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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映川

    韩夫人很快就回来了。她进门时步履比上一次来时更慢,许绣氤觉得她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是喜是忧的异样表情。

    她缓缓坐下来,默然无语,一双锐利的目光只在许绣氤身上打转。

    许家母女都感到心里不安,许母惶惑地望着女儿,每当她没有主意而丈夫又不在身边时,大女儿就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支柱。

    徐绣氤倒镇定许多,平静而柔和地对着韩夫人的目光,心道无非是赔银子,未来的几年光阴虽不好熬过去,但心中坦荡,又有何惧

    好在韩夫人凝视半晌后,终究露出了笑容,竟同许母拉起家常来,问的都是“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平日里身子好不好,有没有常生病”、“除了绣花,还会做什么”之类。

    许母见她句句问的都是关于女儿,心中渐渐又惊又怕,心想莫非是看上了绣儿,趁着我们没钱还,要拿她抵债去做丫鬟么

    她看了女儿一眼,暗地里咬了咬牙,心想罢了罢了,韩家的债躲不过去就只好认命。女儿却是命根子,怎舍得与人为奴为婢

    许母咽下口唾沫,定了定神,颤声陪笑道:“韩夫人,蒙你看重我家绣儿,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只是我们穷归穷,却并不是卖女儿的人家。”

    韩夫人眼中尽是诧异之色,缓缓说道:“这话从何说起”

    许母还未答话,抱在怀里的小儿子突然醒了,并不哭闹,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一边咿咿呀呀地自唱自说起来。小家伙可爱的样子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韩夫人看了看五个长长短短站成一排的男孩子,羡慕地说道:“这些孩子都是你生的”

    许母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拍着小儿子,笑道:“是,小子太多可淘气了”。

    韩夫人心中一动,眼睛亮了,回头看着她的小姑子韩静枝:“韩家四代单传,向来子嗣不兴,不能不说是个遗憾。我看这姑娘很好,人长得美,又聪明伶俐。”

    她看了看许绣氤俊秀的脸蛋,目光中含着掩饰不住的喜欢:“看面相也是个多子多福的,载沄尚未定亲,不如。。。”

    韩静枝吓了一跳:“大嫂,你不会想让载沄娶这个穷丫头吧这也差太远了,怎么使得”

    许母脑子灵活,听了她们姑嫂的几句话,立即从迷惑中反应过来,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要到了。

    她马上弯腰赔笑道:“夫人别看我们寒门小户,其他的本事没有,生孩子是不怕的。”说着把一对五岁的、生的虎头虎脑的小子往前一推:“你瞧,这儿还有一对双胞胎呢。”

    韩夫人笑道:“娶妻求贤淑,只要姑娘家世清白,模样好、人品好,门第高低是不必计较的。”

    韩静枝不屑地哼了一声:“就算你看得上她,抬进来做个小妾也就顶了天了。难道韩家还真能娶个这样的少奶奶岂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韩夫人沉吟着,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许母紧张得冒了汗,生怕她改变主意。女儿若能嫁进韩家,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造化,至于做少奶奶还是做妾,那是无所谓的。

    许母赶紧腾出一只手,推着女儿和儿子们都一起跪下,笑道:“夫人你不嫌我们贫贱,真是菩萨心肠,我们姑娘愿意伺候夫人一辈子。”

    韩夫人笑了笑,忽然她的笑容凝固了,惊讶的目光盯在了一个男孩子身上。

    十四岁的大弟弟下跪时,脖子上戴着的一只玉蝉从领口翻了出来,碧绿通透的小小玉蝉挂在一根红线上,在他的胸前摇来晃去,煞是可爱。

    韩夫人伸手指了指,颤声问道:“这孩子戴的玉蝉,是哪里来的”

    许母马上答道:“是我家祖传的。”

    韩夫人怔了怔,呼吸似也急促起来:“是你们许家祖传的”

    许母笑道:“他们许家哪能有这样的好东西这是我的陪嫁,只有这么一个,所以给长子戴着。”

    韩夫人“哦”了一声,端起了茶杯,手指却微微发抖。她勉强啜了一口就放下,急切地问道:“这个玉蝉是不是,本是有一对”

    “是啊”许母奇怪地说道:“夫人怎么知道我是兄妹二人,我哥哥手里还有一个。”

    韩夫人的表情越发怪异了,不自然地笑了笑:“很多玉器都是成双成对,我不过是随口猜的。”沉默了半晌,她又问道:“许夫人,你贵姓”

    许母赶紧笑道:“夫人你太客气了,我娘家姓凌,不是双木林,是凌云壮志的凌。”

    韩夫人点点头:“这个姓氏很好。你哥哥就是镖局的凌总镖头”

    许母笑道:“是。”

    韩夫人似乎还想问什么,却终于犹豫着没有问出来。

    她直直地盯着那只玉蝉,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许绣氤他们还跪在地上呢,忙向着许母笑道:“叫孩子们都起来吧。”

