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映川
“没有”荀二先生淡定地笑了笑:“请公子沉住气,那个女人号称一代宗师,成名已有二十年,自然是不好对付的。不过我们的策略并没有错,假以时日一定能收到成效。”
“很好”白衣少年又点了点头:“你找来的人到底可不可靠”
“公子无须顾虑”荀二先生走近了一步:“此人和那个女人有深仇大恨,又对她知根知底,一定会大有用处。”
白衣少年正松了一口气,荀二先生又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公子,方才在那酒楼的大堂中,有两个人对坐喝酒,一个是身穿蓝色长衫的书生,一个似是长青门的弟子,不知四公子有没有注意到”
“哦”白衣少年想了一下:“似乎有几分印象,那又如何”
荀二先生道:“那蓝衫书生随身带着一个长长的盒子,和伯爵府送给你那幅画的盒子一模一样。”
“是吗”白衣少年面色一沉:“难道那两个奴才竟然没有把画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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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婚礼
雨雪交加连绵已近两个月的长安,终于迎来了好天气。
一大早,雪停了,空中露出了久违的阳光,把灰蒙蒙的苍穹染成了一片金色。
长青门内张灯结彩,红毡铺地,一派喜气洋洋。
陆珉江换上了一身新做的锦袍,戴上了新做的金冠,在各处庭院里进进出出,听着门人弟子、一众宾客的贺喜声,不时地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把树枝上冬后残留的枯叶都震落了不少。
自从女儿不幸去世后,他已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
今天,最得意的男弟子要娶最乖巧的女弟子为妻,他们夫妻又认了陈秋彦做干女儿。这些日子凌雪峰夫妇的到来,也让他和老妻缓解了好些寂寞,他那位总是躲在屋子里以泪洗面的夫人,总算也慢慢从痛失女儿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人生,不管遇上什么灾难,万事不可回头,总是要往前走往前看的。
有仆人来报,新娘子就快打扮好了。他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愉快,期待着热闹的仪式快快到来。
可是,昨天正在忙忙碌碌的准备中,凌远这个准新郎倌竟然不见了,直到夜里三更过后,才被城东得意楼的伙计送了回来,还醉得不醒人事。气得他胡子都翘起来了,差点就要赶上去给这个臭小子狠狠两巴掌,还是被夫人劝住了才作罢。
吉时已到,喜庆的鼓乐奏了起来。
凌远身穿大红吉服,精神奕奕,丝毫不带有昨夜宿醉的颓废。只有在喜娘把结着双花的大红绸带递给他,让他牵着新娘子上喜堂时,他愣住了,似乎很久才听懂了这句话。
一对新人慢慢地走了过来,陆珉江很满意。他和陆夫人坐在了喜堂正中面向大门的主位,凌雪峰夫妇侧坐相陪,这也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凌远十二岁就到了他身边,由他传授武功、抚养成年,凌雪峰夫妇非常感激,所以执意要在“二拜高堂”时让他和陆夫人先接受新人的叩拜,以报答养育授业之恩。
陆珉江看见凌远穿戴得周正,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比平里日还显得更好看了几分,一时高兴就对陆夫人说道:“你看远儿这一打扮起来,还颇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采。”
陆夫人轻轻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人家的亲生父亲在旁边坐着呢,叫人听见了岂不是有误会
陆珉江人虽古板,却最听夫人话,赶紧改口道:“我是说,不管他怎么打扮,也比不上我年轻时的风采。”
陆夫人轻笑道:“不害臊,就你那黑脸张飞似的风采,要不是你手中这柄剑,连个媳妇也骗不到。”
陆珉江笑道:“你当年不就是看中了我这柄剑,才爱上了我这个人吗只可惜我娶你时一无所有,连个仪式都不能给你,冷冷清清你就嫁了,这辈子总觉得对不起你。”
陆夫人笑道:“老爷子,已说过许多次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大半辈子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对不起”
陆珉江突然心里一阵感动,忍不住要握握夫人的手,却一点也不能动,话也不能再说了。
新人已走到面前,屈膝就向他拜倒。他和陆夫人笑着频频点头,心里却不由自主浮起了一丝酸楚,朦朦胧胧中只觉得是女儿在向他磕头。他转头看了陆夫人一眼,只见她满是笑意的眼中也闪动着点点泪花。
凌远拜过恩师、师娘,又带着新娘子向父母磕头。
第六十六章 洞房风波(上)
凌远的脸上红了红,讷讷说道:“对不起”,这三个字他的确出自真心。
陈秋彦掏出绢子擦去眼泪,离开了他的怀抱,微笑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凌远怔了怔,他说不下去了。
