀颤了颤,似是被镜子突然照出的自己的脸给惊到了一下。
但不出片刻却兀自笑了起来,边笑,边将镜子端起,对着自己的脸仔仔细细端详着,从脸到脖子,再从脖子到衣领。
想再继续往下照,却皱了皱眉,似是觉得拨开衣领的动作着实有些麻烦。便索性将衣服全都脱了,从里到外脱了个干净,然后再次拿起镜子,一边从上至下继续慢慢看着,一边从上至下在自己的身体上慢慢抚摸着。
“啧,差不多算是飞机场了。”随后从嘴里发出这一句轻轻的咕哝,我重新穿上衣裳,再将原先整理得差不多的行李从床底下拖出,晃晃悠悠朝家门外走了出去。
一路走,一路东看西看,似乎沿途无论看到些什么都是让我饶有兴致的。
尤其是女人。
那些穿着时尚又清凉,身材又恰好是非常不错的女人。
每当有这样的女人从我面前走过时,我总会朝着她们看上半天,有些对此视若无睹,径自离去,有些则会一个白眼,或直接朝我反瞧过来。
每每遭遇如此,我也不以为意,乐呵呵拖着行李继续前行,那样边走边看,硬是把一段又需公交又需地铁的路程全部走完,然后到了火车站。
一到火车站,就立刻买了回家乡的火车票,我不晓得缘何我在买票的时候神情如此眉飞色舞。
之后,看看时间还早,就在车站附近到处乱晃。买了很多吃食,大块的披萨大块的蛋糕,牛排羊排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食,一顿全部吃完,再跑进附近商场,刷卡买了我平时无论怎么也不舍得去买的几千块钱的衣服和鞋子。
穿上如此昂贵的新装,瞬间形象光鲜了起来,所以逛街的兴致也就更高了一些。
我拖着行李昂首阔步在火车站偌大的广场里到处乱走。
享受着周围拥挤的人流,更享受偶尔会朝我投来的悄悄一瞥,甚至时不时还停在有大块玻璃的地方长久逗留着,就为了欣赏玻璃反光里自己衣着光鲜的样子。
目睹这一切,我突然明白,原本的失忆对我来说可真算得上是件好事。
可惜命运这东西偏偏喜欢跟人作对,在你刚意识到那是件好东西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把它从你身上夺走,再把一切你难以接受的事实真实一面原原本本扔回到你身上,逼你重新接受这一切。
而我只能默默继续看着,看记忆中的那个我在终于嘚瑟完了一身新衣以后,从地摊上买了本封面最为暧昧的书,随后悠然站到广场中间。
笑吟吟地站着,笑吟吟从包里翻出面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映出我的脸,还有我右眼那枚血红的瞳孔。
我发觉瞳孔里竟再次浮现出了一张脸。
那张在我家里见到时以为是幻觉的脸。
他用着同我一样的笑容透过镜子的反光看着我。
他笑我也笑,他抬头我也抬头。
然后,我听见自己嘴里咕哝
第42章 神与鬼之夜十二
相当奇妙的声音。
裹在风里四下飘忽着,听起来离得很远,却又似乎近在咫尺。
所以明明空荡荡细若游丝,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刀子,一刀刀穿透耳膜,叫人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听着,我脑子里突然生出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难以思考,难以行动,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是凝固的。
尽管如此,说实话,那一刻我心里的好奇却是远大于恐惧。可能是因为对逃离死亡阴影的可能性已不再天真地抱有过多期望,所以反而更想知道,眼前那些不知是神还是鬼的东西,他们到底会长得一副什么模样毕竟,他们可是这世上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都没法有那运气见到的东西,无论这运气算是幸运,还是厄运。