    韩夫人站起身走过来,亲自扶起了许绣氤,拉着许母坐下,唤丫鬟重新换了好茶来,吩咐拿几盘点心给孩子们吃,又叫一个婆子替许母抱了小儿子去花园里玩。

    许母受宠若惊,一时回不过神来,只管不住地道谢。

    韩夫人笑道:“不必客气。我看你家的姑娘很好,聪明孝顺、大方得体,这样懂事的孩子不多见,我很喜欢。我有一个儿子,今年刚好二十岁,和你家的姑娘正般配,我想结下这门亲,不知许夫人意下如何”

    许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站起来,拜了又拜:“夫人你太折杀我了,你不嫌弃我这姑娘丑陋顽皮,这是我们天大的造化。”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们哪里敢说结亲两个字一顶小轿抬了她去,能给少爷做个端茶递水的侍妾,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韩夫人道:“不然,我既说结亲,当然是明媒正娶。”

    “大嫂!”韩静枝忽然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厉声道:“不可能,没有这个道理。娶这样的少奶奶,我们韩家丢不起这个面子。”

    “江夫人”韩夫人也沉下脸来:“你嫁到江家已有多年,和韩家早无瓜葛。韩家的事由我这个当家人说了算。”

    韩静枝愣了一下,站起来拍了拍桌子,恨恨道:“好,你说了算。可这是大事,你总得等载沄回来,问一下他本人的意思吧。”

    韩夫人微笑,不去理她,只看着许母:“若许夫人没有意见,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吧。”

    许绣氤听到这里,微微变了脸色,她之前一直沉默,是因为并没有把韩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只道不过是戏言罢了,韩家是何等门第就是做梦她也不敢有高攀的想法。

    她没有想到,韩夫人竟然是认真的。她心里一下子乱了,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理不清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是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失神,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她红着脸张了张嘴,只轻轻说了一个“我”字,就听见韩夫人对母亲笑道:“既是要结为亲家,镖银的事自就一笔勾销了。”她愣住了,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好低下头摆弄着衣角,茫然地梳理着乱糟糟的心思。

    许母却欢喜无限,目瞪口呆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会连连道谢,又奉承了韩夫人几句。韩夫人便吩咐马房套车送他们母女几人回家。

    许绣氤心里迷迷糊糊地跟着母亲走出了花厅的大门。母亲乐得合不拢嘴,她却犹在惊异之中,想不通韩夫人为何会突然这样看重自己。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叫道:“许姑娘请留步。”

    她回过头,见正是那个叫挽香的俏丽丫鬟,忙笑了笑:“这位姐姐有什么事”

    挽香走上前来,交给她一块黑黝黝的极光滑的石头,笑道:“这




第四章 韩夫人的秘密
    夜深人静。

    三更的梆子早已敲过许久了,无星无月的苍穹下,一片漆黑。亭台楼阁、满园花木都已在这种黑暗中静静沉睡。只剩下不时有一阵冷风呜呜咽咽地刮过树梢,不知有多少黄叶颤抖着簌簌飘落。

    韩夫人披了一件长衫,独自对着跳动的烛火愣愣出神。梳妆台上,一只小巧精致的锦盒已经打开,盒底铺着的黄绸上蹲着一只玉蝉。

    一只遍体碧绿通透的玉蝉。

    韩夫人长长叹息一声,终于把目光从烛火上移开。她又拿起了那只玉蝉,用手指轻轻抚摩着。

    多少个漫漫长夜里,她已经怜惜地抚摩过成千上万次。玉蝉带着她的体温,在灯下散发出淡淡的柔光。

    她把玉蝉翻转过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它的腹部刻着一个字。

    一个清晰的“凌”字。

    韩夫人闭上了眼睛,指尖渐渐颤抖起来。

    她又陷入了回忆中。

    二十一年前,衡阳姚家的大小姐姚青蕙远嫁长沙,与韩家共结秦晋之好。

    丈夫英俊儒雅、博学多才,韩姚两家又是世交,她对这门亲事谈不上有什么不满意。

    只有一点很奇怪,成亲两个月来,每到夜晚丈夫总是找各种理由,回避着不与她同房。她忍着羞耻在婆婆面前抱怨过几回,可婆婆也总是支支吾吾着安慰她几句就罢了。

    她更加觉得奇怪。终于有一天,她偶然从几个在内宅伺候多年的老仆人秘密聊天中听到了两个字:“天阉”。

    她愤怒不已,感到了莫大的欺骗和羞辱。

    离开韩家是不可能的事,这门亲事本是利益联姻,姚家已在逐步衰败中,明里暗里都需要韩家的扶持。

    她只好在绝望痛苦中日渐沉沦。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对于一个百年世家来说绝对无法容忍的丑事。

    但她终生不后悔。

    永远记得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的傍晚,她带着贴身丫鬟从郊外的桃花庵回来,道路太过泥泞,车马无法再往前走了,只好在一家小客栈里留宿。