陈秋彦默默凝视着他,良久叹了口气:“不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凌远勉强笑了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秋彦也笑了笑,笑得很黯然:“三年前师父叫我们比武演练,在一片混战中你不愿误伤我,硬是用胸膛接了我一剑。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愿再嫁给别人。只可惜这一剑扎在了我心上,却没有刺入你心里。”
凌远的神情也很凄凉、很萧索,默默地听她说下去。
陈秋彦缓缓说道:“自从你这次从外面回来后,我越来越感觉到你心里有一件放不下的事。你的人虽然回来了,可是你的心似乎还留在远方,你常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魂不守舍的样子来。你不快乐,却尽力遮掩着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
凌远很惊讶地望着她。
陈秋彦笑道:“你不用这么奇怪,你以为你一个字都不曾吐露过,就绝不会有人看穿你的心事别人也许不会,但是我不同啊,因为你也是我的心事,我一直在关注你、琢磨你。女人的直觉都是很敏感的,我花了这么多功夫,怎么会连这一点都猜不到”
凌远久久地凝视着她,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心里却奇迹般地轻松了很多,就好象卸下了一大半的压力。
他想了想,决定对她坦白:“你说的对,所以我才觉得对不起你。无论如何,我也希望这件事可以成为过去,她。。。”
陈秋彦却笑着打断他:“我不想知道她是谁,也不想知道她的故事。既然她已经不可能了,眼下、今后就只有我才能陪着你。”
她走近一步,试着拉住了凌远的一只手,目光盈盈地望着他,柔声道:“从现在起,你悲伤时有我陪你一起流泪,你快乐时有我陪你一起欢笑,你无聊时有我陪你一起解闷,你迷茫时有我陪你一起寻找。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不孤独,不管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我都会在这里,在这个屋子里等着你回来。”
凌远没有说话,眼神却变得越来越温柔,又是很久之后,轻轻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陈秋彦还是在笑,脸色却红润了些:“对不起、谢谢你,这几个字我都不想要,我想要什么,你慢慢地就会知道。总之”
她突然放开凌远的手,轻盈地转了个圈,又呼出一口气,悠悠说道:“总之,我很满足。因为能每天看见你的脸、听见你的声音,能时时照顾你、和你分享一切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既然上天最后为你选择了我,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
凌远看着她,突然笑了,低声喃喃道:“你也很可爱。”
陈秋彦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她的脸上虽然在微笑,心里仍是止不住地在痛。她知道只有等他嘴里这个“也”字去掉时,她才能真正抓住他的心。
当然,这需要时间。
“对了”她眼睛往新房里四处打量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床边走了过去:“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凌远也动了好奇心。
“这个”陈秋彦回身递给他一个长长的枕头。
这是一个长约五尺、四四方方的锦缎绣花枕头。四角用编制好的粉红桃心辫滚着边,桃心中还镶嵌着一颗一颗细小的钻石,在闪闪发亮。枕面上用五彩丝线绣着一只傲然开屏
第六十章 洞房风波(下)
凌远神色凝重,又举起枕头摇了摇,清脆的撞击声依然叮当不绝。他拿起枕头放到烛火下,从镂空花纹处看进去,只见一包一包香料袋上沾起了一层米粒大小、银光闪闪的小颗粒,足足有几十颗。
陈秋彦跟过来,奇怪地望着他:“这是什么东西”
凌远想了想,把桌上装着红枣、桂圆、花生的喜果碟子滕空了一个,又打开一扇柜门,取出一把雪亮锋利的小刀,一刀划破枕头,把这些银色颗粒小心地挑了十几颗出来,放到碟子里。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碟东西,一会儿皱起眉头,把碟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脸色便有些变了。
陈秋彦看到他的神色,心里也有点发怵,轻声道:“这到底是什么”
凌远却沉声问道:“这屋子里有没有水”
陈秋彦道:“没有水,有酒,可以吗”
凌远道:“也可以。”
陈秋彦便走到窗下,把一只青白瓷酒壶、一对酒盅拿了过来—这本是给新人预备下喝交杯酒的。
凌远提起酒壶,往一只酒盅里倒了半杯酒,又用刀尖挑起两颗小银粒投了进去,只听“嗤嗤”几声就像刚出锅的滚烫热油淋在清蒸鱼上的声音,酒盅里升起了一阵白烟,片刻后才消散。再看那杯中,半盏清亮的酒水已变成了浓浓的绿黑色,就像荒废已久的池塘里飘着的浮萍,发出一种又腥又臭的奇怪味道。
凌远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很惊惧、很苍白,额头冒出了冷汗,连双手都有点微微发抖。
陈秋彦也吃惊不小,勉强笑道:“你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凌远僵硬地点了点头:“这是玉针蜂的蜂卵。”
陈秋彦这才真正吓了一大跳,失声道:“紫烟门的玉针蜂”