但可惜,就在我刚刚绷着僵硬的脖子朝那些白花花身影定睛望去时,身体却极其灵敏地跳动了一下,随后完全脱离了我脑子的控制,自说自话往桌子底下刺溜一下钻了进去。
真可谓敏捷得像只猴子。
当然这敏捷跟我完全沾不上边。虽然心乱如麻,可是思维却是连自己一根手指都没法控制,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手脚并用地钻到桌底正中间,紧跟着掀开地上一块瓷砖,一边朝掌心里啐了口唾沫,一边将那块瓷砖啪的下砸了个粉碎。
然后用沾了唾沫的手抓着那些碎块,无比熟稔地朝身周撒了一圈。
刚撒完,那些回荡在周遭唱经般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突然而来的寂静让人错愕,以至过了几秒钟后我才反应过来,显然我是再次被眼球里那个家伙给控制住了。
只是跟前次不一样,这次我完全清醒着,所以能非常清楚地感觉到他控制我做着那番举动时所带给我身体的影响。
这影响是疼,非常强烈的疼痛。
无论钻进桌子底下,还是将牢牢砌在地上的瓷砖掀起并拍碎,全都是超出我自身所能负荷力量的极限。我眼球里的寄生者用了这样超负荷的力量,才能让我在如此僵滞的状态下爆发出如此敏捷的动作,而这力量施展出的同时,被原本制约我身体的那股阻力给反弹了回来,反弹力直接施加在了我的身上,所以让我每一根骨头每一个关节都不堪重负。
因此一度痛得几乎要叫出声,却被那寄生者控制着,连一点细微的都发不出来。
便只能硬生生忍了下来,直到最难熬的那瞬间过去,脑中的疑团却立刻接踵而至。
这个寄生者为什么要操纵我这么做
是为了帮我躲开那些不知是鬼还是神的东西么
可是既然面对的是那样一种超然的东西,区区一张桌子和一圈瓷砖碎块撒出来的圈子,又怎能轻易阻止他们找到我
这些疑问刚从我脑中一闪而过,不远处那道门上的把手突然喀拉一阵响,有人在外头对它拧了几把。
但连着几下都没能把门拧开,不免急了,于是嘭嘭两声巨响,那人一边用力拍着门,一边朝着房间里低吼了声:“丘北棠!你干啥呢!顶着门想干啥呢!”
我没法回答。
嗓子里的声音被寄生者卡得死死的,于是只能继续沉默。这令外头敲门的敲门声越发巨大和急迫起来:“我警告你!丘北棠!你他妈再不开门等老子进来有得你苦头吃!开门!快他妈开门!!”
话音未落,不知是不是他敲狠了的缘故,那扇门喀的声轻响,开了。
心跳由此加快起来,因为头没法随意转动,所以完全没法看到外面的情况,亦因此完全无法知道那些追着我来到此地的白色人影在见到他突兀闯入后,会做些什么,而这个警察进门的时候,是不是能够看到他们。
在他进门后至少有五六秒的时间,屋里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真是难捱的五六秒。
紧跟着一阵略带迟疑的脚步声慢慢从房门方向踱了过来,边走边问:“丘北棠你钻在桌子下面干什么”
我依旧没法回答,也没办法做动作示意。
见状他可能误会了什么,轻轻骂了句粗话,然后几步走到桌子边,在桌面上用力敲了敲:“出来!有胆子顶门没胆子交代自己这演的到底是哪出戏吗”
见我仍不吭声,他再次朝桌面上用力敲了一把:“出来啊!不出来难道还要我过来请啊”
说完,皮鞋啪踏啪踏两声径自绕过桌子往我正面处走了过来,但两步过后,不知怎的脚步声突然戛然而止,他停留在桌子侧面一动不动,连呼吸声似乎也瞬间被某种力量给抽了去,静到可怕。
他怎么了……
疑惑间,身旁扑通一声响,借着眼
第43章 神与鬼之夜十三
当时实在很难说得清楚,相比之下,到底是一具看起来仿佛全身长满了黑毛的尸体更可怕,还是一群念念有词的老鼠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一点。
你能想象老鼠说人话的场面么
口齿清楚,神态专注,好像卡通片里的世界突然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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