    一个手持长剑、头戴笠帽、说着外地口音的年轻人也跨进了客栈。笠帽取下,露出他精练有神的一双眸子、风神俊朗的脸。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的眼睛,她心里忽然轻轻地跳了几下。

    夜里几个地痞流氓闯进门来,原来他们窥见她年轻貌美,身边又只带了个丫鬟、车夫,早就一路跟踪要打她的主意。丫鬟和车夫都被打伤,高声呼救中客栈里的人都醒了,却没有人敢出来打抱不平。

    惊惶挣扎中她被拖到了楼下,忽听一声厉喝“住手”,一道银白的剑光闪过,一个人展动身形疾飞了过来。

    她惊喜地回头,是他。只见他轻灵地挥舞长剑,衣袂带风间,顷刻就将几个流氓打得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客栈的掌柜这时才走出来,叫伙计带了她的丫鬟、车夫去后院治伤。

    他走过来,关切的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方才极度的惊吓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我扶你上去休息吧,睡醒了就会好了。”

    幽暗的房间里,一灯如豆,朦朦胧胧映着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的身影。

    他扶着她在床沿坐下,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要离去。

    她忽然站起身来,带着说不清从哪里来的巨大勇气,扑过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痴痴地望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的泪珠一连串流了下来,仿佛止也止不住。她咬了咬嘴唇,扑倒在他的怀里。



第五章 老夫老妻
    韩家果然守信用,不但免了十万两银子的赔款,还送来了五千两现银和几大箱子的聘礼。

    凌雪峰得到消息,高兴诧异之余,深感韩夫人的仁慈、恩德,不免要亲自登门去道谢。他去了两次,都被韩家的门房拒绝了:“夫人说,既然两家结为亲家,这点小事都是应该的。凌总镖头不必放在心上,到时候赏光来喝杯喜酒就是了。”

    凌雪峰大为感叹,行走江湖半生,见惯了巧取豪夺、弱肉强食,想不到世上竟有韩夫人这样豪爽、大义的巾帼之辈。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把丢失的珍珠找回来,给韩家一个交代,绝不可就此不了了之。

    许母欢天喜地,许家姑娘要嫁韩府的消息在两天之内就传遍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羡慕惊叹,许家真是交了好运啦,失了镖不但没事,还高攀上了一个别人根本梦想不到的姑爷。

    “好运哼哼”许母在家中摆下酒席,给要出远门的哥哥饯行。

    她环视了一圈围桌而坐的丈夫、哥哥和一个身穿灰衣、须发已花白的精干老头,得意地笑道:“这好运就是掉到地上,他们也捡不起来。你们说这靠的是什么靠着我聪明,敢去韩府闯一闯。靠着我生的姑娘俊俏,入得了韩夫人的法眼。”

    她已有三分醉意,越说越高兴,拿起筷子戳在丈夫的额头上:“许文直,你总说这事是出门遇贵人。谁是贵人我才是你许家的贵人,又给你生儿子,又给你生闺女。要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是是”许文直赶紧站起来,笑道:“都是夫人的功劳,我敬夫人一杯。”说着一口喝干,回头向里屋喊道:“绣儿,拿一只空碗,给你娘舀汤喝。”

    “你喊什么”许母掐了丈夫一把,笑道:“你自己去拿,绣儿如今身份不同了,哪能再像以前一样支使她干活。”

    许绣氤一掀帘子走出来,撇了撇嘴笑道:“娘,你又欺负爹。有舅舅和尹大伯在这儿呢,岂不叫他们笑话”

    许母笑道:“怕什么,你舅舅和尹大伯都不是外人。你爹呀,他就喜欢被我欺负。你现在是韩家没过门的少奶奶,比你爹可尊贵多了,往后几个弟弟全指望着你呀。”

    许绣氤叹了口气,正要往厨房走,许文直已一溜烟地从厨房钻了出来,捧着一碗汤笑道:“夫人说的对,我都听你的。夫人不常喝酒,怕伤了身子。这碗汤我撇开了面上的浮油,快趁热喝了吧。”

    许绣氤笑起来,凌雪峰同那个灰衣老头也笑了笑。

    这灰衣老头名叫尹奕飞,是凌雪峰结交多年的朋友,今日路过长沙,特来探望。凌、许二人都对他十分尊敬。

    他看着许文直:“许兄弟,贤夫妇成亲多年,依然如此伉俪情深,真是令人羡慕啊。”又淡淡问道:“今日难得一聚,杨兄弟怎么不来,莫非他的腿伤还没有好吗”

    许文直赶紧说道:“副总镖头杨大哥近日腿伤已快痊愈了,却又不慎感染上了腮腺炎,脸上贴了一大块膏药,只好待在屋子里不便走动。”

    尹奕飞呵呵笑了两声:“他本是最爱喝酒的,想不到一个胡子一大把的人,倒像小媳妇一样躲起来不敢见人。”

    他又微笑着看了许绣氤一眼:“两年不见,侄女儿出落得越发好了。我方才听你们说,这孩子要嫁的,可是城里的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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