凌远吸了一口冷气:“是”。
陈秋彦的掌心也出了汗,目光闪动:“可是,紫烟门远在四川,和长青门从无来往,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是谁要害我们”
凌远沉默着,突然一把紧紧抓起她的手,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这枕头本是一对,另外一个给了我。。。我表妹和妹夫”
陈秋彦的手被他抓得很痛,试着挣了一下挣不开,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是。。。这是母亲说的。她说你表妹和妹夫成亲时,因为她嫌这个枕头太过奢华了,就并没有吩咐给他们。现在你表妹怀了孕,需要安神静养,她才写信告诉他们有这个东西,叫他们取出来的。可是。。。”
她被凌远越来越紧张、沉重的表情所吓到,不由也变得有点结结巴巴起来:“可是,紫烟门的玉。。。玉针蜂卵怎么。。。怎么会藏在这枕头里呢”
凌远眼中的瞳孔在收缩,陈秋彦竟然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她正在惊疑之间,凌远突然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
他停了一下,脸上还是浮现了一丝歉意:“你先照顾好自己,爹娘那边,就拜托你告知一声了。”
陈秋彦的惊异随着这句话达到了顶点,只觉得耳边似乎“嗡”的一声响,心里彻底被搅乱了。她想都没想就一把抱住了凌远的手臂,大声说道:“你不能走,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走了这算怎么回事”
凌远叹了口气:“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你也知道玉针蜂有多厉害。眼下我表妹和妹夫正有危险,他们也许还不知道,我怎能不管他们”
“这么说,你要去长沙”陈秋彦惊呼一声,她想了想,神色却很快平静下来,柔声说道
第六十八章 玉针蜂
陈秋彦叹道:“紫烟门在江湖中被捧得太高,那些国色天香的美人们虽然很难得,却终究还是有人娶到的,只不过她们自视甚高,绝不肯嫁给无名之辈罢了。能娶到紫烟门弟子本就是在江湖中露脸的事情,何况她门下弟子一旦下嫁,陪送的嫁妆就非常丰厚,这样人财两得、名利双收的事情,又有多少人会不动心呢”
韩夫人点点头:“原来如此”,她忽然看了凌雪峰一眼:“我要是男人,也会动心了。若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是值得的吧”
凌雪峰苦笑了下:“你似是话里有话,但我可以保证,绝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我自知武功低微,蜀道艰险,这样的传说听听也就罢了。”
韩夫人低下头,淡淡一笑,脸上现出了一丝红晕,但她马上又紧张起来:“那这个玉针蜂又是什么样的暗器”
陈秋彦道:“玉针蜂不是暗器。紫烟门下都是女子,体力本就弱些,武功又并非登峰造极,她们内藏绝色,岂不是会惹来江湖豪强觊觎所以她们就练出了一项绝技,在那山谷里和树林中放养了许多蜜蜂,这些蜜蜂是她们一代一代费尽心血培育出来的品种,在她们的号令下蜂群可收放自如,而且奇毒无比,其中最厉害的一种,就叫玉针蜂。”
韩夫人叹道:“这些女子真是厉害了,这么说倒是个个都惹不起的。”
陈秋彦道:“也不是,紫烟门的弟子也分三六九等,那最美丽又聪明的修习门主嫡传剑法,在门中地位很高,若有人求亲,嫁得也最好。但她们还不是最尊贵的,紫烟门最尊贵、最惹不起的弟子叫做蜂奴。”
韩夫人道:“蜂奴听这个称号并不觉得尊贵呀。”
陈秋彦慢慢道来:“蜂奴不是门主之奴,而是蜂群之奴。在紫烟门只有最坚毅、最忠诚、悟性最高的弟子才会被挑选出来学习养蜂之法。只有担任蜂奴的弟子才懂得如何饲养蜜蜂、指挥蜂群,这项本事自然也是紫烟门的最高机密。蜂奴是保卫门派的屏障,甚至可以说决定着紫烟门的生死存亡,所以她们只直接听命于门主,而历任门主也对她们礼遇有加。”
韩夫人的心里跳得越来越快了:“若是玉针蜂卵撒到枕头里,会怎么样呢”
陈秋彦想了想,叹道:“这就不一定了。成年**的玉针蜂,毒性之强世所罕见,只要被蛰到了,若是没有紫烟门的独门解药,必将毙命于瞬息之间,多年来死在这蜂针之下的人已不计其数,也有很多人亲眼看到过。可是这蜂卵么,它的厉害就神秘得多。”
韩夫人急切问道:“这又有什么古怪”
陈秋彦却摇摇头:“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可是方才凌远把蜂卵投进酒杯后,那种恐怖的异相倒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凌雪峰接下去说道:“玉针蜂的繁衍及存活率比普通蜜蜂要低得多,能养至成年峰体的更是少之又少,因此紫烟门对峰卵极为看重,绝不肯轻易泄露。二百年来这峰卵流传至世上也只有寥寥几次,最近一次已是近三十年前了。当年凤鸣帮的邢老帮主年过七十,却在正月十五这天强娶了一名十六岁的女孩为妾。喜事办过没几天,他就突然暴毙在新房里,据说死状凄惨,人死后,有十几只指甲盖大小、遍体翠绿的小蜜蜂从鼻孔、耳朵、眼睛里飞出来。。。。”
凌雪峰没有再说下去,韩夫人、陈秋彦却已双双变了脸色,那情景她们只要想一想,就够胆战心惊了。
韩夫人又问道:“那远儿所说的,蜂卵需要解印,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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